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uch————伊芙

瞧瞧这什么傻问题。风帆不耐烦地挠挠头，整齐的短发随着细微的动作有节奏地摆动，他全然无视道旁行人不自觉被吸引过来的目光，厌恶地瞟视对方没有别领带夹而被风吹得几乎要绕在脖子上的黄色领带："我说......"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不满，"你回头看看这条街上有哪一位不是你形容的那个样子？下次找人最好带上照片或者钱。"
说完，他示意男子不要挡在道路中间，继而深吸一口暖春的新鲜空气，朝饮料店"Touch"方向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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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繁忙的商业街一直向上走，到某个岔道口的时候拐进去，Touch近在眼前。
还未踏进饮料店，风帆早已听闻那首亘古不变，玄青不知打哪儿弄来的背景乐调--
请带上999朵玫瑰到我的屋前，将黄金靴子放左边，白玉佩饰放右边，吟唱那动听的情歌，以博取佳人芳心。
否则，不要让我看见你。
他先前的阴郁情绪瞬间消失殆尽，空气中甚至找不出一丝残留的不愉悦。
"啊啊~来了！"尔雅预感到了一般忽然回头。这小子今天不知怎的，情绪特别激动。风帆前脚刚踏过房门，一看满脸贼笑的尔雅就立马激起动物的危险意识，转头朝晴空和玄青那走。
"嗯，差一点迟到噢。"玄青抬手望望手表，一付实在可惜的神情，"如果再慢个2分钟又30几秒的话，你今天的那份工钱就可以省下来给我们当宵夜了。"
"耶~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迟到？不过要说起迟到的话......"风帆转头狐疑地看看晴空，"真稀奇啊！你已经穷到不能迟到的地步了吗？"
"哪儿有，我是来欣赏有毅力的小男孩的。"晴空视线向后飘移，其余三人也转过头望在窗边搅着果汁发呆的恋歌。
"噢！那个小孩还没有放弃？"风帆不以为然地勾动嘴角，"这个城市里，太单纯的人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管他那么多，有钱赚就行了。"玄青从柜台里摸出心爱的新杯具小心地擦拭。
"我们不如来赌一下，看他什么时候才会回老家吧！"风帆摆开架势准备坐庄。
晴空比了个10的手势："我赌10块钱，最早也得3个月。"
玄青一脸不屑："15块，最多1个月。"
"哎呀呀！‘黑子'，‘宇宙'，你们竟然开赌了！还记得刚才我们在讨论的事情吗？多么严肃的问题啊！怎么可以忘记？"尔雅终于不安分地挤了进来，打断三人的交易。他坏笑着凝视风帆，害风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接着柜台里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猛然窜升。
回头看，玄青四周的空气已经凝聚成灰黑色，晴空风帆见状，即刻用瞬间转移的速度逃往Touch角落，然后眼见着玄青将手中成套的新玻璃杯砸向尔雅，两人不禁默默颂起祝祷辞：敬爱的上帝啊！请你一定不要让那些玻璃碎片掉到地上，否则就该我们去扫掉它了。阿门！
接着......一阵乒〇乓啷的噪音......画面变黑......3秒停顿......插入广告......
"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黑子'！"玄青冷静下来的时候，满地遍是玻璃残渣，可悲的Touch里的新玻璃杯的命运。
"哎呀呀~生气了呢！大怒伤肝呀！这么穷还生病看医生，Touch非得易主不可。"尔雅依旧站在原地，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划伤。
风帆叹口气，这两个人......老是玩不厌。他从一边的角落里闪出，开口转移话题："对了，你们刚才提到的严肃问题是什么？"
玄青和尔雅停止无畏的争战，将注意力集中到站在那边尚未有所警戒的风帆身上。
在被那两人扒下外套踢出Touch之前，风帆听到晴空的笑声从背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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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小姐，看您优美的体态婀娜的身姿姣好的脸庞细致的肌肤，配上端庄的举止淡雅的气质，一定是爱喝茶--尤其是花茶的高品位单身贵族。"
面前的女生一付受宠若惊的神态陶醉地望着风帆，风帆顺势露出勾人的媚笑继续道："要不要到我们的Touch里坐一下，泡上一杯清香浓郁的花茶，体验春的荣茂？"
"啊？好......"
女生掉魂似的被引领进饮料店，店内的三人即刻绽出配合春阳般的灿烂笑容。
"欢迎光临Touch！"
今天的Touch，生意异常的好。
晴空趴在柜台上颤着肩膀："现在才发现......呵......你还真是当牛郎的料......呵......"
"去你的！朝那些个花痴女人傻笑一个上午，脸都抽筋了！你怎么不去试试看！谁想出这种馊主意的！"风帆眼珠子"嗖"地转向尔雅。
"啊！我不过提议罢了！是黑......是玄青说你有牛郎气质，我才说不如利用一下......反正Touch向来冷清......死马当活马医。然后......效果果然颇丰......嘿嘿......"
"没错，拿了我的钱就得为我工作。下午也要继续努力！"玄青如是说。
"为什么只有我......"
"叮当--"门上的风铃忽然惊响。
"欢迎光临Touch！"四人微笑转头。
一个身着白衬衫的男子大步踏进店里环顾一周，惊诧地死盯住窗边发呆依旧的恋歌，连脑后绑着长发的丝绳松开了也未曾察觉。
"恋歌！"男子大声喊，引得屋内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他，当然也包括窗边的男孩。男孩慢慢回头，脖子扭地似乎有些生硬，当看清来人的时候，他从座位上窜起，打翻了桌边盛果汁的玻璃杯。
整个Touch的空气忽然冻结了一般凝固起来。
风帆生硬地转头看向脸色同样差的玄青："我觉得......这个状况继续发展下去......会出现不符合我逻辑思维的状况。我看我还是出去继续招揽生意。"
"......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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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气质不凡的美丽小姐，看您与众不同的衣着品味，一定是个懂得欣赏茶艺的专家。来我们的Touch小品一味花茶如何？"风帆这回盯上一个白领模样的时尚lady，这种有钱的女人独自蹬着高跟鞋在街上游荡，无外乎压马路购物，走得累了自然不会吝啬一点小钱进饮料店喝杯茶。
唉！他越来越有经济头脑了。
"嗯？"对方摘下抢眼的红色宽边太阳眼镜抬头望一眼Touch的粉红色招牌不禁微微一笑，"Good！"
风帆和新骗来的顾客一同回到Touch里的时候发现恋歌还没有离开，他同那个长发的男子站在离柜台很近的地方。见风帆进来，他连忙跑过来红着脸蛋递上一根用鸟类羽毛和动物骨骼制作的项链："他终于来接我了，谢谢你们的照顾！你们都是好人。这个护身符会保佑你的。"
风帆差一点没惊讶得笑出声来。照顾？他们只是开着店做生意罢了，作为顾客的恋歌付钱，他们提供服务，仅此而已。这单纯的小孩竟能如此幸运地存活至今，实在不得不佩服他的运气。
"啊！不客气。欢迎今后经常来光顾。"风帆接过护身符，看样子这东西应该会很管用。
目送恋歌和长发男子出门，风帆旋即为女顾客整理出恋歌刚才坐的那个位置来，和颜悦色道："小姐喜欢什么口味的花茶？"
"你们的今日推荐是什么？"女子将价值不菲的红色手袋搁在皮沙发上。
"是茉莉。"
"那么我要一杯绿茶，谢谢。"
风帆挑了一下眉，向女子微笑："请稍候。"
回到柜台，风帆一把拉住尔雅的手："你去应付那边的那个。"
"咦？为什么？"尔雅回头冲座位上的女子粲然一笑。
"你不是最能对付这种讨人厌的类型吗？"
"你招来的当然得你自己应付，不要推卸责任！"尔雅悠哉地拍拍风帆的胸脯，"男人，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喂，你......"
"砰！"一杯飘逸着香气的清新绿茶被玄青砸在柜台上："一杯绿茶，快拿过去。"
尔雅与风范对视一眼，旋即将视线定格在一旁用抹布老老实实抹着柜台上水渍的晴空。晴空感受到两人炽热的视线，抽动着嘴角抬头："不会吧？又是我？"
"小姐，你的绿茶。"
玻璃杯尚未碰到桌面，只见女子忽然抑制不住地咯咯笑起来，一付花枝乱颤的模样。晴空放下杯子，莫名而认真地低头检视自己身上哪儿出了纰漏，这一来那女子就笑得更不可名状了。
"你们这几只......真有趣！四个男人的店的招牌竟然用粉红色。"女子将头埋进手臂里，用力拍着桌子， 把那满杯的绿茶震地洒出好些来。
"诶？"晴空现在觉得风帆说地不错，这个女人的确令人不爽。
"不，没什么。"女子终于笑完，换了一付严肃的表情，"你们四个真得很有趣。"
"......"晴空微微偏头朝身后三人求救，被他们无情的拒绝。
"如果用女性车来形容的话--你应该是香槟黄的塞纳，刚才在门口招揽生意的那位小哥是橘色SPARK，柜台里面跟他吵嘴的那位是宝马MINI，而看似店主的男人则是红色奥迪A4。"女子举起杯子浅尝一口茶，然后微笑。
"真是可爱的比喻。"尔雅忽然间出现在晴空身后，笑弯了的眼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小姐竟然如此细致地观察我们，是职业习惯？"
"No！个人爱好罢了。"女子又举杯喝一口茶，目光与尔雅的在空中撞击出一丝雷电。
"叮当--"门动风铃响。今天的Touch果然不同一般地热闹。
"欢迎光临Touch!"
"Bonny！终于找到你了！"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飞奔进来，朝窗边的座位笔直冲刺。
柜台边的风帆轻而易举地认出了男人脖子上那根因没有别领带夹而被风吹得乱舞的黄色领带。一瞬间，他感到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落了满地，有些支撑不住地摊靠在柜台上，闷闷开口："玄青，我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
"什么？"
"尔雅跟晴空现在正在应付的那位顾客......其实是个男人。"
"......"
"Bonny!你怎么可以和老板玩躲猫猫......"男子来到窗边牵起Bonny的手就打算拉他离开，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甩开了。
"抱歉，我没空。"
"Bonny！"
"你让他自己来找我。否则一切免谈。"
Bonny的口气很硬，男子无奈，思考片刻只得妥协："好吧，你至少留一个联络方法。"
"从现在开始，我每天都会来这个店几小时。如果1星期之内，他没有来找我，或者没能遇见我的话，请他今后都不要来骚扰我了。"
"这......"
"不愿意？那我现在就走！"Bonny作势拎起红色手袋，男子紧张地憋红了脸："可以！当然可以！我回去告诉他。你要说话算话！"
"I promise。"
晴空和尔雅正在思考刚才什么状况的同时，风帆端着一叠小小的甜点挤开他们来到桌前："刚才很抱歉，先生。误把您当成了女性。这个是赔罪用的。"
"先......"晴空惊讶状。
"先生！？"尔雅吃惊貌。
"呵呵......"Bonny很满意地笑道，"不需要赔什么罪。我正需要别人把我看作女性。"
"哦？这个也是个人爱好？"风帆颇欣赏地坐在Bonny对面的皮沙发上浅笑。
"No!是职业需要啊！"Bonny将细长的手指轻轻搁在唇边，笑不露齿，活脱脱一位佳丽的形象，"因为我是个女装模特。"
"哦~这么说来似乎，的确，在哪儿见过的样子。"晴空仔细搜索着脑袋里枯竭的时尚咨询，谁让他们这几个穷人平时不关心这种东西来的。
"呵呵呵呵......"Bonny再度不可抑制地狂笑起来，手指无力地伸向窗外--路边灯箱上巨大的服装品牌广告，主角正是现在倒在桌上的Bonny。
"......我们与时代脱节了。"风帆感到冷汗从额角滑落。
"女装模特是一个有趣的工作啊！在那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人生竟如此精彩。我小时候长得很丑哦！"
"咦？"看到三人异口同声表示质疑，柜台里的玄青就懒得再去加大音量了。
"呵呵。我小时候长得丑，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上了隔壁邻居家的‘王子殿下'。王子的姐姐警告我：‘你这个丑八怪，千万别打王子什么歪主意，否则就扒了你的皮！'于是我下定决心要变成一位配得上王子的美丽公主，虽然王子压根从未注意过我。
我一直都是一个不被人留意的丑小孩，生活中的小丑，没有存在价值，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为有这样丑陋的孩子而抱怨，但是我却为上帝眷顾。无法忍受人们的漠视而离家出走的途中，我遇到了一个模特经纪人，他使我相信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成功的模特，因为我拥有高挑的身材。于是我踏上了女装模特的道路。"
Bonny咬一口酥酥的甜点："怎样？很奇妙吧！我没有整过容哦！"
"幸运的女......男孩。"风帆赞叹。
"No！我是靠实力！完全凭着自己的意志力胜任一切困难任务。我要向从前那些无视我存在的人们证明，我是一颗璀璨的钻石，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位置只为我准备，我有能力并且只有我有能力可以胜任。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为此而骄傲。"
风帆为对方的气魄小小地鼓掌："那么刚才的那个男人......"
"你是狗仔队的？"Bonny皱起眉戒备地望着风帆，风帆学Bonny的样子做出相同动作，惹得他再度咯咯笑起来，"这果然是个有趣的地方。刚才那个男人是王子的仆人，我成名之后，王子派他来找我，说是希望能与我再续前缘。"
"这样的男人。"玄青在柜台里插嘴道，"玩死他。"
"谢谢，我正在玩。"Bonny惬意一笑，发自内心，"现在的我，除了工作之外，不需要任何东西。我已经找到自己的道路，不再迷惘。"
尔雅兴致姣好地吹了声口哨："我说Bonny，这一顿我请客。"
风帆朝Bonny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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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饮料店Touch靠窗的座位上仍然经常出现一位发着呆的顾客，不过最近换成了神秘的美丽模特。

Touch--夜盗

夜，月色苍白诡谲，穿过被微风拂起的淡色窗帘洒进房内，飘落在安静的毛绒地毯上。玄青忽然自床上坐起，巨大的月亮衬着他急促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膛，映射出窈窕身形。
他用双手捂住脸，身子不自觉地轻轻颤抖。仿佛刚才看见了什么许久不见，令人万分恐慌的梦魇。
得去洗把脸清醒一下。这样想着，他跳下床，在昏暗的夜色里找到了木地板上的拖鞋，然后下楼。
饮料店Touch就在玄青房间的正下方，原先是他家的客厅，不知何时他心血来潮，便将客厅收拾收拾开张营业，连执照也是后来才补上的。
没有亮灯，玄青给自己泡了一杯袋装的速溶咖啡坐在远离正门的小角落里。即使夜半神志不清的时候，他仍然记得好咖啡豆是要用来赚钱服务顾客，而不是给自己消遣的。
定定神，忽然记不起自己究竟下楼做什么，玄青烦躁地捋捋头发，回头望玻璃窗外静静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