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感叹。好厉害。
颜苏同。我的同。
他交叉起双臂,有点汹汹的样子挑起一边眉梢。
"怎么样,会用吧?SIG SAUER P226,FBI的制式手枪之一。你在培训班应该学过这些的。"
进入美国联邦调查局之前,每个志愿者都要参加为期四个月的技能培训,主要进行体能训练和基本应对普通犯罪的技巧,自然其中也包括枪支
一项。
我有点不祥预感,不自觉缩缩头,努力微笑,只是他不为所动。
"换夹,装弹,瞄准。做一遍,我计时。"
他这时候态度可同那些教官毫无差别,我更加苦恼,只想推托,"同同......"
他打断我,"快点。"毫无回旋余地。
"瞄准那个笼头好了。"他做了个手势指我身后,在腕子上潜水表调整秒表制式,然后抬起头,"准备。"
我真的恨不得丢下枪跑掉才好。不是怕枪,只是我自己承认我的射击成绩从来都是千疮百孔不堪入目,当年在训练班上若非一时运气我根本没
机会进入FBI,何况如今是在他面前。
我差不多知道他会说些什么,即使不用去看他渐渐僵硬的脸色。
"这么慢,你猪啊!"
放下枪的时候他就几乎跳起来,在我意料之中。讪讪笑,摊平双手让他拿回枪和弹夹。他用力将枪支揣回怀里,我还是没有搞清楚它究竟被放
在什么地方。
"枪是用来瞄准人的!你这速度连蜗牛都能逃跑了!"
被他这么说我也无可奈何。只是故意装出一副受伤表情靠近他,被他瞪着,心里还是甜丝丝的,便用力将他拉近怀里。用力,再用力,终于摸
到枪管贴住的腰线,似乎比记忆中还要纤细,消瘦,柔软。这样想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扭动着身体,努力抬起头来瞪我,哑哑地责备:
"你还笑得出来,猪头!"
换了个新说法。笑着吻他嘴唇,在柔软唇瓣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怕什么,有你在就好了啊。"
他猛然僵硬,然后转开头,咕哝,"白痴。"
那便是他的羞涩。我努力在他的退缩下追逐他甜蜜舌尖,啮咬,吮吸。在他终于伸手抱住我的颈子的时候一鼓作气占领他所能够捧出的全部。
然后在那个吻暂停的时候将喘息喷上他清瘦肩窝。
在那一刻,我感觉他向我靠近了一点,洁白整齐的齿尖咬上肩头的衣襟和一点皮肉,尖利刺痛如爆破冰凌,被他的呼吸暖热溶解。
"你最好趁这时候养肥自己。"
他的手指在我腰间拉紧,有点紧张的姿势。他的声音清细几不可闻,但是我听得清楚。
......然后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承认,我爱死这句话。
四回 狂妍骨
-颜苏同-
我承认我没有料到,他想要得到的居然会是绮儿的消息。
绮儿?埃斯特尔,曾经被称为Fur的那个人。叛逃过紫菀家又叛逃过德鲁伊教的那个人。
我想这一次我是真正明白了。
绮儿是Flagae,镜子精灵。那是一种被精灵附着的占卜师的种类,在过去的记录中只出现在紫菀家的族谱之内。据绮儿简短解释,Flagae是种
极其难得的力量,精灵吞噬宿主魔力生长,很多时候出生的Flagae因为无法承担这其中的重负而夭折。Flagae能通过镜子的力量窥看过去未来
事间种种,只不过这能力同样耗费心血,即使能够活到精灵成熟的宿体也难以支撑得太久。
因此,Flagae对紫菀家的重要不亚于英国王冠上的大颗钻石。
三十一年前绮儿?埃斯特尔逃出紫菀家,原因并不明确,不过鉴于他对德鲁伊教的效忠和背叛也同样莫名其妙,我想那也许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原因。
但是无论那原因是什么,身为Flagae的他只身叛逃,这一点都足以惹恼紫菀家上上下下的脆弱自尊。
因为这一点,三十一年来紫菀家都不曾停止过对他的追捕,但是身为Flagae的他终究异于常人,到几年前居然堂而皇之回到他出生地匈牙利定
居,同自己兄长一家住在一起,很悠然自得的样子。
我静静望着面前的男人,冷静得出结论。"想要在科莱奥内家族安身立命果然太过勉强了么?"
只是......单凭黑手党的内部资料还不足以值当把你的名字写上紫菀家家谱么?
我这么问出来的时候他只能苦笑。我知道他或许懊悔当年同我说得太多,当年我们都还年轻不知节制。而今才明白时过境迁挚友也能变为死敌
。
他苦笑,"我也是别无选择。"
见他妈鬼的别无选择。
看着一缕缕剪落的长发,忍不住有点想叹气。留了四五年的头发,一下子剪短到十几岁时候那种短短的样子,多少是有点可惜的。
被注视的感觉如芒刺在背,绝不舒服,但是也不至于难忍。我一点都不奇怪有人跟踪,对严紫飚这人来说,这点谨慎不算过分,何况此事他是
赌命而行。
只是,他不明白,我何尝不是如此。
一个月前我告诉他在日本东京新宿区名叫骨董的酒吧能够得到绮儿?埃斯特尔的消息。那自然是骗他,我不想出卖绮儿?埃斯特尔。虽然当年是
他为我刻下背后罂粟花纹,然而我心里明白我们两个人都是不由自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甚至相似,那也许就是我一直以来同他交好的
理由,我想要明白,这样一个人,能够做到什么。
我,又能够做到什么。
严紫飚同我协定,当他确认我所说属实也就是他能够把握绮儿?埃斯特尔的行踪之后就会送晏雪离开西西里。不过我并不信任他,虽然我不想承
认,但是他是明知道晏雪是用来压制我的唯一筹码,反复无常他太擅长,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这样一个重要人质。而若随他算机,到时他若翻脸
无情,杀人灭口也是轻易至极。紫菀家同黑手党都并非易与之辈,无论哪个由他使动都够我为难。
我承认,我没有那个自信在那样状况下维护他周全。
那个该死的傻瓜,除了他,又有哪个人能够让Inuki如此患得患失不知所措。
那天我同他说,我带你离开。我一定带你离开。我承认那是一时冲动然而我就是无法改口。我无从悔改,就算理智责备我像个傻瓜没头脑没原
则没自尊,就算我真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次离开,像之前一样为莫须有的罪名将我弃如敝履,就算这一切,我还是无法放下他不管。我知道我
他妈这次栽得大了。
可是,当他抱我吻我的时候我却只能期望一切不至改变不会远离,我只能期望他做的比说的更加真实可靠,完整坚固到能够承担我所有这一生
的沉重血腥。
我甚至可以不要全部。
只要,能够让我重新有那个闲暇心境仰望长天。
离开发廊时寄存的背包比我拿它进来时候沉重许多,那是两副防弹衣以及一柄GLOCK 19C及配合我手里所有三把手枪大量子弹的重量。这样的东
西放在身边的感觉总是安稳。对方的交易手法娴熟镇定,想来提前几天便在这里插下暗桩。约我过来,便趁物品寄存的时候将货物转移,拿去
预先备好的现金。双方不必见面,自然减少不少麻烦。
回酒店整理利落,将防弹衣穿在衬衫里面。新型黑寡妇蛛丝混铂,虽然价格昂贵很多,然而性能良好。手里的三把枪都是用惯的型号,SIG
SAUER P226、GLOCK 19C、以及贝瑞塔M84,都是早年的枪型,不过想想枪这个东西还是用得习惯才好,因此也就一直没有打算更换。
量身缝制的枪袋只有两支枪的余地,便用胶布将P226绑在腿上,然后换阔口工装裤来掩饰。剩余两只仍然挂在肋下,取两只弹夹插进腰带,枪
袋特制贴身,衣服穿厚一点便看不出来。
最后将剩余弹夹藏进衣箱,看看钟点差不多,便披上风衣,然后将帆布背包甩到背上。
答应了他,午餐一起吃的。
去他房间的时候,守卫没有阻拦,只暧昧地笑。我想他们大概都已经习惯我这样来去,一呆便是半天。虽然我实在不想猜测他们究竟以为我同
他在房里做什么。我只是要这个效果,要他们不想查问,不去在意。
我的计划,需要这样态度来做支持。
陪我上楼的守卫好奇地问我包里装得什么。单纯好奇,我知道他其实没有心情多看一眼,我带来过衬衫、浴液、爽身粉,还有外卖批萨和什锦
色拉,一双运动鞋一副扑克,还有我自己两条太大的休闲裤--看他穿得还满合适的样子。
没别的想法,只是为了有一天要带入更加危险适用的东西的时候,我不希望节外生枝。
不能依照严紫飚的想法走下去,我便只能逃跑。而同那个笨家伙一起走,这危险便增大许多。我叹口气,何况这一次计划粗陋,离完美无缺千
差万别,纯属那自己的性命在命运天平上随意把玩。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将严紫飚的目光指示向东京骨董,那座日本最大的吸血鬼会所,是有期待在那边的相识的吸血鬼能够出手相助的意图的。只是连我自己也没有
把握,那群玩弄人命如同猫咪戏弄线球般闲散的家伙能够为我做出什么。我想我只能寄希望于小瓦林斯,那孩子心地柔弱,身为天生梦占,轻
易便可了解事情过往,能说动他哥哥或者Wistaria接应我们就是最好。
如今一个月过去,他派去探查的手下已经在返回途中,而我所能使用的时间也便所剩无几。幸好晏雪身体状况恢复得不错,那家伙整天兴高采
烈,看不出半点毒品戒断期的症状,这一个月来把自己养得肥头肥脑像个南瓜。我这么骂他他就笑得更开心,然后便蹭过来抱抱。纯粹找揍。
一边收买枪支联络快船,一面,便放出消息称严紫飚有出卖家族迹象。虽然明白这一把双刃剑必定逼迫他加紧行动,然而同时为了应付家族中
反对派的盘查监控,想来他也忙得不可开交,对晏雪的监视看守难免放松警惕。
我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时机。
早晨便有消息传来,前往日本调查的人已经到达意大利本土,预计今晚便能够到达巴勒莫。我知道我的机会便在此时。他全神关注于手下的汇
报,我便能竭尽全力将晏雪带离西西里。
放下书包他便笑,问我带了什么。那表情好像等着糖果吃的小孩子,傻气得很。
我白他一眼回答,没有。他立即垮下脸。甩手将书包扔给他,那张长得还不错的脸上立刻布满让人忍不住叹气的白痴笑容。
真不想理他了。我转过脸向盥洗室走去。午餐已经摆好在桌上,他穿着我的旧裤子,光着脚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拆我放在书包里那个用塑料纸
包好的包裹。我突然有点想笑。
他半截笑僵在脸上,那表情实在有够呆滞。
三本《PLAYBOY》,一本《FACTS & FIGURES》。我从旧书市场掏出来的经典色情杂志。
好好享受,医生。
脱掉防弹衣摘掉P226手枪,包成一团后用胶布粘在水箱盖内侧,防弹衣有防水层,正好可以代替塑料布使用。拎着衣服走出房间他正抱着那一
叠杂志笑得诡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自顾自到餐桌前坐下,随手将衣服甩到床上。房间里空调温度很高,穿一件无袖大运动衫便满舒服。
鹅肝海鲜辣酱、田园蔬菜沙律、香煎鳕鱼、灯笼虾球、薯条还有黄瓜汁。午餐简直丰盛得不象话,我只想叹气。他凑过来,从后面抱住我,撩
我发稍。
"剪得这么短了啊,同同。"他嗤嗤笑着,在我想要挣扎开之前用力将我拉倒在他怀里。餐桌靠近床沿,他顺势便倒了下去。
枕着他胸口,我十分不自在,不只是头向后仰过角度引起的眩晕感觉,更重要的是他,他的身体,那种感觉好像燃烧的火盆近在咫尺,温暖的
同时有股燥热不安蒸腾渗透皮肤。
他支起一点头,气息重重喷在我耳垂,有一点断断续续的瘙痒感觉。
太贤惠了我可承担不起哦。他笑着说。
这混蛋。我差不多有想要掐死他的冲动。第一次时候给他带来新衬衫,他便如此开我玩笑,问我是不是在做准媳妇的预备,还在那边拍胸脯保
证嫁到他家绝对用不着我劳心劳力由他养。被我捶了一拳他便傻兮兮的笑,然后兴高采烈换了衣服。
衬衫配睡裤,标准的白痴打扮。
用力挣扎的时候他突然将我翻到身下,唇压下来。想他居然在一个月里把自己养成肉用猪一样的重量,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轻轻闭上眼。
那是种什么感觉,我无法形容。窒息,挣扎,而那一切所带来的居然不是满心警醒,我知道自己能够在比他的亲吻爱抚更加粗暴无味方式中找
到自得其乐的方法,然而这一切无法代偿此时。我几乎无法控制,逐渐紧张的呼吸,细小呻吟挤出喉管的时候我想我脸红了,身体热得发烧,
混沌感在大脑中攻城陷阵所向披靡,我怀疑我几乎抱住了他,直到他按上枪袋的冰冷扣盘。
上帝,我究竟在做什么。
推开他的时候便没有半点客气,那让他差点掉下床去。在那一刻,我几乎不能同他对视,该死的,他让我有了清晰感觉,那种无法自控,真实
得让人恐惧。我在他开口之前匆匆躲进盥洗室。我不能就现在这个样子出门,便只能找这么个地方收藏自己。
他妈的混蛋晏雪匆。将冷毛巾盖上脸孔的时候我努力地骂。邵恩神作证,我发誓我从来没打算过这样,同他上床,我绝不打算。性冲动是一回
事,可是,我究竟能否说服自己相信他跟随他,我一无所知。我真的能够信任他么?
或者,我真的能够信任我自己么?
难道我能够任由体内那片凶暴和无情的黑洞在某一个时刻将他吞噬。那属于Inuki之名的冷漠嗜血天性,我能够克制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出来之后我立即将外衣披上。怕冷,怕监视器照得出我身上手枪的轮廓,还是怕他碰我,我不知道哪个理由更加真实。他安然自得坐在餐桌边
,用鱼刀一点点剔鳕鱼肉在一个盘子里,然后小心翼翼洒上柠檬汁,这才抬起头来看我,那幅若无其事的嘴脸让我看着就烦,可是我简直想不
出一个词来骂他。
见鬼了,我干什么要拼着命救这么一个家伙,这样一个人,一个混蛋。
他的嘴角斜起一个弧度,我几乎甩头就走,却被他安静叫住。
他轻轻说,"鱼肉我剔好了,不赶紧吃的话会凉掉的。"
他看着我,眼神清明让人几乎不敢正视。"同,"他轻声唤我,"来吃饭吧。我记得你说过这里的鱼做得好吃。"
天人交战一刻,我还是选择坐了回来。一则是饿了,二则,我想我真的不忍心,当他用那种眼神注视着我的时候,我他妈就像个白痴一样身陷
囹圄。
如此时,他用那双眼睛轻柔注视,缠我陪他躺着,用力抱我的腰,将脸颊贴住我肩后。
他并不说话,只是一直握着我的手,安静呼吸。
那感觉太奇怪,安静神秘,似乎世间一切都遥远离我而去。我只有他,只有此刻。蜷缩在他怀里,感觉他的呼吸像风,轻柔抚慰,懒散放松也
在不自觉之间。
猛然惊醒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不少。这才陡然发觉我竟然就这么睡着了。在别人面前。一时间心脏跳得几乎爆开。侧过脸看他,发现他睡得
正沉。
虽然睡着,他却没有放开我。
我盯住他搂着我的双手,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想我呆了片刻,然后骤然发觉他透明如蓝水晶的眸子近在咫尺,清净闪烁,微微含着笑意。同。他做了那么一个口型,用一点力,让我重新
枕上他手臂,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我头发。
"我求你件事,答应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