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larhyde

作者:larhyde  录入:12-23

疯子6
我是以什麽方式逃回宿舍的,我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在狠狠地关上木门的时候,那犹如隔离了我的恐惧和外界的施加恐惧的乓然声中,我同时感到膝盖的伤口绽开以後的粘稠。很痛,亦,这种感觉真得很痛,而此时,你又在哪里?
我忽然变成一只蜗牛,缓慢的挪动颓倦的身体,蹑手蹑脚的钻进我的被窝,那是我的壳。

我甚至连外衣都没有脱,我只是把鞋子小心的放在地上,因为,我不想发出任何的声音。我也不知道为什麽,好像是怕惊醒自己的神经,怕刺激他们,让他们绷得像面临断裂的弦。

我倦著身体,抱著被子,倚墙。我的双眼大睁著看著门口,我的门背面告诉我,它上锁了,它是安全的,它的正面却不愿意透露给我,它面对著什麽,看到了什麽?我一直觉得,门是一种双向性的东西,它即起到安心的作用,也加大了未知的恐惧。
是的我看著门口,我是多麽害怕自己眨眼的霎那,那个声音有如哨子一般的男人会忽然降临,嘿嘿的笑著。这样的想法,让我顿时扩张了全身的毛孔,那种麻麻的颤栗感,原来是从胃囊窜向四肢和头顶。
这时我想,要是萧亦回来了怎麽办?他或许在门口敲著门,见没人应,他会喊,小游,过来开个门,是我。然後我就想到妈妈在我小时候说的羊妈妈的故事,她总是把这个故事挂在嘴边,告诫我陌生人会带来多大的危险,以至对面街卖豆花的阿伯,也变成老狼了。
狼会从门缝里探进自己的手,我小时候一直觉得,坏人的手就是毛茸茸的,有著尖尖的爪子。
而今,倘若一只手从门缝里伸进来,你想他会是狼手吗?
"!!!!!"有人忽然敲响我房间的门,急促而无礼的,我的毛孔忽然再次张开了,大口大口的呼吸,我全身的毛孔!都在呼吸!
"施安游在里面是不是?"那个声音问,粗糙的宛如砂纸,那是隔壁宿舍黄荆的声音。
"什麽事?"我无力的问道。
"有人让你上八楼"声音还没散去,黄荆以迫不及待的大步离开。
我有点诧异,我顿时如同置身於一条长长的甬道的中间,甬道两旁潮湿和粘滑的墙壁,不能依靠。前进和後退是一种选择,我或者能选择原地不动。
但事实上,我不是个敢於面对的人,但我却是一个疲於猜测的人,我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八楼是宿舍的天台,那里的风很大,晚上根本不会有人上去,因为通往那里的楼道没有灯。我是摸著墙,踏著的楼梯一步步移动的,身後跟著我的怪物,他的归属是我的大脑,我不敢回头。
我是不是会从八楼掉下去?
打开铁门的那一刻,一条细小的光线逐渐的溢满整个楼道,淡然和温和的色泽,居然有让人安心的威力,有人说,那是向星星租来的光芒,我知道的,它只供照明而不供取暖。
这一刻,我的心变得平静了下来,我走向前。
远处有人弯著身子,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在干些什麽。
萧亦.......
他正在点著位於蛋糕上的蜡烛,风很大,那二十支蜡烛没有一支能点的著
我想我会跑过去,以我最诚挚的话语去感谢他,
或者我会在这唤他,让他看到我因为感动而通红的脸

他没有发现我的,我只是转过头,由来的方向走了。
1999年的3月29日,我第20个生日,一块没有吃上口的蛋糕,一条像翡翠一样的河流,一个来自男孩的吻,最後,我在我的枕头底下发现一个用牛皮纸装封的照片,我赤裸的身体暴露在镜头下,那是在浴室里毫不知情的我,相片布著蒸汽并不清晰,我知道,原来那个人,在我洗澡的时候,对我举著照相机,他到底在我的左边,还是右边,前方,还是後方?牛皮纸袋里,还有一张生日卡片,我将它打开,走调的生日歌在我的脑海里像一个锤子抨击我的理性,有人说:身日快乐,我的宝贝,我正在看著你。
终於我无法忍受,我像疯了一样,开始撕著所有的一切,纷飞的碎片像纷飞的蝴蝶,扑著苍白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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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亦回来的时候,我其实还没有睡著,那时我裹著被子,背对著他。他看到我时,显然有些吃惊,他轻声地呼出我的名字:小游?!
"你睡著了吗?"他轻声唤道,轻身的走到我床边,我闭上了眼睛。
"难道没有人让你上去天台吗?"我知道他是自言自语。他很快的又回到自己床上,发出失落的叹息。我知道自己这样很过分,可是的我今天像经历一场浩劫般的疲惫,我还懂得笑吗?当我看到香喷的蛋糕时,我怀疑自己的表情。
我在心里对他说过无数次的对不起。
忽然,我听到他的方向传来"沙沙嘶嘶"的声音,他好像在翻弄什麽,我还听到他深深吸气的声音,最终,一切都安静下来时,他再次走向我的床边。
他对著我的脸端详了好久,似乎在确认我是不是睡了。旋即,他的脸缓缓的凑了过来,我紧紧地闭上眼睛,感受他湿热的吻上我的嘴唇,我是多麽想别开我的脸,这个不适期的亲密。
他离开我的脸时,他的手却探进我的衣服,炽热的手指覆在我的身上。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我看到他难堪却火热的表情,我不由自主地看像他的胯下,属於他的男性象征撑著松身的运动裤,像一个有著另一种生命的活物。
他像触电一样的缩回自己的手,我狠狠地推开他,心理顿生无数的厌恶,他让我想到自己那些赤裸裸的照片,和喇叭里那个像哨子一样的声音。我从床上蹦起来,跑出宿舍,他的时间和他的空气他的声音全被抛在我的身後。
我的20岁生日,被瓜分成很多个夜晚,每个夜晚都很长,从广播里的声音,到宿舍里的蜗牛,到天台上的蛋糕,到宿舍里那只炽热的手。我最後在阿晨的宿舍宣告一切结束,当我的下巴抵上他的肩膀时,我感到下巴湿湿的,我的眼泪,又是何时踮著脚尖,溜过我的脸颊?
我们不如什麽都不要说,什麽都不要问吧,请你允许,只是静静的伴在我身边,给我一次潜行的长度,在这浓稠的夜色中。
疯子7(少年暗中狼藉)
我的狼狈的我,这回,必要学会自己舔伤
我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冷颤中清醒的,晨光的熹微溢进宿舍的窗户,旋起漂浮的灰尘,於是关於昨晚,像倒退的电影,缩进我的大脑,在我的大脑,毁灭性的炸开。
不过是一夜,世界面目全非,大家秘密商量,一致将我隔离,我像一出电影里的主角,睡醒後对上陌生的世界,暗自狼藉。
我不是可以,以一个受害者的姿态出现吗?如今我却变成一个带菌者,人们从我身边掠过,从我的前方,我的後方,我的四面八方掠过,本是如此接近,事实上,我被放逐。
如果说白眼和议论和讥笑给了我伤害,那麽教室里空置成一排的座位,还有教授的忽视算什麽?阿晨和萧亦,我不想让他们接近,我不是在维护谁,我不过在自我逃罪。

有人说,今夜忠实的孤独,为他引路。我就是在这句话中,世界给予我的无处容身。
校长的前桌站著我,我的身边,站著他们,面目冷漠的教师。事情以我无法阻止的速度膨胀。
他们问我是不是同性恋,直白的白,就像让我在一张白炽的纸上画下红点,使之突兀。
我是吗?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我不是了

我摇头

认识广播里的人吗?

我摇头
有什麽事情要及时告诉我们,你有什麽要说吗?
我猛然抬起头,对上他心不在焉对上他公式化的询问
於是,我摇头
好了,你走吧,这件事我们会帮你调查,自己小心点
这一次,我点了点头,离开。
他们,也不可能帮得了我。
最可笑的事情,还是发生在老地点。
无论我多麽厌恶公共澡堂,我却不可能不洗澡,我不敢在无人的时段独自洗澡,我就是这麽矛盾的个体,一夜之间,变成胆小鬼,於是宁愿对上别人好奇的目光。人们一定以为,我这个人,一定会在身体的某个部位多出一块肉,或者长出一个角,即使我坚信自己与常人无异。
我不知道当我洗澡的时候把我衣物都拿走的是什麽人,想必是他们一定很乐於看我窘迫的样子。我是光裸著身子,四处寻找哪些衣物的。
我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离弃我的,只是他们害怕在帮助我,甚至是一点点的询问,都会导致他人不知何种想法,於是,大家明哲保身。
萧亦走进来时,我不知所措的窝在一间隔间里,我的头发是湿的,水珠趟落我的脸,流进我的眼睛。人们在我前方来来往往,来来往往。
他的手还是温暖的,触在我肩膀的那一刻,我想到昨晚,我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朝他大吼:滚开!!
这场景,居然像情人在闹别扭。
他是傻子,他是呆瓜,一个笨蛋,一个混蛋,很可笑,很温柔......
"你会著凉的"他慌慌张张的脱下自己的衬衫,走过来,想为我披上,四周的人,全都朝这边看,有人像高高在上的评论者,为我的门一个举止加以个人的注释。
最後一次,我用力的掴了他一巴掌。
"滚开!你这个斯同性恋!!"我无法制止自己的怒气,那种像猴子一样被评头论足的感觉我受不了。
於是,衬衫被抛落,像一只被击落的大鸟,扑颤著雪白的翅膀,坠落在我面前。
他走了,人群散去。我以最卑劣的手段,把在我身上的一切转移。
过了很久,待到这里只剩下我,待到他的体温在衬衫褪尽後,我检起它,穿在身上时,发现他的气息还犹然。我裹著他剥离的东西,忽然感到一种剜心剜肺的痛,我号啕大哭起来,为他笨拙的爱情,为我无力回应的直入肺腑的感动。我从他身上,生生的把这一切剥离,看著血淋淋的信任,在地上跳动,像垂死的鱼。他是不是也很痛,很痛?
疯子8(在黄昏前回家)
那晚他就搬离了宿舍,我甚至来不及看他离去的身影,霎那间,就剩下我了。
比故事更陌生
比废墟更完整

我亲爱的诗人,你是在说我麽?
他的东西收拾得很干净,却还是遗漏了一把伞,就是花里花哨的那一把,我把它放进自己的旅行包里,我觉得,以後为我遮西城的雨,不再是它。
我忽然觉得很累,很想睡,久久的,睡到世界上出来属於我的阳光。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居然有心情在想几年前看的一部电影,我忘记了名字,忘记了完整的内容,我只记得一个演员说的一句话,他说:突然之间我很想回家,虽然我跟他们的距离很远,但那刻我的感觉是很近的。
我不知不觉地流泪,翻身起来,拿起电话,想听听妈妈的声音,家里的电话,不知道修好没有。
电话最终还是放下了,我是挨挨撞撞的爬进梦里,梦里,还是那出电影,有人说
我终於明白他可以开开心心在外边走来走去的原因,他知道自己有处地方让他回去。

我记得,我离家的前一刻,妈妈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就像小时候我到外面玩,她总是这麽叮嘱的,她说──在黄昏前回家。
第二天,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别人的目光,终於向萧亦分担过去。
有人甚至怀疑,广播里的那个人是他,校园里的人就那麽乐而不疲的设下种种猜测。
比较庆幸的,萧亦的亲和力,他的性格,还有一堆在他身边支持他的人,注定了这件事情没有带个他像我这般的伤害,我看他离我越来越远,笑著自己对自己的惩罚。
那麽再见,你还是属於你的阳光灿烂。
我想不会忘记那天食堂发生的事情,他被身边的一群女孩拉到我身旁的长桌坐下,一个嘴巴大大的漂亮女孩紧靠著他笑得很欢。她是夏曦,开朗而豪气,谁都知道她爱他。
女孩们事无忌惮的向萧亦问起我和他的关系,我被她们称作:姓施的。我听不见萧亦的回答,我知道他碍於我在这里,不愿做答。
"哎呀你们有完没完,难道还看不出来是那个姓施的在玩把戏吗?别人对他关心点,居然乘机嫁祸於人,真是贱人!你们看看他,啧~啧~,那张脸跟个女人似的,天生的同性恋!"夏曦大声说著,我知道她在维护萧亦,她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这让我想起,父亲飞走那年,邻居的小孩唤我:没爹的,没爹的。
这是对我卑劣的手段应有的惩罚,我选择麻木的承受著。
"啪!"的一声,我吓了一跳,朝他们看去,我看到萧亦的手狠狠地拍在饭桌上,他什麽也没说,他走了。我的目光落在他座位旁边的窗户上,窗户上反射著这一张苍白的人脸
"......她啊......有一双迷迷离离的双眸,很难形容,就像......就像海上的灯塔投射的光线,虚游虚游的,却绝对不会消失,总让我很迷醉。......她的皮肤很白,就像一种糯米!,透亮透亮,细看之下,连汗毛都是淡色的,有一点病态。她最大的特点,莫过於她的笑容,呵呵,她一笑起来,薄薄的上唇会微微向里收,酒窝很深......她总是爱笑,对什麽人都笑得那麽暧昧....."

原来,那个不是她,而是他,他是我。
我久久的,久久的看著那张脸。
回到宿舍时,我把门反锁了。我的手上多了一把新买的小刀,刀刃很锋利,店里的老板说保准好用。我把它拿到窗下,在太阳的光斑下晃动,森寒的光让我心颤,我忽然又想到妈妈那句话,她说:在黄昏前回家。
疯子9(我的城市在玻璃的坚冰上滑行)
我找了一面镜子,好好的端详镜子里有点孱弱的自己,我的鼻子,我的嘴巴,还有我的眼睛。居然
那麽陌生。
好久不见,我忽然间这麽说,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照镜子,我就是很想这麽说说看。当然他没有
回答,所以我把握在手里的红柄裁纸刀举了起来,让它面对镜子,我推著上面黑色的开关,薄薄的刀片从
刀身缓缓滑出,哢哢哢的响。

我把刀子举向自己的脖子,稳稳当当的停在动脉的左侧,我疆立著,觉得自己好像在要挟人质,很
想笑却不敢笑。
我还想到中学一个老师说的话,他说我有两条发育不匀称的血管,一条叫冲动,一条叫理性。冲动
薄而粗,理性却细窄,哪天我要是不幸选择最致命的一条,我就会当场死亡。
我其实并不是想死,我只是想感受即将别世的氛围,我以胆怯而癫狂的形态站了好久,当我放下手
臂时,一切恍若隔世。
我知道买这把刀子时的目的,因为这样的状况,是时候需要改变改变了。
於是,在那一秒,惊觉一种方式的时候,我以惊人的速度和决绝,做了我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我
锯下我所有的头发,嚓嚓嚓的,一缕缕落地,弯弯的头发,黑亮黑亮,在脱离母体以後,像弯著身体在地
上痛苦曲扭的生物,是我的部分生命,不用多久,他们将干瘪,将暗淡。
最後的步骤,只需要把刀锋放斜,轻轻的在头皮上刮著,最後的发渣,也最终剔除。
一切的一切,我用了很久,当自己用手去碰触温热而软绵绵头皮时,那种脆弱的感觉,仿佛摸到内
脏一般的可怕,在这薄博的皮下,有血管,有神经,还有我全身上下最有价值的东西。
低下头,提著眼珠对著镜子看那青灰的头皮,他就像一片荒地,几条细长的划痕是裂开的泥土,几
丝血水顺著纹路向外渗著。风吹进来,掂了掂光秃秃的脑袋,我很潇洒的打了个最响的喷嚏。
我顶著这头青青的头皮,走最宽的路,选择人最多的时段去图书馆,最先认出我的人发出一声惊呼
,我正著脑袋,目视前方,我是希望以一头伴我长久的头发换取一场了结,我需要换新的空气,持续我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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