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吟 ————山岚

作者:山岚  录入:12-23

"什么自愿?分明是舅舅趁人之危。"
叶军臣翻了翻白眼:"青雪,舅舅白疼你了。"
"开玩笑,我哥这么出色,你会不出手吗?"冷哼一声,她绕过桌子抓住凤箫俟的衣角:"如果哥哥要被你霸占,我宁可不嫁时杰皇,箫俟哥哥,我们一起走好了,我才不稀罕他呢。"
出乎她的意料,凤箫俟轻轻推开她:"可是你爱他对吗?青雪,我现在......已经可以把你当做妹妹了。"
"哥?"
"我爱护你,宠溺你,和你在一起就觉得快乐幸福,可是爱不止是如此的。"轻轻在桌下握住的叶军臣的手,他道:"我对叶军臣他......不知如何是好,他是毁了孟罗庄的人,还曾经伤过我,即使是现在,他和我在雅安族的身份也有对立的地方,可是我仍然无法单纯的恨他,我希望他陪着我,独占我,并且也同样爱着我。那是......"视线飘向身边的人,凤箫俟闭上眼:"无法形容的既喜欢又痛苦的,理不清的纠葛,可是......我知道我已经不想离开他了,因为我爱上他了。"
夏青雪微楞了一下,皱了皱鼻子:"箫俟哥哥胡说,怎么会既喜欢又讨厌?"
"你和二皇子不也一样,口口声声说人家笨、又喜欢欺负人家,其实最在乎的还不是他。"并不想这对兄妹相处太久,叶军臣直接打断:"箫俟都说了,你还担心什么?我会亏待他吗?"
眼巴巴的望着心爱的哥哥投向舅舅的怀抱,夏青雪觉得这才叫无法自处......
"反正......我不要啦。"嘟着嘴,青雪耍赖的大哭起来:"不管,哥哥要和我回炎璃去!"
凤箫俟忧伤的笑笑,将妹妹拢入怀中:"为什么伤心呢?我已经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应该为我高兴啊,青雪。"
道理她都明白,可是这样一来,凤箫俟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哥哥了,抬起泪光盈盈的双眸,不久之后就要成人的少女第一次感到成长的可怕。




尴尬而漫长的一天,对一群人解释清楚之后,凤箫俟惊讶的发现有一个人却始终未出现。
"你说倾臣?"叶军臣靠在垫子上喂他吃下饭:"她才不会为难我,你没注意吗?之后葛利法他们的脸色,倾臣早就替我摆平了。"
"将军!"唯一没有摆平的人端坐在他们对面,瞪着个血红的眼睛要吃人一样,铁青的脸色和死人有得比。熊文常左边一只鹰,右边一只狼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只等他倒下就当场来个天葬处理掉,一点渣子也不留的吃干抹净。
"副将,你还在啊?"干笑着放下碗筷,叶军臣苦恼的瞧着他。
左眼劈过满面红晕,娇羞不已,我见犹怜的凤箫俟,右眼砍过与人卿卿我我,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叶军臣,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化成洪水般滔滔不绝的怒气,眼珠子通红一片的熊文常解下腰间佩剑往桌上一扔:"此番风波,属下自认难当副将一职的重任,请将军容熊文常解甲归田。"
解甲归田?叶军臣脑袋上画了几个问号。
"请将军不要挽留,文常去已决!"拱了下手,熊文常起身,拉开步子就向外走。
"熊副将留步!"凤箫俟急忙出声挽留,见那张憔悴的娃娃脸转了回来,神情分外吓人:"若是为了方才的风波,大可不必自责。"
"不,我没有自责。"脑袋从左转到右,熊文常死死的瞪着叶军臣:"只是属下自认副将一职实难胜任,请将军另请高明。"
叶军臣苦笑,接下话头:"你在气我吗?熊副将?"
"属下不敢。"
"这......七,不八天的确为难你了。"那里是不敢,分明是这楞小子抓狂了。"可是眼下黑骑失利,人心泱散,你若离去,不是叫我为难,墨致军中如你这般的副将非常难找的。"叶军臣一闪身已经跳到熊文常身边去抓人了。
开玩笑,难得有这么好骗的,放走了谁给他看门帘?怪就怪在雅安族不喜欢住屋爱住帐子,等事情都定下来,他就给自己给凤箫俟造一幢王府、一幢将军府,拿七八把大锁扣住门闩看谁还进得来?
"八天啊,将军也知道你们......"手指着两人,熊文常委屈的结巴:"你们足足有八天啊。"
"你的辛苦我知道,熊副将,其实我们没有干什么......好吧,后面几天是有干什么,之前我在为凤公子疗伤啊。"叶军臣抓破脑袋想借口,这才明白为什么他的好妹妹只留给自己最容易也是最难摆平的一个。
熊文常瞪大的眼睛里写明"我一个字也不信",看得凤箫俟也不好意思起来。
叶军臣略恼:"熊副将,这里你是唯......少数支持我的人,怎么能在此时离开?简直是阵前逃脱的行为。"
"请将军责罚好了,许我解甲归田。"
"熊文常!"
"我要解甲归田。"
"小熊!"
"请将军成全。"臭脾气上来,熊文常利落的跪完起身,一个转身就向外奔去。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叶军臣歉疚的瞧了凤箫俟一眼,挽起袖子就追了出去:"姓熊的,你敢逃,你给我逃逃看!回头就把你卖到凤飞楼里做熊掌!"
有些好笑的目送叶军臣离去,凤箫俟弯腰倒了一杯酒,朗声道:"皇后千金之体,怎么能委屈自己站在帐外。"
"我该进来吗?"掀起帐帘,身怀六甲的叶倾臣走了进来,瞧着凤箫俟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因为皇后还有话未对我讲吧。"
"未对你讲的话?"叶倾臣在他的扶持下坐好,"我应当对你讲什么吗?"
凤箫俟同样瞧着面前美貌无双的女子,隐约在眼角眉梢处看出与叶军臣相像的地方,有些动容,于是柔声道:"皇后在宫中日理万机,此番却不远千里而来,难道只是不放心青雪吗?"
叶倾臣笑了,宛若春风般和暖的神情染上面庞:"你这么说我不讲也不行了。"拍拍身边,她示意凤箫俟坐下:"哥哥的私事容不得我插嘴,只是我想你和他相处不久,少不得要我来美言几句吧。"
"我哥哥他......"张口欲言,漂亮的五官又添上一份愁色:"是我最对不起的人。"
凤箫俟一震,直觉叶倾臣要讲的事十分重要。
"我始终不明白,他是真的不喜欢女子?还是不能喜欢女子呢?"手按在腹上,叶倾臣道:"他虽然不近女色,却曾经订过亲,那是国主私下赐婚,墨致南方的雪莲圣女寒千秋。"
凤箫俟扬眉,那位当年曾指掌墨致国中国的女子吗?
"是联姻吗?"
"有一半吧,也是顾虑哥哥征战多年未曾为叶家开枝散叶的缘故,寒千秋是......"瞧了凤箫俟一眼,叶倾臣欲言又止。
"如今她却是四皇子妃,这是怎么回事。"
拿起凤箫俟倒好的酒,叶倾臣取过一饮而尽,掷杯于地:"寒千秋与四皇子有情,背弃了叶氏独子......这是表面上的说法。"
背后呢?凤箫俟暗想,却找不出头绪。
"其实是哥哥好心,成全了她们,可是国主当时并不同意。"一时出神,她记得那时还未入宫的自己,因为此事与小自己几岁的国主起了纠葛......
用李代桃僵之计换上了四皇子,脱下喜服的叶军臣换上军装,背对着她走出了叶家大门。
"哥哥,为什么?"送别之时,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倾臣,他们是真心相爱。"
"你就不是吗?你不喜欢寒千秋,难道另有心上人?"
探出围墙的高大的树影笼在叶军臣身上,她看不清兄长的表情,隐约听到那声叹息:"倾臣,你一心想墨致强大,为国主奠定百年基业,不惜舍弃女儿身四方奔走,这点为兄及不上你。"
"倾臣只可惜不是男儿身好助你和爹爹上阵杀敌,这些年来,从不以为是遗憾。"
"可是......"叶军臣回过身来:"你有没有想过,那百年基业中,叶家应当如何自处?爹爹有开国武勋,我有扩展疆土之功,而你......不久之后也会入宫吧。"
"我......我才不会入宫为妃的,你明白的。"
"国主不怎么想。"叶军臣突然返身,一件温暖的披风落在她肩上:"倾臣,开国元勋又是外戚,纵然国主千般恩宠,你我一片忠心,你却有没有想过将来?十年二十年后,你所建的基业是否会为叶家而废呢?那时,一个权倾天下的叶家于墨致是祸不是福。"
"不会的,国主还有三位本领出众的兄弟呢,怎么轮得到叶家生事?"挽住兄长战袍的衣袖,倾臣低下头:"早知道你会萌生去意,我就不该为千秋他们讲情。"
拉好披风包住她,叶军臣摇了摇头,树荫的影子落在他眼底:"答应我,你会嫁入宫中,让叶家的血统传下去。"
"哥哥!"
"我其实......"叶军臣松开她:"不爱女人。"
翻身上马,未待妹妹醒悟,他的人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凤箫俟一惊,心慌的坐下,竟然有这一层缘故?耳边只听得叶倾臣又道:"他一去数年不归,就连爹爹也束手无策。倾臣唯一能庆幸的就是:他顾念家人,没有假死远遁。"
清澈的泪水滴在素手上,叶倾臣低泣:"我常想,难道为了这片天下,非要哥哥代叶家牺牲吗?那样不过是我为天下奴......这不是我要的。"
"皇后。"掏出丝巾递上,凤箫俟黯然:若她所说的是真的,叶军臣就是为了断绝叶氏一脉才不爱红颜。
叶倾臣未接丝巾,任由珠泪不断,却反手钳住他,美丽的手指上染着丹红,清冷一片的乌眸透出坚忍:"只有你出现时,我才觉得解脱,若是你这样的人,哥哥或许能幸福吧。偏偏你是青雪最喜欢的哥哥,还为青雪与二皇子那段孽缘牵涉......我告诉自己,做为妹妹不应当,可是做为母亲我要帮你和青雪一次......只此一次,若是你们有缘,应当再续!"
与叶军臣有缘?应当再续?凤箫俟不语,只是看着叶倾臣的神情,多么相像啊?那人怒不可遏之时,也是这番绝决的样貌。什么缘故关他何事,凤箫俟只不过是喜欢上叶军臣这个人,如此而已。
"是否雅安族也最好断根?不留后患?"他突然凑到叶倾臣耳边低问。
叶倾臣闻言,轻笑一声,放开凤箫俟:"平定天下是份内之事,我不会为难你,你终究是青雪的哥哥,他的心上人,我总要保你......但愿你不要让他们伤心才好。"
要他两难吗?不愧是叶倾臣,机关算尽,她才是所有人中最麻烦的。
叶倾臣往帐外瞧了一眼,翩然起身:"我也该回去了,人生碌碌,不能无为。"
"恭送皇后。"凤箫俟扶她起身,轻轻施礼。
脚步比起平时迟缓,叶倾臣突然停步转身:"还有一件事是我想请教。"
"不敢。"
俏皮的笑容浮上来,和青雪一般古怪刁钻:"我记得那时哥哥被是你压在身下吧?"
"皇后!"凤箫俟低叫,只见那美貌精灵的女子已经离开,只有动听的笑声在耳边回荡。
所以说一连八天不是没有原因的。隐约有些头痛,凤箫俟静候在帐中,等叶军臣何时才能留下他那好副将,指间却摸到软垫上有一只玉箫。
又是皇后留下的,这般花费,墨致国为留他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不过的确有箫声引凤的说法。
含笑将玉箫凑近唇边,轻吹一曲,悠扬的曲调张开双翅飞出王帐,盘旋在无边无际的晴空下。
不多时,狂风卷起帐帘,一只黑鹰同金狼同扑入帐中,停在他身畔,远远看见叶军臣得意的领着垂头丧气的熊文常回来,向他招手。
"让你等久了,我们这就去找卓越,把九玄阁的事定下好不好?"安抚着扑入怀中的人,叶军臣朗声道:"我想过了,只要你不介意小瑞的事,这次先让你吧。"
"不久......"抬手让黑鹰停在肩上,凤箫俟向有些惊诧的男人挑了挑眉:"等你,一点也不久。"
话音才落,他印上叶军臣的嘴唇,深情一吻。
耳边是熊文常痛苦的惨叫,他怀住爱人的颈子埋头轻笑:这个胸怀,这个臂膀,便是他要的了。
请君......济箫俟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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