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stance————异嘉(phnesy)

作者:异嘉(phnesy)  录入:12-22

第一章
那年夏末,我离开了徐锦的设计公司。
自从高中毕业踏入社会的那刻起我便不停地工作,迄今为止两年有余。我累了,决定放自己一个长假。

 

最后一天工作结束后我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没有跟任何人告别便要离开--虽然在这个地方工作许久,与我熟识的却寥寥无几。我一直与人保持一定距离,因为我不相信任何人除了我自己。与这里的所有人,在踏出这里的一刻起便是陌路人,所以没有必要临别再去招惹人家。经过徐锦的办公室,他倚在门边朝着我微笑(其实与傻笑一般无二),伸手递给我一个信封,我不客气地接过打开--厚厚的一叠钱。我抬起头冲他灿烂一笑--我知道他一直想看我除却平时那张一成不变的扑克脸外的另一种表情,这样的笑着告诉他我是一个爱钱胜过一切的人。"你很了解我,谢谢,这个--"我抖了抖那信封,"我就收下了。再见。"说完这句话,我又回复平日的表情,没有错过他一瞬间的失望。走出几步,我突然回头,伫立在那注视我远去背影的他受宠若惊,可我却残忍地打击他:"我本想用永别的,但考虑到偶遇的可能性,所以我决定跟你说再见。你别误会,其实我并不想再见到你。"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我没有理会,转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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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休整几日,这才收拾行李准备外出旅游。
外面已是初秋时分,我独自游荡到太湖源。太湖源又名龙须峡谷,位于浙江临安境内东天目山南麓,是浩瀚太湖水的源头之一,也是近年来华东地区的旅游热点。
秋雨初歇,空气阴凉中透着清新和甜意。沿峡谷逆流而上,山道曲折却平坦。我晃悠悠地闲散着步。两侧高耸的山崖,先后有龙须壁、千仞崖。峡谷口高耸千仞的龙须壁,是太湖源的代表景观。几乎九十度拔地而起的石壁,像是被天人用巨斧劈开。龙须壁和千仞崖之间,有云碧潭。潭水清澈,凉意袭人,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落叶。望着眼前这片宜人的景致,心情豁然开朗......数数日子,悄然间我给自己的假期已一月之久。在这瞬息万变的信息时代,不知又发生了多少让世人惊叹的事情了,我也该重新整理出发,开始新的征程了。整理好这段时间来凌乱的心绪,也整理好随身的行囊--回家吧!我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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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麻雀窝,扑进久违的的大床怀里叙述着相思之苦,温存了好一会才起身。拢了拢长久未曾修葺的杂乱长发,翻出珍藏的存折。上面的数字以不似当年穷酸,却也没有到足够实现我的梦想。我必须重新再寻找一份工作。作出决定后,我拿起刚才扔在桌上的钥匙出门。在拐角的小书摊挑了几份招聘广告较多的报纸,然后网回走,到楼梯口时想起许久没看信箱,于是跑去打开已满是积灰的信箱。里面堆积了大量的无用广告,什么治疗性病、名师家教、家居装潢,花样不一而足。"Shit!"我暗骂了一句,一封信从手中滑落,乖乖地躺在脚边。处理掉那些宣传单,我弯腰拾起它--夜忻(亲启),落款处是徐锦。邮戳上的日期是2002/8/30,那是我在太湖源的第二天。我没所谓地耸耸肩,上楼回房。这家伙寄来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我没有打开而是随手将它扔于一旁,不再理睬。
为自己泡上一杯香浓的麦斯威尔,坐在并不舒适的沙发上,展开刚买的报纸,搜寻着适合自己的工作,最终我看中了一个房产销售策划的工作,这是我从未涉足过的行业。我尝试性的寄去我的个人资料,我知道以自己的文凭在如今这个大学生泛滥的城市中并没有任何胜算,但我也知道我有比刚从大学毕业的同龄人更多更丰富的社会工作经验这个筹码,这恰恰是很多公司所看重的。一周后,我并不惊讶地收到了该公司的面试通知。
我开始做起了面试前的准备工作,首先是去理发店剪去这过于性格的长发,有点可惜;接着在太平洋百货购置了一条U.S.POLO的领带、一件GUTTE的衬衫、一套PONLEY的西服,另外还特地给自己添了一双LE SAUNDA的皮鞋;之后便开始了真正的答辩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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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0月9日,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走进这栋齐集各类设计公司的大楼,我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迈着轻松的步伐来到电梯门口,看着门上印着的倜傥身姿,我嘴角上翘起来:一个很好的开始。突然察觉到身后的人气,我没有回头,继续看着那扇擦拭干净、明亮如镜子般的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我那引以为傲、1米78的颀长身高,在他面前居然矮了半截,令我无法不在意。男性的自尊意识使然,不由自主对这个陌生的男人产生了怨怼之情。那一刻,我只记住了他那略微上挑起的眉。"叮--"打断了我的思绪,一前一后走进打开门的电梯间,我伸手想去按那代表12楼的按键却意外地碰触到他的手指,受惊般地缩回手--怎么那么巧!没有看他的表情也知道肯定是满脸的嘲讽,心头暗自讶异自己素来的镇定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他破解。各自斜靠一面墙。又陆续上来一些人,隔着人群感受到一双眼睛在我身上逡巡。是他!一时间有种受辱的窘迫感,我忍不住回瞪他。他只是不在意地耸着肩移开视线。
12楼到了。我松了口气,先于他走出电梯间向目的地行进,而他也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后。我突然站定在走道中间,转身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惹人厌的高大男人:"你干吗跟着我?"骇然地听到从我口中传来的质问之声。男人怪怪地瞧了我半天,突然笑了起来,指着我身后的公司牌子:"我是在这里上班的。"不染一丝情绪的声音在我听来十分刺耳。那样的回答也着实令我尴尬不堪,不得已红着脸噢了一声,转身继续自己的行程,刻意忽略来自旁人以及他的目光。我推开那个公司的门,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如果我被录取就将和这个男人朝夕相处。"你是来面试的夜忻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问话到来,我一个停顿后点头:"是的。"然后看到那个男人,"是你!"微笑得点头:"我是你面试的考官。"那个笑容在当时的我来看来与撒旦没啥两样,"请跟我来。"我无言,机械地跟着他来到一个不算宽敞的会客室。"请坐。"他指着我身后的皮质沙发,"我去拿点东西就来,请你等一下。"等他走后,我抬眼看着周围,心里已开始后悔来这里面试了。在走与不走的犹豫间,门吱地打开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他依旧满面笑容地向我道歉,我决心留下面试--既来之,则安之。我这样鼓励自己。
他坐下,开口:"你好,夜先生。先向你做个自我介绍,我是高蓟宁。是这个公司的销售经理。今天本该由人事部经理来面试的,但今天她不巧生病了,所以,由我代替。"说完这些,他拿起我的个人资料,细细读了起来:"你是高中毕业?""是。"干吗?小看高中生吗?我内心不满地谴责。"很不容易,在这个重视学历的世界能有如此业绩。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应聘这个职位吗?在你的经历中并没有做过销售策划这项工作。""正是因为我没做过,所以我才会想来做,算是对自我的一种挑战吧。我也相信自己能够胜任,因为我有高于常人的接受能力。"不假思索我自信地回答。他笑了起来:"你这自信虽然让人欣赏,可是太过自信却会招来非议。""我不这么觉得。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们聘用了我就不会有后悔的一天;反之,你们会遗憾的。""好。那么你对销售策划毫不熟悉,你又如何做起呢?让你的工作有起色?要知道,在这个竞争激烈到随时会迸出火花的世界想向别人讨教是不现实的。"TMD!尽是些尖锐的问题。"别人不会指点我,那我就去偷师。再说,别人并不包括你,你会帮我的,不是吗?"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这么相信的。"啊?呵呵......好吧,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不用你也不行了。我会帮你的。我们来谈一下薪金问题吧。我们公司的报价是每月2300,如果做得好,会有其他的提成。你觉得如何?"2300--并不是个能令我十分满意的数字,要知道在之前的公司,我的底薪已上6000了。"我不满意。"我直接表达心中所想。他诧异地看着我:"对你我已经报上了本科生的工资待遇,我......""我不满意,我在之前离职的公司每月的底薪就有6000,再加各类补贴,每月能有接近一万进帐。""哦。"他愣了一下,旋又笑道,"那你为何还要离开?"看出他眼底的嘲讽:"因为我累了、不想干了,所以我抄了老板的鱿鱼。外出旅游回来想找点新鲜的事干。"这回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愕。"原来是这样,那我也就不掩饰什么了。可以告诉你,我们公司给予新进员工的最高底薪是4000,其余补贴再议大概能有2200左右。当然及不上你以前的,你可以选择干或不干。"他一改先前的嬉笑作风,正色对我说。我考虑半晌道:"我干。什么时候上班?"毕竟在这里我是个新手,这点对我来说已算多了,更何况这是一份能得到更多锻炼的工作呢?值了。"那好,你明天就来上班吧。早上9点,可以吗?先到我的办公室报到。走廊到底就是。""好。"我伸出手道谢,"再见。以后请多多关照。"他回复笑颜:"再见。很高兴认识你。"
走出这幢大楼,迎着斜射过来的阳光,心里也扫开了阴霾。但愿前方是光明的,为我的存折继续添砖加瓦!

 

 

 

 

第二章
为了庆祝获得新工作,我从我的存折中提取了一笔费用。
这是位于茂名路上的老锦江玛雅音乐西餐厅。色彩斑斓的陶器,原始皮革沙发,藤条编制的桌椅,以及铜镂中空的灯饰,极具南美风情的室内装潢是业主三赴墨西哥专程邀请当地著名的艺术大师共同参与设计的。这些都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我,每当我快乐或不快乐时都会来到这里。点了一份干酪墨式馅饼和一客鳄梨吞拿鱼,静静地坐在暗处的位置,看着四周正为拉丁音乐而疯狂的人们,等待着属于我的美味。我知道,当拉丁音乐响起的时候,伴着热血沸腾的墨西哥产的龙舌兰酒,每个人都会被这激情四溢的热情包容,从Salas跳到 Merengue,除了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有了这样一个意识:我是个冷血的人。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与所有的人认识只是因为他们能为我的存折加码,与他们断绝来往也因为他们无法再为我的存折作贡献,我的生活围绕着那张没有生命力的存折转。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的人生还是有目标的。我轻轻地微笑着,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我期待已久的佳肴上桌了,不再想,这一刻,我休息。向始终微笑服务的waiter要了瓶龙舌兰,喝着,却感受不到舞池中人们的激情。
11点我准时到家,门口坐着个人,睡着了,曾经熟悉的身影。"徐锦?"我尝试地唤了声。他抬起头,没错,是他!"你终于回来了。"一脸的疲惫。我没有回应,冷漠地看着他:"我记得我有说过,排除偶遇的可能性,我不想再见到你。"他的脸瞬间扭曲起来,显得阴森可怖。我来不及反抗,双手已被他捉到身后。接着逼迫我的口接受他伸出来的舌,我闪躲着,不愿与他接触。就这样猫捉老鼠般地两个人站在楼梯口,叠着双唇,周围的气息,说不出的暧昧。好久,他突然放开我,哑着声音说:"你看到我的信吗?能给我个答案吗?就算是否定的,也要告诉我,让我死心。"不知道我是被他的举动吓到,还是我天生冷感,我还是用那张冷漠的脸、冰冷的口气说着:"对不起,那封信我没有看。所以--"噔噔噔--他就这样抽身离去。"呼--"我松了口气,这是我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般亲吻着,不能不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看看周围,然后掏出钥匙,打开门。懒得梳洗,便躲进那张不够宽敞的大床。突然想起那封信,我起身翻箱倒柜,终于在墙角的茶几下找到了它。打开那封信,寥寥数语,却满含对我的深情。抱歉,我不是同志。我对它这么说。我有种想逃的冲动--也许是我不知所措的一种表现吧。
随手丢开它,重回亲爱的床的怀抱,告诉自己别再想......寂静中滴滴答答的钟声伴着我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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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耳边是陌生又熟悉的男中音。"你好,你是--"我当然记得他,他是第一个让我记忆如此深刻的男人。他有点无奈地摇摇头:"我是高蓟宁,夜先生真是健忘啊。可连自己的上司都不识也太--"没有往下说,但我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了句对不起。电梯来了,我侧身让开,他了解地笑着先我走入电梯间,依旧,我们相对而立。没有人进来,他关上门,按了下那12。再次对上我的眼,没有说什么,让我意料不到的是他突然间搂过我,将那唇覆盖在我的唇上,伸出炙热的舌迅速地在我口中寻寻觅觅我那到处躲闪的舌,不容我拒绝,已与我那笨拙的舌纠缠在了一起。这一切都及不上我心底的惊讶:我居然被这个才认识一天的男人撩拨起了情欲!就在那代表12楼已到达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放开了面红耳赤的我。我抚着胸口喘着粗气,而他却闲然自若地调整呼吸,在门打开的时候轻松地迈了出去。望着他的背影在门慢慢地关闭中渐渐缩小,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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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我正坐在他的对面,听着他口若悬河地说着我所必须知道的基础知识以及我经后工作的职能,而我只是紧紧地盯着他那一翕一张的嘴。"好了,先说这么多。这些你都知道了吗?"他突然间在我眼前放大,101式的笑容也随之放大。"你为什么可以这样?"我脱口而出的问话让整个办公室的气氛瞬间降到零点。收起夸张的笑脸,坐回到他那舒适的皮椅里,斜眯着眼:"你很在意今天早上的事?"口气淡然,波澜不惊。"有哪个正常人能在被一个男人强吻后保持冷静!"我朝他吼叫着,在他面前我总能将长久以来养成的良好修养抛诸脑后。"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不是常人呐。"调侃地说着,不由令我火冒三丈,"我希望你能公私分明,那事发生在工作外的时间,我想我们可以在工作外的时间去讨论,现在我们应该做的是工作。不然我们就对不起我们所拿的薪水了。"未及喷发就被他眨眼间正色的话语扑灭,不情不愿地闭上嘴,狠狠地瞪视他,他却毫不在意:"前面我说的你还有问题吗?""没有。"我生硬地回答。他点点头:"那你出去做事吧。"迫不及待地赶我出来。
我被安排在他办公室门口的办公桌,没人可瞪只有干瞪那扇阻止我的门。脑海里响起他的话--公私分明!我一个激灵:是啊,我来这里是工作的,不是来耍小孩脾气的。一切工作第一!我怎么可以忘了自己的座右铭呢?当下,我投入到了火热的工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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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吃饭啦!"我抬起头:"我不吃了。""这怎么行?身体乃革命的本钱。身体垮了,可什么都没有了。"于是这个名叫高蓟宁的男人活拉死拽地把我带到位于顶楼的茶餐厅。
"我说,你怎么干起活来就这么拼啊?"他边切割着盘中的牛肉,边颇具玩味地看着我。"我一直都这样,习惯了。"刻意不去看他,只管死命的切着那不听话的肉--TMD!这是什么世道啊,连牛肉都要欺负我!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说,你生我的气,别把它撒到牛肉身上来啊。"我猛地抬起头:"难不成要我切你吗?"我拿着餐刀直指向他。"哦,那是不必了。你继续虐待你的牛肉吧。"他干笑着。我继续低头与那肉搏斗。"你是不是没被男人吻过啊?那么激烈的反应。"他又唐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噗--"刚下口的酒还没过味纪喷了出来:"当然......没有。"刚想理直气壮地回答,脑中却闪过昨天晚上的一幕。"哦。""你吻过很多男人?"我怕自己失态,连忙转移话题。"怎么?你嫉妒?"又来了!这种挑衅地口吻。"谁会嫉妒啊!少美了!""我说,今天你来我家住吗?""你这算是发出邀请吗?""可以算是吧。"他耸肩继续吃着盘中餐。思及徐锦的骚扰,我毅然点头:"好。"刚出口,便后悔了--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他和徐锦有什么区别呢?不过一只狐狸和一头狼的区别而已。可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那好。下班后,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你。我吃完了,先下去,你继续啊。"看着我没动多少的盘子,他狡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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