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来到武韹祺身边,用穿着红绸缎鞋的脚轻踢了他两下,见他毫无反应,方抬手轻击两下。
微光中,三个身材魁梧的青衣大汉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垂手站立,等待她的命令。
"送少爷回房。"吩咐一句,复扭转身形,凝视着白天宇,缓缓道:"白兄,自前次一别,你我已有许久未见了。"语气虽温柔,却赫然乃是男音。
白天宇点点头,他的目光又暗淡下来,过了很久,才黯然道:"想不到如今你已为他人做嫁。"
新娘嫣然一笑,笑容动人:"你不祝福我么?"
"或许吧。"白天宇也在笑,笑得有些苦涩。
晚风吹动着静静的池水,静静的夜色,月上柳梢,乌云微遮。
明朝,又当何去何从?
新娘坐在妆台前,将珠玉佩环一件件拨下来,轻放在镜旁。看着镜子里乌发如流云飞瀑般倾泄而下,心里也不禁对自己觉得很满意。白晳的肌肤,细长的单凤眼,高挺的鼻梁,嫣红的薄唇。
近年来,像他这样的男人已经少的可怜,就连女人也不多。不错,她是个男人,真真正正的男人。她根本不是余家的什么小姐,而是余府的大少爷--余婧凮。
除去嫁衣,坐在床边,端详着这个名义上已经成为他丈夫的男人。熟睡中的他明显少了种危险气息,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则多出种清醒时所没有的安逸。看着看着,余婧凮平静地下腹突然燃起了一团赤热的火,身体某个部分竟勃起了最原始的欲望。
这连他自己也感到吃惊,尽管本朝男风尚盛,可长久以来深受礼教束缚的他是怎么也做不出此等事来。他猛然想起两天前那女人所说的话,及那颗强塞进口中的药丸。暗骂了句:"该死。"连忙冲出门去,奔到庭园,一头扎进冰冷的池水之中。
尽管,此乃盛夏,碧绿色的水波浸入身体却依然刺骨。余婧凮像是丝毫没有感觉,现在的他只感到体内一阵令人无法忍受的火焰燃烧着全身,似乎想要将他烧成灰烬。想要,他真的好想要,现在的他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欲火焚身。可是,他的理智却清楚的告诉他,不行。
此刻,他所能做的只有隔着被池水浸透的薄衫抚摸自己高高挺立起来的欲望。颤抖着手指有些笨拙的在逐渐胀大的男根上,上下移动。
"唔......"长期禁欲的结果所给予人的只能是另一场淫欲的开始,多少包裹在所谓名门正派外衣下的躯壳也不过是比妓女还要下贱的无耻之徒。"啊......哦......"余婧凮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叫着谁的名字,他唯一想要的只有欲望的解脱。
潮湿的长裤已经被他拉到膝盖部位,炽热巨大的肉棒握在左手中。余婧凮有些笨拙的用空着的那只右手顺着前端向根部抚摸;自慰形成快乐后所带来的罪恶感令他下意识的逃避,努力将抚摸的部位想象成情窦初开时所爱着的女孩,想象触摸包围自己分身的是那双白皙柔软的小手,甚至想象她张开小巧的樱唇微笑着将自己整个含进去。这绝对是让所有男人都感到舒爽刺激的想法。
然而不知何时,少女那张甜美可人的笑脸渐渐变了,幻化成另一个让他不想承认却又忍不住不去想他的人。那是个男人,是他的新郎。余婧凮内心不断挣扎着,他不知自己究竟怎样看待他,甚至不知自己为何会选择嫁给他。这似乎已不仅仅是玩笑或者报复,更多的则是迷茫。他好想停止,出现在脑海中的武韹祺已经开始令他出现了一种不单单只是罪恶感,而是一层更沉重的压力。以他的认知绝对无法接受的感情。
他好怕,好想停止,好想逃避。可是,不行。
思想中,余婧凮的手已抚上自己的大腿,渐渐向上,笔直高耸的分身,最终停落在底端的两颗圆球上,开始揉搓。"哦......啊......"也不知到底是药力的作用,还是方才想象中的武韹祺所带来的诱惑,他终于忍不住叫出了他的名字:"韹......祺......哦......"此刻,什么礼仪廉耻,他已经全然不顾了,双手任凭肉欲的驱使,抓住茎部前后抽动,"韹......韹祺......好棒......"幻梦中,武韹祺似乎已被他抱在怀中,尽情驰骋于他的体内,终于身体一阵颤抖,无法停止的快感达到极点,乳白色的黏稠液体不能自已的喷出体外。
激情过后,余婧凮已经清醒许多,至少在下一次药力发作前他还有机会去怡红院找个女人。但他却并没有为方才的行为感到后悔,至少他还未伤害谁。
又浸了一会儿,待体内热潮已然退去后,方才纵身跳上岸去,向新居前行,滴落而下的水珠在他的身后,形成了一条弯曲的痕迹。
屋内,武韹祺依旧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正如长期远离世事的处子,完全不知人世间的险恶。一瞬间,自余婧凮心里突然燃起了一种前所谓有的感觉,那是嫉妒。嫉妒他的单纯,他的无暇,他所拥有的一切。不,这似乎已不单是嫉妒,他甚至渴望的捆住他的双手,剥光他的衣服,将自己专属的印记刻在他性感的锁骨上,把再度肿胀挺立的下体深深插入他尚未开发过的躯体,继而狂风般的掠夺他所拥有的一切。
猛然,他抓起妆台上的金钗,往大腿上刺下去,鲜红血液如柱般涌出,顿时染红了他的裤管。
对某些男人来说,宁愿身体受到伤害也不要自尊被人践踏。余婧凮正是这种男人,在他心里,自尊比什么都要来的强。
所以他现在一定要走,无论去哪里都比留在这里要好很多。
浓雾,飞花,流水
夜,更深,四周很静,静得足以听到三十里之外的脚步声。天气即不冷也不是很热,这种气候最适合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休憩。然而, 范小宁却睡不着,他总有种预感,今夜一定有什么事会发生。他的预感总是相当准确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条白影闪过眼前,直挺挺地落在院中,范小宁一惊,忙奔下前廊,扶起来了。"婧凮,你怎么了?"
来人正是余婧凮,他看起来相当疲倦,右腿所受的伤,让他根本无力站立,整个人都仿佛软了。长时间的远行,让他几乎连一句话都说不完全,可他又不得不说:"醉春......"话音未落,人已经倒昏了过去。
"醉春......"重复着他的话,难道?范小宁连忙伸出手去按在他的脉门上,替他诊断。他着实不希望猜测变为现实,只可惜天不从人愿。把完脉,范小宁不觉双眉紧皱,他实在想不够到底是谁与余婧凮有如此深仇大恨,居然给他下了天下第一淫药--醉梦春香化血丹?这是春药却也是毒药,中者必死无疑,就连自己只不过仅能将他的生命延长三五七个月而已。除非......
范小宁没有再想下去,因为那根本不可能存在。千分之一的希望有时候也许比完全失望来得更令人无法承受,现在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而为。
夜静,静得可怕。
一群几乎溶于夜色的乌鸦从远方的树林中飞起,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像是预示着某人的死亡。
第十五章 染缸
江湖。
江湖永远是个大染缸。
染缸是用来染布的,那么便会有许多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有时候这些颜色混合在一起,就形成了另外某种杂色。倘若把这许多染料放进同一个染缸里,再用力搅拌一下,那色彩可就真是让人无法承受了。这染缸就是江湖,进去之前或者是干净的,然而出来的时候却绝没有一个未被污染。
只不过,凡事总有个例外,范小宁则是例外中的例外。
范小宁,男,二十四岁,生肖蛇,武林第一怪医范难寻的独生子。其母不详,关于此处,江湖上留有许多传说,其中最可信的则是毒仙苏瑶宁之说。
据说,十五岁以前,范小宁便已将医书、毒经倒背如流;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被天下人尊为医圣,比他父亲更加受人敬重。
在很多人眼里,范小宁已经不是人而是个神,医神。他们甚至相信,范小宁可以把人的左眼挖下来放进右眼眶中,右眼则放进左眼位置,而且这个人依然可以看到。
此刻,这位医圣却坐在杭州城外五里的凉棚里喝酒。
每天这时候,他总会来这里,喝碗老酒,吃点小菜,顺便听一下来自杭州城内的新鲜事。虽不一定次次如意,可有时也会听到点什么。今日,范小宁就听到一件令他吃惊不小的事。等他回过神来时,已跳到两个正在喝酒的食客面前,揪住其中一个衣襟,大声问:"方才你说小武死了,可否当真?"
那人见他凶神恶煞模样,早吓得面如土色,结结巴巴道:"是......是真的。昨个儿还好好的,可今早上武府已被烧成废墟,听说所有人都死了,当然也包括小少爷武韹祺。"
"可怜哟。"那边店家接口道:"这事老朽也略有耳闻。说是因为武少爷娶得新娘子天生命硬,克夫。"叹口气又道:"虽传言武少爷品行不良,可再怎么说他对我们也算不错。记得两年前,还是他帮我把儿媳从黑山口强盗手中救回来的呢。"
"没错。"又有个食客开口道:"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可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变成那样,并非他的本性。"
"是啊是啊。"食客们纷纷议论。
松开方才问话的人,范小宁垂着头走了出去。此刻,他竟不知该如何向余婧凮交待,或者永远将这件事藏在心底。
落日余辉洒在他身上,带给人一种无法言语的凄凉苦楚。
山城,小镇。小镇无名,无名镇。
地方不大,只有一条街道,约百余户。两家杂货,一间药铺,一间酒肆,一间客栈,如此而已。居民淳朴,豪迈大方,日子过得清苦却也快乐。
范小宁似乎已有许久未来过,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无论怎样,他也算江湖中人,江湖这个染缸本不该将这里污染,哪怕自己也是一样。倘若有朝一日,他能够退出江湖,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行医,大概也会找一座这样的小镇来居住吧。
每次来时,范小宁总喜欢在酒肆逗留一段时间,与相熟以久的镇上人喝酒谈天,然而今日,他却没这个心思。
初八,是余婧凮毒性发作的日子,从早上开始,他就一直昏迷着,不仅令照顾他的范小宁初次怀疑自己的医术是否有用。范小宁当然知道药引中缺了什么,所以他来了,找一朵美得足以至命的花。
无名镇有家"宁安堂",虽不是什么大药铺,却是最古怪的药铺。附近流传着一句俗话叫做"宁安堂里不安宁"指得就是这里。原因无他,只因此处有个不仅让范小宁,也让所有人为之头痛的小妖怪。她,就是范小宁的师妹苏静静。
宁安堂没有老板,也没有伙计。这里是苏静静的地方,老板是她,伙计当然也是她。她可不是那种看着这许多珍贵药材被外人随便碰触,而置之不理的女人。
宁安堂卖得是药材不能救人,只能害人。比如七星海棠,比如鹤顶红,比如鬼枯草,此地虽不见得有人买,却有不少江湖人不远千里找到此地,向她购买。
没有人知道苏静静究竟存了多少银两,就像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一样。
范小宁进来时,看到苏静静正悠雅地斜卧在软榻上,一个青衣小帽的少年在为她揉捏大腿。她半闭着双眼,显得舒服极了。
也许是看到范小宁走进来,她突然抬手掴了少年一巴掌,抬脚踢下榻去。
少年瘦小的身子滚了两下,恰巧停落在范小宁脚边。范小宁没有扶他,径自走到苏静静身旁,找了把椅子坐下。对于这样的下人,他又怎可能多看一眼。
"起来。"苏静静先是柔媚扫了范小宁一眼,然后大声吩咐少年:"把后院的柴全部劈完堆好,否则,别想吃饭。"
青衣少年应了声是,头也不回的向后院走去。苏静静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人想起毒蛇。然而,范小宁却看到她那双晶亮眸子中闪烁着难掩的悲哀。苏静静也会悲哀?他想不透,此刻他到是很想认识一下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少年。
女人是善变的,尤其是像苏静静这样的女人。等到她把头转向范小宁时,整个人全变了,变得温柔而亲切,"师兄,向来可好?"
"好。"范小宁也在笑,他这个师妹虽有些玩劣,对自己到也不错。"你也好。"他永远都是那么平静,仿佛一池春水,不起波澜。
苏静静看着他,看了许久,她知道他要得是什么。于是她走到内室,从暗格中取出一只小匣子,递给范小宁。匣子递出的那一刹那,她突然不笑了,面无表情地瞧着范小宁,冷然道:"你走,立刻走,永远不要再来了。"
范小宁也在看她,从她的眼神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他站起来,走出门去。
站在台阶上,远远的还可以看得到青衣少年劈柴的身影。沉重的柴刀似乎将他的瘦弱手臂坠得很低,压得抬不起来。范小宁总觉得对少年有种莫名的熟悉,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从那以后,范小宁当真没再来过无名镇。他仿佛根本已经忘记了这个没有名字的小镇里,还有一家叫做安宁堂的药铺,忘记了那个叫做苏静静的女人。
什么叫做幸运?什么又叫不幸?他分不清。此刻,他甚至连自己是怎么到醉仙楼来的都已记不起,因为他已经醉了,醉得不醒人世。
桌上摆着酒席,全鸡全鸭,碳烤全鹅,清蒸大虾,鱼翅燕窝,还有几碟醉仙楼有名的点心,外加一坛极品竹叶青。胖掌柜走过来时,竹筷依然摆在唐瓷筷枕上,菜肴没有动过的痕迹,只是那坛酒则见底。这本对醉仙楼是种莫大侮辱,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停在距离酒桌十步远的距离,垂手而立。他不敢看,无论是趴在桌上的醉鬼,还是他旁边的女人。
女人在笑,笑嫣如花。据说这世上有种女人足以让任何男人为她去死,胖掌柜本来并不相信,现如今他却不得不信。他不看她,并不代表他不想看,而是不敢。因为一个从发丝到脚尖都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女人往往不是圣女就是婊子。掌柜的心里清楚,她绝不是第一种。试问一个好人家的女孩,又怎可能三更半夜坐在酒楼陪男人喝酒,更何况她洁白如雪的肩膀还露在外面。
夜,深沉而宁静,秋风抚过树丛,沙沙乱响。酒,已见底,人仍在。睡死了的青衣少年突然伸了个懒腰,拍拍桌子,道:"算账!"
掌柜等他这句话已久,忙上前赔笑道:"这是十五两一桌的,酒水另加三两四钱,去个零头,一共是十八两银。"他虽已有些许困倦,可为着生机,不得不陪上笑脸。
青衣少年微笑着道:"不贵。到是累你们苦等,不若凑个整,我给五十两你看如何?"他这话像是对掌柜说,却又偏偏瞧着那个很美的女人。
女人笑着点点头,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宝丰钱庄的银票放在桌上。
胖掌柜一见,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谢谢公子,谢谢姑娘。"像他们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并不多,掌柜的竟开始觉得他辛苦一点也是值得。世上又有几个人不喜欢白花花的银两?除非是白痴和死人。
青衣少年笑了,忽然站起来,走过去,拉了拉他衣角,悄悄问:"你知不知道我是个很大方的人?"
掌柜拼命点头,他当然知道,一个小气鬼是不会平白把五十两银子送进别人口袋的。要知道三十两银,足够普通人家过半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