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在一起看,あいのこ是爱的孩子,可是爱情又有什么用?她是那样美丽的女子,可惜根本得不到应有的珍惜,一直在命运的手心里颠沛流离,直到老死。
她死于贫困,内心深处深藏着决绝。她爱的人一直不在她身边,无论是她最美丽的时候,还是她弥留之际。
他只留给了她一个儿子,还有无尽的哀思。
还是英语干脆,所谓的lovechild,不过是有娘生,没爹教的私生子罢了。
有一双最干净的海水一样清澈湛蓝的眼睛,眼神却深邃迷离。
没有一般日本人生硬古怪的口音,但是一样的,他也不太被一般日本人所接受
这就是人生啊,多么荒谬而矛盾,从小他就痛恨自己体内那异族的血统,但是如今他却靠着这血统与生俱来的语言优势生活。
"处女座男子,追求完美而独善其身。" 星野护倚着浴室的门,欣赏着他最爱的人认真做事的样子。
在这样便利用具泛滥的年代,这个男人仍然坚持手动剃须,动作那样轻柔优雅,一丝不苟的认真神态。看着镜子中自己渐渐光洁的下巴,明明是那么厌恶的眼神,却又带着一点点不动声色的自恋,真是动人。
"没有完美。"这是现实生活,对不完美的东西,你不想看,你可以闭上眼睛,但是那只是暂时的自欺欺人而已,等你睁开眼睛,它们依然残酷而真实地存在着。你逃不掉,任何人都没有逃脱的幸运,这本来就是个残缺的世界。连我们居住的这颗水蓝色的星球都不是百分百的纯球体。
"而且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呢?难道你就兼济天下了吗?你那么富有,不过是为了找我复仇。"
星野护被他责问得无言以对,只能在心中感叹。是的,我只肯挥霍在你身上,无论金钱,时间,还是感情。
报复实在是件相当辛苦的事情,既大大花费人力物力,又损耗心力,而且当事人自己不一定就能够痛快,难免有花钱买罪受之嫌。
做了那么久那样不堪的行当,财力和势力都不容置疑,所以才能开始复仇。
烟花出身,久经风月,有的是媚人的资本和本事。可是做这一行虽然出卖的是身体,但是要做得好,还是得要用脑子。
年少的小男孩,眉目如画,而且柔顺可人,为了取悦客人什么手段都肯舍得。你美,好啊,你拿架子摆身段,你不肯他肯,看你能够美多久啊?在这个集体恋童,性喜渔色的国家,稚齿美少年总是比人老珠黄抢手得多。
婊子无情,嫖客又何尝有心?
光是漂亮是没有用的,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出名要趁早啊!
"不要报警!" 星野护可以给日向最好的一切,但是他只要一看见他拿手机就紧张不已。
想要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可是日向就是不肯放手。他们争夺了半天,始终僵持着。星野大怒之下,操起床头柜上的红酒瓶,一下打昏了日向。昏过去的日向却还是握着手机不放。
星野终于夺到手机。那时尚而昂贵的名牌手机被丢进盛满红酒的玻璃杯里,通体透亮,那样诡异的美丽。却是稍纵即逝,那个手机一下子暗了下去,从此报废。
星野护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他把昏迷的日向紧紧地绑在床上,然后发疯了一样地要他。
日向痛得醒了过来,他想要挣扎,他的手都被绳索磨出伤口来。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样爱你,但是忍不住地想要伤害你。" 他终于看见日向手上的伤痕。他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求你不要离开我。"
"求一个人没有用。当年你的母亲难道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难道没有跪下来求他们放过你吗,可是结果呢?"还不是沦落风尘。
"你会痛吗?"他解开了日向身上的束缚,温柔地亲吻他的伤口。
"当然会,但是不是现在,更不是为你。"曾经剧烈地痛过,所以已经痛得麻木。
"当初,你为什么为入风化业?"
"你想听到什么版本的故事?卖身救母,还是像你一样误入歧途?必有一款适合你。"他笑,冷冷淡淡的,但是帅绝。
像他这样的人,做任何事总不会没有理由,但是他若不肯说,任何人都休想问得出来。
"对不起,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和你在一起。"这个疯狂的少年,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激情,竟然爱他至此。不是不动容的,可是他就是不能接受,他不要任何人毁坏他平静的生活。
"我爱你。"
"你到底要什么?"他那样怀疑地看他,那双深蓝的眼睛充满不信任。"你可以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要这样一直纠缠不放。"
"我早就说过了,我要你。"
"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吗?"
"你的身体我很久以前就已经得到了。" 世界上的痛苦只有两种,得到和得不到。
这个人一直是一个迷,从一开始他就被深深吸引,然后他一直追寻,越来越陷入那冰冷的蓝色深渊,却也是越来越迷惘。
日向一度真是一个冷酷仙境,但是动人,任是无情也动人。
而他星野护则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猜不出斯芬克斯的谜语,所以活该受到天谴。
而且那是他自己苦苦追求来的不自由,他有什么话好说,情到深处根本无怨由。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都不过是如此,飞蛾扑火,痴心无悔,甘之如饴的又何止是他一个?
"放我走。"
"如果你一定要离开我,我宁愿瞎了眼看不见。"
"是你自己选择变成这样的,与我无关。"即使是把当年旧帐翻出来审判,也不过是判刑,一个人在监狱里,也好过和一个疯子纠缠不清。而且当初他自己也没有成年。
司法系统当然不能保证绝对的公正,因为总要搀入人为因素,可是至少它的本质庄严冷静,即使它是国家的暴力系统,那也是优雅冷静而且合法的暴力,足够让很多人信服了。
"我变成了你的负担,你就不能丢下我不管了。"他捡起地上红酒瓶的玻璃碎片,扎进自己的眼睛,下手决绝而不留一点余地。如果失去这一双眼睛就可以永远留住他,那他觉得再值得不过。
滚烫的鲜红液体一涌而出,沿着他俊美的脸庞缓缓流下,宛如凄恻的伤心血泪。
"你又不是俄底浦斯,何苦自我放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近乎冷漠。生活不是古希腊悲剧,平淡地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就当收留一条可怜的流浪小狗。"他哽咽着,向他哀求。
"我向来缺乏同情心,十年前对无辜美少年没有,现在对丧家之犬更不可能有。"那种残酷的冷淡,真是无情。
"我恨你。"明明是这样咬牙切齿地诅咒着,可是同时他又用力地抓住日向一度的手,生怕他会离开。
"我也从来没要你爱我。"他依然是淡淡的。但是因为陈述的是事实,所以更加伤人。"这座盲目而欢喜的城市,交通每天都很拥挤,看起来那么热情,其实深藏着冷酷,没有人相信爱情有任何意义。爱情宾馆处处盛行,陌生的honey,one night stand,付钱或者免费,爱跟谁就跟谁出去。你却为了一个根本不在乎你的男人要寻死觅活的,精神可嘉,可是,你实在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白痴。"
"王尔德说,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是总得有人仰望星空。"
"可是在这个都市里,就算抬头,也只能看见满天妖异的霓虹,并没有什么明月清风。"日向的回答依然不肯给他任何希望。他放开了他的手
而且王尔德本身也很奇异,抛妻弃子的同性恋者,却写出了《快乐王子》温馨感人的童话给他的孩子看。虽然那本质还是很残酷。
"不要报警。"星野护的手在空气忙乱地摸索着,他还是想阻止那个人离开他。可是他根本已经看不见,而且那样的剧痛折磨着他。
"我只是打电话给医院。"
"你到底是舍不得我......"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痛得说不下去。
"我只是不喜欢死亡。"可是他却把手伸给星野,让他握住。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爱上我了,你就是不敢承认。"在救护车呼啸而来的时候,星野护撕心裂肺地喊着。
"爱情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觉罢了。我从来不相信。"他低头轻轻吻了星野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然后再一次放开了那双迫切需要他的手。而且没有回头,离开了他的身边。
"一度,一度!"渐行渐远,终于连那个人的爱恨交缠的呼唤也已经听不见。他知道如果现在狠不下心离开, 就再也没有机会逃脱。
爱上一个人,往往意味着从此失去自由。爱,其实是相当蛮横的一件事情。尤其是用情太深的时候,深情的本质是暴烈。
他对爱情没有奢望,也不敢有奢望。《蝴蝶夫人》的故事,在舞台上虽然凄楚动人,可是亲眼见着自己的母亲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渐渐苍老,最后绝望地死去。他就觉得爱情只是一种用来欺骗自己的幻觉。
可是现在他自己也已经陷入幻觉之中。他看见母亲年轻时甜美的容颜,还有星野护那像开败的鲜花一样凄艳而颓废的面孔。他们交替出现,却齐齐张开双手仿佛向他索要着什么。
可是他却不能够给他们任何东西。
"妈妈......星野......"他在发高烧,他叫着他深爱的却已经双双失去的两个人。
当如月恭子给他喂水的时候,她的发丝轻轻地擦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清凉而柔软的舒适感。
浓密而漆黑的长发,有着的柔和清香,明媚的笑容,有点俏皮却又不过分。如月恭子,这个聪明而不张扬的女子,可能是他在这个城市里所能够找到的唯一一丝温暖线索。
所以在他竭力挣扎着逃离星野的时候,他想到了她。等他到了她家门口的时候,他已经筋疲力尽。他用颤抖的手指按下门铃,当她开门的时候,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倒在她的怀里。他浑身是伤,头上,手上甚至还血迹斑斑。他是靠着惊人的意志才能够一直支撑着。
可是他一见到她,他就放心地睡去了。
她是那样温柔的女子,她一句话也不问。
她只是默默地照顾他,细心而体贴。所有的柔情都融在那些清粥小菜里,希望他们的感情也可以这样细水常流。
这真是无奈的悲哀,他可以忍不住爱上星野护,但是他永远都无法相信他。男人都是兽类,他们的爱总是逼得太紧,越是深爱越是像追逐猎物一样步步紧逼,弄得两个人都伤痕累累。所以两个男人的爱情总是超乎寻常的激烈。
只有女人才能够真正包容和理解。她们是温良的植物,芳香而无害,用柔和的爱治愈一切因爱而起的伤痛。
他的生活终于重归平静。离开了东京那座罪恶之都,在一所高中教书,收入减少了很多,但是心里很安静。早在十几岁,当他的同学还在享受为了一双nike的新款球鞋就不肯再穿三个月前买的那双而和父母赌气的闲情逸致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什么叫做承担。所以,凡是他自己做出的任何决定,他都决不后悔。
在春天还微微带着些凉意的傍晚,和妻子手牵手出来吃一碗扎幌最负盛名的拉面,生活相当轻松写意。
"夫君,您的鞋带散了。"日向恭子跪下去,为他仔细地系好。
"谢谢你。"他淡淡微笑,英俊如昔,眼神也一样平静。
日向恭子挽起他的手,两个人相敬如宾,一起走进了拉面店。路边的樱花才刚刚盛开,一片赏心悦目的粉白色。
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年轻的盲人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拿着一张照片,在人群中不断问询。
"对不起,打扰了,请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对不起......"
有人耐心的回答没有见过,更有脾气暴躁的年轻人一把推开了他。有时候,他没有站稳,就跌倒在地,可是他不灰心,站起来又继续寻找。
也许再一步就可以找到那个人,但是终于错失。
这烦嚣城中,一切顿时静止,在他耳中,化为虚无。
樱花依旧独自美丽。在夕阳的照耀下,宛如幻梦。
细看来,点点不是樱花,是一个男人的眼泪,无言的凄美,说不出口的深深伤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