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stance————异嘉(phnesy)

作者:异嘉(phnesy)  录入:12-22

走下车:"这里不是你家的--?"他没有理睬我的疑问,径自走向电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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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电梯怎么上升得这么慢!电梯间只有我们两个,充斥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蓟宁哥,怎么那么晚啊?"熟悉的声音,走在他身后的我完全被他庞大的身躯所遮掩,泠没有看到我。"等很久了么?抱歉,今天高架的路况不是很好。""哦。""泠,好久不见。"我走出高蓟宁的阴影。泠一愕,笑了,很大方的那种,没丝毫牵强的痕迹:"你好,忻。真是好久没见了,大概是两年四个月三天三小时--"她抬手看了看表,"零四分钟。"我轻轻扯动了唇角,漾出的却是苦涩的笑:"你记得可真清楚。"这时,高蓟宁打开了门:"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先后进入后,我和泠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2000年7月19日晚上5:30,这个日子是我穷其一生都不会忘的,这个时间我是一天天数过来的。你记得么?那天的这个时间我们隔窗相望,一些结局我们那时候就已经知道。"我点点头:"我知道,可是你却是我穷其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即使我们不再相见。"泠的眼里分明噙着泪却始终倔强地不肯落下:"我也一样,曾想过百种方法来忘记你,可却让你在我心中生了根。我明白了,有一些事、一些人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只能让它随岁月老去,它们是记忆中无法抹去的一笔。"我赞同地点头:我又何尝不是!"来,泠。你爱的热可可。"高蓟宁走了过来,殷情地送上饮料。"谢谢。""夜,你的咖啡,老样子。"我有些受宠若惊。"咦--忻,你还是喜欢咖啡加奶另加两勺糖吗?""嗯。""不早就跟你说多喝咖啡不好吗?怎么--算了,随你便。对了,你怎么会和蓟宁哥认识的?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不会主动去认识什么人,甚至进入别人的生活领域的。""哦,那是因为,我和他是一个公司的,而且他还是我的上司。"高蓟宁不识相地在我身边坐下,揽过我:"啊,夜你漏说最重要的一点了。"他轻浮地在我额上吻了下,不顾我的不适,转首对泠说,"小泠儿啊,虽说夜以前是你的情哥哥,但现在却是我的床伴。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个道理你懂,是吗?"泠没有露出震惊的表情,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我没有错过,暗自喟然长叹。"是这样。蓟宁哥,你不用担心,因为我和忻已是过去式了。"她瞟了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说着站起身,我挣脱他的手臂:"我送你。"泠在门口停住:"不用了。"我还想说什么,她冲着室内喊了声,"蓟宁哥,再见。""再见。"她再次看向我:"忻,保重!"我踌躇半天:"保重,泠。"没有说再见,她走了,走得云淡风轻,也带走了我的初恋情结......
关上门,我走到他面前,他站起来,我以为他要上我,可是--他走进卧室,拿出了那张他一直放在床头的泠的照片,递给我:"这是泠请我在找到你后给你的,还有一封信,不过早就被我毁了。"我接过,他又坐进沙发里,用轻松的口气说:"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不过今天,我已经不能再爱她了--"我沉默地听着,没有问原因,也没有怨恨,这个结局里就算没有他也是一样的。我只是第一次用淡然而带点嘲弄的眼神看他--这个我视为敌手的男人:这般霸道!被他爱上的人注定一生不幸!就像泠,走了,一个人孤孤单单。
站起身离开那曾经为之迷恋的格调,他--没有阻止我。
坐在计程车里,看着窗外的浮华,心头却被这样一个问题缠绕--那么爱上他的人呢?是不是会更加不幸呢?没有答案么......

 

 

 


第五章
意外地再次见到徐锦是在一个酒吧的门口,记不得具体的位置。
当时,我正匆匆赶往公司上班。那件事后,我整整一个星期没上班。请假原因:病假。高蓟宁没问什么只是默认了我的假期。
他对我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的。"我点头,依旧面无表情冷然对之--我明明已经学会用笑脸和人交际了,可面对他却如何也笑不出来。那纠缠于心尖的滋味是什么?同情么?"有空的话,可以和我喝一杯吗?"他发出邀约。我竟然没有犹豫地同意了!脑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警告我:你还有工作!你不可以在这种地方和这种人在一起浪费时间!你把你的梦想置于何地?我只知道,那时的我想和他在一起。因为这种时候我有绝对的自主权。进去后才发现,那里就是人们常说的同志酒吧。暧昧的五彩灯光交错缠绕,眼前的景象皆于烟雾弥漫中亦幻亦真,那满世界放纵的声音鼓动着我的耳膜。在这里,没有出生的贵贱,没有社会地位的尊卑,没有事业的成败,更没有道德的束缚,这里只有无尽的沉沦。在吧台边找到两个空位,我向调酒师要了杯深水炸弹--很烈的酒,可是我不怕,如果可以,我愿醉上这一世,不用想、不用烦、不用去面对一些事......他也点了杯:"这酒不适合你。""为什么?""因为你太冷了,这酒根本融化不了你。"我失笑:"那你说什么酒才适合我呢?"我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他那张布满惊奇的脸,当然也不会错过他眼底的失落:"......不知道,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你好像变了......"他喝着酒,带苦地笑着,涩然地讲着什么。我也缓缓地品尝着这杯烈性十足的酒,没有注意他后面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瞧着他身后的形形色色,我惘然地望着他,他离我好远、好远--
醒来,躺在自己的床上。是他把我送回来的?我猜想。此刻时钟指向7点,早已落下了夜幕,醉酒后让我头疼得厉害。我挣扎着坐起身,掀开覆盖在身的被子,有些零乱。我紧张地褪下衣物:没有发生那事的迹象。我松了口气,同时也为自己如女人害怕失身般的心情感到可笑。倒回床上,愣愣地瞪视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也许我该换个环境生活了。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睡了太久,脑子虽然还是昏沉沉的,却全无睡意。抬手拿起床头的闹钟:"连5点都没到!睡觉!!"扔开它,我把自己埋入被中,辗转反侧......受不了的我决定起床,这时候是5:30。打开伴随了2年孤寂生活的音响,顿时boyzone的声音充满了我的麻雀窝--有些犹豫,有些留恋地看着这个蜗居两年有余的地方。我真的要搬离这里么?
......
If only tears were laughter
If only night was day
If only prayers were answered
Then we would hear God say
......
No matter what (no, no matter, no)
No, no matter
That's all that matters to me
......
无论如何,......我必须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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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可真是早哇!"这个声音里充斥着我所不明白的感情--那是什么,我却不想去追究。
"对不起,高总。昨天,我......"在他面前由无法自控到言语无措,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微妙得紧。
"我没兴趣知道昨天你如何如何,那不是我可以过问的事。请你给我一个请假的理由,还有一个没有事先请假的理由。"冷漠的声音仿佛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心底被一个惨然的声音出卖。是的,我们的关系只是上司和下属,就这么简单。除此之外,没有交集,没有牵绊。
第二次尝到的痛苦随着生硬的声音倾泻而出:"事假......早上突然遭遇了急事......那事......高总是不必知道的。"压抑下百般滋味,逼迫自己用冷漠掩饰。
"是啊......"
空气在那个时候凝滞。
早上,不,准确说来,那是清晨,6点34分,很早。
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显得异常空旷。
不敢看他的眼睛,怕泄露--昨日的谎言、真正的心情。
"急事......所谓的急事就是在街头偶遇旧情人,失去理智,因为复燃起的旧情而弃工作于不顾。之后喝得烂醉如泥......你可知道酒能乱性?"镇定嘲弄地看着我脸上浮起的惊惶而后转为酡红。他怎么知道?"路上撞见你毫不犹豫地跟随别人进了附近最有名的同志酒吧......是我送醉得不省人事的你回家的,大概你也不知道吧?"我霍地抬头刚巧撞上他的下颚--我们竟站得那么近!"痛!"吃痛地叫起来,微皱起英挺的鼻。这短短的一刹我已经按耐下所有的愧疚与担心,作出不屑状:"没用!"意料外的脱口而出,冷若千年冰霜的口吻令他震惊,更是镇住了自己。下一刻他扬起眉,手用力捏住我的下颚缓缓抬起,让我的视线与他相接:"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不容置疑的强势,心不禁颤动。上班的人们的招呼声陆陆续续出现在了一门之隔的走道上,他放开我:"今天晚上,你是我的。不准逃走。"扔下这爆炸性的话他走进了经理室。听得身后的开门声我紧咬下唇缓缓坐进自己的位子,那句"你是我的"直在脑中盘旋不去。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不识趣的人不懂察言观色!这就是一个例子:"夜忻,真早啊。昨天怎么没来上班?"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提起桌上的公文包扔下一句:"我事假,走了。"接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可以想象此刻那些人瞠目结舌的表情。可是我无暇去偷笑,因为心里装着的那句话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维系统。
走出公司大楼,太阳毫不吝啬地提供着光和热。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徜徉,不知何去何从--我的家在哪儿?我不知道,那个麻雀窝可是我的家?现在我要弃它而去了。是我自己丢弃的,亲情、友情、爱情,都被我弄丢了,如今的我一无所有--不对,至少我还有一个梦想和一张存折!是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把它们抛弃了。
此刻的我虽坚定了意旨却--不知游荡到了何处!犹豫间瞥见了拐角处只占一个门面的房屋租赁中介公司,在门口站定,我歪着头盯着上面贴的形形色色的招租启示瞧了半天,最后还是推开了那扇门......如我所想,非常小,只有一个工作人员。不过我看见了一个人,约1.80的身高却给人极为纤细的感觉,背对着我的他好像正在和这里的职员争执什么--看样子一时片刻是解决不了的,叹了口气,我决定坐在那办公桌边上的休息椅上等待,随手拿起桌上的租赁文件翻阅,耳朵不由自主地接受他们争论的信息:
"工尹先生,你不可以在文件上这么写!"(工尹?这个姓很少见。)
"为什么?我是同性恋是实事,为什么不能写?"(同性恋?哦......)
"如果您坚持要写的话,您恐怕很难找到合租人。抱歉,我们不能接受您的委托。"(原来是来找合租的。)
"怎么?歧视同性恋么?"轻扬的口吻。(呵呵,有意思。同志啊。)
"哦,嗯哼。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尴尬地解释。
"我明白了。"转身离去。
"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吗?"尴尬的面容,职员转向我无奈地摇摇头。
我迟疑了一下:"不,没有。"我起身追了出去,"喂,你等一下!"那个纤细的身影并没有回头,我停顿踌躇着,还是赶了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请你等一下。"他愕然,回头看我:"你是在叫我?"眼里满是疑惑,我微微一笑:"啊。"(我竟会笑脸迎人,还是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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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是谁提议的,我们来到了已免费对外开放的滨江大道。记得上次来时还游客众多,吵吵嚷嚷的,没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那是什么时候--泠。深处的记忆一瞬间被唤醒,给我几分钟,之后我还是会将它尘封的。

 

"说了那么久,还没向你自我介绍,抱歉。我是工尹鸿,你好。"
"你好。"我摇摇头,"没什么好抱歉的,我也没介绍自己。我姓夜,夜忻。"这个人让我有种安心的感觉,这代表什么?我是不是可以信任这个人呢?把疑问放进脑中,我温和地笑着。
"夜,很特别的姓。你愿意与我合住?你知道我是......"当他听完我的意思后仍犹疑着,困惑地看向我,我点点头还是无害地笑,"那你--你也......?"
我了解他想说什么,好笑地摇头:"喂,你别给我瞎扣帽子呀。我姓向还是很正常的。"他瑟缩地抖了下,我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了解地摆手阻止我无措的致歉:"没关系。"黯淡的眼神,苍白的脸颊,在风中摇曳的身形。
......
找不到话来打破沉默的僵局,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向前走着。
"听说这里见到最多的就是一对对的情侣。"这个美丽的男人在努力,努力微笑,努力寻找话题,努力拉近彼此的距离。
"嗯。我可以和你合住吗?"
他又僵直的身体,喃喃着:"你是个出色的正常男人,而我是个不正常的同性恋。这样,和你在一起......我担心有一天我会爱上你,如果那一天来临的话,我该怎么办?"他泫然欲泣的清澈眼睛直燃地望入我心底,也剥落他心灵深处的伤痛。不容思考我脱口而出:"如果有这么一天,我负责!"天!我在说什么?我在干什么?他那美眸因为震惊而瞳孔扩张,旋又阖上眼睑,轻颤的细长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异样的色泽:"开玩笑的。你想什么时候搬来都可以。"
"好,那今天可以吗?房租的问题......"
"可以。我那里不算地段很好,不过交通便捷。一个月300不抱水电煤等其他费用,可以接受吗?"
"成交!我这就去整理搬家。"
"需要我帮忙吗?"
"你只要在家呆着,等我来时帮我开门就好了。"我笑,他也笑了,淡淡的红晕忽隐忽现。
走出滨江大道,两人在附近的车站分手。

 

从来都不知道男人也可以有这种阴柔媚惑的美,今天我见到了。

 

 

 


第六章
2002年12月3日,我要离开这个住了两年的地方了。
没想到两年的生活我所需要带走的竟然只须一个旅行袋就能解决。也是,我的宝贝不过是那张正处于上升走势的存折,还有--那个掩藏于心间的梦想。想想,嗬,我下意识地笑了,是阔别已久的我独特的笑的方式。"哦,运气真是好!竟然能撞见你这样的笑容。"温温柔柔的女声。我一愣:"晓剑~你怎么......"她歪着头瞧我:"怎么了?咦--拿着个旅行袋要外出么?"注意到我手上的袋子。"嗯......准确地说,是我要离开这里了。"迎着她疑惑的目光继续,"搬家。我想在这里住久了,该是厌了。"回头望了眼门还未关起的房间:"什么嘛!真的厌了你还回头干吗?关上门走人就是了。"我笑:"还是老样子。"用软软的声线说着极为犀利的话语。"我又没打算改变自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过分!搬家也不通知我,好歹......"我最后看了眼阖上的房门,吵吵嚷嚷地,我和晓剑走下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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