泛泛之辈（年下）————愚人默

唐捷急得眼睛都发红，肇事者的父亲却先来找他，拼命恳求他不要追究他儿子的责任，并且承诺负担唐亦歆所有的医疗费用。
唐捷看著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这个男人的衣服上灰灰蒙蒙的，像是在工地打工的人所特有的那样。男人的脸也是暗沈的，却还可以看得出原来清秀的眉目，也看得出被岁月操劳的痕迹。
面对这样一个生活在比自己还底层的男人，唐捷觉得出他的可怜，同时也对他有能力承担小歆的医药费産生了怀疑。
果然，男人向唐歆提出了一个请求，他请求唐捷给他三天时间，他答应三天之後一定把医药费凑齐送来，他还请求唐捷在这三天中帮他照顾一下他的儿子，也算作自己不会逃跑的担保。
唐捷答应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而且他并不想爲难眼前的这对父子，他深深了解要在这个世界上活著是一件多麽困难的事情，更何况从这个男人身上他看到了过去自己爲生计奔波的影子，这使他对这个男人还多了一层怜悯的成分--也是对他自己的怜悯。
男人知道唐捷答应了，就走出医院，掏出上衣口袋里的零钱，买了一大块面包，带回医院，塞到了他儿子的手上。等他嘱咐完自己的儿子，又走向唐捷，对他深深鞠了一个躬，表示对他儿子的歉意以及对他的感激。
唐捷看著男人在自己的视野中越来越小，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背影是那麽的无力。
男人走到医院外面的电话亭，用剩下的零钱拨通了一个号码，当从话筒中传出那个人富有磁性的年轻的嗓音时，他握话筒的那只手都在颤抖，"传渝......是我......"
"是你啊，你什麽事？"那麽悠然自得的声音。
"我答应你......"男人的咽喉发干，说出来的话也是乾巴巴的。
"答应我什麽？"叫传渝的男人似乎完全不记得了。
"我答应......成爲你的狗......"像是什麽都放弃了的声音。逃了那麽久，他终究还是没办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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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捷等了两天，自己手里不多的积蓄已经差不多垫完了。亦歆还在昏迷，医院通知他再不缴费，亦歆就要停药。可是唐捷在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没办法筹钱。他想向公司预支薪水，可是公司说没有这个规定，不给预支。
眼看亦歆就要被停药了，唐捷头发都急白了几根，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他只能希望那个男人能尽快回来，让亦歆的治疗继续下去。

第五章 (下)
眼看亦歆就要被停药了，唐捷头发都急白了几根，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他只能希望那个男人能尽快回来，让亦歆的治疗继续下去。
有的时候被医院催得急了，唐捷也想过再去找秦昊帮帮忙，但下一秒他就极力抑制下这样的念头--他真的再也不想欠著秦昊什麽了。
唐捷知道要那个男人有筹够钱是多麽困难的一件事，但他不知道，与此同时，在这城市的另一边，那个男人上演的是怎样的一出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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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大厦。董事会议室。
"少爷，梓先生来了。"西装革履的男助理面无表情的汇报。
偌大的会议室，一把黑色皮革的转椅上坐著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青年，他的脸上带著无所谓的表情，手上转玩著一支金色的钢笔，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林梓走进这个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地方，面对别人诧异的眼光也是无动於衷，他平静的注视著眼前这个满不在乎的青年，"我来了。"
青年微微笑了笑，向助理示了一下意，冷漠的男助理就恭敬的走了出去，随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我早知道终有一天你会回来求我，可我还真没料到，你这麽快就玩不下去了。"青年站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向林梓走了过去，在他耳边轻轻吹气，"你这次想要什麽呢？先让我猜一下--又是钱，对不对？到老头子那里搞到的钱这麽快就挥霍完了吗？只想著快乐怎麽行呢？我最亲爱的--私人老师......"
"现在我真的急需一笔钱。"这是林梓听不出感情波澜的声音。
青年轻佻的用手指鈎起林梓的下巴，看著他笑，嘴角上扬著，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你爲什麽会认爲我一定会帮你？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想当我的狗的人多得去了，我爲什麽偏要选你这一条？"
林梓没有一丝畏惧的回视他的眼睛，声音一点感情也没有，"因爲我不爱你，你知道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我不像你那样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啪！"青年的这一耳光打得又快又狠，林梓没有防备，一下子被他打倒在了地上，嘴角渗出了血丝，但他依然说了下去，"因爲你是一个完全的变态，越得不到的你就越要得到，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哦，这麽久不见，老师还是像原来那麽了解我。"青年蹲下身体，修长的手指扯著林梓的头发，一把把他拉到自己的眼前，笑得危险，"我到今天才发现，老师你真是我的知己--从过去到现在，你一直这样把我吃得死死的！"那麽咬牙切齿的声音。
"不过，这样也好。"青年松开了手，笑得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麽，"有这麽一条那麽熟悉主人习惯的宠物，我想倒也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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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捷黑著眼圈，带著蜡黄的脸色在公司和医院奔波，身边还跟著一个伤害的亦歆的"小凶手"。
这几天以来，令唐捷有所欣慰的是小歆醒过来一次了，只要在医院继续治疗，就应该没有什麽大碍。可是同时他对医院欠下的大笔医药费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那个男人还没有回来，任唐捷急得上火也没有用。唐捷手上的钱终於都垫完了，他再也没有渠道去弄来一分钱了，所以他必须想别的的方法--今天，他已经打听过了，顶替别人捐800CC的血可以有1000块钱的报酬，他决定去接下这个活，起码让小歆的药继续供应下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意外的收到了医院给他的缴费回执，回执上写得很清楚，他所欠下的费用已经完全付清了，甚至还有一笔不小的资金存入了小歆医疗的帐户上。
唐捷拿著那张缴费回执微微有些发愣，因爲回执上"缴费者"的空白处填写的是那个人的名字--秦昊。
他真的已经不想再欠秦昊什麽了，却没想到，这一次，秦昊主动帮了他。

第六章
他真的已经不想再欠秦昊什麽了，却没想到，这一次，秦昊主动帮了他。
唐捷想了很久，犹豫著要不要先去见秦昊一面，跟他道声谢。而最後他的决定是，等到那个男人的钱到位的时候，他就和秦昊联系一下，把钱还给秦昊，顺便把自己的谢意一同传达给秦昊。
就这样他又等了两天。在和"被保管的小朋友"相处的这些天，唐捷看著身边的小家夥默默的守在亦歆的病床边，感到有人接近就会很谨慎，他会非常警惕地注视著来人的一举一动，那种防备的目光让人的心里毛毛的，甚至害怕他下一秒会不会突然扑上来狠狠的咬自己一口。
不知爲什麽，唐捷看著这个小朋友却联想到了野地里的狼--一旦陷入了猎人的捕兽夹中，爲了求生，它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咬断被夹住的那条腿--那种拥有果断而残酷的生存本能的野兽。
他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麽会对这样小的孩子有这样的错觉。
到了第三天中午，唐捷就像平常一样，一下班就往医院赶。现在亦歆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他到医院经常可以看见小歆兴致勃勃的和那个小家夥交谈著什麽。只不过从始至终似乎也只有小歆一个人在那高谈阔论，小家夥则是冷漠的抿著嘴，最多发出"嗯"、"好啊"这样的回答以表示他自己有在注意小歆在说什麽。
好在唐捷对小家夥的冷淡也已经习惯了，他自己就好几次问小家夥他叫什麽名字，态度也是十成十的友好和诚恳，可是小家夥只是沈默著，没有给他任何回答。
反而现在小歆的情况却让唐捷很困惑，自己每次只要询问小家夥和小歆之间爲什麽会有这样的"流血冲突"，小歆不是拼命撒娇转移焦点，就是直接顾左右而言其他--这样避而不谈的态度让唐捷很是猜不透。
唐捷边走边想著小歆的事，到了医院门口，连有人在背後叫他都没有察觉。
"请等一下。"唐捷觉得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看到的却是一个对自己来说完全陌生的人。
"我是林易涛的父亲。"陌生人看著唐捷还没想起自己，又补充道，"我是来还钱的，钱我刚刚才凑齐，比原来预想的时间晚了，真是对不起。"
唐捷这才恍然大悟，他看著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清秀的男子，怎麽也不能把他和原来那个衣著邋遢，满脸土灰的民工联系起来。
短短几天之间，同一个人却像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都走了一遭。
"这个给您。"林梓伸手递给了唐捷一张卡，话语是那种受过良好教育的客套，"这里有让令公子治疗和休养的费用，密码是卡号的前六位数。非常感谢您这些天对易涛的照顾，可不可以请您把易涛叫出来，我想我现在可以带他离开了。"
唐捷接过信用卡，无意中却瞄见了林梓手腕--那里布满了细细的伤痕。他知道这个男人的钱来的并不是那麽容易，却也不知道那些钱里含著怎样的屈辱与伤害。
等唐捷把小家夥领了出来，小家夥看到他爸爸却也没有表现出什麽样感情的波动，只是静静的用一只小手拉住他爸爸衬衫的袖子，然後极其愉悦的给了唐捷一个的笑容--那样的笑容让唐捷很难遗忘--因爲本该如此灿烂的笑容给人的印象却只是玫瑰的刺--一不小心，就会让人伤痕累累。
唐捷看著林梓带著小家夥走向了停在路边的一辆线条流畅的银灰色跑车，小家夥衣摆处的口袋似乎有什麽东西没有装好，露了出来，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光。
等唐捷把小歆的午饭安排好，七七八八的事都办妥当了。他就拿上那张卡到银行去查询了一下。可这一查却把他吓了一跳--一百万，卡里整整有一百万！亦歆的医药费累积到现在也只是个五位数，这一百万不仅够，反而是多得不能再多。
唐捷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样的事，他的第一个反映就是林梓把卡拿错了，他回到医院问小歆那个小家夥的联系方式，可是小歆也不知道，等他到幼稚园查，看到的却是联系表上"林易涛"这个名字旁边的大片空白。
唐捷想等或许等林梓发现卡拿错了，就会来找自己。於是他从卡里拿出了和小歆医药费相当的那一部分费用，然後把卡带回宿舍放在一个保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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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浪漫的法国餐厅，连空气中都飘荡著醉人的音符和淡淡的郁金香的芬芳。
"秦昊，谢谢你上次帮我付了小歆的药费......"同样的一句话唐捷也记不清自己到底说过几遍了。
"捷，先不要说这个。今天你约我出来难道不是想爲我庆祝吗？"秦昊一点也不掩饰那从自己眼中流露出的期望，"我真没有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的生日。"
唐捷愣了一下，这些年来他经历了很多事情，也忘记了很多事情--有的是他拼命遗忘的，而更多的是被时间层层叠加，慢慢冲淡的。在他潜意识中他隐约觉得秦昊的生日应该是十月二十四日，离现在还有好几个月。却没想到，原来那麽熟悉的几个数位，他终究还是成功的忘记了，错误的记忆覆盖在了上面，却丝毫没有察觉，并可笑的认爲自己还记得。
"......祝你生日快乐......"虽然其实他已经不记得了。
"嗯，我知道捷你一定记得我的生日的，以前每年你都会和我一起庆祝的。今年你又特意来找我，爲我过生日，我真的很高兴。"秦昊的话语透露出像以前一般的温柔。
只不过那种温情，唐捷现在已经承受不起了。
"秦昊，我下午还要上班，所以不能喝酒......"唐捷看著秦昊往自己面前的高脚杯里倒那色泽诱人的红酒，爲难的推辞著。
"没关系，只有一点点，不会喝醉的。"秦昊的笑容令人无法拒绝，"而且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过生日了，捷，陪我喝一点好麽？"
最终唐捷还是无法彻底的抗拒这样温柔的声音，这样温暖的感觉。又或者说，他的内心从来没有真正对这样的感觉産生过抗体--他一刻也没有忘记过他，不曾说出来，却也是心知肚明。
他只是不愿意承认。
唐捷从餐厅里出来，两颊通红，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记得秦昊不停的劝他酒，让他不喝也不行。
过了一会儿，耳边呼啸而过的风终於让唐捷清醒了一点，他这才发觉自己是在秦昊的车上，自己处在副驾驶的位置，而秦昊正在开车。他想告诉秦昊，自己怕上班快迟到了，麻烦他把车开到公司的楼下。可是还没等他说出来，酒劲就上来了，头越来越晕，眼睛什麽也看不到--他靠著秦昊的肩膀睡过去了。
"......其实......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可是原来你真的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因爲以後不会了。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从我身边逃开的。从现在到将来，你都只能属於我一个人--从今天开始，你都要有这样的自觉了。"秦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边那个人说，只是言语中的失落感是那麽明显而强烈。

第七章（上）
"......其实......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可是原来你真的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因爲以後不会了。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从我身边逃开的。从现在到将来，你都只能属於我一个人--从今天开始，你都要有这样的自觉了。"秦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边那个人说，只是言语中的失落感是那麽明显而强烈。

秦昊把唐捷带回了自己家里，并吩咐下人替唐捷开了辞职信，送到了公司。
躺在床上的男人睡得很安稳，他侧著身体，微微蜷缩著，呼吸也均匀--这一切在秦昊眼中都漫溢著一种微妙的性感。
"捷，我们重新开始吧。"秦昊的手宠爱般缓缓抚过唐捷的脸颊，唐捷的温度通过秦昊的手心传达了过去，"以前的事我原谅你了。"还有，我爱你。
我爱你。以前说过千万遍这样的话，背叛过後，现在连一次都不敢说。
捷，爲什麽离开？他还是没有问出口--不是不敢，而是不想。
过去，他没有认识他，就好了。
又或者，当初不要陷得那麽深，就好了。
没有你在，我就只剩下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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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捷觉得好舒服，那种久违的肌肤相亲的感觉让他非常依恋，恍恍惚惚的觉得又回到了从前，潜意识中不由自主的向身边的人又拱了拱，"秦昊，渴......"
"......嗯......"过了一会，唐捷感到有什麽柔软的物体贴上了自己的嘴唇，撬开了他的口，然後他觉得喉咙一阵温热，像是有水滋润了一样。
这样的感觉慢慢的将唐捷的意识拉回了现实之中。他吃力的睁开发重的眼皮，呆了好久才真真切切的看清楚--秦昊正俯在他身上，暧昧的用自己的口向他渡水。
这样的情形让唐捷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推开了秦昊，慌慌张张的与秦昊保持距离，"秦，秦昊......"
"怎麽了，捷......"秦昊像是不觉得有什麽不妥，又压回了唐捷身上，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重新缩小到了极至，"我们以前不也一直这样吗？现在你爲什麽这麽紧张？"这样理所当然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