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蜻蜓没有蒙上灰,因为我有带着擦,男人也有爱干净的,但绝不是我,我的被子从来不叠,我的碗向来洗不干净,每次原非到我这过夜都是对他高贵生活的一种污染,我乐意。这只蜻蜓已经不绿了,黄巴巴的,一只翅膀也段了一截,但总体来看,它还是只健康矍铄时龄快满二十的老蜻蜓。
我支起它,跟窗户上的铁钉悬个结,这样它可以很方便地迎着晚风嗡嗡飞啊飞。
我趴在窗户底下,默默睇凝,小小的蜻蜓飞起来了,我们都慢慢长大了,时光永远过去了,蜻蜓再也不飞回来了。
"这什么?"
他停在我边上,他没去洗澡,身上仍带着那种味道,我躲他一点点远。
"没什么。"我直起身,关窗户。
"这什么?"他按住窗棱,贴在我身后,结结实实掐了我腰一把,看我顿时愁眉苦脸,他脑袋埋在我肩膀上,嗤笑声传进耳朵,他只差说"活该",更似小孩耍赖。
"这是我弟弟送我的礼物,我来城市上大学前他编给我的。"
"你有弟弟?"他随口问。
"我弟弟只是个乡下小保安,您怎么可能听过。"我笑笑,没那么多有所谓。
"他比我手巧,我小时候也想有只竹蜻蜓,从没折成过。"
"您换变形金刚都来不及,这种乡下把戏就让我们孤儿耍耍吧,您怎么能玩这种东西!"
我大惊小怪地再躲他一点点远,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假,他此时披着睡袍,还在抬头研究那只蜻蜓。
--"成城,每次听你侮辱自己,我都觉得你总算还有点乐趣。"
我被刺着了,我皮很硬没错但原非也不是吃素的,他高贵狂妄的视线俯视我的眼睛,他是那样看轻我整个人,我真恨不得、我恨不得--
"我每天都在祈祷您永远玩不腻我。"我谄媚地垂下眼睛,不闹不叫,我这么大块头不能干那样丢份的事。
"最近,我几天过来一次?"
"半个月,二十天,比以前长多了。"
"那看来我是腻了。"
"那样的话......"
"你只有跟监狱说HELLO了。"
他似真非假,精明双目虎虎有威,我被震了,监狱是我的致命死穴!--打死我都不信原非会把我送进监狱,毕竟我跟他两年,再被他睡两年,好死不死,总有点稀薄再稀薄的感情,再变态的坏主人对小猫小狗都会有吧。
"您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我靠过去,要搂他脖子。"过去的事您就原谅无知的我吧。"
他让我搂住了,怎么看我们俩都太不搭调,要不是贴在胸腹的肌肉扎实精瘦,彰显出这绝不是个好欺负的主,被压倒在地海扁一顿的该是他不是我,但事实上我在权势和力量上都压倒不了他。
"谈不上原谅,成城,帮我老头做事的人,你现在还能见到一个?"他手搭在我臀上,徐徐摸索,弹拉着廉价睡裤上的松紧带,他手从容滑进去:"你监视我这么久,我有放过一个欺骗我的人?--你也不能例外。"
他重重又掐我屁股上肉,妈的!我咬牙不叫,这也算SM吧!好疼的,每次都一块青一块紫,这是什么恶趣味啊!他看我疼得眼睛直眨,一派逍遥神情却很是开心。
"您这样心胸太不开阔了,诸葛亮都能七擒孟获,只有曹操那种人才会老记恨老防着别人,所有人都怕他而不是从心里敬他,所以他成功了吗当皇帝了吗?......"
他低头,叼住我嘴巴,把湿湿舌头伸了进来,禁止我唠叨。
附注:只能说是老婆生日的动力,不然我也无法解释~~
4
我走过茶水间于午休时分,端着我的茶杯,茶会间的八卦一向精彩纷呈,现在1点女士们吃饭的吃饭,SHOPPING的SHOPPING,只有我泡我的热茶。
领带被猛地揪过去,吓我一跳。
"美女,小心我烫着你--"
"那就来啊......"
四片唇瓣火热相缠,她甜甜地用舌尖挤进来抵住我牙关,我反倒被烫着了,像只踩尾巴的大猫,四只眼睛相对,我看她今天用了蓝眼影,衬得甜甜的眼睛笑得更加晴空万里--她一般用亮彩唇膏配淡眼影,怪不得在嘴里那么甜。
我单手抓住她小脑袋,挪开我一点点,很酷地一把拽回自己领带:"把口红擦干净再来接吻,小姐。"
"你怕原非吃了我?"她笑得纯粹与干净,一点不像28岁的女人,真好本事,套装去见鬼,在林捷身上只有应时尚而演变的流行服饰,"干嘛?装得更小老头一样,快,对我笑笑,你不知道你笑的时候多像只大脸猫。"
她呵呵笑倒我怀里,高跟鞋还踩了我狠狠一脚。
"我今晚有公事。"我扶住林小姐,不像别的像只偷腥的猫享受怀里撞上的死老鼠,"明晚到你家吧。"
"你以为明天是什么日子?"她抬高细致双眼,娇俏容颜打量我,那眼神很有看透我这种只想偷腥从不负责的下流货色的冷僻意思。
我想想什么日子,"圣诞节。你有约了?那改天吧。"仔细算算,我跟这位郭如玉的女特助勾搭上也有一年了吧,我对她的兴趣来源于我对哈佛名门的仰慕,她对我的需求来源于--优良高产水稻对杂交贫瘠水稻的渴望?总之我们各取所需。
她端起我茶杯,悠闲自在喝了,轻轻巧巧瞥我一眼掏出散着馨香的丝帕给我,示意我擦擦嘴上她留下的痕迹,我看了眼镜子,嘴巴给她啃得好红,我拿手掌对着镜子全抹了。
再回过头,此地只余茶杯,哈佛美女又不见踪影,真是太有个性!我的男性魅力果然法力无边。
我推门,他开门,我摸着被撞的鼻子,郑炎斯斯文文剜了我眼,没说"对不起"三个字--又是一个上得学堂下得商场的剑桥贵公子,连道歉的方式都这么特别,最佩服的就是他无孔不入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比如,他现在仅盯了我一眼,他就可以笑如春风说:"唇膏颜色挺鲜,成助理趁午休玩办公室躲猫猫啊。"
我眨眨眼,没缓过劲,确实说是我脑袋还没顺他意转过弯。
他见我笨成这样,指指茶杯边缘,让我瞧清楚那上面一圈薄荷味靓彩,"味道不错吧?"他阴我,走过。
我"啊"了声,有"噢"了声,退身弯腰给郑公子让路,再进入原总的百坪大房间,整墙高科技玻璃按钮,就可自动调节光照,按原总心情可显示出我们该哭该笑,现在整个总裁室采光极好充分显示出原总的心情是A++,他头也不抬批阅文件,身处其间好比上帝待在光环里,员工个个都是来觐见。
"放你假,去给我买衣服。"
"什么衣服?"我变出纸笔。
"郑炎来给我下战书了。"
我望望他,他把文件合上,开始看另一匝,超人总裁绝非浪得虚名。
"我知道了!"我顺利地转过弯,眉飞色舞朝主子大声献丑:"明晚是你们年度家族舞会,你和郑公子要比谁的女伴最光彩!你们从二十岁赌到现在二十六,各输给对方三辆名跑车--对了,我看娱乐版说明天还有先家的长子要来,实力不可小觑,您可得小心点......"
他停笔,笔在手心转了个圈,又转了个圈,这代表他在隐忍不发的意思。
我住口,领命,退走。
附注:都亲亲~~沉香亲亲,喜欢你~~
感谢所有回帖的朋友,谢谢支持~~我都仔细仔细捧着研究了,呵呵~~
5
"高贵型男性:绝对是不折不扣追求名牌的人,永远能表现出贵族般的气息。特别重视外套、短上衣、衬衫和背心的挺括与精细。布料方面,选取天然材料如树脂棉布、层棉布这些布质素材,又融合了羊毛、精梳羊毛、混合皮革等材料,来反映高贵的个人品味......"
我默读了第101遍《新世纪男性服饰搭配之1000招》,审美观的平乏并不能阻碍我效忠主子的夙愿,我提着大带子,里面全是按原非尺码订做的名牌服饰,有钱真使鬼推磨啊,一晚上就能把整套衣服纯手工做出来,还做得这么好看!我怀着不平的心理睁眼说瞎话狠狠数落了老板娘这次活怎么这么赶看这看那哪跟哪都脱线起球了,老板娘凤眼一瞪,提脚踹我出店,我摸摸领口的纯丝新领带,心想为什么每次老板娘都打赏我领带,如果每次一件外套、短上衣、衬衫、背心,那我岂不是也能名牌加身了?
晚十一点我到家,衣服在我包里睡觉。
在门口脱鞋的时候,听见电视机呜啦呜啦在响,我走过去,把衣服放在坐沙发上看电视的人面前,他没响动,我再看,发现他已靠着沙发睡着了,我弯起手指敲敲他脑袋,他动都不动,眼睛周围有黑眼圈,可怜的家伙,家族的机器,轮轴转的疯子--
我把被子抱来给他盖上。
他从不说梦话,睡得像猪一样沉,早上起来尤其神采奕奕,哪里看得出一点疲惫,我在原非旁边戴上耳机看电视,里面在演间谍片,最后不用说了,那该死的商业间谍又抱得美人归了,看得我心里酸酸的,假如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再来一次绝不会让原非抓住我的小辫子!
间隙他翻身,丢出一只手搁在外面,我捡起来,偷偷摸摸狠狠掐了好几把,他难过地皱眉头,一副不舒坦的表情由我作恶,"女人脸,呸呸!"我嫌弃地耻笑完,暗暗掐爽了,把他的手又丢回暖和被子里,继续在他身边研究我的电视。
天亮又天黑,天亮的时候是圣诞来了,天黑的时候是舞会到了。
圣诞和舞会跟我都没特别关系,中国人干嘛过洋人节,更何况我这种没人要的单身汉!走在街上,看三三两两都是小情侣,连说寂寞都是对自己的过奖。怀抱着气愤的心情给院长打周六的惯例电话,她一切都好,只又提要见我女朋友不好!我头大,哪来的女朋友,还是个那么有钱的女朋友?100万啊,只有郭如玉那样才能眉头都不眨掏出来给男朋友应急吧,只有原非那样才能有那样有钱的女朋友吧。
说完话,停在十字路口,现在是红灯。很多人一起等着。我看着脚下的斑马线,想起这些年自己就好像只寄居蟹沿着起点始终横向爬行,假如一直这样下去,我以后会变成怎样?肯定很恶心的惨况--摸摸头,这样简单的问题不适合我这样聪明的脑袋,我决定不想。
人来熙往,这些人,我没一个认识,就算有我认识我也装作不认识,圣诞夜还一个过多丢脸。上帝啊,我好希望立刻马上撞上一个美女来场圣诞艳遇!
我看见原非了。
光彩,夺目。
其实他穿什么都无所谓。
BMW在等红灯。BMW里除了原非没女伴。真奇怪。
绿灯亮了,他车开走了,手机响了,我接听,是林捷让我去舞会接她,开一半她就溜出来会我,想到这寂寞长夜有了伴,我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心疼着的士费,我走下车,这时,一颗大大的金红色的焰火在我头顶上"嘣"地化做富贵牡丹型的花簇,我抬头,关掉手机,站在漫天的星辰下看那一颗又一颗,非常美丽和灿烂,人在有美好的事物可以欣赏的时候,就应该静下心什么其他也不做来欣赏,毕竟下一刻的事谁都料不定,这是我小市民的生活观;今年的舞会真推陈出新,老家伙一个都没出席,熟悉的面孔也一个没见,徜徉其间,我纳闷怎么没人告诉我这是个假面舞会?兔女郎化作WAITER四处走动,给绿茵上各色精致面具的客人们送上香槟,估计怎么也得有几百号人,不见圣诞老公公,银餐具闪闪发光,粉玫瑰香气四溢,就是灯光设施不太好,都朦朦胧胧的,男人女人好看不好看归功于面具俱魅力非凡,我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兔女郎后头那个白白圆院的尾巴上,太太太可爱了,以后每年都要来蹭热闹!
"那就是原家的长子,高个那个,原非--"
"听说今晚原家开这场舞会就是要他选亲的,今晚他的女伴就是未来的原家少奶奶--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真的?!就是那个带金冠王子面具的?"
小快跑声,碎碎念声,兴奋惊喜声,不绝于耳--我连笑倒的时候都省了,眼睁睁看着包括兔女郎在内的所有未婚女青年都提起裙绊远远离开我冲向那惟一目标,这种热闹诡异到可怕的场景人间哪有几回闻!
那位顶着金冠的王子就在远远的那端,围拢着层层女人海。
在场所有未婚男青年,都恨不得拿叉子戳死那"王子"--什么王子啊?那么高贵脱俗,原非会扮王子?打死他都不会吧。我的兔女郎都跑开了,只有失去猎艳目标的我四处寻觅我的小捷美女。
--灯坏了,又闪。
--又一个牡丹火焰,坠落。
--他站在人群冷落的地方。偏僻的湖边,水清见底。那里没灯,很暗。
我边走边玩,抓来个红色小气球,顶在鼻子尖上,我慢慢走过去,憋住声音装模做样:"哈啰,王子、殿下、国王。"
他这才转过身,我才看清他穿了一身黑色镶红边的长斗篷,个头挺拔,姿态傲慢,非常冷酷而富有魅力,可惜了老板娘昨晚熬工,一件没用上--黑色眼罩下他一贯如谜的眼神盯着我看是分明惊讶的!
吓我一跳!
"干嘛穿成黑魔鬼,斗篷什么时候买的?也是手工的?"
"你,认识我?"他盯着我,因为光线的暗沉我看他都只能看出轮廓。
"......啊,哈。"我看他唱作俱佳,赶紧配合轧上两脚。"国王殿下,我是你忠实的小丑。"我挤挤鼻子上的红气球,憋出"吱吱"两声叫。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无法看清我,他疑惑地绷着下巴。
我磨蹭蹭,发出:"原非。"
"那个金冠王子才是原非,所有人都认识他,你怎么会认识我?"
"那肯定是郑公子整您的玩笑,他先找个八婆跟他说今晚原非要找老婆了,他穿什么什么衣服几点几分出现,你千万不要跟第二个人说--那个王子肯定是郑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二般阴,看郑炎斯斯文文模样真是不可貌相,以后一定要多加提防,做坏事不能给他抓住小辫子。
原非笑了,弯弯的笑痕,虽然没有笑窝也很好看,甚至有几许羞涩--不会吧?!小1也可以这样笑的吗?我疯还是他疯了?但这样的原非很让人想压倒啊。
"这么黑,这么多人,你怎么会认出我?"他又问,很温柔。
"我就是认得出啊,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苦恼,我装出温柔。
我们都不做声。
我斗胆上前一步,色迷迷摸他小手,他微微一抖,黑暗里他眼神明亮如珍贵宝石,这样的人如果把他压倒,兔女郎、林捷,都闪--
"啊--"我惨叫,手被猛然间反扭,气球飞上天--
我们眼对着眼。我大大睁着,我比他大。
"这有什么办法?"他淡淡重复,用力贴近我,故意学我憋住声音,突然之间冷意凛凛:"你跟我身边这么久你当然认得出,我身上的衣服是你买的你当然认得出,我昨晚还睡过你你当然认得出,你以为你认出我就有什么特别?"
"您用不着这么激动吧,开个玩笑而已。"你身上衣服不是我买的,我放弃提示已经毫无笑意非常不爽的他,缩起脑袋在比我瘦又美的青年面前认输:"我瞎蒙的,我哪认得出来。OK?"
他松开我,扔掉眼罩,"你走吧。"他恢复冷静常态,好象一切都没发生过,挥挥手让我闪人。
十个有钱人九个变态,我揉着自己手,要不是犯罪证据被牢牢掌握在该变态手中,我怎会沦落到如此悲惨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