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已经忍无可忍了,伸手在有才胸部上抓了一把。
"呀。。。"
有才一惊之下张了嘴。 胡华溢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迅速而准确地攻占了阵地。
"呜。。。"
有才越发地晕了,只觉得天旋地转。 胡华溢轻轻嚼着有才的舌头,顺便在有才身上摸来摸去,吻到情浓处,将有才当胸一抱,压倒在地上。
9月的省城,早晚俱凉,有才赤着上身躺在地上,又被胡华溢压着,脊梁下面清凉凉的,胡华溢的身子却是热乎乎的,一凉一热,难受得紧。
胡华溢是个调情的高手,技巧与火候都把握的很好,觉出有才的身体一僵,立时把热吻换了轻啄。
可怜有才大好青年,如何是这魔头的对手,姑姑的警告早就抛到了一边,享受此刻旖旎风光要紧。
身体被翻了过来,纤长的手指游走进内衣里,胡华溢的技巧轻易就使得这具寂寞的身体激动起来。唇齿交缠间泄出情动的呻吟,配合着他的动作,放松了身体,但却止不住一阵阵地轻颤。
翻覆扭转间,两人已是纠缠在一起。 细碎的感觉慢慢汇聚在一点,两下心思,一般地剧烈。
正在有才难以相信这感觉如此之好,胡华溢的手一动,忍不住尖叫出声,夹住了男人的腰。 于是两下里一团糊涂。
纵然微喘,某人的手还在不知足地上下乱摸,奈何有才毕竟嫩了些,痛哭过后又喝了酒,这番折腾下来,哼哼两声,已然昏昏睡去了。
胡华溢慢慢坐起来,看着那厮瘫在地下,抱着自己的衣服大作鼾声,出了口长气。
"算了,我没有奸尸的兴趣。"
天亮了。
有才朦胧地想着,同时感觉到一支不该存在的手正横在他的腰上。毛巾被上有奇怪的味道。有才的脑袋痛了起来有才自5岁以来头一次和别人同床共枕地睡在一起。
"睡"是个双关词,有才想着就害怕起来。
"喂。。。"
胡华溢属于那种清醒之后还能闭着眼睛躺半天的人。他闭着眼睛慢悠悠地"恩"了一声。
张有才意识到自己正面临人生第一次重大危机。
"喂。。。"
有才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
"吵死了!"
一边骂着,胡华溢不情不愿地"正式"醒了,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长叹一声从有才身上爬了起来。
有才呆呆地看着这个帅的不象话的男人顶着睡歪了的头发,缓缓坐起来。上半身裸露的肌肉因为用力而一点点隆起。
胡华溢站起来,把地上散落的垃圾收作一团,塞到墙角的垃圾桶里。回头见有才还直挺挺横在床上,眉头皱了起来。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啊。。。"
有才连忙从床上跳起来,随即又摔回去,眼前星星乱窜。
"宿醉吗?"
胡华溢裂开一嘴白牙。
"我这里没有吃的,早饭你自己去吃吧!"
胡华溢抓起床头的衣服往肩上一搭,转身去了厕所。
有才迟疑地穿上衣服,这才发现自己几乎脱了个精光。。。。。。一瞬间,有才想起了状况--他、他、他刚刚和那个男人"睡"了一晚!
有才的脸上可以烧开水了。
"咦?你怎么还没走?"
胡华溢咬着牙刷模糊的声音响起。
"走?"
有才还没有单纯到认为当事人在发生了这种事之后应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的地步,而且胡华溢的话似乎有些伤人。
"不会吧?你真想我包你啊?"
胡华溢一脸无辜。
"什么?"
"我们只是一夜情的关系,拜托你不要狮子大张口!"
"我。。。我。。。"
有才一时喘不过气。
一夜情、一夜情、一夜情!
那个昨天晚上眼里闪着星星(在有才看来),让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的人今天早上居然跟他说什么"一夜情"?!
有才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就要昏过去了。
走出电教中心,有才看着手里所剩无几的上网卡直叹气。这张卡自从他上大学以来没怎么充过值,因为有才并不喜欢上网聊天。可是短短一个月,有才已经是第三次因为卡里没钱而不得不从网上下来。都是因为"他"。
胡华溢。
有才难过地想起那个人。
"一夜情"后的早上,有才在昏过去之前朝"他"脸上重重揍了一拳,用上了所有的力气,然后夺路而逃。
从那以后,有才就没心思吃,没心思睡,更不要说功课。这几个礼拜,有才翘掉了所有不点名和不随堂考的课,一头扎进网络中心。他花了所有时间上网看小说,中国的,外国的,古代的,现代的,言情的,正统的,武侠的,推理的。。。。。。有才固执地认为,只要他满脑子都是故事情节,他就可以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忘掉。
有才还开始疑神疑鬼。前几天他的一个舍友在寝室里神秘兮兮地说"咱们班有人已经不是处男了",让有才吓出了一身冷汗。从此就总怀疑那个舍友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中午在食堂吃饭,看见远处有个人的背影很象胡华溢,有才吓得连饭盒都不拿就落荒而逃。
有才开始讨厌早上了。清晨微蓝的天空总让他想起那个糟糕的早晨,于是有才把早上的课都翘掉,躲在被子里一上午。
有才变得很伤感。他常常莫名其妙地想哭。直到有一天,当他在某篇小说里读到,"我是一个男生,可是很不幸的,我爱上了一个男生,更不幸的是,他不爱我"的时候,有才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伤心,这原因让有才忍不住在电脑前偷偷地哭泣。
有才开始写小说。写很动人很动人的爱情小说,一开始是短篇,后来写出了中篇、长篇。有才笔下的男男女女都有很幸福的结局。有才把他写的小说都贴到网上。有才在他常去的几个网站里渐渐有名起来。
相对的,有才的学习开始大规模滑坡。老师们注意到他几乎不上课,不交作业,专业课老师发现有才的小考实在惨不忍睹。有才的同学们想要帮助他,但有才总是一笑了之,然后继续去上网。
有才不再在乎他的成绩和他的人缘。张有才沉浸在无尽的悲哀中。
当辅导员找他谈话时有才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他对自己的期中考大概有个模糊的印象。 想到那些几乎空白的卷子,有才隐隐有些罪恶感,但更多的是茫然。
时间很快地过去,有才不能也不愿改变这种睡生梦死的生活状态。 同学们一开始还很关心,主动提出给有才补课,但是在有才漠然的婉拒之后也就不闻不问了。
系里开始传言大二某班有人得了抑郁症,有才听了一笑置之,心想自己离抑郁症也不远了。
期末近了,别人都埋头复习的时候,有才整夜整夜地写小说,有几家小型出版社甚至给有才寄来了邀稿信。
有才犹豫起来,他清楚自己写东西无非是为了派遣寂寞,看主人公的爱情有所回报是他最快乐的事。 至于考试,有才早就抛之脑后。
不是他不想好好念书,而是一旦他的脑子清醒起来,他就不能不去想那天发生的事--于是他宁可让自己终日保持在恍惚中。
看着衣着朴实的父母频频向系主任鞠躬哭求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有才当了二十年的孝顺儿子,今天第一次"忤逆"地宣布"我不想念了",换来的却是父母老泪纵横以及"孩子不懂事,您就宽限宽限吧"的哀求。
有才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决心已下,他坚持不留校查看而递交了退学申请。
姑姑在一旁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念叨着"孩子大了,不听话了",一边幸灾乐祸地听着系领导对"反面典型"张有才的轮番批判。 有才只是沉默着在退学通知上签了字。
把父母送上了火车,有才回到宿舍收拾行李。 暑假早就开始了,考完试的同学早早就回家去了。
有才一个人静悄悄地把东西打包捆好,最后一次审视这住了一年多的宿舍,才有种"真的要走了"的感觉。 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当他看到他把自己第一次出书的全部稿费塞到母亲手里时母亲脸上困惑却又松了口气的表情时,他就知道,大学已经不是他应该再待下去的地方了。
他昨天已经物色好了住处--和胡华溢的房子几乎布局一样的独单,他苦涩地想着。 房间很小,但是远离市区,安静,周围的举止环境也很不错,最要紧的是租金便宜。
有才半年来写小说的收入加上之前存的小金库除了付清半年的房租之外还添置了一台二手电脑--从同学手里以很惊人的便宜价钱淘换来的。 所以,剩下的事情就是搬出宿舍。
有才独自把行李搬出寝室,怀念地锁上了门,把钥匙还给传达室,然后拉锅拖勺地蹭到门口--
胡华溢就站在宿舍楼的门口。
有才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又做梦了。 他已经无数次梦见自己再见到胡华溢,冲上去给他一拳,象武侠小说中的大侠一样把他打得头破血流,好好地出一口恶气。
然而现在他真的见到胡华溢,所有他能做到的,只是愣在那里喘着粗气而已。
胡华溢叼着一根烟,不耐烦地踱来踱去,他额前的头发长得过长而没有修,时不时地落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这使他更加的烦躁,不时粗鲁地把头发撩上去,然后在眼睛上揉两下。
他连揉眼睛都是那么帅,有才悲哀地想着,不抱丝毫幻想地默默看着他。 这时一声欢呼从他身后响起。
有才下意识地回头,只见英语系公认的"系草"正兴高采烈地从楼上冲下来。
又一个可怜的人,有才对自己苦笑。 一转身,却看见胡华溢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有才故作镇定瞪回去。
胡华溢却忽然换上了一脸茫然--是了,他早把我忘了,觉得我面善罢了。 有才提了东西,坦然地从这个几乎毁了他前程的男人身边走过去。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有才对自己说。
胡华溢整整一天都在想中午看见的那个人。
他确信自己没见过他,师范学院里的美男他几乎都认识,从来没见过他那样的--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苍白着脸,深陷的眼窝里一对大得吓人的眼睛黑白分明,冷冷地回瞪着自己。
胡华溢在刚对上那双眼的瞬间打了个冷颤。
那人的行李多得奇怪,不象是放假回家的学生,可看他的气质又不象了无牵挂的毕业生,他站在那里,与周围的气氛很不协调,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冷漠,恰恰不属于活力充沛的学生宿舍。
切! 胡华溢对自己感到不屑。 无非是个酷哥,自己干吗如此上心,相比之下,这个正在自己床上打滚的家伙还要好看许多。 胡华溢把疑惑放到一边,尽情地投入到享乐中。
人生真是个大笑话。 有才已经想不起来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这句话的,但是它确实地表述了有才此时的想法。
胡华溢。 有才默念着这个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这该死的帅气的男人现在正一身落魄地立在他面前,哀求地看着他。 有才无奈地想,他连落魄时都这么好看。
三年来有才一直在想姑姑一家果然是见过世面的。 张有才的名字虽然恶俗,却应了好彩头。
有才退学以后,作品接二连三地发表,有些甚至成了畅销书,已经有两三个二流导演提出要把有才的小说改成电视剧,有才还在考虑中。
有才的家人对有才的退学从开始的惋惜逐渐变为羡慕,有才的妈更是逢人就说自己有先见之明--比尔盖茨还是大学退学的呢!
有才果然有才,只是从前没发现罢了。 有才的小说不知让多少妙龄少女青年美女中老年妇女哭湿了枕头。有才现在有名了。 至少在省城,笔名"张德"的有才算得一位人物。
有才现在也有钱了,从刚开始的小公寓到现在的多处商品房和几辆高级轿车,有才的父母现在已经不把钱当一回事了。
这几年日夜颠倒的生活让有才的身体变化巨大。 他的皮肤苍白,睡眠不足造成颧骨突出,眼眶深陷,长期使用电脑使他的眼睛因为近视而突出,饮食的不规律使他极端消瘦。
然而在他的书迷眼中,张有才身材修长,脸蛋白皙,骨感的脸上架一副银边眼镜,端的斯文英俊啊。
而当下的状况让有才斯文的眉皱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胡华溢会对他有所求。 在他内心深处,胡华溢永远都是个才华横溢,魅力四射的花花公子。 步入社会之后,他也听说了胡华溢的出身。
胡华溢有个幸运的家庭,而且很小就在古典音乐界成名了。 有才退学后经常在电视报纸上看到胡华溢个人演出的广告--他应该是混得不错的呀?
胡华溢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会对别人有所求。
毕业之后,他的家庭发生了巨变。 他的老爸为了多挣几个钱,给一位省城地位显赫的领导写了首赞歌,还在省城电视台的春节晚会上播出过,受到领导本人的高度赞扬。
谁知几个月过去,这位领导突然被抓了贪污腐化的典型,胡华溢的老爸于是乎受了牵连,几轮审讯过后,胡家再也不能在省城的古典音乐界出风头了。
演出邀请和演奏会全部停掉,甚至省公安厅还要清查他家的财产--给腐败的领导加码。 胡华溢的生活作风一时也成为焦点,被传得沸沸扬扬。
胡华溢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落魄了。 自家的房子被没收了,老爸还在隔离审查中,亲戚们都躲了起来避不见人,胡华溢只有每天在饭店和酒吧客串演出来维持生活。
事实上这种客串演出赚不到几个钱,再加上为了老爸的官司花的钱,他已经好几个月交不上房租并且精疲力尽了。
公寓的管理员拿着合同找他催租,而他此时兜里只剩下几十块钱--现在是月初。 管理员气急败坏地找来了业主--一个叫"张德"的知名作家。
"你就是胡华溢?"
"张德"个子不高,很瘦,苍白的脸上松松地挂一副眼镜,头发经过很精细的修剪,已经留得很长了。
"你不是搞音乐的吗? 怎么会没钱交房租呢?"
"张德"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疑问。 看来他并不知道"著名"音乐人胡华溢父子近来的遭遇。
胡华溢只得把已经跟管理员重复了N次的理由再说了一遍。
"张德"的表情突然变了一变,有那么一会胡华溢以为他要笑出来,然后又觉得那个表情其实是悲伤的。
"张德"想了一下,静静地说,
"这样啊,那。。。你搬来和我住。"
他的语气甚至没有停顿。
胡华溢瞪圆了眼睛。
"为。。。为什么?"
"张德"眯起了眼睛,胡华溢紧张得摒住了呼吸。
"我包养你。。。"他喃喃自语着,"我喜欢拉小提琴的。。。"
胡华溢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男人包养。 优秀的、英俊的、天才的自己会走投无路到接受来自一个脸上带着讥讽微笑的、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瘦弱男人的轻蔑的怜悯。
然而他不得不接受。 当着管理员可憎的淫笑。
几个月以后他发现事实比难听的说法更容易让人接受。 他们的"同居"生活是平静的,甚至是平淡的。
张德是很好相处的人,他自己住的那套房子远比胡华溢自己先前租的要大得多,也舒适得多。 两间卧室,一间书房,餐厅和厨房在一起,客厅也充当起居室。
张德的藏书不多,但古今中外所有胡华溢叫得上名字的小说他都有。 张德的生活习惯也是很容易适应的。 他几乎没有恶癖,除了在被催稿的时候猛抽烟。
他抽烟不挑牌子,需要的时候就打电话让楼下售货亭的小贩随便送一包上来,然后在一天之内全部干掉。 他很爱清洁,脏衣服都放在洗衣栏里定时清洗,房间也是井井有条的。
一起生活之后,胡华溢很快就习惯了张德要求他承担的家务和张德有条不紊的生活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