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胤臣

姜子灵突然发现他的背影看起来好孤单......
「不只我在找你，你也被其他人盯上了，你知道吗？」
「什麽......？」
「要是没有错的话──」
姜子灵想听清楚他接下来的话，可是四周的空间却突然扭曲起来。
底里斯特的双唇明明像是说了什麽，但他却完全听不见。
是幻术。
糟了──
※※※※※※
四周扭曲的空间开始弥漫起烟雾，姜子灵像是被下了咒一样，脚步动弹不得。
他看不见底里斯特人在哪里。
然後他听见了音乐声。
风雅的琴声断断续续的，在姜子灵听来倒觉得很像是日本的传统乐器──
眼前的茫茫烟雾里，突然出现了人影。
不只一个人！
姜子灵浑身都戒备了起来。
渐渐地，他看清楚了那些人的模样。
那些人穿著素色的浴衣，脸上带著狐狸面具，手中拿著折扇正随著音乐起舞。
姜子灵欣赏著他们巧妙的舞蹈，不知不觉松懈下来，眼皮越来越重，几乎要闭上眼睛了......
「是幻术！清醒点──！」
彷佛是自遥远的地方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突然他被一个拉扯，眼前的烟雾顿时消失了，就连那些舞者也都不见了。
他回过神的同时，发现自己正被底里斯特硬扯著往前跑，早已离开了他住的那间屋子。
「底里斯特......？」他眨了眨眼睛，不了解为什麽他看起来那麽气急败坏的样子。
等到跑到差不多够安全的地方时，底里斯特停下来，扯著他不悦地在他耳边怒吼。
「你这白痴！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中了敌人的陷阱！？」
姜子灵被他的态度也惹得很火大，用力地甩开他的手。「我会怎样也不关你的事吧！你凭什麽凶我！？」
底里斯特浑身都散发著怒气，他再度靠近他，扯住他的衣领。「就凭只有我可以动你！其他人都不可以动你！」
这样激动的底里斯特，姜子灵真的是头一次见识到。
「放......开我......」因为体型的差异，姜子灵知道以自己的少年姿态，绝对斗不过男人的他。
「不放──」
底里斯特狂暴地吻住他，不顾他的挣扎，对他宣示他的所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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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灵走在前方，不理会跟在身後的底里斯特。
而底里斯特也丝毫不在意地用悠閒的脚步紧追随著他。
终於，姜子灵受不了地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对他吼道：「你究竟要跟著我到什麽时候！？」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脸上戴回墨镜的底李斯特笑得诡异。「而且......你这种态度不适合对待一个刚刚才救了你的大恩人吧？」
他走到他身边，低头俯视他。
「妈的......」撇开头，姜子灵这次选择不再与他说话，一边用力抹著刚刚被强吻的双唇，像是想抹去那男人留在他唇上的味道，一边继续往前走。
底里斯特也同时迈开脚步，与他并肩走在一起。
「是日本妖术。」他说。
姜子灵被他这句没来由的话引起了兴趣。
「日本......妖术......？」是指他那时在家里看到的那些幻觉吗？
没错，姜子灵的确一眼就看出那些人的打扮是日本浴衣。
「可是没道理呀......目标为什麽是我......？」他低下头喃喃自问。
底里斯特当然听见了他的疑惑。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有人盯上了你。」
姜子灵感到事情似乎不太妙，静静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虽然不太清楚对方是谁，不过──」底里斯特顿了顿，自上衣的黑外套内层口袋里拿出某样东西。「要是有线索的话，就很简单了──」
姜子灵注视著他手中那张被裁成人形的薄纸，那像是一种施咒的工具。
※※※※※※
姜子灵带著底里斯特，穿越了无数的小巷，最後终於停在一间看起来很破旧的古董店门前。
底里斯特皱著眉头看了看四周脏乱的环境一眼，然後等著姜子灵的下一步动作。
究竟到这里要做什麽？
如果可以的话，底里斯特真想离开这地方，自己那洁癖的个性实在是不想多待在这地方一秒钟。
没想到姜子灵却推开了那间店的店门。
「顾爷──」
门上响起了清脆声响，原来是那里挂了一个中国风味的狮头风铃。
店里摆设的古董几乎都像是中国古代珍品，昏暗的室内飘散著一股浓浓檀香味，让不得不跟著姜子灵进来的底里斯特嫌恶地轻啐一声。
位於柜台深处的人影动了动，抬起头来。
姜子灵口中所称呼的顾爷，应该就是眼前这名已经满头白发，驼著背的老头吧？
「喔......原来是小灵呀？」
一听见他叫姜子灵叫得这麽亲热，底里斯特心底感到一阵不悦，伸出手将脸上的墨镜摘掉，微眯起双眸瞪向那老头。
顾爷的左眼上挂了个单片镜片，和蔼地对姜子灵笑了笑，然後精明的一双眼在底里斯特浑身上下转了一下。
他笑了笑。「小灵，这位是......？生面孔，我没看过呢！」
姜子灵撇了站在他身旁的底里斯特一眼，又转回头继续说道：「他不重要──顾爷，今天是有事想要请您帮个忙的。」
「嗯嗯？什麽事？」顾爷将脸上的镜片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擦乾净之後，又挂了回去。
站在一旁的底里斯特冷哼一声，转开头高傲地没再看他们俩。
姜子灵急忙地将刚刚拿到的人形纸放到柜台上。「就是这个。」
「喔......」顾爷注意到之後，凑得更近地看那张纸，并发出惊叹声。 「这是......从哪里拿来的？」
「我在家里被人偷袭了，这是对方唯一留下来的线索......」
顾爷点点头。
「顾爷，这──」
正当姜子灵一脸严肃地正想问问看他是否知道什麽的时候，底里斯特冷冷地开口：「老头，要是知道什麽的话就快说，不要这样拖拖拉拉的！」
姜子灵被他无礼的一番话气得快当场吐血。
「喂──！」他喝止了声，底里斯特才又再度撇开头。
顾爷脸上的笑意加深，看了看底思斯特之後，又将视线放到姜子灵身上。
「小灵，你该不会惹到日本狐狸了吧？」
姜子灵瞪大眼睛望著顾爷，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
「日本狐狸！？我哪有可能......」
虽然他这麽说著，可是自己也不能肯定......
自从魔法师死了之後，他一直过著流浪的生活，几乎世界各地都去过......
最後来到了台湾，才取了个中文名字在这里定居下来。
底里斯特的听见顾爷提到的日本狐狸，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插了句话。
「你所说的日本狐狸......是指妖狐一族吗？」
顾爷肯定地点了个头。
姜子灵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底里斯特又准备开口想要问他点什麽的时候，他终於说：「玉藻前。」
底里斯特跟顾爷同时望向他。
姜子灵一字一句很笃定地说：「我那时在日本的时候，曾经跟一只名叫作玉藻前的妖狐交手过。」
※※※※※※
在走出那间古董店之前，顾爷唤住了底里斯特。
「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不过希望你......不要恨小灵......」
顾爷那历尽沧桑的脸庞上，难得地有了温柔的神色。
当他发现他双瞳的颜色之後，就多少猜出这男人与姜子灵的关系了。
这或许是他们注定的缘分吧......
底里斯特有些讶异，却也不懂他为什麽要这麽说。
「我不会原谅他。」他如此回答，接著又补上一句：「但是我也恨不了他。」
顾爷微笑著。
底里斯特伸手推开店门，狮头风铃再度响起悦耳的声音。
姜子灵正站在外面等他。
「还有──」柜台里的顾爷朝他大声说著。「尾巴要藏好呀！跑出来了──」
底里斯特一惊，迅速地回过头，却发现那老头露出得逞的笑容。
被整了......
他脸颊渐渐发烫起来，马上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家店。
「你刚刚跟顾爷说了些什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姜子灵忍不住问。
他发现他的脸好像有点红？
「没什麽......」注意到姜子灵的目光，他随即将脸转开。「那老头......还满厉害的嘛......」他不甘愿地如此说著。
老头看出了他的真实身分。
※※※※※※
他们决定暂时先住进饭店里。
因为，还没有真正看到对方的身手如何。
双人房，两张单人床。
姜子灵坐在床角沉思著，试图回想起那时跟玉藻前交手的记忆。
但他只记得玉藻前被他打伤，最後逃走了。
那是几年前的事？十年前？二十年前？还是更久......？
而自己依旧还是维持少年的姿态，永远都不会改变......
诅咒会不会解开......？他其实想问，可是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一回神，他看见底里斯特正脱去外套，开始解开衬衫上的钮扣。
「等......等等......你要干什麽？」姜子灵没来由地慌了起来。
底里斯特侧著头看了他一眼，然後露出邪魅的表情，似乎已经察觉到他在紧张些什麽。
他优雅地笑了笑。「我在脱衣服呀！不然怎麽洗澡？」
「你......你进浴室里面去脱！」姜子灵的耳根子渐渐发红，有些生气地指著浴室方向。
「呵呵......你生气的样子还是那麽可爱......」
没想到他丝毫没有听从他的打算，反而走近他。
最後一个动作是脱掉整件衬衫，然後将他往後一推两人一同倒卧到床上。
而姜子灵的双手正自然地抵在他的裸胸上......
姜子灵的心跳瞬间加快，慌张地将手缩回来。
摘下墨镜之後，底里斯特的视线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急著避开与他视线相接，同时也注意到挂在他颈间的一条鍊子。
上面系著一个深色的铜制铃铛。
「咦......？」他伸出手将那铃铛整个纳入掌心。
才一瞬间，底里斯特强迫他抬头看他，铃铛也被他抢了回去。
「那个──」脸颊已经烫得不像话，姜子灵连舌头都开始不灵光起来，担心自己会不会咬到自己舌头。「那个铃铛......」
底里斯特将自己的铃铛紧紧地握在手中，没有回应他。
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这是你送给我的。」
姜子灵一怔。
「难道你忘了吗？」他问。
姜子灵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底里斯特将颈上的鍊子取下，放进他的手里。
他有些迷惘地摇了摇铃铛，听那清脆的细响。
视线离开铃铛，他望向底里斯特。
为什麽......是那麽清晰的感觉......？
他可以忘记他送过他铃铛，也可以强迫自己忘记用匕首杀过这男人的事实──
但是他忘不了这男人的眼神。
以及那样强烈悸动的感觉。
好清晰......
就像要被他的眼神吸进去般的──
底里斯特低身吻住他。
一开始是试探般地舔吻，然後是温柔地攻陷他......
「我应该要恨你的，但是我办不到。」
底里斯特一边这麽说，将他搂得更靠近自己。
※※※※※※
姜子灵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
刚清醒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现在人是住在饭店，他揉揉眼睛。
低头发现自己赤裸的胸前挂著那条鍊子，铃铛也好好地系在上头。
底里斯特人呢？
他迅速地套上衣服，没有多想，准备先去开门。
「先生，不好意思，客房服务。」姜子灵打开门之後，看见站在外面的男服务生，以及餐车上的食物。
他没多想地让他进了房间。

小男孩回头朝著屋里的母亲喊著。
「妈！那只黑猫又来了！」
原本在院子里单独玩耍的金发小男孩突然兴奋起来，跑向角落一处。
黑猫依旧优雅，安稳地坐在那里看著他。
「你的伤应该已经好了吧？」小男孩蹲下身，伸出小小胖胖的手想摸摸它。
这只黑猫曾经咬过他，但他不怕。
没想到这次黑猫却顺从地任他抚摸它，还露出一副非常享受的表情，摩蹭著他的手掌。
小男孩被他逗得很开心，呵呵地笑了。
他拿出一条鍊子，有铃铛的鍊子。
「这个给你挂著。这样人家就不会把你当作野猫赶了，人家会知道你是有人养的。」小男孩帮它挂上之後，自言自语说道。
他不知道蹲在那里跟黑猫玩了多久，直到听见母亲的呼唤，他才站起身。
黑猫仍在他的脚边撒娇地摩蹭著。
「改天要再来玩喔！」小男孩开心地朝他挥挥手，随即跑开。
黑猫伸了伸懒腰，悠閒地离开。
姜子灵陷入梦境，不断地梦见这个场景。
小男孩，黑猫。

站在床边的人影看著倒在床上的少年，唇边露出一抹笑容。
服务生的制服下露出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他抽出刀鞘里的细长武士刀。
只要轻轻地划下去，他知道这少年就会没命了──
※※※※※※
锋利的刀尖正指著少年的颈侧。
突然之间，手持武士刀的人影停下了动作。
唇边扬起一抹优美的弧度。
「缠人的小野猫......」
那人开口说了话，声音不高不低，既没有男性的低沉，也没有女性的柔美。
他回过头，看见站在门旁的男人正瞪著他。
底里斯特手里提著一袋食物，像是刚从外面购物回来。
那人会发现到他，是因为，底里斯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杀气非常地骇人。
「放下你手里的刀。」底里斯特的表情冷到了极点，要不是顾及姜子灵就躺在不远的床上，他真想冲上前去跟这家伙大干一架！
那人笑了笑，并没有听从他的话。
底里斯特眯起眼，将手中的整袋食物扔到一旁。
「你就是那个叫作什麽玉藻前的吧？」他拿下脸上的墨镜。
仔细看了那人之後，他发现，那人拥有一张绝对会让每个男人疯狂、足以倾国倾城的完美面貌。
细致的眉线，媚惑的双眸，以及线条优美的唇瓣......
是男的？还是女的？
底里斯特光是听他的声音却分辨不出他究竟是男是女。
玉藻前听了他的问题，像是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笑般地笑出声音来。
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你就是那个老是死缠住神灵不放的小野猫吧？」
「才不是小野猫！」他在同一时刻强烈反驳。
玉藻前笑得更开心。
底里斯特见他的刀始终都没放下，皱起眉头。「为什麽要紧追著他不放？」
看向如同熟睡般躺在床上的姜子灵，他想他应该是被玉藻前下了药。
玉藻前收回笑容，提到姜子灵时，他脸上的恨意加深了几分。
「几十年前，我与他的一场对战，他害我损失了将近千年的功力......」
一边说著，他一边举起武士刀，让底里斯特以为下一秒他就要将刀刺向姜子灵的喉咙。
底里斯特大喊出声：「住手──！」
玉藻前将武士刀举高，转了个方向指著底里斯特，脸上露出有趣的表情。
「看来你不忍心看到他受伤......那麽──」玉藻前邪恶地笑了。
「不如换你来跟我打一场吧？」
底里斯特高傲地微仰起头。
「正如我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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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底里斯特连武器都没有，玉藻前扔了一把武士刀给他。
没想到底里斯特才刚要抽出刀鞘里的刀，玉藻前已经朝他砍了过来。
他有些措手不及地连忙用刀鞘抵挡住他。
「你......！」卑鄙小人！
「哼哼......已经开始了喔~~~」玉藻前那完美得令人心惊的脸庞此时此刻的表情却是狰狞无比。
底里斯特用力地将他顶开，纵身往後一跃。
才刚站稳，玉藻前又冲上前，底里斯特抽出长刀，与他的刀相撞在一起时，响起尖锐的声音。
仅只是这样，两人已经多少明白对方的实力大概有多少了。
底里斯特知道，他拼不过他──
玉藻前所散发的妖力，远远超过他。
「哼......怎麽小野猫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吃力呢~~~」
无法抵挡玉藻前的力量，底里斯特往後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