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动作快些,足够了。”叶赟取出天宝,望向南嘉木:“走吧。”
南嘉木朝叶赟温雅一笑,他有千言万语,却一字未说,他只用力地握住叶赟的手,点点头。
不管那是否是真的孩童还是外表孩童,南嘉木知道有个小孩遇险就无法昧着良心不去救,但这点在修真界其实是个弱点,也易为人所诟病,然而叶赟作为他的道侣,却这般理解他,赞同他,让南嘉木十分感动。
他再次庆幸,当初与他缔结道侣契约的是叶赟。
叶赟察觉到南嘉木的心思,伸手抚过南嘉木的脸,将他颊边的碎发捋顺,道:“走吧。”
“嗯。”南嘉木与叶赟手牵手,拐向距离那个孩童最近的山峰脚下,朝山谷中走去。
叶赟手持玉笔,在玉书之上写下‘空’字,随着‘空’字在前方拉长折叠延伸,眼前束缚于山谷中的负面之气似是被利剑劈开一条通道,叶赟在前,南嘉木在后,两人一前一后地朝前走去。
通道之外的怨魔之气一次次冲撞腐蚀通道外边的规则,随着两人的行走,‘空’字符文撑开的通道渐渐变暗变短,变得不稳当起来。
怨魔之气再次冲撞‘空’字符文规则时,叶赟再次在玉书之上写下‘空’字,空间通道崩塌坍圮,玉书上的‘空’字符文瞬间又撑开一个新的通道。
叶赟凭借这精准的计算能力,让自己的灵气使在刀刃之上,尽可能的让两人能够在暮天渊中撑得更久。
南嘉木在其后留意着叶赟,见叶赟开路还算轻松,心中安定不少。暮天渊内怨魔之气太重太浓,修士在其内开辟路径已足够艰难,而飞行法宝速度远远快于开路速度,唯有步履而行。
两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南嘉木见叶赟面上见汗,开口问道:“还有多远?”
“不远了,就在附近。”听出南嘉木的担心,叶赟安慰道:“我无事。”
南嘉木频频相望,叶赟见状,加快了速度,再一次符文当空,南嘉木瞧见通道之后的孩童。他约莫八九岁,额心黑气凝聚,魔气入心,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南嘉木目光落到他面色,认出了躺在地面上的这人。
他是名修士,面容保持着八岁孩童模样,实则已经元婴,天宝初次出世之际,他与酒尊者一道出现过。他手脚带着小铃铛,脚下踩着大铃铛,在空中载歌载舞。
南嘉木紧走几步,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他身上有规则伤害痕迹,魔气入体,筋脉寸断,情况很不好。南嘉木抱起这位元后修士,与叶赟一道往回走。
眼见得即将出山谷,南嘉木与叶赟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南嘉木掂掂怀中的孩童,叶赟再次勾写‘空’字,一道无声无息的縠纹从空中扩散来,縠纹所到之处,魔怨之气愈发汹涌,而通道在这符文震动之下,不过须臾便碎成裂片。
魔怨之气与縠纹朝南嘉木与叶赟汹涌而来,在魔怨之气与縠纹之波即将触碰到南嘉木与叶赟之时,玉书之上玉符再次绽放光芒,将破碎的通道再次稳定,而南嘉木左手剑出,一道剑光如白虹贯空,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魔怨之气消弭。
剑气势如破竹,毫无遮挡地刺入翻滚的魔怨之气中,与縠纹波痕相撞击。魔怨之气荡开一瞬,南嘉木把怀中修士往叶赟怀中一扔,手中剑出,再次剑指攻击的方向而去。
叶赟一手抱着孩童修士,一手再次写下‘空’字吗,朝南嘉木一昂下巴,率先在前开路。南嘉木紧随叶赟之后,警戒后边偷袭。
南嘉木且行且战,终于与叶赟退出山谷。
从被偷袭到反击,南嘉木与叶赟都没瞧见偷袭之人是谁,待两人站在代驾法宝之上,那偷袭之人依旧未曾出现。
怀中孩童伤势不能再等,南嘉木与叶赟带着这位修士,又快速朝器宗方向而去。
待离得远了,南嘉木将心剑收回丹田,若有所思道:“那规则有些熟悉。”
叶赟此时正在玉书之上写下‘镇’字,将在修士体内肆意纵横的魔怨之气强势镇压住,闻言偏头道:“‘玄祺’?”
南嘉木偏头寻思,道:“不像,更像‘南廷’的规则,带着股净化之气。”
“莫非,有鸿蒙书页残叶落到暮天渊中?”南嘉木猜测道。
两人没有更多证据,只随意猜测了下便不再说话,一心一意地往器宗赶去。
器宗之中,安素正为琐事头疼,矿心被偷之事毫无头绪,是否为内鬼也未知,宗门在场元婴皆有不在场证据,且在互相扯皮,暴露出器宗内部更多的矛盾,听得安素又心塞又心寒。
还未想出什么头绪,便又得到南嘉木的传讯,安素愈发头疼。
他让酒尊者镇压现场,自己出了大殿迎接南嘉木。不过他目光在南嘉木身上滞留了一瞬,便被他怀中的伤者所吸引,他瞬移到南嘉木身前,失声喊道:“灵师兄。”他嘴中的灵师兄便是前去查看暮天渊的器宗元后修士。
南嘉木将灵师兄塞给安素,把自己与叶赟如何发现灵师兄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道:“贵宗可有医修,他体内负气纵横,又为规则所伤,迫切需要治疗。”
幸好因矿心失窃之事,器宗元婴修士都在大殿之内,安素抱着灵师兄直接闯入大殿,将之放到医修柳花身前,急切道:“柳师弟,还请救上一救。”
“灵师兄?”柳花是位温婉的女修,她瞧见灵师兄这般模样也是吓了一跳,她伸手落到灵师兄的丹田处,掌心绿色灵气朝灵师兄体内而去。
灵师兄体内负气乱窜,虽然被叶赟给镇住,但依旧在破坏着灵师兄体内的经脉与三丹田和神魂。
这等病症柳花未曾见过,她体内灵气灌入灵师兄体内,不过须臾便被负气吞噬殆尽。柳花面露惊骇之色,却不敢移开手臂,掌心之下灵气源源不断地输入。柳花急得额角冒汗,一边输入灵气一边无措地朝安素开口:“掌教师兄,灵师兄的病症,我无能为力。”
负气不断吸收着灵师兄的体内生机,医修灵气不过减缓这个过程,其作用非常微薄,还比不上叶赟的‘镇’字符作用。
医修显然也发现这一情况,目光急切地望向南嘉木,道:“道友,灵师兄体内负气你既能能控制,能不能救下灵师兄?”
南嘉木望向叶赟,叶赟摇摇头。
柳花也顺着南嘉木的视线望向叶赟,见叶赟摇头,柳花心重重一沉。
“我只能唤醒他的神魂,再多的,便无能为力。”叶赟开口道。
安素叹口气,道:“多谢。”
叶赟手持玉笔,在玉书之上写下‘清’字,‘清’字符文落入灵师兄脑中,将其中的魔怨之气驱出识海。
识海一清,灵师兄体内魔气愈发浓厚,但又完美地收敛于体内,不外泄一分一毫,这是灵师兄以自身为牢,将魔怨之气困于体内,不使自身化作魔怨之气,增加暮天渊的危害。
灵师兄双眼动了动,睁开双眼。
他的眸子清亮,且有饱含沧桑,他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笑,感慨道:“没料到,我还能清醒。”
“灵师兄。”安素喊了一声,语带哽咽之色。
灵师兄却没看他,而是痴痴地盯着上方的蓝天白云,继续道:“将我尸身丢回暮天渊中,我悟出的规则,困魔怨之气不了多久。章师弟为邪魔所捉,我被邪魔打伤而逃,除却章师弟,还有不少连宗师弟被擒。邪魔目的,是为开辟通天之路,邪魔之中,我看到了玉泉宗的……”灵师兄嘴张了张,那个名字在他嘴中消音,他用尽全力想要将这个名字说出,但憋得面色通红,费尽心思也只发出嗬嗬之声。
“灵师兄,灵师兄。”安素急喊两句,身子禁不住前倾,忙制止道:“你别说话,说不了就别说。”
任谁瞧见这番模样,都知道灵师兄被下了神魂禁制,一但想要将关键信息说出,便会被禁制反噬地魂飞魄散。
灵师兄用力的抓住安素,唇瓣大张,用劲最后力量发出反抗之音。
第109章
“啊——”短促而虚弱的一个音调从灵师兄嘴中发出,灵师兄听到自己发出的音调, 心中愈发焦急, 他再次张大嘴巴, 嗬嗬地喘了一声气, 再次发出生命之音。
然而听到众人耳中, 依旧是个无意义的“啊”字。
灵师兄不敢置信, 头46 48 页, 一偏, 睁大着双眼不甘地离去。
掌下身躯没了声息, 柳花轻轻地唤了一声,“灵师兄?”随即大喊一声,“灵师兄——”
此时众修也反应过来,围着灵师兄爆发出悲痛之声。
南嘉木与叶赟离开大殿,将身后一干哭声抛之身后。南嘉木深吸一口气,问叶赟道:“邪魔目的是为开辟通天之道,你怎么看?”
“玄祺?”叶赟低声道:“他想将上界修士引入此界中来?”
“或许。”南嘉木思绪却飞到灵师兄最后的话语之上, 玉泉宗,玉泉宗谁是规则修士?或者玄祺混入玉泉宗, 取代了谁?
南嘉木思绪刚刚飘远,便被东边主峰滔天灵气惊动, 他与叶赟同时朝那边瞧去,发现有两道虹光射向云霄, 其能量让那方空间壁垒扭曲了一瞬, 显然有两名元婴修士正在相斗。
南嘉木与叶赟对视一眼, 将安素唤了出来。
安素沉浸在灵师兄逝世的悲伤之中, 本就心情低落,此时又遭修士内斗,更是怒气上涌,径直朝那主峰而去。
那主峰峰主是石贤,灵师兄救助之前石贤还在大殿之中,灵师兄逝世之后石贤便悄然不见,而这,安素临行之前在大殿一扫便发现了,本就怒火上涌的安素更是怒气炽心,阴沉着脸首冲而行。南嘉木与叶赟紧随其后,想着若是外地入侵,也好搭一把手。
主峰之上,与石贤内斗的并非什么外敌,而是已经‘死去’的安肃,正把银色珠串穿过石贤胸膛。而两人旁边站着笑意吟吟的庄凝,以及失魂落魄的石德。
石贤并非趁乱离开掌教主峰,而是受到石德的求助,谁知进入主峰之后便被安肃埋伏。安肃死而复生已令石贤足够惊讶,安肃修为已进阶元婴,更让石贤讶上加讶。
他见石德虽然惊惧,但身上并无伤势,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望向安肃,道:“你是何人,竟敢冒充我妻弟?”
安肃冷笑:“妻弟?别侮辱这个称呼,我姐为你所杀,你与我苏家,早已成仇。石贼,受死吧。”他等这一日等了太久,此时这一日终于来临,安肃心情十分亢奋。
石贤冷笑,并不将安肃看在眼中,他已然猜出石德杀死的‘安肃’是替身,不过便算安肃比他小上几百岁,便算天资聪颖,撑死也是元婴初期,而他早已进阶元婴中期,对安肃并无惧怕之意。
他取出镇天尺,漫不经心地朝前一拍,镇天尺下磅礴的灵力汇聚成尺,小山似的白尺朝安肃挤压而来。
安肃冷笑,身前之景乍变,主峰之上繁花盛开,而停在空中的石贤被重力一压,从空中掉落下来。
地面之上藤蔓、鲜花、野草狂绞,草木藤蔓之上小刺丛生,亦试图刺破石贤肌肤。石贤落地瞬间,体内奇火一卷,将周遭的草木烧之一空。
石贤身侧的奇火形成火圈,将石贤牢牢守在其中。
忽而一道火箭从草木之中偷袭而来,石贤身上奇火一卷,将火箭吞噬殆尽,他伸手一吸,将藏在草木之中的草人吸于掌心,正欲将之烧死之际,忽而心悸,忙将奇火收回,惊道:“德儿?”
石德沉默了会,伸手握住石贤的手,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是我儿子,我俩血缘想通,自然有所感应。”石贤的手被石德紧抓得有些疼,不过他见石德情绪不对,暂且忍了没松开。他使用奇火将围在两人身边的草木烧个一干二净,同时不忘问道:“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谗言,对我起了嫌心?”不然怎么会对他偷袭。
“安肃说,我是你儿子,只要验证一下,”石德朝后退两步,失声道:“所以,我真是你儿子?我怎么会是你儿子呢?”
石贤面色一寒,道:“你不是我儿子,还能是谁儿子,安肃与你我有仇,他之话语,怎能轻信?”
石德摇摇头,面上依旧是不敢置信之色,他朝后退两步,嘴中低声喃喃道:“我不是……,怎么会是……”石德的话语十分含糊,石贤未能听清晰,他走进石德,道:“德儿,来为父身边,那安肃不坏好意,你不是他对手。”
石贤一步一脚印,一脚印一个焦土,行走间草木灰飞烟灭。而随着石德的茫然,石贤心中挂念,也忽略了脚下未曾成灰的草木小人。
草木小人狞笑,一道针锥朝石贤脚踝扎去,与此同时石贤身后土地之上,又有竖排银针冒着尖头,尖头之上银光闪烁。
石贤察觉到脚下动静,忙脚步一错,避过草人用力一扎,草人动作迅速得再次一扎,石贤为避过这一击不由得退后两步,忽而脚底一疼,脚尖防御被破,银针扎入脚底。
脚底一疼,石贤面色倏变,他抬头望向草人。
草人迎风而长,不过眨眼间便长成正常人大小,它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舒畅愉悦,“石贤啊石贤,今日你插翅难逃,为我姐赎罪去吧!”
当此之际,石贤之前镇天尺的攻击也落了下来,石贤身前繁华乱阵发出撕裂之音,露出山头原本的模样来。
镇天尺与阵法相碰撞的能量冲天而起,卷起主峰之上草木乱飞,山石俱裂,连带着空间壁垒都扭曲了一瞬。
草人在阵法破裂瞬间,变长身材颀长有血有肉的安素。他发现阵法破裂并未有有任何异变之色,显然这一切皆在他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