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感————jiqiu

"啊？我还没准备好......"
"见家人有什么好准备的？再说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更何况你又不丑。"吾郎调侃完黄晓，挥挥手向外走去。"Jyane（再见）！"
黄晓咋舌地看着吾郎的背影消失，再看看丁浩，已经吓呆了。
"丑媳妇见公婆？难不成你和他竟是那种关系？"
"怎么可能呢？"黄晓急忙否认，"我们是亲戚，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下午五点，绯村邸。
进入大门，映入眼前的是一幢典型的日式三层黑顶楼房，庭院辽阔，院子里有几座假山，几道细小的水流正从假山的山洞里流淌出来，旁边有一片翠绿的竹林。院中种了几株枫树，还有一个不小的池塘，池塘里种满了紫色的睡莲。
整个庭院景致幽雅，很有古意，看了使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黄晓和吾郎正站在房门前，黄晓显得很紧张，一双眼睛在院子里东张西望，就是不肯走进门去。
吾郎见状拍拍他肩膀，想消除他的紧张。
"这庭院还不错吧，游泳池在后院，一会我带你去看看。阿澈舅舅的房子就在隔壁，我们两家的隔墙是相通的。你说好玩不好玩，这边进来是绯村家，那边出去就变成伊藤家了。"
"真的？"黄晓有些好奇。
"当然是真的了，待会你可以自己去看。"
"我准备好了。"黄晓深吸口气，终于按捺下自己不安的情绪，"我们进去吧。"

（某秋：有米有人觉得‘绯村'这个姓很熟呢？没错，就是取自和月伸宏的《浪客剑心》，偶可是个剑心迷哦！）

10
"Tadaima（我们回来了）。"吾郎推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踏进门廊。
"Okaerinasai（欢迎回来）。"加藤太太早已候在门口，为他们递上拖鞋。
换下鞋后，吾郎领着黄晓来到客厅。
沙发上坐着个三十来岁穿蓝灰色和服的高贵男子，茶几上摆着西式茶具和点心，看上去十分悠闲地在喝下午茶。
"父亲大人，我带阿晓回来了。"吾郎把黄晓推到男子面前。
男子站起身来，白皙俊美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你就是阿晓？纪香的孩子？"绯村若扬一开口就是标准的中文，他上下打量着黄晓。
见黄晓一脸疑惑，绯村若扬解释，"我可是半个中国人呢，吾郎的祖母就是上海人，说起来吾郎也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呢。"
"绯村先生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黄晓，请多多关照。"黄晓用中文说。
"像！真是太像了！"绯村若扬眼里浮出水光，他擦擦眼睛，"对不起，我失态了。别叫我先生，叫我若扬叔叔吧。"
"是的，若扬叔叔。"黄晓乖巧的说。
"爸爸，阿澈舅舅呢？"
"他在厨房，说是要做几个好菜来庆祝阿晓回家。"绯村若扬低下身体，拿出茶几下层的电话子机，按下厨房的分机号。"阿澈吗？你出来一下，阿晓已经到家了。"
两分钟后，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客厅外传来："阿晓在哪儿？"随后一个穿着围裙、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英俊男子冲进客厅，跑到黄晓面前。
"我一看就知道你是阿晓，你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太好了！"伊藤澈孩子气的一把抱住黄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找你，现在你总算是回家来了！"
"舅......舅。"黄晓看着那张和母亲有三分相似的面孔，顿感亲近。
"真是好听，再叫一遍！"伊藤澈开心的抱紧黄晓纤瘦的身体，搂得他几乎不能喘气，但他却由此真实的感觉到亲情的温暖。
"阿澈舅舅。"黄晓学着吾郎叫伊藤澈。
"嗯。"伊藤澈放开黄晓，"你太瘦了，脸色也不好，你有正常吃饭吗？"
"关于这件事，我稍后会慢慢解释。"吾郎拉过黄晓，让他坐在沙发上，"你现在的身体不大好，别站得太久了。"
"阿晓身体不好？"伊藤澈担心的问，"是生病了吗？"
"是啊，他不懂得照顾自己，两天前还因为营养不良和贫血进过急救室。"
"急救室？那不是很严重吗？"伊藤澈和绯村若扬同时说。
"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啦，"黄晓摇头，"是绯村......不，哥哥太夸张了。"
"昏倒还不叫严重？"吾郎瞪了一眼黄晓。
"昏倒？"绯村若扬和伊藤澈又是同时开口。
黄晓忽然发觉这两人在某些事情上非常有默契，要怎么说呢？心有灵犀？他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是啊，我还给阿晓输了血，现在已经没事了。"吾郎伸手搂住黄晓的肩膀，"原来阿晓的血型和我还有阿澈舅舅一样，都是Rh阴性呢。"
"这么说来我们伊藤家有继承人了？"伊藤澈高兴的对黄晓说，"阿晓，要不要当我家的养子？"
黄晓一愣，"继承人？养子？"
"对啊，"伊藤澈拉住黄晓的手，"反正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了，有阿晓在，家业就不愁没人接手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绯村若扬打断伊藤澈的美梦，"阿晓出生的时候我还没和纪香离婚，所以阿晓名义上应该是我的孩子，要收也是我收他作养子。"
"可我和姐姐有过约定，你们的第二个孩子要改姓伊藤的。"
"那件事我可没答应。"
"但是......"
"你们两位别争了，"吾郎插话，"阿晓的事情应该由他自己决定。"
"说的也是。"两人又是一起开口。
"阿晓该饿了吧？"绯村若扬问伊藤澈，"你躲在厨房里准备了一个下午，到底做了些什么好吃的东西？是时候拿出来给大家尝尝了吧？"
"各位请等一下，"伊藤澈转身走向厨房，"我有惊喜给阿晓。"
　
11
餐厅里，加藤太太帮着伊藤澈把一道道菜端上桌。
马铃薯炖肉，青菜炒香菇，茭白炒肉丝，番茄炒蛋，洋葱炒牛肉，油爆虾......都是上海口味的中国菜，最后是一个用砂锅炖的排骨汤。
看着满桌的家常菜，黄晓不禁有些感动，这是黄晓在日本一年多里，吃到的最丰盛的中国菜。
"怎么样，还行吧？"伊藤澈解下围裙，有点得意的说，"为了做这些菜，我可是在中华街的中华料理店里请教了那位上海师傅一整天呢，我是天才吧？"伊藤澈有些孩子气。
"阿晓，你来东京那么长时间，很久没吃到过家乡菜了吧？多吃一点。"吾郎黄晓往盘子里夹菜，夹了一道又一道。
"中国人逢年过节时都会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团圆饭，日本也一样。"绯村若扬微笑，"今天虽然不是什么节日，可也是个值得庆贺的好日子。"
"谢谢阿澈舅舅，"黄晓吸吸鼻子，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也谢谢大家，我今天真的是很高兴。"
"好日子可不能没有酒喝，"伊藤澈转过头，"加藤太太，去酒窖拿一瓶最好的葡萄酒，我们来庆祝阿晓回家！"
"说的没错。加藤太太，你去把那瓶我珍藏了20年的波尔城堡酒拿出来。"
"是，若扬先生。"
三分钟后，加藤太太拿了一瓶红酒回来，瓶上的标签很旧，想来是因为年代久远之故。
打开酒瓶，加藤太太为每人倒了一杯。
"当初我在买下这瓶酒的时候，它已经有30年份了。"
"这么说它现在已经有50年的历史了，你是在哪儿买的？"伊藤澈问。
"修业旅行时在香港的一间拍卖行，"绯村若扬说，"名字记不清了。"
"你可真是厉害。"伊藤澈吐吐舌头。
"是么？"绯村若扬看着伊藤澈，"记得那时候你还是个国中生，老是对我‘若扬哥若扬哥'的叫，可爱的不得了呢。"
"哪有？"伊藤澈失口否认。
黄晓尝了一小口酒，果然香醇可口。
"阿晓，这酒虽然容易入口，但是后劲很足，你少喝一点别醉了。"吾郎拿过黄晓的杯子，把他剩下的酒倒了一半进自己的酒杯。
"加藤太太，给他倒杯果汁。"
"是，吾郎少爷。"
"小吾对阿晓很体贴呢。"伊藤澈朝绯村若扬眨眨眼睛。
不知是否酒劲发作，黄晓当场就红了脸。
"别叫我小吾！"吾郎想替黄晓解围，对伊藤澈说。
这顿晚饭吃了一个半小时，饭后，绯村若扬和伊藤澈让黄晓留宿，并叫司机加藤去黄晓的公寓拿他第二天上课要用的书。
吾郎带黄晓参观房子，在二楼，吾郎打开一间卧室的门，"这是为你准备的房间，进去看看吧。"说完拉着黄晓进屋。
"这个房间是我和加藤太太一起布置的。"
这房间大约20平方米，整个房间呈暖色调，淡绿色的墙壁，原木色的家具，窗帘和床单都是浅蓝色，房间里有一个小巧的卫生间。
吾郎打开衣柜，里面挂了一些当季的名牌衣物，款式大多是休闲的。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式样，所以就随便买了几件，不过这个我想你会喜欢。"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套和式浴衣，"去洗个澡，换上当睡衣吧。"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黄晓接过浴衣，惊喜地问。
"不要问我原因，只是感觉而已。"
"那个......绯村的感觉真的好准呢。"黄晓边往浴室走边说。
　
12
洗完澡，黄晓穿着浴衣拉着衣服下摆走出来，"绯村，这浴衣腰带上的节要怎么打？"
吾郎也已换好浴衣，他伸手给黄晓系好腰带，替他披上外褂。
"爸爸和舅舅在三楼等我们，上去吧。"
绯村家三楼的装修完全是古朴的和式风格，从木制的楼梯一上去，就好象到了另一个时空。
通过长长的过道，吾郎拉开一扇纸门，带黄晓走进一间和室。
"我们进来了。"吾郎等黄晓进门后，将画着山水的纸门关上。
"你们来了啊，阿晓穿浴衣很可爱呢，过来这边坐。"绯村若扬指指铺在他和伊藤澈对面的考究垫子，他正在拨弄着一把三味弦。
（「注」三味弦：原本由中国传入，后在日本独自发展至今，江户时代以后，成为日本的代表乐器。）
两人坐下后，伊藤澈亲自为他们倒上热茶。
黄晓饶有兴趣地打量这间和室，墙上挂了一副水墨画，旁边靠墙放着张漆器的矮几，几上摆了个七宝烧的古董花瓶。
（「注」七宝烧：日本传统瓷器，是在烧制过程中加入金、银、珊瑚等贵重材料经几道繁杂工序制成的瓷器，外形图案十分美观。）
"这是姐姐最喜欢的一个房间，里面的每件东西都是她亲手布置的，到现在也没改变过。除了定期来打扫的加藤太太，平时扬......不，姐夫是不会允许别人进来的。"伊藤澈说到最后，有点伤感。
"这只是我怀念纪香的一种方式罢了，不说这些了，我来弹一首曲子吧。"
琴声委婉凄美，绯村若扬的弹奏手法十分娴熟，任何人都能听出他的演奏中带着的浓厚的感情。
一曲终了，黄晓听得如痴如醉，虽然以前从没听过这曲子，但他却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若扬叔叔，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残月。这是你母亲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以前我们还是邻居的时候，她常常缠着我弹这曲子给她听，还找了专业人士替她录成磁带，一直带在身边。"
"难怪我觉得熟悉，可能是小时候母亲在我面前放过这首曲子的磁带吧。"黄晓到绯村若样面前坐下，"若扬叔叔，这把三味弦能借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绯村若扬把琴递给黄晓。
"谢谢叔叔。"黄晓小心地接过琴，学着绯村若扬的样子拨弄了几下，发出不成调但好听的叮咚声。
"阿晓很有天分呢，"伊藤澈说，"他弹琴时的样子和当年的姐姐一模一样。"
"妈妈也会弹三味弦？"
"是啊，还是我教她的呢，"绯村若扬笑着说，"不过她只会弹简单的曲子，难一点就会跑调了。"
"真是怀念呢，"伊藤澈说，"当年你和姐姐在一起时所有人都说你们是金童玉女。"
"不，我和纪香虽然有很深厚的感情，却是亲情多于爱情，说起来我们更像姐弟而不是夫妇。"绯村若扬把黄晓手里的琴拿过来，"阿晓，你想学弹三味弦吗？我可以教你。"
"是啊，"吾郎给黄晓添了茶，"你快把会所的工作辞了，搬到这里来住，就能每天跟爸爸学三味弦了，要不然住阿澈舅舅家也行，反正就在隔壁，是吧，阿澈舅舅？"
"说得没错。"伊藤澈说，"不管阿晓以后是否会当我们两家的养子，你始终都是我们的家人，血缘的关系是不容改变的。"
"我也是这个意思。"绯村若扬说，"阿晓，你的意思怎么样？我不要求你现在就回答，但至少在这里住几天试试看，你说呢？"
"我......那个......"黄晓搓着外褂下角，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那么，以后就请大家多多关照了。"

深夜，绯村若扬和伊藤澈的卧室。
"阿澈，你觉得阿晓怎么样？"绯村若扬转身面对伊藤澈。
"是个好孩子呢，很像姐姐，怎么了？"查觉出绯村若扬的不对劲，伊藤澈伸手搂住他的腰，把他拉进自己怀里。
"我果然......是个自私的人呢。"绯村若扬窝在伊藤澈怀中，"因为对纪香有亏欠，所以才会对她的孩子那么好，当发现他是个好孩子时，又因为他流着纪香一半的血想把他留在日本，我虽然也有一半中国血统，骨子里其实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日本人呢，一样的自私自利。"
"如果你这样是自私的话，想留下阿晓继承家业的我不是更自私吗？我喜欢的人是你，所以我们不可能再有孩子，阿晓身上既流有伊藤家的血，又是吾郎的弟弟，吾郎又那么喜欢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我们两个呀，"伊藤澈轻点一下绯村若扬的唇，"都是自私的人。"
"是这样吗？"
"没错。"其实你是从心底里真心喜欢阿晓的吧？我也一样，从第一眼看见那孩子时就喜欢上他了，可惜我们都是有罪的人，所以，暂时就让你这样想吧。伊藤澈替绯村若扬盖好薄被，"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某秋：为了写这篇文，偶可是翻阅了大量资料的！所以注释里的信息都是真实的。）


13
黄晓已经很久没有梦见母亲了，梦中的母亲还是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紫色的和服，温柔的朝他微笑，黄晓向她走去，母亲张开双臂，黄晓扑到她怀里，母亲拥抱住他，很舒服也很温暖的怀抱，好象母亲从未离开过自己一样。
"妈妈......"
"阿晓？"
谁呀？讨厌！黄晓在梦中抱紧母亲，不肯醒来。
"阿晓，你再不起来上课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