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男生宿舍————谨月

再走三步便要拐弯转出口了，深深感受到什麽是寸步难行，心灵上跟肉体上也不想走这几步路。
「喂，你好慢。」阿佑打著呵欠等他。
「故意待这麽久才出来的吗？别装神弄鬼想吓我呀，禁不起。」阿佑伸懒腰，朝小立的方向走过去。
「才没你这麽无聊。」小立决定配合阿佑装著若无其事的态度。他知道阿佑的态度是装出来的，阿佑的手一直很不自然地摆著。
「哼。医生有说什麽吗？」阿佑挽起小立的手臂，扶小立走去乘升降机。
「我都没听进去，大概没骨折吧？」小立耸肩。他想，幸好二人没被提名为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否则定要评审大伤脑筋。
「你呀......」阿佑抓住小立的臂膀进升降机。「没事就好了。」揉对方的头发几下，叹气。
阿佑把小立丢在医院急诊室候诊大堂的长椅上，一个人去配药、付钱。
「等了快十个钟头才这麽一点药？」阿佑不满地看著两盒药膏和两包颜色不同的止痛药。
「管的他，有效就好。」小立打呵欠，说不定步出医院的时候天也亮了。
「私家看护不好当。」阿佑也伸了个懒腰，他由下午东跑西跑的忙到半夜。「你要回家还是回学校？」
「呀，为什麽不回学校？」
「我怕舍监忘了要开门给我们。还有，你的状况是不是回家给爸爸妈妈看一下比较好？」阿佑这麽一说，小立才想起摔跤摔到挂急诊也没有告诉父母。
半夜打了个电话回家，在睡梦中被惊醒的父母要他马上回去，还责怪他为什麽出事了也不马上打电话回家。
「我回家，你呢？」小立问。
「先送你回去再说。」阿佑风度十足。无法停止自己打呵欠，眼睛也跑出眼泪来了，阿佑好困好困。
「我总算是男孩子，对我不必风度翩翩，我叫我爸爸妈妈来接我也可以......」小立叫阿佑自己回家。
「老弱伤残，上计程车啦。」阿佑把小立推进计程车，在小立说过地址後，阿佑和小立马上睡著了。所幸的是司机不是劫匪，还好心叫他们起来下车。
付了车资後司机便驾著计程车扬长而去。
「哇，这是哪？」阿佑张开眼便喊。
「我家啊，要上去吗？」小立没好气地再打了个呵欠。
「来，我背你。」阿佑揉著眼皮，打著呵欠，蹲下来。
「才几步路。」小立还是攀了上去。
回到家门前已是半夜三点，小立在家门前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当然了，一直没打算自己会回家的。阿佑按了门铃，小立的爸爸妈妈马上迎上来开门。
「你这孩子是怎麽回事？」看到儿子是被同学背著回来，脸上又摔得像个花脸，小立的妈妈失色大喊。
小立的爸爸妈妈向把自己儿子背回来的阿佑道谢，还留他下来睡一晚。
阿佑很累很累，小立的爸爸妈妈说什麽都一个劲儿的点头。中午一点他被小立叫醒了，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床上。
昨晚他是在小立的房间打地铺的，小立今天九点多的时候叫自己起来到床上去睡，小立则溜进了了自己父母的房间继续睡。
「这是你家？」还未来的及惊讶，人是起来了，精神状态还是半睡半醒的。
「嗯。」小立说：「什麽时候回学校？」
「再睡一下才说。」阿佑老实不客气再倒在别人家的床上呼呼大睡。
见阿佑不出五秒便入睡，小立也打个呵欠。
他又想睡了。背痛不想动，索性睡在自己房间的地铺。
後来两个男生睡饱了，起床时发现肚子已饿得半死。
离上一餐，红发白面叔叔那家的快餐食品，过了几乎二十个小时。
他们在小立家附近的餐厅解决了肚子的问题再回学校，吃了三个汉堡还是觉得肚子饿的阿佑决定回到学校那边时再多吃一碗牛肉面。
小立的肚子也载了三个鱼柳包，肚子是饱了，还好未饱到撑。
医院开的止痛药也挺有效，小立的背没那麽痛，可以一个人走路。小立的家离学校很远，否则他也没有要住校的必要。二人先坐巴士，再坐了半个钟头的地下铁，最後转乘小巴，兜兜转转的才回到学校。
优优他们见他俩回来了，好不高兴。唯唯问他们昨天有没有出了状况时，阿佑大喊说刚刚忘了去买牛肉面。
「打电话叫外送？」优优说。
「外卖最低消费港币六十元正。」小立说。
「那麽要叫四碗牛肉面。」唯唯看餐单，一碗牛肉面十五元。
「那样子很好，一人一碗。」阿佑在没徵求众人的同意下，为众人下了决定。
「喂，我吃过了。」小立急急抗议。
「那麽你的一碗给我吃。」
......问题不是出在这里吧。小立的话还未说出口，阿佑已拨了电话到餐馆。结果是每人也由钱巴掏出了十五元，但唯唯、优优、小立共三人分了一碗牛肉碗，阿佑一人鲸吞三碗。
「是你们吃不下我才帮你们吃的啊。」阿佑把第一碗牛肉面的汤都喝得乾乾净净。
「搞什麽，像饿鬼托世似的。」唯唯好奇。
「哼，昨天折腾到半夜才睡觉，一直都没吃过东西呀。」咬了几口爽口的面条，阿佑为自己辩护。
「那小立不是跟你一样也很晚才睡，又没吃过东西。」优优反驳。
「什麽嘛，那家伙连路都不用走，都是我在背他的......我花了双倍体力啊。」
「喂，我有说过要自己走的。还说，几乎是用强的......」小立马上为自己抢白。
「用强的？什麽用强的？」优优马上睁大眼。
「......哎，那个......还不是他，强逼我攀上他的背......」小立搔头，『用强的』这三个字害他想起昨天晚上那件令他很尴尬的事情，令他不知不觉脸红了。
「哇，新招式。」见小立一副忸怩的模样，唯唯马上推论出这结果。这推论害正在喝第二碗牛肉面汤的阿佑马上把汤喷出来，喷在小立身上。
更多的是喷在地板。
小立苦笑，黏答答的，优优马上递上面纸。
「我洗澡出来了你有的好受！」小立在关上门之前，抛下了这句狠话。
门砰一声被关上以後，一二三室安静了十秒後，唯唯说：「你们昨晚发生了什麽事？」
阿佑想起小立跟他接吻的那件事，脸又红起来。
「......我去把地板抹乾净。」阿佑冲了出门，放弃他还未开始吃的第三碗牛肉面。
「他们好像愈来愈害羞了。」优优耸肩，说。
「恰恰是中国人的典型，相敬如宾，重受尤重敬的夫妇相处之道。」
「文化念的很熟嘛，又在抛书包。」优优用手指笃唯唯的胸肌，阿佑适时拿著地拖开门，破坏二人接下来做事的雅兴。
阿佑骇笑，天，才出去没一分钟便......嗯，乾柴烈火。
在阿佑把地板拖乾净、吃完了第三碗牛肉面、把碗中加了许多食物添加剂的汤喝光、收拾好正想打算去洗澡的时候，小立回来了。
「今天你要睡下面还是睡上面？」阿佑的话打断了想找自己理论的小立。
「嗄？」小立反应不过来。
「我问你要睡自己的床还是睡我的。」
「自己的。」小立愈来愈觉得阿佑有当私家看护的潜质。
「怎麽我总觉得你们两人怪怪的，没发生什麽事吧......是我多心了吗？」优优问。
心事被说中了，少不了又脸红起来。
「......你多心啦。」小立小声地说，忸忸怩怩的。
唯唯和优优对望苦笑，好不坦白的小朋友。
「腰呀背呀腿呀什麽的现在都没痛了吧？」
「开了药膏来抹抹脊椎，又开了止痛药，不会痛啦。」小立松一口气，还好他俩没死缠难打问下去。
「你搽了药膏吗？我帮你。」优优想起小立上次要阿佑替他擦药酒，便好心的主动帮忙。
小立趴在阿佑的床上，优优上去了替他抹药膏。
「是不是按到了会觉得痛的地方要擦？」
「嗯......是吧。」医生的话小立没听进去，优优问起他，他也不懂回答。
「那我按下去罗。」
优优随手在小立的背按几下，小立觉得与之前的剧痛比较起来，真的好多了。虽然，优优的手指按在脊椎附近的地方时，还是会很痛。
「呀，那天我也摔倒了你会不会这样替我这样抹药膏？」唯唯在旁边看，完全采取观众心态。
「你说呢？」
小立把脸埋在床单，装作听不见二人在打情骂俏。
「上次你擦药酒时我就想说了，你的背好白。」优优按著小立的背说。
「......不会呀。」真的，背脊没晒到，白也不奇怪呀。小立觉得优优用一些很古怪的目光盯著他的背看，害他浑身不自在。
「我看......真的啦，比你白。」唯唯走过来对优优说。
「哼！」
「喂，够了，不够白便在把美白面膜敷到背脊上，包你会变白，别吵了。」小立劝交了， 及时阻止他们两个耍花枪。
优优继续帮小立擦药膏，虽然不时会毛手毛脚的指著小白的背说『好白好白』，但是小立也由得优优了。
唯唯在一旁看著优优说：「你这小色优。」捏了捏优优的脸蛋。
小立几乎想把整个人埋在阿佑的床，他不想做会发热发亮的人肉灯炮。
小立听到『喀嚓』一声，有人开门，救星到了。太好了，阿佑终於洗完澡回来了。他们两个人都在的时候，唯唯和优优或多或少会收歛一点。
「你们在干什麽？」阿佑开门的时候只见唯唯围著自己的床，小立趴在自己的床上，优优跨坐在小立身上。
还有看到小立的衣服被掀开了，优优的手摸在小立的背上。
莫名其妙地叫他著急起来。优优见阿佑的脸色不对劲，马上跳下床。
「擦药膏。」小立坐起来说。
「你怎麽没叫我？」
小立被阿佑一把拉起，气氛马上僵了起来。
「是我主动说要帮忙的呀......」优优说。
阿佑不说话，咬著唇。站在房间的中央，手用力地掐著小立的手腕，小立皱起眉头，手腕给这样掐住，会痛。他也不说话，咬著唇。
「......我到外面的自动贩卖机买个饮料。」优优说。
「我又去！」优优和唯唯见劝交不成，又溜走了，馀下两人。
「我的手要给你掐断了。」见二人都走了，小立指了指自己给扼紧的手腕。他还记得上次阿佑生气时，也是这样子掐著他的手。听见小立的话阿佑才懂把手松开。
「好端端的，为什麽又生气了？」小立叹气了，为什麽阿佑的脾气会这样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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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立挑起眉看著阿佑，好奇阿佑要说什麽。
「难道我吃醋？」阿佑小声地说。可惜阿佑说的话远远超出小立的意料之内，小立听见阿佑的话後脸就像火烧的红。
「惨了，我要怎麽办？」阿佑悔恨地搔头。
「......我怎麽知道。」小立不安地抓住衣服的下襬。吃醋吗？
阿佑伸手抱著小立，把对方的头抵在自己的下巴。小立的手抵在对方的肩膀，小立的脸还是像火烧的一样红。好像愈烧愈红。
「惨了，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怎麽办？」阿佑把话说出来，鼻子呼出了一点气。
「......我怎麽知道。」小立忽然有点生气，这样子说好像是在嫌弃他似的。
「肩头给我咬一下好不好？」看著小立的肩膀，阿佑忽然说出这句话。
「......不要。」笨蛋，那有人会把肩头给别人咬。
「那你喜不喜欢我？」阿佑问。
「......你觉得呢。」哎，那有人问得这麽白的。
「如果你坦率一点，我也许会更喜欢你。」阿佑眯起眼睛笑，看起来像很高兴似的。
「狡猾。」小立在阿佑的肩头打了一下。

「有一点啦。」小立低下头说。
「什麽有一点？」阿佑把小立抱得更紧，两个人之间又少了一些空隙。
「喂！」
「嘿嘿。」阿佑笑，看起来是坏心眼的笑。
「别扮肥皂剧的男主角！」小立在阿佑的肩头打了几下。
「昨天为什麽在医院亲我？」阿佑问。
「这个不说行不行......」小立头痛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小立和阿佑听到『喀嚓』一声，唯唯和优优回来了。
两个人马上松手弹开。
「那个......」小立的话也没说完，唯唯便说：「继续继续，当我们不存在。」
两个人都不发一言，各自做自己的事。
优优与唯唯对望，耸肩。
好诡异的一个晚上。
上床睡觉的时候，阿佑把小立按到自己的床上，说：「乖，过几天才睡回自己的床。」说著，自己爬上去霸占了小立的床。
两个人都睡到下午才起来，现在晚上失眠也不奇怪。而且，二人的关系变化令他们胡思乱想难以入眠，再加上优优和唯唯的习惯性真人演出，他们又拖到太阳初升才睡得著。
十点钟，小立叫了阿佑几遍阿佑才起来。
「还想不想考上大学？」小立想，高考生也没有多少个像他们一样混。
「想。」阿佑在迷迷糊糊之中点头。
「那麽，快快起床。」
「亲一个才起来。」阿佑嘻嘻笑。
「笨蛋。」红著脸，握紧拳头，朝阿佑的头敲下去。怎麽才隔了一天，有这样大的转变？
「可是你喜欢。」阿佑笑笑，躲过小立的拳头。
......又好像，没什麽转变。阿佑还是一样的无赖。
阿佑最後也乖乖的下床，他们几乎忘记自己要考大学了。这几天好像待在医院的时间比待在宿舍更久，感觉好不吉利。
在小立的鞭策下，阿佑也勤奋了一点。现在小立教阿佑，不会要求以木糠布丁蛋糕作酬劳。
优优和唯唯还是一样的甜蜜蜜，二楼的女生还是一样的腐。不过，他们都好像比之前勤奋了一点。
然後，考试开锣。本身是勤奋的变得更勤奋，懒惰的也变得有点儿勤奋。
阿佑和小立，在这段日子里还是乖乖的，没有亲吻没有牵手没有拥抱也没有上床。
偶尔，会在言语间耍花枪，优优和唯唯也看得开心。
狂风扫落叶似的，考试要结束了。考试结束，普天同庆，也代表的是中七的宿生要搬回家去。
「明天要搬回家了。」这天，男生宿舍的最後一夜，小立和阿佑去了甜品屋吃宵夜。
「是哦。」阿佑点头，舀了一勺小立的豆腐花，甜甜的。芒果豆腐花，赞！
「那就不能天天见面......」一手把阿佑想伸过来偷吃的手拨开，说：「我跟你是谈正经的！」
「我有在听啦。」阿佑见偷吃不果，唯有吃回自己杂果西米露。
「哼。」小立抿著唇发出不满的哼声。
「你愈来愈像那些爱闹别扭的女生......」阿佑若有所思地说。
「你说什麽？」小立几乎要在大庭广众发脾气。甜品屋的女服务生看到这对男孩之间举动不禁好奇。
「我又没说不喜欢。」阿佑噘著嘴说。小立好像愈来愈爱闹别扭，之前的形象去到哪了？
「那你也没说喜欢啊。」看吧，真的愈来愈爱闹别扭。
「......我喜欢啦，可以了吧。」阿佑大概知道不把话说出口，小立不会心息。
「敷衍。」小立抿嘴。
二人不说话，安静地把甜品吃完。女服务生大概察觉到他们在吵架。
因为，小立的脸色很难看。
「搬回家的时候，想见我就打电话给我，随传随到。」阿佑拿出面纸擦擦嘴巴，又取了一张乾净的面纸给小立。
「这麽好？」小立说。
「当然了，我是个好男朋友。」阿佑又笑得像个无赖。
小立的脸马上红起来。这是阿佑第一次承认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男朋友吗？
结帐了，小立想从钱包掏出钱来，却被阿佑阻止。
「AA制啦。」小立说。
「我请。好男朋友偶尔也会请吃东西。」这次阿佑笑得更像无赖。
这次连女服务生的脸也红起来。
「嘿，迷上我了吧？」阿佑牵著小立的手步出甜品屋，甜品屋的客人和女服务生都傻了眼。
「笨蛋。」小立愈来愈喜欢骂阿佑作笨蛋。
「多多指教了。」阿佑用力握著小立的手，小立感觉到阿佑其实很紧张、很紧张。
「彼此彼此。」小立笑说，忽然觉得很幸福。晚上学校附近的大街，人影稀疏，手再捉紧一点也不怕。

「给我香一个好不好？」阿佑莫名其妙的要求令小立不知所措，是不是去得太快了。马上推说，在马路这样子会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