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纵生----莱因

渐近
郑斌第三次见张春棠是一个多月后的一个周末。下课后他把书往同宿室友手里一塞就准备出发到城东的另一个同学的学校蹭饭。快走出校门时听到一个骑车从后面来的同学叫他："郑斌，去哪里？"
"去同学那。"
"你家里有人来在宿舍里等你呢。"
"家里人？"郑斌一时愣着想了一圈也没想出会是谁来了。他的家境并不富裕，即便当初第一天入学也是自己一人背着一身衣服就来了，没有谁有闲裕来送他。
"白小三，你下午又逃课了吧!"回过神后，他大叫了一声即将远去的背影，"载我回宿舍你再走!"
被叫白小三的男生刹车不情不愿地掉头，"你干嘛不骑车去啊!"
郑斌敏捷地跳上车尾架，一只手理直气壮地绕在对方的腰上，故作可怜地把头靠在对方的背上，深深地吸一口夹着轻微汗味男性的气息，嘴角上勾起愉快的笑意，"没办法，实在是太远了啊，不然我会去住两晚上才回来啊!一起去不？我死党来的，保证好玩!"
"你不早点说，今天我约好乐队的人一起练习了。"
郑斌跑上六楼楼梯平台那会，抬头看了七楼的走廊，看见那个穿着笔直衬衣站在宿舍门口前的走道上的男人，男人正直直地望着对面那幢女生宿舍，郑斌突然从心里冒出一个名号，笑得更欢了。
有个同学拿了饭盒从楼上下来，见了他说："郑斌，你表哥来了呢。"
"表哥？"郑斌几乎要放声大笑了，"谢了，我这不正赶回来。"他停下跑动，喘了口气，稳定一下气息，大步流星地向那个人走去。
走得近了，把头伸过去，温柔地叫："小春...表哥!"表哥二字倒叫得十分大声。郑斌并没跟张春棠说他住在19幢708，这才过了没多久，张春棠就寻到家门口来了，可见就是有心人来了。
张春棠正看着这幢楼怎么和女生宿舍相隔那么近!根本不用望远镜，就可以看到对面的女生走来走去，这所学校真是少有啊!其实这刚好是男生和女生宿舍的交界处，女生宿舍虽近在眼前，要进去可是要交证件抵押呢，对多数男生来说看到吃不到也不是什么乐事啊!正出神间感到有人凑近来，本能地惊退一步，才慢慢听懂郑斌在叫他。表哥是自己随口编的话，但是"小春"!自己还能够得上小啊!张春棠羞恼地瞪一眼郑斌!
"表哥!你又来出差了啊？"郑斌大声地说得好象是给别人听一样。
"嗯"张春棠跟在他身后进了宿舍，在郑斌的指引下坐在他的床上。自己其实是特意过来一事，张春棠可说不出口，只说："我在球场没见你，想你总会回宿舍，就上来等了。"
"谁说我非要回来啊!"差一点就错过了呢，"我今天正想去同学那呢，都快出校门了。"
郑斌的床上还挂着蚊帐，也不知是被子还是床单的被褥堆在张春棠的旁边，床底下的水桶还露了一点出来，桶旁翻着一只脏球鞋，在张春棠的脚边也有一只鞋，却是不同一对的样式。总有点类似膄味的怪味不时钻进张春棠鼻里。蚊帐也正贴着背。张春棠觉得有点不自在的热，起身拢起蚊帐时又踩到地上的鞋，差点趴在了床上，正想抱怨别人都收起来了，你怎么还挂着啊!
郑斌看见张春棠半跪在床板上时心里直想过去压倒他，看他瞪着自己，起身来拉了他拢蚊帐的手，低声说："让它放着，这样别人才不会随便坐到我床上来。"
张春棠呆呆地放下手里的蚊帐，认真地看郑斌。在他心里觉得郑斌自有一套的感觉更加强烈。虽然这不过是鸡手蒜皮的小事一桩。不过也可以想另一件事，郑斌是愿意自己在他的床上的。
"我约了同学在等我呢，你去不去，一起吧。"郑斌微笑着盯着张春棠的脸。自己喜欢他，但是可能只是在欲望范围内的喜欢，或者就是在这个范围内也有不喜欢他表现得过于冷静，"你有没开车来，不然送我去也行。"
张春棠不想去见他的其它同学什么的，但是就这样转身离开又有点不舍得，最后只是无可无不可地说："那去买张地图来。"
过了桥到了市中心区，郑斌相信张春棠真的是经常来出差了，因为他在大街小路穿行根本不需要郑斌半句提示。出了市区才真的打开地图找东郊的路该怎么去。
在体育大学的宿舍楼前，张春棠看着郑斌下车，看了眼将黑的天色，心想还真是远啊，在市内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从高速上过来这边也只是一个小时罢了，等他今天回家恐怕差不多吃夜宵了!或者出去吃点什么再回家好些吧。正待掉转车头，郑斌伸头进来说："小春，今晚在这里住下，星期天再回去也可以吧"车内比外面更暗，所以看到郑斌闪亮的眼光，温柔而狡鲒的光。今晚才星期五呢，明晚...张春棠也笑了："别叫我小春!我比你大十一年!"
"...是吗？...十一年啊!"郑斌真的露出惊讶的神色，估计正在心里算张春棠到底多少岁了，"...阿春你算老男人了!"郑斌一直以为张春棠只比他大三、五岁，现在知道了不知为何有点释然：难怪他总是沉闷的样子!
"是啊!不要随便乱叫!叫我的名字就好!"张春棠依旧是沉静而不在乎的样子。
"阿春对我是与别人不同的啊。"郑斌静静地说着爱的宣言，好象是乘着夜色捕猎的猛兽，悄悄地步近猎物。
张春棠觉得吸引自己的不止是这个年轻的身体，还有他率直、勇敢的心吧。真是的，真想和他在一起!
"那让我把车停好。"
郑斌更向车内探进去，伸手轻抚张春棠的唇，灿烂地笑了，"真想亲一下你!..."
"郑斌!你XXX，等你等到我胃痛了!"有人在身后这么大骂。
郑斌缩了手，回身骂回去："XXX!下午要上课啊!不过才七点，你鬼叫个什么劲!"
来人走到面前，搭了郑斌的肩，又转向车里："你遇到熟人啦？"一边弯腰下来向张春棠打招呼。
张春棠礼貌地点头回应，听得郑斌说"我表哥，刚好来看我，就一起来了。"张春棠不由得暗笑一声。
"你还有表哥吗？怎么我以前不知道？"这个人明显跟郑斌很亲近，"表哥，在下陈仕豪。"
"远房的嘛，你全认识我家的亲戚了啊!XXX"
"表哥开了车来，不是急着走吧？"
"先去吃饭，我跟他说了在这里玩一玩，明天再走。"
张春棠从车里出来，站在车门边打量了四周一番，然后才看向斗嘴的两人。陈仕豪比自己都要高上一头，结实魁梧，真有运动员的架势，言行举止相当放纵不羁，不知和郑斌是如何相熟的。
"一起上车，出去吃吧，我做东。"
"好啊，表哥来改善伙食啊!"陈仕豪叫着就推了郑斌进后座，自己跟了进去。
吃晚饭直坐到十点多钟，然后张春棠上宿舍呆了一会就出校外找了个招待所住下。刚安顿好，郑斌就来了。
"你果然是住包间啊。"
"包间也不贵，一个人住舒服又放心，你要不要来？还有一张床，省得挤宿舍里。"
"我要睡你的床上...阿春!"
张春棠被逗得打了个冷战的同时却忍不住唇角上扬。
完事后张春棠去洗澡，郑斌则去翻他的钱包，把他的身份证拿在手里研究了一番：照片上的男人比真人还更平板的神色，穿着平日见面那种笔挺得象制服的衬衣确实显得成熟很多。郑斌想了想，男人衣服上的钮扣都有卫监的字样，对男人穿其他衣服的形象毫无印象，难道两人的初夜时也是穿制服的？
"...阿春你真的比我大十一岁啊!"郑斌扬着身份证向只穿上衣就出来的男人苦笑。
"别那样叫我啦!"张春棠有点恼火!虽然这是事实，但是一再被提起不知怎么就叫他坦然不起来了!"让我干一次，好让你真正长大!"其实只是说说而已，张春棠潜意识是逃避做这件事的，参与和完全投入的界限似乎就在这里。他不敢让年轻的学生完全陷入，至少不是在他身上，这样他觉得可以安心些。
郑斌直直地看着他，好象有点迷恋地开口说："下次吧，今天不行。"
"嗤!"张春棠不当回事地哼了一声，就睡到另一张床上去了。
郑斌也只长长地叫了一声"阿春"就大大地瘫在床上睡去。
第二天张春棠醒来时已不见了郑斌。他回到陈仕豪的宿舍去问，同室人说两人去了打球，并指引他去的地方。
张春棠第二次在球场上看到郑斌，不过这一次郑斌虽然显眼，却是那种处于劣势的显眼。跟篮球专业的陈仕豪一起，无论身高还是技术都有一段距离，郑斌虽然很积极，却仍处于明显的落后状态。看了一阵，张春棠终于看明白，没想到大大咧咧的陈仕豪有耐性陪郑斌练球!郑斌不怕路远会经常来这个好友处，大概除了吃饭就是为打球。
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孩啊!这么投入，如果不是身高不够，他是不是会去打球？想起他昨晚说的话，郑斌说的下次，难道是真心话？张春棠坐在荫凉的角落看两人打球，有微风不时地吹拂过他的脸，安心、闲适、动情，这样的心境有多久没感受到了？全是因为那个年轻、狂放的男孩，又有了这样甜蜜的感觉，就象是明媚的春日，处处叫人欢愉，难怪人们说什么第二春，竟然真是这样!
郑斌和陈仕豪直打到十一点半，才下场来。
"表哥打不打球？"陈仕豪问
"打啊，不过我喜欢羽毛球多些。"
"要不要我找人陪你玩一下？"
"不用了，我穿着皮鞋不好动。"张春棠边答边又随他们回了宿舍。
等二人洗澡换衣服。郑斌首先笑嘻嘻地坐在张春棠跟前，张春棠看着他光洁的脸，突然问："你早上用了我的刮胡刀？"
"是啊，忘了带，只好借你的用一下了。"
"你!...你真是的!这些东西怎么能混用!"
郑斌见张春棠厌恶皱眉的神色，不在乎地笑："你别那么小气啦，我哪次来不是用阿豪的!"
张春棠更是心里一惊，差点就说，你是不是也跟他睡了!最后只是郑重地说："这些个人用品要分开，万一有病最容易传染!"
"我看你学医的本身就是有病!"郑斌皮皮地笑，说："那你不要跟人亲嘴啊!...表哥!"
张春棠被表哥的称谓堵住，郑斌分明是在讽刺他!他怏怏不快地不哼声了，郑斌见了连忙软声对他说："好了，你不喜欢我下次不用你的，总行了吧？"
"不是用谁的问题，而是这些东西要分开，这叫干净!"
"知道了，不就一个刮胡刀嘛，犯得着这么认真!"张春棠明看出郑斌不当一回事，却也无可奈何。

我想爱
回学校后郑斌就开始准备学年度考试的事。他想争取些奖学金来补贴零用，所以要提前一点复习功课，于是课后除了必要的系里学生会的事务，就是去图书馆读书。以他来说，还有一个痛处，他没有电脑。对学设计的人来说，普遍都需要用电脑，这个学期有一门就要用电脑做作业的，而他就只能等别人不用的时候再借用了。所以对这门课就有点不得不用点纸上谈兵靠理论想象，为确保不失，郑斌用的心力更多些。
眼看还有一个星期的考试，完了就放假，人人都在有点强弩之末的倦怠和兴奋夹缠之下形色匆匆。张春棠却又在此时来了。
张春棠在宿舍等了一个多小时，其它人陆续都回来吃饭，郑斌的上铺还在饭后来了段激情的吉它演奏给没吃完的下饭，这样的闹哄哄，唯独不见郑斌，张春棠越发不自在之余后悔没有和郑斌作些约定，暗暗咬牙，下次要给他个手机，方便联络才好!
"他会不会不回来啊？"
"有时会不回来吃，不过天黑之后肯定会回来洗澡。天这么热，谁能在课室一直坐啊!"
张春棠看一下才六点，要到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呢。谈话间其它人又纷纷去澡房洗澡，热闹的阵地渐转到了澡房。郑斌的宿舍离得相对近，张春棠坐在床上还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歌声和嚎叫。他走出宿舍站到了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可以瞄到澡房的些许春光。因为澡房内虽有隔间，却是都没有门的，所以最外头的那间是处在影影绰绰之中，让人脸红心跳!全是鲜活、充满力量的肢体啊!张春棠在心里轻叹着又进了宿舍。最后钻进蚊帐里，上身躺在了郑斌的床上，尽管闻着不堪清新的气味，而且里面夹杂着郑斌的气息，却还是觉得肚子开始饿了。再等半个小时，就回去吧。张春棠有些泄气地闭上了眼，模模糊糊地竟睡着了。
浅寐中感觉床摇晃得一阵，然后连那乱七八糟的吉它声也没了，正想着这下怎么这么安静，过了一阵也许是过了好久，蚊帐突然被粗暴地拉了起来，"...阿春!你怎么在这啊!"
张春棠很快地张开眼，郑斌就一脸惊讶地站在眼前，"我还在想怎么这帮臭小子连门都不关，原来你在啊。"轻笑中，郑斌不等张春棠起身就俯身下去在对方额上印了一下。
"唉!你吃过饭了吗？"
"现在都七点半过了，你说我吃了没？"
"你怎么不早点回来？"
"要不是洗澡，我还不回呢!你再等我一下。"
郑斌提了床下的桶就上了澡房。不一会就只穿了条内裤回来，还提着泡了衣服的桶。在桶里把衣服捞出来拧一下，然后就晾在阳台。只见那水还叭叭嗒嗒地往下滴，郑斌却已经回到床前找了替换的衣物来穿上。有没有洗干净啊! 张春棠敢打赌顶多只用了五分钟!
张春棠发现走廊和澡房此时似乎很安静，特意又走到走廊上看，确实没几个人进出了。他看郑斌套上运动裤，调笑道："你特意挑这个时候的吧？"
"...啊？"郑斌奇怪地停了一下，"是啊，这个时候人少啊。"
"你这里的厕所居然连门都没有一个的啊!"
郑斌明白了张春棠说的意思，自己是为了避开同性的肉体刺激才选人少的时候，就算自己喜欢的是同性，也不会对随便别人的身体就有什么感想冲动啊! 这个人是色老头啊!所以才会这么主动来找自己的!真是完全不象外表淡薄的样子。一想到这，郑斌见到对方的愉悦就减半了。他无所谓地哼了声，"随你怎么想!不过我下下个星期就放假了，现在是考试的冲刺阶段，没空陪你玩!"
张春棠听出了郑斌的拒绝之意，心中失望，原本以为他那么快快地换洗是为了自己，却原来是自作多情了，对于他要读书一事确实应当优先考虑，只是自己来回几百公里只空走一趟实在不甘心，便低声下气地劝道："我等了你几个小时，好歹陪我吃点东西吧。"
"我才不去浪费时间!想做，等我考完试再来!"
张春棠对郑斌突然这么露骨地表明态度很是不习惯，而且这当中似乎有点过于冰冷，只好归结于学业为重，无奈地在心中叹气跟了对方下楼。
郑斌在停车场并没说什么，只目送张春棠的车子扬尘而去，对他过一周后是否会再来也抱模棱两可的心思，来就做一回，不来他也不会等。这个暑假他会留校去打工，快餐店的那边他都已经见过工，只等考完试的日子。

邀约
张春棠在他考完最后一科的那天下午就又来了。其实是因为刚好要来办事，本不必张春棠亲来，因有郑斌就主动来了，但这样看起来就象张春棠对郑斌的执着度完全超出郑斌的估计。
幸而郑斌在球场，不然张春棠也就又白跑了。考完试其它人不是出去狂欢就是忙于整理行李准备回家，而郑斌独自一人在落日余辉中跟手中的篮球折腾。张春棠坐在旁边静静地等，虽然晚上一定要赶回去，却宁愿把时间花在虚无却平静的等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