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男生宿舍————谨月

「......他们不会回家才做吗？」RR说，连小立也点头赞成。
「那么后来怎样了？」莎莎问。
「我没问，听到那时太雀跃忘了问事后的事啦......」小立隐约听到RR跟晓晓的叹息。
「我好羡慕男风纪啊......」
然后小立听到自己房间内的一对发情动物的对话──
「我们下次去厕所试试看好不好？」
「你敢我就现在踢你下床，永远不让你上来！」
「嗯......优优，你最爱我了，舍得吗？」
深夜时分都听到两头发情动物的声音现场直播。小立偷看他们，只看到一堆有蠕动的棉被。想过要出声阻止他们，但又觉得太尴尬所以打消念头。想跟阿佑说，却总是找不到机会。几天下来，本来比阿佑早起的小立这几天也要阿佑喊打喊杀才肯懒洋洋地爬起来。
连续几天清早都看到小立愈来愈黑的黑眼圈，阿佑也觉得很奇怪。
「晚上跑去做贼了？」阿佑问。
看看镜子，样子真的一天比一天憔悴了。
小立无法不从心底里埋怨唯唯。可恶的唯唯，只听优优的话，不听他的，跟他说了好几天还是没买电池回来，要不是冬天太冷，小立早就自己去买了。今天冲着阿佑这句话，小立决定放学要自己出去买电池。

上课时，旁边的同学谈晓晓也好奇为什么好学生小立会上这几天课打瞌睡。
「晚上读书过度？」晓晓问，小立摇头。
「好像在宿舍发噩梦了。」小立揉揉眼睛。
「啊，你有住宿舍？住哪个房间？」
「一二三。」
「真的假的？我们住二二三，刚好在你们楼上！」晓晓兴奋得眉飞色舞，正想跟小立多说几句话时，小立撑不住，又趴在桌子上睡了。晓晓自讨没趣掏出手机继续玩手机内置的游戏。
「你们房间还住了谁？」手机内的游戏早就玩腻了，又没钱下载新的游戏来玩。晓晓玩了一阵子，又再缠住小立。
「隔壁班的郭佑，还有七班的傅天唯和苏处优。」
「啊──！佑佑在你们房间！佑佑原来住我们房间的下层！」晓晓失神大叫，惹来欣欣她们几个的注意，了解过后几个女人竟牵着手转转圈，白痴的不得了。
小立也知道阿佑挺有女生缘，但面对此情景任谁也无话可说。小立继续争取时候在午休时睡觉，今天放学记得一定要去买电池！再拜托那唯唯，他会睡眠不足死掉的。

放学回到房间，优优跟唯唯都不在，阿佑正在床上翻杂志。
小立叫阿佑陪他到学校附近的超级市场，阿佑答应了。离学校最近的超级市场要爬过一条的斜坡，走毕全程约需二十分钟，也说不上是『附近』的超级市场了。路上寒风吹来，小立跟阿佑拉紧围巾。

「冷死了。」阿佑说，摩擦双手然后把手放在大衣的口袋中。
小立点头。
「女朋友编的围巾特别温暖吧。」小立揶揄阿佑，阿佑的女朋友是校外生，也不是很多人知道。如果同校的女孩子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吧。
「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阿佑有点没趣地说。
「不是早阵子和好了吗？」
「总之就是分了。」阿佑耸肩，不欲多说。
「去超级市场买什么？」
「电池。死唯唯，拜托了他快一星期了。」小立不禁抱怨。
「你是不是因为没电池所以人也沮丧起来？这几天你像瘾君子似的。」
「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把握机会，小立要问清楚阿佑。
「哦。」阿佑颔首。
「你知道了？」小立感激不已。
「楼上几个女人晚上在说话？」
「不是啦......是指唯唯他们......」小立几乎吐血。
「哦，那个早知道了。」阿佑汗颜，怎会不知道，那对晚上都现场直播的动物。倒是小立，不会最近才察觉吧......原来如此，难怪小立这几天都睡得不好，说起来，自己初发现的时候也几乎吓坏了。
「晚上听音乐时音量调高一点，就不会听见了。」阿佑像是安慰自己似的。
在超级市场挑了十六粒装的电池，大概不会这么快用完吧。小立买的是碱性电池，虽然价格高一点，但也觉得没关系了。最重要的是电力能撑久一点，他今天要睡得好睡得够睡得饱！阿佑顺便买了一堆零食回去。饼干、巧克力、软糖、百力滋、粟米条、牛肉干、泡面、罐头......看到一整架手推车都是食物，小立除了惊讶还有惊讶。
「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冬天这么辛苦走上来，自然要一次过买一整个冬天的粮食，不然一星期走上来一次吗？」阿佑笑着说：「况且今天有人帮手拿东西。」
怪不得阿佑这么好心肯在冬天陪他走上来！小立无可奈何，认命帮阿佑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从未觉得回宿舍的一段路这么长，双手都提了几袋东西，十指手指暴露在寒风之中，快冻僵了。
「冷死了。」小立抱怨。
「嘿嘿，经过甜品屋时我请你吃木糠布丁蛋糕。」阿佑赔笑。

一楼的男生宿舍（四）

木糠布丁蛋糕是学校附近的甜品屋最驰名的甜品。小立听同学说得多，倒是自己没尝过，既然今天有人请客，当然不客气了。
「同学，你要的木糠布丁蛋糕。」甜品屋的女收银员穿上淡绿色有花边的围裙对他们两个微笑。
「怎么才买一份？你不吃？」离开甜品屋，小立好奇地问起阿佑。走出门口时一阵冷风吹来，阿佑的牙齿冷的咯咯作响，没回答小立的问题。
回到宿舍已快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优优跟唯唯还没回来，宿舍的床上只有堆得乱七八糟的棉被。阿佑打开木糠布丁蛋糕的盒子，木糠布丁蛋糕是一层又一层的冻饼，一层薄薄的海绵蛋糕、加上一层薄薄的香香的杏仁粉末、再铺上一层薄薄的mousse，然后依次加上蛋糕、杏仁粉末还有mousse......如是者，就是木糠布丁蛋糕。阿佑用小汤匙勺了一点出来。
「小立，来，说好了要请你的木糠布丁蛋糕。」
辛苦过后小立自然扑过去要响应得的酬劳。
「谢谢阿佑。」一口把小汤匙上的蛋糕舔光光。哇，果然是传说中的木糠布丁蛋糕，好香的杏仁啊，虽然在冬天吃冰的甜点会折寿，不过真的很好吃呀。小立慢慢的感受木糠布丁蛋糕的美味，正想多吃一口的时候突发现阿佑已几乎把整个木糠布丁蛋糕吃完了。
「啊──」
「怎么了？」阿佑把汤匙舔得干干净净。
「不是说请我吃的吗？」
「不是已请过了？一大口的。」阿佑利落地把汤匙跟盒子收好丢进垃圾桶：「去吃饭吧。」
「啊啊啊──我的木糠布丁蛋糕！」小立的惨叫惊动了楼上的女人们。

「笨小立，不要那么吵呀！」是RR。阿佑听了哈哈大笑。
突然，优优的床上有东西动了几下。
唯唯赤裸上半身由优优床上的棉被堆中走出来，身上的牛仔裤连钮扣也没扣好。唯唯由棉被堆中爬出来的时候，牛仔裤掉在地上了。
「哇哇哇哇──」阿佑跟小立也被唯唯突如其来的出现吓到了。大概，阿佑跟小立一生也没想过会是这情况下看到男人的裸体。
「楼下的安静一点！」莎莎也嫌他们吵了。
「嗨，你们好。」唯唯神色自若地从棉被堆中找到自己的内裤，穿上。转身穿好牛仔裤，扣好钮扣，可以看到唯唯的背都是斑驳的淡红抓痕。唯唯再去拍拍棉被中的另一个人，可以看到肩膀以上的皮肤是没衣服掩盖的。整个过程从头到尾都叫阿佑跟小立目瞪口呆。
棉被堆又有一阵轻微的蠕动，优优起来伸伸懒腰，转头看到Ｏ型嘴的阿佑跟小立，腼腆地打个招呼然后在被窝中小心翼翼的换衣服。
较先反应过来的是阿佑：「你们......大白天在搞什么？」
「已经是六点多，要吃饭了！不是大白天了啊。」唯唯再伸个懒腰。阿佑跟小立唯有继续Ｏ型嘴，问题不是这个吧。
优优出来了，圆领衣服遮盖不了他颈项上的痕迹，马上拿了条围巾围好，害害羞羞的。唯唯抱了优优一下，再问他们两个人：「是不是要出去饭堂吃饭？一起去吧。」
肇事者若无其事的态度叫两个旁观者只好继续Ｏ型嘴，阿佑跟小立也不知该作什么反应。
「你们......」终于小立结结巴巴打破沉默。
「......就是你看到的一回事，这些日子害你晚上睡不好真是不好意思。」优优对小立道歉。什么？原来他们一直知道自己这几天受的苦吗？
「吓到了吗？怪那死唯唯吧。现在他说要把时间调至下课后，你们两个不用晚上听MP3了。」优优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优优还说，他们今天才想到了自己精神不振的原因是因为MP3没电。为了令一二三号室的人至少今天晚上都可以睡得好好的，故此看到房间没人就先......啰。
「谁知你们那么早回来。」唯唯耸耸肩。「这样也好，反正你们早晚也要知道的。」
「其实早就知道啦，只是你们两个一直都不对外公开交代清楚而己。」当然，阿佑跟小立没说出口，唯唯的拳头他们已看过，完全没有想尝试的打算。

自从优优跟唯唯的情事在房间公开以后，两个人开始在肆无忌惮地亲热。放学时阿佑跟小立都很有默契地在图书馆愣到晚饭时间才慢慢走回去，谁也不想看到真人示范同性恋A片，而且还要是由认识的人上演。
晚上，小立仍很努力地一边听MP3一边征服欧洲史，而阿佑比较可怜，I-POD被唯唯取回去了，啃书的时候不时会听到一些调情的声音。有时受不了回头怒瞪优优跟唯唯一眼，总会听到阿佑理智崩溃地大喊──
「怎么你们连接吻也会有声音啊？！」
其声量之大，传到小立的耳中，自然也传到楼上几只腐生物的耳中。
「下次大声一点，我们也要听啊！」二楼便会传来附和的声音。阿佑一天晚上失控大喊几次，楼上的自然猜到楼下在做怎么的一回事。较糟糕的是没人知道阿佑以外的三人哪两个才是一对，即使晓晓她们把小立逼到墙角去，小立也不肯说。
「三选二，妳们自己猜。」小立怕死唯唯的拳头，上次阿佑被唯唯打肿的脸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他宁可自己被误会......虽然，他直觉那几个女人很快便会猜出来，而且不会猜错。
宿舍的生活，继续多采多姿。

一楼的男生宿舍(五)

吵吵闹闹，考大学前的模拟考来了。
这个追求增值的地方，读书声愈来愈响亮。
「Under the influence of Nationalism and Liberalism...」
「Ordinary shares dividend should be recognized as...」
「中国人重情文化根深柢固，中国人以人为本......」
偶尔还会听到有些房间会传出计算器啪啪作响的声音。

二二三室的女生宿舍，有人抱佛脚，有人平静等待死亡。不过，晚上吵耳的叫闹声有明显减少的迹象。

一二三室的男生宿舍，以上的状况倒不太严重。
成绩最好的是小立，最用功的也是他，故此不用担心。
成绩普通的是唯唯，家里最有钱的也是他，考的不好也会有人把他送到外国去，所以不用担心。
成绩最烂的是优优，早已有给有钱人盯上了，即使一事无成也有人养，也不用担心。

那么，最教人担心的是本校的单眼皮帅哥阿佑。
阿佑......不太聪明也不太用功又不太专注，他的家也没送他去外国多混几年的钱，情况一点也不乐观。近水楼台，阿佑唯有向小立求救。对他来说，即使终究难逃一死，但循例也该垂死挣扎一下。像是小婢才做的事阿佑都肯替小立做好了，买零食、打饭、晾衣服、洗衣服、扫地......连小立洗澡之前拿去换的衣服也是阿佑替他收拾的。
付出了的不单是劳力，也有他本来已很薄弱的财力。上次木糠布丁蛋糕的仇小立大概忘不了，阿佑现在几乎每天都买一件木糠布丁蛋糕给小立。这么一件小甜点的价钱足够到饭堂吃一顿饭。
「好啊，每天给我买一件木糠布丁蛋糕回来，我天天教你都行。」的确，小立还清清楚楚记得木糠布丁蛋糕的仇。阿佑无可奈何，只好认命，每天向小立进贡木糠布丁蛋糕。有天阿佑没进贡，小立果真整天都不理他。
阿佑的唯一靠山只有小立。找唯唯？才不。两个人修的科除了中英文外几乎都没有一样的。而且，唯唯光会说风凉说话。
「凭你那张脸出去随便找份工作也可以养活一家吧。」唯唯说，马上被阿佑赏了记爆栗。当然了，还没考试便诅咒人考不上，多不吉利。优优跟小立看在眼内，也笑了。

小立每天早上吃唯唯买的红发白脸叔叔热香饼早餐，晚饭前又有整件不再是只有一口的木糠布丁蛋糕作甜点，大有口福。琐事也有人替自己打点，名副其实的心广体胖。

受人粮食为人消灾，他也不介意把一堆整理得整整齐齐的笔记借给唯唯跟阿佑。基本上他的室友都是笔记四处丢的人，学期开始时派的笔记早都不见了。吃了好几天的木糠布丁蛋糕，小立发现阿佑欧洲史的情况真的有点糟糕。阿佑竟然连德国在法国的旁边也不知道。
「......这两年的历史课你在干啥？」小立汗颜，法国在德国的旁边可是常识呀。
「......睡觉、打GAMEBOY。早阵子是打NDS，现在打PSP......」如数家珍数出来，小立无话可说。GAMEBOY、NDS、PSP什么的，都是阿佑强抢他们同班同学的电玩吧。
「贡品要多一点。」小立翻阅阿佑仅仅交过的一份欧洲史作业还有平日的测验卷，名副其实的『you make the history』，完全没发生过的事都在他的那份论文看到。拜托，1700年时世界上根本还没有一个地方叫德国，如何跟法国有邦交？当时德国还没统一立国，仍在奥地利的主导控制下呀。
「......好。」阿佑有求于人，唯有认命。
「听欣欣她们说最近新出了一款有巧克力的木糠布丁蛋糕，下次我要巧克力口味的。」小立舔舔舌头，嘴巴吃甜吃惯了，也明白为何女生爱甜食。

「......好。」小立多识货，巧克力口味的木糠布丁蛋糕每个贵十元啊。
本来不是富有的阿佑进一步陷入贫穷。小立也有一点人性，在阿佑的饥饿眼光下，巧克力口味的木糠布丁蛋糕只吃一半，把一半留给阿佑。
「你看你，怪可怜的，也吃一点。」
直到阿佑贫穷得中午跟晚上也没钱到饭堂吃饭的时候，阿佑也不必天天向小立进贡甜点了。
「与其花时间出去买甜点，不如要你多花时间在书本上好了。」多伤人的话，阿佑听了也笑不出来。当然，阿佑是很感激小立的......当他穷得没钱打饭时，小立也分了一点饭菜给他。学校饭堂的白饭可无限次再盛，阿佑都是用小立的饭盒去添饭，再求饭堂的大婶给他多浇点咖哩汁，也就是一天的晚餐了。
财力豁免但劳力仍要付出，洗衣服晾衣服还是他的工作。作为回报，小立也很用心教他欧洲史，可是总是没什进展。
「呀──！明明死了为什么还要由棺材爬出来烦我？」终于，阿佑被俾斯麦跟希特勒搞昏了，失控对窗大叫舒压。小立看到抓狂的阿佑也只好耸耸肩。

优优恃着有人养，爱照做觉照睡，冷眼看垂死挣扎的阿佑。
「阿佑，出去当个平面模特儿，也够养家糊口。不然，跟有钱太太去欧洲旅行一星期也很好赚。」优优说。又多一个人怂恿他去卖身，阿佑气的不得了。
「去你的，你这被人养的有什么资格说我？」阿佑的嘴巴也不饶人。

欣欣她们也把小立当是宝，几个女人都叫他一句『小立兄』，楼上不时传出发问，楼下自然也有回应。

「小立兄，2004年paper II的第二题B部分要怎样写？」
「阿R，看看marking scheme不就懂了。」
「小立兄，中国人重仁重人重情，还重什么？」
「重伦理、重三纲五常、重自然、天人合一......」
「小立兄，庄子的『兼爱』是指什么？」
「欣欣，这话是墨子说的。」楼上传来一阵讪笑。
「非攻呢，妳懂吗？」
「不就是受了？」这是RR，楼上又来一阵笑声。

这一切当然不是无条件的，每星期二二三室的女人都识相地向小立兄进贡一个芒果布丁，学校附近那家甜品屋生意蒸蒸日上也有赖小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