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志宏的腿伤没有大碍,那天被诊治只是肌腱挫伤,休息一段就无大碍。此时接到夏松荫的电话正急急忙忙赶过来。
放下电话,去买了水,回头看到那人身体又歪在一侧。哎!急忙跑过去,将那人板正,靠在自己肩上,觉得还是不妥,干脆环在自己的怀里,再也不是那个倔强的人,而是一个软绵绵的孩子,任他"摆布",自己笑起来。
夏松荫真的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人。喂水都能喂成这样,于佑和弯腰咳着。总算是被弄醒了。
"咳......"
夏松荫一句话不说,只是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良久,冒出一句,"没事吧?"
于佑和努力看了他一眼。揉揉太阳穴,紧皱的眉慢慢松开,"不谢了。"
"那个柯志宏到底可靠吗?"
"嗯。"于佑和闭上眼睛,继续靠着他,"我朋友曾经帮过他,他值得信赖。"如果连依雯的人都不能相信,他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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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柯的到来无疑给夏松荫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这个腿还有点跛的人一跳一拐的跑到他们身边,还不忘在夏松荫面前跌上一跤,无奈夏松荫一边身子被于佑和靠着,一手还要去扶他。
"你慢点啊。腿没事吧?"夏松荫扶正身侧那人,那人又沉沉睡去。
"啊......没事没事......"看了一眼于佑和,"Leo没事吧?"
"暂时没事。他发烧,得找个地方......"
"噢,走吧,我带你们走!"
在香港绕了半天,绕过旺角,一路顺着环形车道穿梭。柯志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排的两人,不禁疑惑,"你是怎么和Leo一起的?我记得我们在酒吧碰过面。"
"嗯。"含糊地哼了一声,要是好好的讲,一天也讲不尽,索性撂下一句,"一言难尽。"
车在维多利亚港停下。扶着于佑和下车,那人身体软的一塌糊涂,热从身上发出,"得快点给他弄点药,他这样烧不是办法。"
"你--不要点药吗?"看着夏松荫右臂的伤,还有两人狼狈的样子,一直没出声的小柯不禁问。
"我没事。快点,地方在哪儿?"
"就是这儿啊......"
顺着他指的地方,一艘午夜阳光的小艇在海边漂着,"这就是你选的地方?你知不知道......"
"最危险就是最安全。况且现在我们在他们眼中已经是死人了。"靠着自己的人轻轻说了一句。
"可是这艇还是太众目睽睽。"
"没办法,我们只有这个地方了。"
"嗯,也好。"
告别午夜
"他没事吧?"于佑和躺在床上,闭眼轻声问。
"你应该问问艇有没有事!我就奇怪了,一个长相,怎么他......"于佑和睁眼看着他说下面的话。"看来人不可貌相说的是真的。"
看着刚才突发事件被震碎在地上的照片。于佑和缓缓起身,头一重险些栽倒,夏松萌扶着他,遂又把他按回在床上,"我来吧!"
于佑和摇摇头。蹲下身,一点一点拾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碎片,身体重,39度的高烧让他全身无力,眼皮沉得很,就这样昏过去其实不是很好吗?累了,干脆靠着床沿坐下来,单膝曲起,一腿放直,手臂搭在蜷起的膝盖上,握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他和那女子甜蜜的微笑让他微红的眼闭上又睁开,紧紧皱上眉,没有松。
痛--很痛。心里--
轻轻的捂着心口,这颗心从离开温哥华那天没有再好过,一直都在痛。他知道这不是并发症,不是后遗症,也不是药物作用,却是他的心结,从温哥华的那个雨夜开始,他的心痛没有停过,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守着最后一张合影,那是他对午夜爱情仅存的依赖。
照片碎落的那一刹那......其实他笑了笑,转而捂着心口--午夜当真没有阳光!
一滴泪滑落--
"啪"的一声滴落在照片上--
身体颤动起来!为什么她要带走那么多?快乐,希望,承诺,幸福,还有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为什么......
夏松荫一直看着眼前这人,没有说话。他的心也在跳,跳得很快,却像锤子一样一记一记地砸在心底最深处......轻轻的过去尽量挨着那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去碰他,那种一碰就会碎的感觉让他紧紧地闭上眼。
许久--许久--
"你会开艇吗?"
夏松荫努力笑着睁开眼,"会,想去海上兜风吗?"摸摸他的额头,"等你好了再去?"
"不要,现在就去--"于佑和拉着他的体恤,"我们现在去?"带着雾的眼,褐色的眸子呈现恳求的目光。
"好,我们现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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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的风很冷,很冷!透着海浪的迭起,艇不停的打晃,调节到自动慢驶档,夏松荫走出艇舱,看着眼前这人的背影,消得很瘦,于是他微微动动嘴角,慢慢走过去。
"她是我妻子。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做一个好丈夫她就带着孩子离开了我!"转头看着走上来的人,"你知道午夜阳光的传说吗?在美国最北面的巴罗小镇,北极圈以北五百三十公里,北冰洋的岸边,大街上可以看到北极熊行走,每年的五月十一日至八月一日这八十三天里,太阳都不会落到地平线下面,被当地人称为午夜阳光。"
"我一直都想带她去看看,可是......"
于佑和望着手里的照片,也许这些都是注定。
夏松荫走到他的身边扶住他微晃的身体。一句话没有说,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人从他见到的第一眼就开始震着他的心,他的一切,他没有办法左右,凭着自己的思维去想,直到今天看到脆弱无助的他,倒在自己的肩膀,才发现原来这种感觉这么真实,这么一触即发。
"好累啊......好痛......为什么这样......"于佑和轻轻的哼着,眉皱着不曾展开。
夏松荫紧紧锁着眉。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在说明,于佑和,他在放弃,在退缩......一把扳过他的身体,软的甚至轻飘,"听着,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没有做过,你不能这样想,知不知道!"
"那我要怎么办,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就是我们被追杀的那天晚上,依雯来的短信,说我妈在医院抢救,生死未卜。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那里喝酒......"推开那人一口气喊出这些,声嘶力竭,靠着扶手落下来,落在地上,没有一丝气力--
眼泪想落--却是一滴都流不出。
夏松荫走上去,一句话说不出,只是把这人揽在怀里,好冷--真的--好冷!身内的人微微颤着,向里靠,缩在一起,好像要把自己整个裹严,不去接触外面的空气。轻轻吻上那人的额头,好冰,像冰凌,却又像火,病体承受着热力的温度迷糊了他的意志。一路吻下,顺着眉,眼,脸,直到唇间,轻轻的含着这人的唇瓣,海上微起的风清冷的吹过,海浪慢慢打湿他们的发,手指勾住那人的黑发,向着自己的身体靠。
下一秒钟,不见对方的回应。但是夏松荫也不敢放开,依旧含着那人的唇,怕这样的感觉会太快散去,怕睁开眼这人会碎在海风里,这一刻夏松荫才知道原来就是这种心动的感觉,温柔的,轻明的,不舍得,一路滑下,微微向后仰起颈被他送回,右手扶上那人的心脏,温热的跳动,这样足够,别无他求,只希望你的心--不要再痛了--好不好?
于佑和在迷糊意志之前被这温热的感觉震化。他没有躲避,却也没有回应,他清楚的知道对方是谁,然而他没有逃,这一次他的意识占据了他大脑的每一处沟壑,窒息竟然让他有种被保护的感觉,于这个人来说,也许就该如此。竟然有一瞬间的隽永,被扶上心脏的那一刻,心痛竟然一瞬间的缓和,心跳也在加速。随着含化的温度,从遇到这人开始,他的心也在跳,也许从海底那一刹那便已经注定......
带着发烫的身体,被海风吹着,不禁缩了缩,被那人裹紧,似要把身体放进没有风的空间,只要不再受一点伤害......
好熟悉的气息,虽然那个寒夜里,海底不能呼吸,却仍然能感到那人唇齿间的温度,还有让自己活下去的鼓励......那一刻,于佑和在心里是笑的......
就这样睡去多好--至少--踏实。于佑和心说。
好,你好好睡,天亮了我叫你--那人回应着。
慢慢的分开彼此的唇,都有不舍,都有依恋。然而看着这睡熟的孩子,夏松荫轻轻的将他抱起,向舱内走去,好好睡一觉,午夜会有阳光,因为有你有我......
于佑和微眯着眼,眼泪流下,一滴--滴在那人的肩上,手中的照片随着被他放开,轻轻飞舞,顺着海风飘到远处,落在海水里的刹那间被海潮打湿,吞没......
清优,原谅我。没有你,我依旧要活下去......
月光 1
清晨的海港。"午夜阳光"正停在那里。今天是宋波的婚礼。这个夏松荫自然知道,转身看看舱内那人,3天过去,烧退了,但是人更加清瘦。苍白的面孔印上清白的痕迹。
夏松荫望着沉沉的海面,风很小。那一晚的一切历历在目,两人心知肚明,却没有再提起,埋在心里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夏松荫掐断手上没有点燃的烟,那个人很怕闻到烟味吧!
"你真的要去啊?"夏松荫冲着于佑和喊。
"夏警官自己觉得呢?"声音从舱内传出,清朗。
唉,被打败了!夏松荫把自己的故事经历和盘托出,结果没想到这人根本没睡着。自己的一段心路告白被全然接受,冬虫草能栽在谁的手里这么容易,也只有一个人。
"Leo,你就别去了,在这儿待着吧!你身体还没好!况且你是进不去的。再说宋波手里也不一定有你要的东西。"
"没去怎么知道进不去?不去探探怎么知道没有我要的东西?你也不一定能进去,你可别告诉我到目前为止宋波还把你当心腹,我看还是你留下别去了。"于佑和翻着小柯送来的礼服套装,皱了皱眉,这小孩儿,竟然送来套装,不送来领结??
"就说那小柯脱线,怎么跟你长一样的脸,行为一点都不是一个级别呢?"凑上一张脸,被于佑和闪开。"那我们一起去?"
"没有领结照样参加婚礼。况且--是别人的婚礼。"对着镜子穿上白色西服,肩挺,量身裁减,黑色衬衫,袖口翻外,卷起。转身看着夏松萌,淡淡一笑,"你应该庆幸幸亏我和他像,不然礼服也不会这么合身。"
夏松荫歪头看着他,"果然一表人才,......"
"等--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在哪儿听过。"
"在哪儿听过?"
"听人拍马屁的时候说过。"
"好吧,于先生打算怎么混进去?"夏松荫也穿上西服,黑色礼服,白色衬衫。只是袖口不合适,叹了口气!下回不要让我再碰见那家伙!
"暂时保密。你--"抬头看了一眼这人,"果然不错。"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艇。
"知道《月光》吗?"此刻于佑和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副驾驶这个位子当真不好,阳光正好斜入,刺的他睁不开眼。
"贝多芬的《月光》创作于1801年,第14号。"夏松荫浅浅一笑,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
"没想到。你一个警察还懂得这些。"
"小看我?"
"哈,没有。只是有些意外。那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曲子。"抬起手遮住一半的阳光,飘过的车从指尖流过,这种感觉,好暖!真想这么一直开下去......
"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想让你记住《月光》。"转头也是淡淡一笑。"你觉得那天杀我们的人是谁?"于佑和继续问。
"不是陆依鹏吗?"
于佑和看了他一眼,又转向窗外,"不会,他在没有拿到东西之前不会杀我,我觉得是--"转回来看着夏松荫。
"呵--"苦笑一声,"看来我这个警察当的真的很失败!"
"我没说是那位黄警官,先别往自己身上揽!"于佑和继续说,"总觉得我们在一个圈里,陆依鹏,黄锦仁,宋波,包括我们都是被套在圈里的几个环而已,那天的追杀,对了,还有那个炸弹,你不觉得拆得太容易了吗?"
"你是说还有一个人?"夏松荫轻声说,"我是觉得很奇怪,但是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没事,今天的英雄楼--我想,会明白很多。"顿了一下,"你,送我过去就走吧!"
"吱--"的一声--车猛停在路边。耸的于佑和向前栽去,转头正欲询问,却见夏松荫盯着方向盘,一句话不说,因为他说不出来,直到今天于佑和还在试图一个人孤军奋战吗?"办不到,长官。"努力压下一口火气,发动引擎,车"嘟嘟"地不动。于佑和指指油表--油量到底。
"柯志宏......你小子,不要让我再碰到你......"夏松荫抿着嘴,酒窝可以杀人了--转眼看了看身边这个同样无奈的人,"下车。"
这里已经是香港的城郊,两人站在路边等了许久,根本拦不到车,要想拦还要往回走很远,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英雄楼还有多远?"于佑和双手搭在腰上,看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子,心里竟然有一瞬间的骄傲。
"还有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那个地方在城郊的海边。"转眼盯上那人的眼睛,"英雄楼华丽的简直没话说。"
于佑和低头看看表。心里又是一阵抽紧,那块表还戴在腕上,却已经暂停。想是在海里泡了太久,表已经损坏。苦笑一下,摘下放进裤袋。抬头看看夏松荫,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抿抿嘴,"还有多长时间?"
夏松荫缓过神掏出手机,"93分钟。"习惯了准确--他的习惯。看着开来的一辆摩托,冲着于佑和微微一笑,"有办法了。"
没等于佑和反应,下一秒间他已经拦在那辆开来的摩托前,"嘎吱--"猛地停在夏松荫身前,刹车再慢一点夏松荫今天以后就要在医院过了。
"喂,不要命了你......"于佑和一把拽过夏松荫,没等于佑和接着说,夏松荫打住他,转身看着惊魂未定的车主。从怀里掏出证件伸在那人面前,"警察,执行公务。借车一用。"
车上那人本就胆小。一看是警察,吓得赶快从车上下来,一面不忘了去客套。
"上来啊,还愣着?"冲着于佑和打个手势。于佑和跨上他的身后,夏松荫看着没有环上来的手,"打算让我把你甩出去吗?"捞过那人的手环在自己腰上。
转头对着那个车主说,"喂,手机拿来,"夏松荫拿来那人的手机,按下一串号码,"给这个号码打电话,你就说他的车坏在这里,让他来拖车,不谢了!哦,还有,告诉他顺便把罚单交了。"指了指路旁的标志"No Parking"。那人看了递回来的手机屏幕上的一串号码,猛地点点头。
正准备发动引擎,回头对身后的人说,"坐稳了。"
车"嗖"的一声冲出。如掣电般疾驰在公路上,一路超过所有沿途车辆,夏松荫压低身子,不忘了将揽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环紧。一黑一白的两人,比这阳光海岸更显绚丽。
"你不是被警署除名了吗?哪儿来的警证?"于佑和大声说。
"那是驾照,"你也有被骗的时候。"有人能用一支钢笔骗人,我为什么不能出示假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