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一条生路[快穿] 完结+番外完本[系统快穿]—— by:倒入琼杯

作者:倒入琼杯  录入:06-28

惶恐啃噬着他的内脏。冰冷的感觉向胃里延伸,这感觉令人作呕。
为了尽快补全这可怕的空白,为了不承认徒劳地挽回不可能挽回的东西,或许确实是已经失去了理智的怪物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举动。
灰灰正在抹去脸上的雨水。重新睁开眼睛时,她看到依附在地面上的影子波动起来。
那些紧紧蜷缩起来的触手像是正在融化,回归到不存在定型的阴影之中……在陆攸闭着眼睛、没有了气息的身体下面,黑暗如同黑色的血泊不断扩大,黑暗在强烈的饥饿中张开了嘴巴。
意识到他是想做什么,魔物少女的脸色改变了。“祁征云!”她尖叫起来,“你疯了——!”
“你要把重启的‘信标’吃掉吗?!”
怪物对耳边传来的噪音置若罔闻。黑暗凝成了能轻易撕开血肉的利齿,它仿佛已经尝到被雨水冲淡变得冰凉的血味。即将成真的“失去”带来的威胁是如此迫在眉睫,于是它脑海中只剩下了唯一的阻止念头,而完全没有考虑到代价:如果在这里将这个灵魂吞噬、成为自身的一部分,用这种方式虽然确实可能保存下来一些东西,但留下的只是残骸,因此彻底断送的却是未来的希望;更严重的是,如果世界将其视作“陆攸”这个个体的死亡,依旧认定为达成了重启的条件,此后将发生什么——
在他回到还原点之后,那时还活着的陆攸会因此被抹去,随即便是再一次的重启。他的时间将被困在这道罅隙之中,除非他愿意彻底放弃这个循环的任务、放弃纯白棺木中沉睡等待唤醒的未来,否则他将再也无法前进或脱离,永远地凝固于这一点上。
但死者冰凉的嘴唇似乎还贴在他的耳边。血迹刻印着相爱的证明,仿佛在祈求不要被抛下,让这一次终结带上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意义。所以他只是一心一意地注视着眼前,竭尽全力想阻止消逝。
黑暗的巨口合拢了——
如同刀锋切过空气,得到的触感只是斩入空处的虚无。周围所有的声音突然真正地安静了下来,斜斜飘落的雨丝凝固在半空之中。不知从何处涌现的白光照亮了夜色。祁征云还能看到陆攸就躺在他的面前,还能看清他如睡着了一般覆下的眼睫和嘴唇沾染的血迹,分明是这样近在咫尺——!
这一回,世界重启的效率好像格外的高。从一切陷入停滞、到触感虚化,之前至少会有几分钟间隔,这次却一眨眼就过去了。险些造成不可挽回后果的举动被强行终止,仿佛冥冥中某种力量朝这一场悲剧投来了怜悯的一瞥。然而怪物对这怜悯毫不领情,依旧固执地试图将空虚攥住,并在数次尝试失败、终于连视线能捕捉到的最后的虚像也开始被白光吞没时,从心底疯狂地涌现出了近乎仇恨的怒火。
世界从结局处掉头返回,不断接近预定好的原点。黑夜倒回到白天,被破坏的道路恢复原状,重新出现了车流和行人。全新的一轮即将开始了。他应该吸取教训,借助之前经验让这一次重来能进行得更加顺利;他应该立刻找到这一次的陆攸、将尚未面临危险的人保护起来,以先知的优势避免再度犯错……这不正是他仔细计划过、原本就打算要做的事情吗?
那些尚未能同化的碎片依旧掺杂在他的力量之中,已经化为自身增进的部分也没有再被剥夺而跌落。他能感应到有个恰好在附近的魔物气息凭空消失了,这验证了他重启不但能累积经验、也能直接将敌人消灭的猜测。时间调整的规则确实如他所想——因为不得不保留他存放在体内的碎片,而将无法同时存在的本体抹去了。
这本该是一个好消息。最终的目标从未改变,从此时起一切将回到正轨。不过是一次预料之中的失败,这个计划仍能按部就班地进行。
……那为什么他站在这个地方,陡然间觉得如此难以忍受?
祁征云望着周围熟悉的街景,恍然间意识到这其实正是最初车祸发生的那个路口。此刻陆攸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正在朝他、朝着必定的死亡一无所知地走来。是该他开始行动的时候了。至少要先隐蔽身形,不能这样直接出现在陆攸面前……
为什么?一个小声音在他脑海中问。
影子从地面上升起了。犹如从地狱爬上人间的恐怖之物,漆黑的触手一根一根地显出形态,向四周伸展开来。此刻重启还没有彻底完成,反过来是他成了不可触碰的虚无,往来的行人和车流对街道中央的怪物视而不见,如穿过清晨薄雾般穿过他的身体——直到第一辆车在行驶途中撞到了他的触手上。
他感到了疼痛。触手表面的鳞片有一些掀了起来,流出了透明的血。撞击的巨响声中,那辆车子歪向一边,车内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司机大概是在事故发生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很幸运地没有来得及感受更多惊恐。对于完全伸展开来的触手来说,薄铁皮的车身就像一个小小的玩具,他将它抓起来、抛向旁边,火光在更多车子为了躲避而连环撞上的轰响中爆开,伴随着终于反应过来灾难降临的人类的尖叫。
——在他们眼中,这只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海中邪神的巨大怪物是凭空出现在街面上的。它的十数条触手长度能够轻易横跨过街道,重重挥落时携带着可怖的风压,将车辆像纸盒一样轻易压扁,地面也出现了大块龟裂;触手上面没有吸盘,而是覆盖着质感犹如金属的漆黑鳞片,仿佛倒伸出来的巨蛇的尾部,透着一种简直像是机械造物的冰冷的邪恶感。
怪物的触手朝路口伸去——沿途碰见的障碍,不是被粗暴地扫开,就是卷住再抛向远处,转瞬间周围就变得一片狼藉。这是个人来人往、车流量很大的繁忙路口,而这在此刻就意味着更大程度的混乱。
渡过了最初不明就里的茫然、以及恐惧导致的僵直,此刻人群已经开始仓皇地向后退避,为逃命而相互拥挤推搡着,有人摔倒了,随即被旁人看也不看地践踏而过……怪物出现不过短短十几秒钟,四周已充斥着尖叫、嚎哭和痛苦呻|吟的声音,鲜血滴落,火和黑烟则从车辆残骸中腾起。
就是在这样的混乱之中,祁征云依旧轻易地发现了他的目标。
陆攸站在距离路口不远的地方。他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或者是被吓得呆住了,以至于脚步一动不动地停顿在了原地,居然还没有转身逃跑。相貌清秀的年轻人身上带着干净的气息,经过他身边的人不知为何都避让开了,出现了一小圈诡异的空白。他就在这片空白中抬起头,脸上带着惊讶多于恐慌的神情,颜色偏浅的虹膜在阳光下仿佛金色的琥珀——然后,怪物的触手从上方接近了,遮住了阳光,将冰冷的阴影覆盖到了他身上。
祁征云望着他。
陆攸瞳孔中映着怪物那狰狞的模样。仿佛某种慢放镜头,他面孔上开始逐渐地浮现出了惊惧。被当做猎物盯住的人脚步终于动了,步履不稳地往后退去,想要从怪物身边逃开,逃离这个恐怖陌生的危险。
祁征云脑海中响起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为什么?他想问,却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何种回应,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不久之前——许久以后——从那个已彻底烟消云散的未来,他被赠予得到的那个吻,用轻轻一触,将他变成了一座终年积雪的石像。现在,在他的内部,有什么不堪重负而裂开了,可是这一刻,他自身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在一切情绪都变得麻木的怪异宁静中,停滞了片刻的触手重新涌动起来,朝曾理所应当认为该要珍视和守护的对象伸去——在对真正目的一无所知的人眼中,这完全就是在进行捕猎的举动。不过,或许在此刻,这样的想法已经不再是全然误解了。
陆攸倒退了几步,险些被之前有人逃跑时丢下的东西绊倒,不过也因此反应了过来,想到要先转过身。但看破意图的触手已经先一步从侧面向前方包围,挡住了他逃跑的去路。如果之前片刻他心里还有点不真实的茫然感觉,也都在险些直接撞到那根触手上的此刻,全部转化成了惊恐——
鳞片表面沾染着湿润的痕迹,透明而粘稠地沿着缝隙往下滴淌。那股属于水生物的腥气裹在风中扑面而来,陆攸感到了一种令人无比压抑、让血液变得冰凉的可怕气息。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地扭头往相反方向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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