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情岁月 ---- 任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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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老四怎么还不来?"敏问我。
"已经说好了,六点过来。"我回答。
"谁是老三、老四呀?"峻问道。
"是这个家的四兄弟。云飞哥哥是老大,老二便是本人,老三阿康比我小两岁,老四安安和你一样,才十九岁,不过,都得叫你一声大嫂呢,你可真占便宜了。"杨敏介绍道。
其实阿康和安安,都是这两年在圈内比较谈得来的朋友,周末我们四个,常聚在一起打麻将。
"长得怎么样?"丁杰许久才插上一句话。
"我们家的人那还用说,就我最丑了!"杨敏无不自豪地夸耀起"家里人"。
楼道上叮叮咚咚地响起一阵脚步声。
"老四,你快些行不行?又不是小脚女人婆!"--是阿康连珠炮的声音。
"老三,别拉拉扯扯地好不好嘛!"--那是安安不满的抱怨。
阿康首先窜进门来,脸上是稚气未脱的健康的笑容;安安随后迈进来,179公分的身材进门得先低低头--这门口也太矮了,薛峻进来时己吃了个亏。
阿康首先掏出一小瓶法国白兰地给我,笑道:"太大瓶送不起啦,大哥生日快乐,大哥今天好帅!"
我刮刮他鼻子,"就你嘴巴乖,不喝也醉了。"
安安送我一束花,"大哥什么也不缺,我只好锦上添花了。"
我接过那一束纯白带点香气的花,问道:"什么花?好漂亮呀!"
"是鸢尾兰呀,"安安说,"我最喜欢的花。"
阿康撇撇嘴:"我不喜欢,白兮兮的,像死了人啦!"
杨敏喝道:"什么话?呸呸呸!老三快吐口水,今天是什么日子?"
阿康吐了吐舌头。
其他人也陆续拿出礼物。
杨敏送的是一架银质的小飞机,"这是某年某月某日从一个空少手里拿来的。"
阿康取笑道:"二哥什么时候又和哪个空少一起‘打飞机'啦?"
杨敏笑道:"飞机没打下来,打下一只大鸟!"
丁杰瞥了一眼杨敏,慢吞吞地拿出自己的礼物--是一条领带,颜色太花哨了,似乎不适合我。
薛峻也有备而来,是一套精致的小茶具,每只小杯上各有一字,杨敏他们一起摆弄了半天,我把顺序摆好,合起来是四个字--归去来兮。
"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我们吃饭去。"我说着便站起身,怕阿峻他俩已饿了。
在路边候车,薛峻把手搭上我的肩,向我努努嘴道:"要不要来一个?"
"想被抓起来么?"我笑着偏开,"派出所就在对面呢!"

 


第四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v
(二)

 

 


清一色的男孩子们走进"红番区"酒楼包厢,这里头除了丁杰稍矮些,其他全在172公分从上,尤其是薛峻,高挑有型的身影走过,引来四周食客及服务员的注目礼。
熟悉的领班亲自进来点菜,笑问:"怎么你过生日没有女孩子?"
阿康抢道:"我们很穷,交不起女朋友,你帮我们介绍几个好不好?"
领班笑道:"没有才怪,是你们太挑了吧?"
我对领班说:"有女孩子在就不方便了,今晚只想和兄弟们多喝几杯。"
领班点点头,拿着菜单出去了,然后是服务员轮番进来上菜,似乎从未见过那么多帅哥,每次进来上菜的服务员都不同,都想看个究竟。
我挺自豪,为我这些出色的兄弟们,我从未因为我们的"与众不同"而抬不起头。
薛峻进了包厢便静了下来,像个乖孩子,阿康扯着他的鸭嗓子和杨敏抢话筒唱,安安久不久又出去找电话复机,丁杰和薛峻说话较多,时不时瞥一眼杨敏,似乎在把敏和峻作比较。
我则忙着周旋其中,一个也不能受冷落,都是专程来为我祝兴的朋友啊。
杨敏一个手势,大伙的笑闹声静了下来,薛峻点的那首歌上来了--明天我要嫁给你了。
安安问道:"明天你要嫁给谁?"
阿康拍了一下安安的脑勺:"真笨!还有谁?我们的云飞哥哥呀!"
安安叫嚷道:"老三你出手也太重了吧?"
杨敏喝道:"安静!安静!"
叮叮咚咚的吉他和弦拨响,似乎有一扇门在我眼前打开了,我看到有桔黄色的光线柔和地洒了进来,驱散了我这些年来寒冷而又透明的寂寞。那门边光茫四射的,是我等了多年的人么?
没想到阿峻的声线竟如外表一般出色,把一首歌演绎出了新的生命。
每个听歌的人感受似乎都不一样。
安安在想什么?想他曾经说过二十岁前不找人的誓言么?二十岁也将至,是否心里也有一丝惶恐?毕竟在这圈里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天长地久的爱人;
阿康在乐滋滋地听,这几个兄弟里头只有他活得最自然,即使失去了一段情感,也不过是发通劳骚倒倒苦水,第二天依旧春风满面;
丁杰痴迷地在听,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阿峻,嘴角带着一丝欣赏的微笑,像个追星族;
杨敏听得最入神,眼睛大而明亮,像刚落过雨的树叶片上反射的晨光;
我也在听,目光几次与峻交织,每一次,都有一点心跳,若能在这刻死去多好--没有一丝遗憾'!
仿佛将暮未暮的黄昏,一切美好的景象已经展露过,而夜尚未来临,结局还没发生。
那一夜我们唱歌跳舞摔蛋糕,那一夜清冷的酒楼因为我们的喧闹也沸腾起来,那一夜是我二十五年来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无论今后的路如何坎坷,无论历经多少变故苍桑,都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夜晚,有爱人,有朋友,有兄弟,齐齐为我唱首"生日快乐"歌,那歌声,穿过了一个世纪,至今仍在我记忆深处盘旋不去。

 


第四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三)

 

 


早晨从中午开始。
睁开眼,阳光从金黄色的窗帘投进来,洒在地上、沙发上、床上,到处都横七竖八地躺着人。
"嫂子、嫂子!我要告状!"安安醒来第一句话便是。
"吵死了,我还没睡够!"阿康打着哈欠说。
"哈!昨晚阿康不让我睡,尽讲黄色笑话,现在我也不能让他睡。"安安说着便去搔阿康的胳肢窝。
薛峻一脸迷糊道:"昨晚我一倒下便睡着了,你们说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杨敏笑道:"昨晚回来,阿康当了一回教授,给我们上了一堂‘生理卫生'课。云飞是班长,我是生活委员,你和阿杰睡着了是旁听生,安安是‘后进生',老打瞌睡,阿康教授揪住他一定要给他补课。"
我有些歉意,昨晚酒喝多了,回来犹未尽兴,除了丁杰和薛峻倒头便睡,我们四兄弟闹到三、四点才下课,也不知吵到峻没有。
"唉呀!早知道我就不睡了,"'薛峻为没能赶上那精彩的一课惋惜。
这一天,我们上西山玩。
好山好水,我们尽情呼吸着新鲜空气,举着相机四处拍照。
安安躲着相机不肯留影,解释说:"本来就不上镜,又熬了半夜,照出来一定丑死了。"
正怕胶卷不够用呢,谁去管他,安安有时候真是有些怪,不大合拍。
我们玩到日落时分,下山的时候,大伙都有些疲倦。
上车的时候,杨敏一个人跑到车头去坐。
"杨敏不开心,你看不出来么?"阿峻悄声在我耳边说。
"是,丁杰昨天到,明天又要走了,能不难过么?"
"你呀,真是木头脑袋!"
我仔细想了想,阿峻一定认为杨敏在吃醋了。从上山开始,丁杰就小鸟依人般贴在薛峻身边,不时眉来眼去的。我倒不觉什么,阿峻时不时和我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没当真,丁杰是自作多情了。
可是杨敏和丁杰,距离是越来越远了。难道真如敏自己所说的--"只要我一认真,别人就不当一回事了。"
唉!我在车上想着自己的心事,对峻数着指头说:"上月底四天,这月底两天--今天是和你呆在一起的第六天,认识倒也有一个月了!"
"傻瓜,有这么数着日子过的么?"阿峻摇头。
可是我能不数么?虽然握着他的手,爱人就在身边,却感觉像在做梦,幸福不会这么轻易就来到我的身边吧?如果只是一个梦,也希望这个梦能长久一些,不要又是梦醒成空。
车子滑下山路,车窗外的风景往后退,我们的快乐也留在了山上,下山来,又要面对多少烦杂无聊的琐事啊。

 

第四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四)

 

似乎仍不愿回到现实中,我希望把快乐再度延续。
因此第三天,当阿康提议到C市去看海时,我极力赞同。
"可是我己买好了今晚回B市的火车票。"丁杰说。
"没关系啦,我们包辆小面包车,两小时就到了,"阿康说服丁杰,又说:"我们其他人可以在海边住多一夜,我有个朋友在那开酒楼的。"
不必再商量,说走便走,只除了安安,在临上车前又改变了主意。
"学校有事CALL我,我得回去了,实在不好意思!"安安在复了一个机后心神不定的说。
也没人挽留他,安安一向来去不定的,陪我们连玩两天,已破了他的纪录了。
"也不知道学校有什么人等着他,这礼拜天学校能有什么事?"敏若是所思地望着安安的背影说。
车子疾驰在高速路上。
在车上,薛峻忽然神色有异,用手捂住胸口。
"怎么了?"我察觉问道。
"云飞,我的心跳得好乱!"峻有些慌张。
我用手去探,果然是快一阵慢一阵地乱了节奏。
"要嫁人了当然得有些心跳。"杨敏嘲讽道,他和丁杰上了车连话也没有。
我轻轻地替峻揉胸口,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
车窗外,是青黄不接的初春景色,还未插上秧苗的田里有些荒芜,雨季还没到,田里有些干涸。
我有一丝不安。
问自己,真的能照顾好身边这个男孩么?工作一年,收入多花在租房和与朋友聚会上,也没存几个钱,还说要送他上大学读书呢。母亲那病一直半好不坏地拖着,这两天陪着薛峻他们,都没空回家,过两天出差后就更没时间了。
把薛峻一个人丢在出租屋里,我真的不放心,他会一天三餐吃巧克力、饼干或快餐面的。
也许,还是让他先回去的好,至少那头还有他哥可以照顾他。等我存够了钱再送他去读书吧,大学里有它自己的作息规律和环境,还有杨敏可以和他作伴。
春天,虽孕育着希望,却也让我有些贫血的感觉。
"玩够了这几天,你还是回B市去吧。"我说着侧过头看,薛峻却倚靠在我的肩膀上,似乎己睡着了。
我轻轻地叹口气,搂紧他的肩膀,觉得心里踏实多了,薛峻给了我新的生活目标和动力。

 

第四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五)

 

阿康满心欢喜的计划,一到C市就泡了半锅汤,他那位开酒楼的朋友,没时间陪我们玩。
阿康气得要哭,我安慰他:"我们自己不会去玩呀?"
在小吃摊,我们点了菜吃饭。CALL机响,是房东,找我交第二季度的房租,还有一个星期才到期呢,我复机回来,心里窝着一团火。
杨敏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公司有些事,"我强压住气,挤了个勉强的笑容。
席间丁杰为调和气氛,讲了一个三级笑话......
没等他一本正经地讲完,杨敏己笑得东歪西倒,阿康一口茶几乎喷出来,憋得脸通红,我的坏心情也给笑没了。
再回头看薛峻,怎么一点笑容也没有?难道嫌这笑话太低俗么?
吃过饭,阿康让老板拿帐单过来,我说:"不用了,刚才我己结了。"
薛峻冷笑道:"有些人就是手脚快!"
我愣了愣,感觉到话中带刺,但也没说什么。
海边,第一次来到海边!
无论设想过千百次,没到过海边的人,永远无法想象出大海的宽阔!
那海天交接处,挑战着人的视线,海水碧蓝,神秘而悠远,白浪一层层推过来,配合着有韵律的涛声,海面上停泊着几只渔船,高高扯起的桅杆和渔帆像五线谱上的音符,咸涩清新的海风吹过来,直沁人心脾,一切景象,都美丽得不似真实,像是一幅巨大的油画!
我们换上泳裤,便朝海中扑去。
除了我,他们都会游水,我只呆在浅滩上,看他们与浪花嬉戏,替他们拍照。
薛峻似乎也开心起来,和丁杰有说有笑,杨敏的脸却沉了下来。
几次注目阿峻,他却躲开我的眼神,在他脸上,我找不到昨日山上的默契交流。
那么快便厌倦了么?
我和杨敏都不再恋海,上岸来,发现我的CALL机被海水浸湿了,失去了所有的信号--死机了。
海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涨了。
而我的心情却在一点点低落。

 


第四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六)

 

 


丁杰已经赶不及回去的列车了,要和我们一起多待一夜。
杨敏白他一眼:"早知道就把车票钱退了,够我半个月伙食费了。"
丁杰毫不在意地笑笑,脾气出奇的好。
阿康的朋友仍在忙个不停,让我们等等他,待会请我们吃饭。
我们坐在小酒楼里等,一个个哈欠连天,连玩了两天两夜,不是不累的。
我的一包"希尔顿"都抽完了,去抢杨敏那一包备用的凉烟,没少挨薛峻的白眼。
终于不耐烦,对阿康说:"你这算什么朋友呀,换了我转身便走了,还等什么?"
薛峻接口道:"那是你,从来不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
我不理他,算是没听见,这一天够累的。
薛峻一个人面对马路站着发呆。
杨敏过来劝我:"去陪陪阿峻,他这孩子从小娇养惯了,受不了一点委屈的。"
难道我就应该受委屈么?这一天不知听了他多少冷言冷语,"不理他,我还嫌累呢!"我冷笑道。
"随你便,"杨敏耸耸肩,他自己的事都搞不清呢,又怎能帮我?
那个小酒楼的老板终于放下手头的活,带我们去了一间有包厢的酒店。
真正发觉薛峻和今天以前不一样了。整个晚上,只顾唱歌,或是敬老板酒,自个不紧不慢地吃饭,始终没正眼瞧我一下。
包厢音响极烂,丁杰和薛峻两人却兴致高涨地一首首对唱情歌,一边唱还一边互送秋波。杨敏却已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似乎又喝多了,没了知觉。
我看到听到的这一切,并不能勾起我的醋意,我担心的是杨敏,他似乎已心力交瘁了。
我们是一对患难兄弟--无论爱人换几个,知心朋友也只得杨敏一人而已。

 

第四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七)

 

终于结束了这冗长的夜宴。
订了酒店楼上楼下两间双人房,我和薛峻在三楼,杨敏和丁杰上四楼,阿康去了他朋友家住。
这破酒店楼上没水,杨敏下三楼我们这洗澡,薛峻回到房间便倒下睡了。
杨敏让丁杰给他递香皂进来,丁杰迟疑半天,也不知听到还是装未听到,杨敏骂道:"你耳朵聋了?"洗完澡便径自上楼去了。
丁杰仍坐在我房里不走,奇怪!我是否该让位给他,上去和杨敏长夜同病相怜呢?

推书 20234-12-23 :Tears ---- 陈郁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