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kison’s Note————hifumi

作者:hifumi  录入:12-23

虽然嘴上总是不愿承认,但寂寞却实实在在地潜伏在这间屋子里。往往天色稍稍暗淡下来,这份寂寞就趁着还不太深的夜色悄然出动,然后静静地等待时机到来,在一涟最脆弱的时候牢牢绑住他。
一涟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冰箱前找饮料解渴。漫不经心地关上冰箱,一涟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冰箱门上粘着一张橘色的N次贴。
一涟没有用N次帖的习惯,相反,冉文就像是离开N次贴就不能活一样,每天都要记下各种零零碎碎的事情提醒自己。
难道......?
"你脚边的风是飞扬的绿色
"耀眼而夺目,撕裂了我的视线
"我学习松鼠
"偷偷将这个季节的回忆储藏
"想你
"异国的冬季,如水
"寒冷却温润"
--Rikison
"什么呀?这个家伙......"一涟拿着N次贴的手微微颤抖,"你以为你写了这种东西我就会原谅你吗?说了这么绝情的话,现在又突然跑回来......混蛋!"一涟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手中的活力氨基酸往桌上一扔,急急忙忙地冲进了冉文的房间里。
"冉文's room"的牌子依旧挂在门口,此时正因为一涟粗鲁的动作单调地晃动,时不时撞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由于长期不通风的关系,房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诡异气味。拉起来的窗帘严格地将屋外的光线拦在身后,房间里一片死气沉沉的颓败景象。书桌上齐整地叠着几本厚重的硬皮笔记。干净的大床也依旧是那副不曾有人动过的样子。一切都没有变,每一样东西都维持着冉文离开那天的样子。
一涟沮丧地退出冉文的房间,一步一顿地回到自己的房里。重重地向后倒在自己的床上,一涟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此时正艰难地抽搐不止。
上次走的时候留了那枚戒指,这次呢?除了一张表意不明的字条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果然是冉文的风格,干脆利落却又准确地击在一涟最脆弱的地方。
与其这样牵扯不清,还不如像上次那样干脆地拒绝要来得痛快......
冉文到底在想些什么?既然会回来,那多少应该还是在意自己的吧?
--异国的冬季,如水/寒冷却温润
难道说,冉文回美国了?
一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直挺挺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彼此之间什么都没开始就不得不面临结局吗?这次决不能再让他逃走了。最起码,再给我一次机会!
一涟冲出自己的房间,确定自己拿了钥匙后往门外跑去。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找冉文,他只知道,如果错过这次的话,两人之间恐怕就再也不会有所交集了!
踏出家门,一涟直接往楼下奔去,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干什么?我有急事!"一涟急不可耐地甩开对方,却迎上了一对熟悉的眼。
"......冉文?"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温和地笑起来。暖暖的笑容如一抹和煦的春风,抚平了一涟的不安和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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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一涟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身体倒比脑子更快有了反应。重重的一拳毫不留情地砸在冉文的肚子上。冉文吃痛地朝后退了几步,一时间喘不上气来,只能倚在墙上连连咳嗽。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去了美国......"一涟低着头断断续续地说。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抖得厉害。握起的拳头早已被汗水湿透。冉文留下的N次贴皱巴巴地缩在拳头里,随着一涟的颤抖"吱吱"作响。
冉文歪着眉苦笑了一下,伸手拉住了一涟的手。打开一涟汗津津的拳头,橘色的N次贴软软地瘫在手心上,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汗水打湿而变得有些模糊了。
"我留的字条,你看过了?"
"嗯。"一涟点点头,继而又担心地问,"你没事吧?刚才那拳会不会太重了?"
冉文的眉俶尔舒展开来:"如果你能原谅我,打多少下都没关系。"
一涟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他不快地撇过头,低声发着牢骚:"我已经说过了。哥哥的事,没有人会怪你的。"
冉文没有多说什么。他一把拉过一涟的肩膀,重重地捧着他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唇。
冉文的动作是粗暴的。拉着一涟肩膀的手不断地加大力道,几乎让一涟产生自己的手快要被扭下来的错觉。然而,他的吻却温柔得让人害怕。一点一点,像是侵蚀般慢慢攻陷一涟从未被别人接触过的禁区。直到一涟发软的双腿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逐渐瘫倒在地后,冉文才意犹未尽地解除了对一涟的束缚。
"你......!"一涟喘着气,脸颊早已绯红。他瞪着眼前兴高采烈的男人,不解地皱起眉:"我不是哥哥!做这种事情,你找错对象了!"
"刚才的吻,是给贺一涟的。"
生怕一涟误会,冉文清楚地咬着字。在一涟发话之前,冉文又郑重其事地补了一句:"一凛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往后,我翟冉文的眼里只有贺一涟。"
"开玩笑吧?"一涟本能地往墙角缩去,"你明明说过我们是‘不可能的'......那天你明明就......"
"你就别再动摇我的决心了,好不好?"哭笑不得的冉文在一涟跟前蹲了下来,伸手抱住了他。"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我太优柔寡断了。"
"我没怪过你。"不太习惯近距离接触,一涟撇开视线,低声说。
"你原谅我了?"
"算不上......原谅。"
冉文轻轻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吻上了一涟的额头:"我会继续努力,直到你原谅我为止。"
"你、你别以为比我大一岁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一涟语无伦次地躲开冉文的攻击,脸颊早已熟透。
冉文耍赖似的倒在一涟的怀里,淡淡地说:"我就要回去了。之前浪费的时间无论如何是追不回来了。所以,我想好好珍惜现在的时间。"
好好珍惜现在的时间......
这样的说法,像是遗言一般,缥缈得让人心痛。
"抱歉,一涟。我能给你的时间只剩这么几天了。"冉文捧住一涟的脸,"为了满足自己就随意地把你抛来抛去......我是个很讨厌的人吧?"
"没错!"一涟毫不留情地接过话来,气呼呼地说,"你这种总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性格实在让人讨厌得不得了!"
冉文呆呆地看着一涟僵硬的表情,等着一涟进一步的发言。
"哥哥的事也好,我的事也好。这些明明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可你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去美国了不起啊?我也可以去美国啊!你只要乖乖在那里等着,不出几年,我就可以追过来!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去美国也是我自己的决定!你根本就不需要负任何责任,也没必要觉得有什么好抱歉的!"
"一涟?"
"你现在只要想着怎样好好利用这几天陪我,然后乖乖地回美国等我去找你就行了。"一涟斩钉截铁的口气感染了冉文。男人傻傻地笑出来,紧紧拥住了怀里的人。凑在一涟的耳边,冉文低声耳语道:
"你可要快点赶上来,不然我会等得不耐烦的。"
"笨蛋!"一涟轻声骂了一句,伸手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有生以来,一涟头一次觉得语言是如此多余的东西。此时此刻,仅仅只是彼此相拥,心意却可以伴随着身体的热度传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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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Helena大学里最奇怪的人是谁,十个学生里有九个会说是John Hilton和翟冉文。John Hilton是有名的怪胎,一个喜欢戴土气的黑框眼镜却梳了个朋克头的绘画怪才。平时脾气暴躁又冲动,可一旦拿了画笔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处事冷静,目光犀利,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翟冉文是中国人,外表看上去是个夺人眼球的翩翩公子,说起话来也有板有眼。可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样受欢迎的好男人却总喜欢和John Hilton这种怪人厮混在一起,也难怪大家对他敬而远之。
关于翟冉文的传闻不少。高中时是个"无恶不赦"的飞车族,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人见人羡的优秀学生,莫名其妙地休学半年后依然不可思议地凭高分进了Helena大学。
喜欢他的女孩也曾大胆地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然而这个男人只是轻轻一笑,一句"我喜欢的人和你性别相反"就打发了她。这之后,翟冉文的come out一度成为校园里最大的新闻。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也成了不少人注目的焦点。翟冉文却对这一切不置可否,依然按着自己的步调生活,每天下午3:00准时地出现在John Hilton的画室里。
"你小子每天都来我这报到,该不会是迷上我了吧?"John乐不可支地开着没营养的玩笑,手中旋转的画笔洒了一地的油彩。
透过落地窗洒进房间的阳光让冉文眯起了眼,男人手叉口袋站在一边看John画画,反问道:"想知道原因吗?"
"算了。我对别人的隐私没兴趣。"John摊了摊手,刚刚抹上的油彩顺着他的动作朝旁边飞了出去。
"你这里很安静,利于思考。"冉文笑了笑。
John抬起脏污的手扶了扶险些滑下来的黑框眼镜,从桌子上垒得很高的一堆画里抽出一张递给冉文。那是一张钢笔速写。画上的少年披着一头半长的凌乱黑发。微妙地扬起的嘴角似笑非笑,半闭的眼里闪着诡异的光华。
"我根据自己的记忆画的。"John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放进嘴里,"这是那个贺一凛。"
"很像。"冉文定定地看着画上的少年。那忧郁的面孔,有些神经质的嘴唇,时而温柔时而癜狂的眼都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你才见过他一面就可以画成这样,不愧是Marilyn最看重的高徒啊!"
"别跟我提那个成天大吼大叫的老女人。"John吐了一个烟圈,又拿出一张画稿递给冉文,"这是你现在的那个小男孩。"
冉文接过画稿,不禁哑然失笑。画面上只有一只信手涂鸦的小黑猫。娇小的身体高高地拱成一个圆弧,龇牙咧嘴地冲冉文瞪着大而明亮的眼。
"这是一涟?"冉文许久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John不以为然地转过身瞟了他一眼,重重地吐了一串青烟之后才不慌不忙地解释:"我又没见过那个小鬼!光凭你说的那些,我只能掌握个大概而已。反正就差不多是这种感觉吧!"
一涟给人的感觉......是猫? 自 由 自 在
有些时候,一涟真的很像猫。那种瞪人的习惯,懒洋洋的体态,以及对事物的执着态度、无拘无束的自由感和一只调皮的小猫相差无几。也正是那份执着支撑着两人在相隔一片大海的两个地方默默忍受独居的寂寞生活。
"没错,很像!"冉文笑出声来。John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一边漫不经心地吞云吐雾,一边把各种色彩的颜料混成黑乎乎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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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将画稿收进文件夹里,冉文在自己的公寓前停下了脚步。灯红酒绿的都市遮掩了月亮的光辉。本应是黑色的夜晚被耀眼的灯光染成一片暗红。这是一个不太浪漫却万分寂寞的夜晚。冉文翻开猫一涟的画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或许不要让John画这些画会比较好吧?原本是用来排遣相思之苦的画稿反而激发起自己见一涟的欲望。回美国后,这种排山倒海的思念之情已经成了每天必定上演一次的老掉牙戏码。每每这时,冉文就忍不住后悔过去的自己没能好好珍惜和一涟在一起的时间。现在想来,当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此时此刻,所有关于一涟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奢侈、可望而不可及。
记得临走的前一晚,一涟在冉文的逼迫下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不会去送行。
"要是看到你在机场,会动摇我离开的决心。"
听到自己这么说的时候,一涟的眉皱了起来。他不太高兴地靠在沙发上,嘴里叽叽咕咕地抱怨:"要是我去送你就可以阻止你回去的话,我一定会跟过去的!"
听到这样的句子,也只能将它们当作恋人的任性抛在脑后。"两人永远幸福地在一起"的假设是冉文的禁忌,不能想,也不敢想。因为注定分别,所以就更加小心翼翼地呵护在一起的时光,然后24小时抱着最虔诚的态度祈求最短的分离和最久的相聚。
收起画纸的时候,无名指上的戒指磕到了文件夹。那是一涟亲自带回自己手上的。按照严涵的说法,这是为了忘却的纪念。留下一凛的一部分,抛开关于一凛的回忆。剩下的,只有眼前活生生的一涟和自己。
"哥哥是证人。"一涟在戴戒指前用无庸置疑的口气向冉文解释,"哥哥见证了我们的相遇。之后的日子,还要麻烦哥哥继续为我们作证。要是你背着我在美国做了什么坏事,哥哥会告诉我。"
虽然不知道一涟为什么能够正儿八经地确定一凛会打自己的小报告,冉文还是认真地点了头。戴上戒指的那刻,冉文在心里向一涟保证:自己的心意不会改变。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人,那个能够在自己心中驻足的人,永远只有贺一涟一个。
"永远"......这样的词是冉文从不曾向一凛提过的,也是那晚之前没有向任何人启齿过的词语。对于这样难以把握的缥缈词句,冉文总是没有信心。可在一涟面前,冉文却看到了可能。
一涟的自由,如水。细细流淌,永不止息。这样的一涟,是任何强硬的手段都绑不住,握不牢的。冉文相信,为了守护这样的一涟,即使赔上自己的一生,也是一种幸福。
眨眼之间,已经分开了两年之久。离开一涟的时候,自己还穿着凉快的短袖T恤,而此时,即使穿上笨重的大衣也甩不开空气中的丝丝凉意。记得刚回来的时候,爷爷狠狠地威胁自己,如果在念完大学前又像之前那样突然逃跑就剥夺自己的继承权。其实自己又何尝在意那些钱?若不是一涟让自己乖乖地在美国等他,恐怕自己早就急急忙忙地回到那个同住了近一年的房间里了吧?
打开自家的房门,冉文没有开灯,径直进了熟悉的房间。窗外的灯光在地板上投下光怪陆离的阴影。冰冷的空气里蓄着一抹熟悉的气息。冉文的心在感觉到这股气息的刹那间颤抖起来,仿佛有一只手正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捏着。
冉文颤颤地迈着步伐,在听到不属于自己的声音时止住了脚步。
"有没有乖乖等我?"
房间的另一头,如猫的少年潜伏在黑暗中,吃吃地轻笑。


--完--
结束了~~~
之前开坑太多,现在总算是填平了一个。中间停顿了这么久的时间,真是对不起各位看文的大人,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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