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攸不知道自己以某种奇妙的方式接近了真相。几秒种后他猛地抽了口气, 脚尖抵着池底略带斜度的粗糙石砖想站起身,却被祁征云牢牢地压住了肩膀;在力气用到衰竭时还不小心滑了下,整个身体在水中往下一沉。这一下刺激就有点太过分了,陆攸好半天才缓过神,怀着愤恨的情绪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祁征云的肩膀上。
——他都被祁征云带坏了,张嘴咬人这样的行为随随便便就做了出来。这几天下来他身上布满了层叠交错的各种痕迹,什么地方都有。陆攸起先担心这样子不穿高领长袖都没办法出门,后来发觉他还是想得太好了:祁征云根本没打算让他出门……
祁征云任由他咬着,自顾自继续动作。陆攸轻微地“呜呜”出声,他用上了力道合起、碾磨的牙齿对想要报复的对象没什么影响,唾液将祁征云肩膀上重新弄得湿漉漉的,却只留下几个维持不到半天的浅淡牙印。祁征云托着他往水更深的池子边缘移动,让他的身体随着水流轻轻地摇晃、起伏……
还算有点良心、知道陆攸受不了了,男人没刻意刺激他一同释放,除了那一下意外,动作一直十分温柔。即使这样陆攸依旧被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结束后刚恢复一点的力气再度宣告耗空,无力地被祁征云捞起来擦干,搬到能看到阳台外面海景的躺椅上。祁征云拿了一个椰子过来,陆攸就着他的手咬住吸管勉强喝了几口,好半天才感觉缓过了一口气。
“拜托你……”他有气无力地说,“竭泽而渔是不对的……”
刚开荤的身体食髓知味,莽撞而贪婪,最初几次还不满足地想要更多。但后来陆攸就受不了了。他怨念地瞪着看上去一点都不累、反倒比之前还神采奕奕的祁征云——这人居然还有脸冲着他笑!“我想出去玩……”陆攸呻|吟道,真实有种要哭的感觉。说好的是到海岛上来度假呢?不会剩下的几天旅程他都得这么度过吧?
祁征云确实心情很好:这两天他过得心满意足。他已经憋得太久了——一直看得见吃不到、还不能表现出自己想吃,他觉得要是没有那次时间跨越,将他从陆攸小时候直接送到了高中时,他忍到现在估计就真的要无法逆转地变态了。
在得到允许后他打开了限制身心的闸门,这两天仿佛重新成了一只原始的生物,所要做的全部就只是出去觅食、带着食物回到巢穴投喂伴侣,然后抱着伴侣开心地滚来滚去……无所谓晨昏更替、时间的流逝,除自身与爱人之外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不过,看陆攸此时的态度,祁征云知道他大概也是时候见好就收了。他在藤条编制的躺椅边坐下,陆攸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挪开双腿给他让了点地方。祁征云从躺椅底下的小框里翻出精油,倒在掌心里揉热,从小腿开始替陆攸按摩酸痛的肌肉。
男人手劲很大,按得陆攸嗷嗷叫,不住喊痛,扭得差点从椅子边翻下去。自从和祁征云的关系进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陆攸也终于开始会在他面前表现出稍微活泼放松的一面了。祁征云有种小心翼翼花了好长时间接近藏在路边树丛里的小猫,终于有一天哄得它在脚边主动翻肚皮让摸那样的古怪欣慰感。频繁到有点承受不来的“深入交流”迅速消磨掉了陆攸对于亲密行为的那点害羞,虽然偶尔也会怀念他最初慌乱生涩、只知道完全跟随引导的模样,祁征云还是觉得如今这样更好。
在此前的生命中,感到孤独的不仅是陆攸一人……
陆攸不知什么时候不再出声了,祁征云才发觉他睡着了。他入睡时脸上还是带着那种不太舒服的表情,微张的双唇也依旧保持着被吻过后殷红润泽的颜色。祁征云难得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他之前确实是将陆攸折腾得过头了点;陆攸又还没学会如何强硬的拒绝,总是反抗到半途就转为了顺从。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要多久才能听见陆攸坚定地对他说“不要”呢?祁征云心里竟还有点跃跃欲试,一边觉得这期待被断然拒绝的诉求够古怪的,一边对自己的恶劣有了新的认知——其实他就是想找理由将这段时间的生活持续下去而已。
祁征云放轻了手上的动作,以免将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睡熟的陆攸吵醒。精油散发出木屑和柑橘混合的气息,混入从阳台外吹来的海风中间,散开来一股好闻又令人昏昏欲睡的柔和香氛。祁征云慢慢起身,没让椅子摇晃或发出声音,他默无声息地站在椅子旁边,低头注视着陆攸疲倦安静的睡脸。
陆攸的面孔微微偏着,祁征云绕着椅子转了半圈,来到陆攸面向的那一侧,又坐了下去——坐在了躺椅旁边的地板上。海洋在耳边重复着亘古不变的吟唱。祁征云随意地盘起双腿,手臂搁在躺椅边上,侧过头,摸了摸陆攸柔软的发梢。陆攸像在睡梦中感受到温暖,无意识地往他的方向蹭过来一点,鼻息轻轻的,睫毛微微一动,好在没有醒来。
祁征云忍住了摸他脸颊的冲动,想着陆攸这样睡一觉起来,估计脸上会印得都是躺椅藤条的印子吧……他不觉笑了一下,在阴天昏晦柔和的光线中闭上眼睛,也放松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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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攸这一觉安安稳稳地睡到了中午,醒来时发觉自己没被祁征云用八爪鱼一样的姿势缠着抱在怀里,居然有种不适应的感觉。他脖子睡得发酸,压在躺椅藤编表面上的脸颊都麻木了,将脑袋正回来的时候不住嘶声吸气,感觉脸上压得变形的软肉与躺椅脱离时像在脱模一样——都被压出完整的花纹来了。他想抬起手揉一揉脸,胳膊一动,才发觉自己的手正被另一个人压着。
祁征云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坐在地板上,脑袋抵着躺椅边缘,硬质的黑发被压得乱糟糟翘了起来。陆攸的手被他覆在掌心底下,不算沉的重量,温度则因为肌肤相贴的漫长时间而早已没了区别,察觉到这一点后,陆攸心中升起了一种古怪的感受。他见祁征云眼睛闭着,呼吸平稳,似乎没有马上要醒来的迹象,便保持右手不动、尽量不出声地一点点坐起身,盯着祁征云英俊硬朗的面孔看了一会。
这个人现在是他的男朋友了——陆攸回味了一下这个念头,依旧觉得有点不太真实。他抬起手,指尖慢慢靠近祁征云挺直的鼻梁,在还有一小段距离触上的时候停下来没再前进,只是在虚空中沿着那道线条从上描摹到下。他发现祁征云的睫毛其实也挺长的,逆着光看有种毛茸茸的质感。
虽然他们什么都做过了,陆攸还是很难从内心深处建立身有所属的稳定感。就像收到了一份过于贵重的礼物,幸福像在做梦,担忧会有人来告知他“收件人写错了”的忐忑反倒还真切些。不过,陆攸能感觉到,从初见开始,祁征云就一直试图让他相信:他具有某种独一无二的重要性。所以他会把这点自我质疑仔细隐藏起来,不让祁征云发觉,不请求更多鼓励,自己努力跟随在他的身边。
不过……其实也不能说什么都做过了,陆攸转念又想。他们还没有真正地一起生活过,或者规划过两人共同的未来——如果祁征云也确实想把“未来”计入考虑的话。传达心声只是最初的起步,肉身交合也只代表当时那一刻被情感推向燃点的欲求,过期后就不再能算作证明。陆攸不自觉地对着祁征云的脸发起呆来。他脑海中没有成型的念头,只是一些浮光掠影般的东西闪过。
祁征云闭着眼睛,觉得自己装睡已经装了要有十分钟了。刚才陆攸手微微一动,他其实已经醒了过来,因为突发奇想试试陆攸会做什么,才继续装作还在睡觉的样子。结果陆攸坐起来后磨磨蹭蹭半天,既不碰他、也不吻他,好像就坐着又睡着了。感应没办法呈现表情这样的细节,祁征云实在忍耐不住,偷偷将眼睛睁开了一线偷看,结果发现陆攸居然在神游?
陆攸几秒钟后才发觉祁征云的眼睛睁开了。那时候祁征云已迅捷地凑近,以陆攸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从他唇上偷到了一个吻,本来只是覆在他手背上的手也握紧了。陆攸回过神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想从另一边溜下躺椅,被祁征云一把抓住拎了回来。
“不做了,真的不做了……”祁征云笑着说,一边把陆攸压回到躺椅上,“就让我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