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罂粟Ⅲ————qiushiyu

      在别人的脑海里，年宏宇会是什么样的？
      很意外，他看到的是年幼的年宏宇。
      几岁？7、8岁的样子。比西斯庭教堂里的任何一个天使都美丽可爱的孩子。没有任何的偏差，就如同自己的想象，那个男人是神的宠儿。
      ——选择一下。你死，还是你的母亲死去——
      然后，他听到了毒蛇的声音。
      过去的事情只能留在当事人的记忆里。这个人知道，除非是伪造，否则，他一定在那时那刻，就在那个地方。
      ——我厌倦了。真讨厌！所有的事情都不顺心。厌烦，死亡，厌烦，死亡，厌烦——
      似乎，上一个念头是个界限点。在此之后这个男人的意识就开始变得混乱了。
      自己都还没有发现吗？也许，那件事情，不知不觉影响了这个男人自己。
      人类的自我防御系统。
      “好了！我不想，也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小鬼，你给我听着！我们来就是为了把你带回到年宏宇的身边。这是一个计划，就象你的上帝设计你的人生一样。我们本来应该做得更加自然一些，但是，我不喜欢那样，你懂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突然狂暴了起来。他抓住了傅寒熙，用力的摇晃。
      “杜沙！”
      洪玲尖叫着冲上去试图拉开杜沙。
      “我讨厌所有让我不耐烦的东西！TMD！带你去！这就带你去！”
      所有的人都在寻找他们的神，但其实，从一开始人就已经抛弃了他们的神。他们谋杀了他，因此而得以存活……
      杜沙！
      突然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声音。
      一声呼唤。象是从宇宙的另一端传过来的——模糊而又清晰。但是，动人心魄。
      不知道那是什么，是谁，却可以说，在这个人们认为自己可以成为神的年代里，却依然无法模仿的声音。震慑了所有人的灵魂。
      穿透了大脑皮层，直接传到了所有人的脑海里。
      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然后就是一片记忆的深渊，数亿亿年的知识文化宗教艺术，人和非人的，宇宙的进化，全在眼前飞驰而过，快如闪电。
      杜沙……放下……
      像是叹息，亦像是耳边的细语。却具有不可思议的威慑力。
      “啊——”
      杜沙突然捧住自己的脑袋大声叫喊，倒在了地上打滚。而傅寒熙则在失去听觉得最后一瞬，听到了一句：数据溢出，警告！
      “我早就说过的，你须要冷静……”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即使是邪恶的罪人，杀人犯，不容于世的被遗弃者——都有让人同情的地方。
      没有任何的事情是绝对的。
      洪玲低下头，抚摸着杜沙的额头说道：“殿下，结束惩罚吧！我会把一切都按您的要求结束掉的。”
      傅寒熙被杜沙拖拉到了地上，重重的地摔倒。他听不到洪玲所说的话，但他似乎有一点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论这是命运，还是，仅仅只是其他人安排的命运，傅寒熙突然对自己做了一个决定。不论将来会如何，他都必须保证年宏宇无罪释放。
      对于一个连死亡都不会恐惧的人来说，身体的疾病又算得了什么？
      “你要帮我！”
      所有的人都需要帮助，上帝的怜悯。
      “是的。我们走吧！把一切都结束掉。”
      解决问题，方法不是最重要的。结果才是惟一。当欺骗不能完成任务的时候，能做的，就是说真话。
      洪玲把手伸向了傅寒熙，并且紧紧握住。然后，她把另一只手放在了杜沙的掌心当中。她俯身凑近到杜沙的耳边，目光却仍然定在傅寒熙的身上，
      她缓缓说道：“把我们带去年宏宇的身边……”
      有些人活的很平静，因为他们选择了看不见；有些人的生活很痛苦，因为他们选择看见；而有更多的人活的迷茫，因为他们正站在假象和真相之间。
      顺应还是抵抗。
      是面对真相还是继续自欺欺人……
      监狱，比想象当中要来的安静，
      年宏宇躺在简陋而且窄小的床上，用手腕上的铁铐敲击着铁栏，手上的烟灰随着振动而四散。
      没有穿着狱服，是因为还没有被审判。赤裸的上身，捆绑着纱布。伤口的情况好的不用住医院，只要服用抗生素。
      整件事情并没有象外界描述的那么糟糕。其实他只要一个决定就可以完全获得自由。
      “年先生，你要求的事情，我已经都帮你安排好了。现在你可以跟我回去了吧！？，老主人认为你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他命令我立刻把你带回去。”
      因为空间狭小而不得不站着的中年人，有着纯高卢人的面孔。穿着整齐干净的纯黑色西装，修剪整齐的仪表，白色的衬衫。虽然一切都很完美，但是仍旧无法表现出所谓的高贵与华丽。相反，憔悴，而且没有休整过自己的年宏宇，看上去更像是一位落难的王子，散发着无比慵懒野性的诱惑气息。
      “他需要我回去做什么？不是有一大帮子的人等着继承他的财富吗？何必一定要我这么个不肖子孙？泰斯坦，你心里也是这么象的吧！”
      人们总以为强悍的人可以有许多选择。可事实上，强者也过着被限制的生活。
      “斯坦图阁下的命令，就是命令。如果您不合作，我也要把您带回去。”
      一板一眼的回答。就象没有思想的机器。
      “用钱排平一切？就连杀人的罪行？”
      而年宏宇报以的是嘲弄和讽刺。
      “不！可以使用外交法令。作为伯爵大人的直系亲属，您将获得公国的保护。”
      中年人开始有一点不耐烦。皱着眉头，强制克制。
      “哈！真是漂亮。所以，在那里杀人不是犯罪。”
      扔掉烟头，就在泰斯坦刷的亮闪闪的皮鞋旁边。
      “年先生！请不要太过份。请记住，您还有3天考虑的时间。在后，我将使用强硬手段。”
      很自然的，就象是习惯一样，泰斯坦捡起了烟头，扔到了身旁简陋的卫生设施里（马桶）。然后，打开了铁栏，离开。很快的，一个看守出现，锁上了门。
      很快就要被审判，但是日子仍旧轻松的过着。
      年宏宇开始苦笑。世界究竟怎么了。为何自己是永远陷在漩涡里的人？
      但是为了傅寒熙，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事情。当那个少年在自己的眼前坠入湖泊的时候，他就已经再次明白自己的心，已经改变了。
      “年宏宇——”
      然后，就在此刻，他灵魂的天使出现了。
      不可想象，随着一团白光，白色的天使在光中出现，呼唤着他的名字，投入到他的怀抱。
      番外：只有一个人的赌局
      年宏宇：
      我，在很年幼的时候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判断失误——可以这样说。但事实是，我出卖了我的母亲，因为怨恨和嫉妒，还有对死亡的恐惧。
      我把她交给了那个要杀她的人，我站在街对面，用手把她指给了那个杀人犯。因为，我一直都讨厌她。
      憎恨她，却又爱她……当我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已经无法改变结局。
      你能理解吗？傅寒熙？如果我让你多知道一些有关我的事情，让你把我看得更清楚，更真实一些，我是否就可以从虚假的生命里面解脱出来？
      我早已经厌烦了！
      这个世界是绝对残酷的角斗场，无论人性本身的任何一个弱点，都会成为致命的伤口。我，已经累了。
      不想再伪装强大。
      可是，你，是否能够承受真正的我？
      生活不是数学题，永远不会有绝对正确，并且唯一的答案。并且，一步走错，永远回不了头。谎言，就只有用更多的谎言来掩饰。
      但是！谎言就是谎言。
      我母亲的死亡，是破灭，也是开始，它把我带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让我知道了自己的根本。
      瑞克海德 .朱尔思 . 斯坦图，我母亲的亲生父亲。一个欧洲小国的贵族，女王的参谋大臣，国家的经济支柱。一个记不住自己有多少个孩子的男人……
      一个纵容自己的孩子自相残杀的父亲。
      “我不能惩罚他，因为我是他和你母亲的父亲，但是，你可以。我不会阻止你为你的母亲复仇。”
      那个男人如此自以为是的说着，却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一心只想着毁灭所有的一切。
      你明白吗？你可以理解吗？我是如此憎恨着自己。我以为那个不爱我的女人，却愿意在死亡面前选择我的生存。
      她是我的母亲。她爱我！她是爱我的！
      可是年幼的我，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以及本性的罪恶，让她如此死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得罪。从一开始起，就是我的罪孽。
      母亲，然后是斗魁……
      你知道我有多么地自私残酷吗？
      我利用了他对我母亲的爱，让他成为我的挡箭牌。因为他是唯一和我毫无关系的人。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任何感情的联系……我是那样恐惧着被人发现自己的罪。而他的盲目恰恰保护了我。
      他为了实现自己对我母亲的承诺，不息一切的从斯坦图那里争取到了我的监护权。通过种种的试炼，苛刻的要求，还有屈辱与折磨。
      使我，终于可以离开那个人，充满探索的目光。
      但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也害怕着斗魁。害怕他会知道一切的真相，然后，他会怎么看我？他是那样的爱我的母亲，我的行为，那将是我背负一切的罪恶。
      我永远为此而忏悔。
      永远将其深深掩埋，合着我，最真实的性情。
      原本的我……
      我已经将那些都遗忘了。残酷的改造自己，改变自己的个性。你可以看到，哪怕只是一点点，我过去的遗留。我希望你能够发现，傅寒熙。我选择了你，并不是贪图你的肉体，你的容颜。而是你的灵魂，你的心——正视自己的弱点，错误，欲望！从有到无，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可以绝对的控制。我们都是人。随着年月的增长，我习惯了他的存在。
      他对我而言是重要的。不仅仅因为我所亏欠他的。我在很多方面都需要他——你不会理解。傅寒熙，只有这个，我知道你不会理解，永远不会理解的——我爱他。不像爱你这样的爱，也不像爱自己的手足那样的爱。但是，那确实是一种爱。
      一种，经历了太多生死考验的情感，甚至，比鲜血的联系来的更牢固。不过，除去那些浮在表面上的东西，我可以告诉你更多，我人性的罪恶。
      任何一种爱、情感，人都会掺杂进自己的私心，满足自己的欲望，相对的平衡，付出一些。我知道斗魁对我母亲的爱恋与崇拜，我恰巧利用了这一点，却也正是畏惧这一点。所以，我一直在试图诱惑他。
      诱惑，一点点的占据他的生活，意识，灵魂，生命……事实是，那一切都是依靠着本能在做，没有预谋，仅仅是凭借着自己的感觉。希望当他知道一切真相的时候，能够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他比我想像的更难以控制，意外的固执，总是在你看得见却又无法触及的地方，象一个奴仆那样卑躬屈膝，谨言慎行，小心翼翼的守护着……结果，他的存在只是在加重我的负罪感。就像你造成的罪孽一直在你的眼前烛光常照。
      更可悲的是，他一直在对我，用行动来向我忏悔他的罪——我所造就的罪孽。
      命运的嘲弄……
      寒熙，我的寒熙，我在午夜看着你入睡的脸，你可知道我心中那难以克制的狂暴时刻在喧器！只有当你清醒着的时候，当我能看到你的眼睛，触及你的灵魂的时候，我似乎才能得到平静。
      在此之前的日夜，我没有一刻得到过安宁——除了，在那个人，洪彻的身边。
      我知道，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个混蛋。我也一样。但是他，对于我，给予我的，却是这世间真正难得的至诚。
      他，毁坏了我原本所在的凡人的生活。甚至在与我相见之前，几乎夺走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