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卯眼一挑:“您叫我掐,我就掐啊。”
丁夫人不理他,丁卯吐出一口烟:“家主真是好福气啊,有这样的美人……”
丁夫人偏着头看窗外,清淡地开口:“丁卯,你说话小心点儿。”
丁卯举举手:“对,我是该小心点儿。”
“你说这世道到底是没怎么变啊。”丁卯眯着眼抽烟,“从古到今,都差不多。男女还是不能平等……哎,别这么看我,也不是我这么想的,社会是这样的。地位跟工作是两回事。往大了说,总统要是个工作,那男女都能做,可皇帝是个地位,那几千年也就一两个,还落不下好名声,一堆野史。就连后世那帮研究她们人的也一样,先说是女人,再谈作风问题,最后才谈工作风格。这么说来,我们对女性真是不怎么友好,对吧?”
丁夫人看着他,不发一言,等他的话。
“不过大事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就说小事。”丁卯悠闲地吐口烟,“会长,是个工作;家主,是地位。按道理,您是遗孀,丁青还小,家主由您来当。不过呢,那帮老头是不会让女人上的,更别提你都不姓丁。我就更惨了,我什么资历都有,只有工作,没有地位,我也很委屈啊。”
丁夫人转头看了看后面的车,冷笑了一声:“甩掉了?”
丁卯啧了一声:“丁乐真是不会干活,回头我得训训他,就叫他开着车跟上我们都跟不好,以后别干了。”
丁夫人垂下眼睛摇摇头:“你有话直说吧,这次算我失策。”
丁卯弹弹烟灰:“我不是说了半天了?”
丁夫人伸伸手:“给根烟。”
丁卯看看她,掏出烟盒,抖了抖,递出一根烟。丁夫人接过来叼在嘴里,丁卯拿火机给点上。
丁夫人吐出一口,手抱在胸前:“团老什么时候跟你搭上的?”
“从他活明白的时候开始吧。”丁卯笑笑,扭头看她,“你说这“高风亮节”,价钱确实贵一点儿。”
“行了,你不用吓我。”丁夫人笑了一下,转脸直直看向丁卯,“你们丁家上上下下,三教九流,恶棍流氓,我一个都不怕。”
丁卯看看她的眼神,偏过头,舔舔嘴唇,摇摇头:“要不说您是家主夫人呢,姜家那娘们儿跟一女学生一样,那俩孩子也是随她。”
丁夫人不答话。
丁卯熄了烟:“我的意思也简单,这摊子事你就别争了,那大会你也别去了,都到这时候了,我也就不讲究什么谦让了。”
“你知道为什么你一直不能完全掌握丁家吗?”丁夫人看他,“你以为是因为我?你错了。”
丁卯偏头看她。
“是因为刘耀。”丁夫人吐出一口烟,这烟焦油含量高,呛得狠,她费好大劲才不显出来,“刘耀怕你做大,毕竟名义上光明是丁氏的一部分,刘耀是会长的下级。”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丁卯讥讽地笑了,“刘耀用你牵制我,你倒好,蹬鼻子上脸,还他妈想把丁青也拉进董事会里来。你们一个个算盘打得声音那么大,真他妈以为我是死的啊?”
“我们可以合作。”丁夫人提议。
“你有什么啊?”丁卯看她,“丁青手里拿的姜家的资产,不进丁氏,连个屁都不是。签给他又怎么样,丁青以个人名义动不了一分钱。实话说,这次他搞得不错,借刘耀的手除掉姜丰,半路截了刘耀的胡,抢了姜家一半的资产,现在就剩进入丁家的董事会,把姜家的那些东西合法消化在丁氏集团里。你说说,我怎么能让他遂了愿呢?”
丁夫人看丁卯,好像懂了他想要干什么。
丁卯眼睛里的精狠漫出来:“所以,丁青不能进董事会,东西交给我,你也出去,我不只要当丁氏的会长,我还要当丁家的家主。刘耀?算个屁啊……”丁卯抬了抬下巴,“这种条件你觉得怎么样?”
丁夫人点点头:“我们可以进一步商量。”
“行了,别跟我装了。”丁卯笑了,坐回去,倚着靠背,摆着手,“我费多大力气才能今天这样独处的机会。丁青身边不知道有什么人,但总之不是光杆司令。正面杠影响太大,到时候局面一乱,就不好收拾了……”
丁卯打量着丁夫人:“你知道,这次董事会的主要目的是在你我之间做个决定,现在你算半承着家主的名号,我是会长。大会开完,家主和会长就会是同一个人。可是,你还想把丁青拉进来替换你,再加上丁青这次是带着贡品来的,丁家又需要姜家的这些东西,丁青即便不能把我挤出去,自己挤进来倒是很有可能。你说,这次董事会,是不是对我很不公平?极有可能,最后他还是家主,我还是会长,那我不是亏大了?”
丁夫人眼睛上下转了转:“你听我说……”
丁卯摇摇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前面的保镖扭头给丁卯一个眼神。
丁卯开口打断了丁夫人的话:“还是你听我说吧,”丁卯扭头看丁夫人,“自古红颜多薄命。”
丁卯伸出手,打开了丁夫人旁边的车门,丁夫人反应过来,抓住丁卯的胳膊,一声尖呼还没出口,丁卯伸出另一只手,大力将她推出车外,伸手拽回车门,坐回自己的位置,歪歪脖子,脖子响了两声,面容平静,整了整自己的领带。
路上车速很快,丁夫人摔出来,砸在地上,砸出一声钝响,滚了几圈,满身伤口血污,趴在地上,压着心脏,呼吸疲乏,一口气要分三次才能吸进一点,肺部像要炸裂,脏器在体内混成一片,左脸着地,眼睛被血糊住,嘴边一滩血水,一动不能动,感觉自己碎在了地上,好容易用尽最后的力气奋力抬头,便看见一辆越野车在一片黄昏血色里,朝她碾来。
第50章 浪人与恶人 6
严武正在看书,在楼下书店买的,从货架后面翻出来,看名字还算有趣就买了,封面做的也挺抓人眼球,一只乌鸦站在芒果上啄皮,倒是很符合书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丁青躺在他的腿上,打着游戏机,严武看了两眼,没看懂,大概是在推箱子。丁青打得起劲,估计还有时间限制。
不一会儿,丁青撇撇嘴,坐起来看了看严武的书:“看的什么?”
严武扬了扬书,丁青又凑过来看看书里密密麻麻的字,揉揉眼睛:“啊,困……”
“没过关?”严武看了一眼丁青的游戏机。
“没,”丁青倚在严武肩上,扭头把脸埋在严武手臂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悠闲啊——舒坦。好久没这么舒坦了,你可能是我的朱砂安神丸。”
“那是什么?”严武转头问他,“中药?”
“对啊,我去给你抓补气血的药方,还懂了不少。”丁青得意地笑笑。
严武看他一眼,又继续翻书。
“你说结婚是不是这种感觉啊?”丁青开始出神。
“那也要工作吧……”
丁青坐起来,眉飞色舞:“你跟我,我们俩,就那种公路电影,开着车,一路野,有钱买酒,没钱抢银行,住小旅馆,挤一张床,脱衣服开干,干完继续奔驰,对吧。朝着夕阳驶去,《末路狂花》那种,怎么样?”
严武合起书:“你没开过长途车吧?”
“没,怎么了?”
“一天在车里坐十几个小时可不是开玩笑的。”严武笑起来。
丁青挑了挑眉毛:“你以前坐过?”
严武点点头:“嗯,交通只有车的时候,要坐三四天,挤在车里,路边又都是沙,连开两天都是一样的树和草,一点都不浪漫……”
丁青伸食指戳了戳严武的脸,十足自信:“那得看跟谁……”
严武还想说什么,门铃响起来,一声一声听起来似乎有些急促。
严武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罗大飞,脸色发白,眼睛有些紧张,越过严武看向后面的丁青:“青哥你没开手机?”
丁青扭头看一眼床:“充电呢,怎么了?”
“丁夫人出事了。”
严武马上扭头看丁青,后者飞扬的眉毛塌下来,嘴角慢慢收拢,用力眨了一下眼,喉头滚动了一下,才开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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