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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开场的"神祝"舞,是由子西跳的,
他装着简单:白色及膝短袍,黑发随意地束于脑后,一条红色的绸绫松松地缠绕在腿、腰、臂上,
却艳惊四坐。
一支轻盈、飞扬的"神祝"下来,更是勾去了众人的魂魄。
连对旁人爱理不理的臣凯,也有心打探:"‘她'是谁?"
当欧华醋味十足地答道:"是子西!"
臣凯瞪大了眼,道:"就是那个,整天对人凶巴巴,时不时拉了师弟、师妹教训个不停的人?"
欧华又惊呀又好笑:臣凯对子西的印象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正想调笑他,是不是被子西责难过,却听他失望地喃喃问道:"怎么可能?"
宇晴娇笑着:"别这样说嘛!虽说他冷了些、凶了些,好歹子西也是大家公认的美人呢!"
臣凯皱皱眉、斜斜嘴,没再说什么。
"神祝"过后,是一场很盛大的宴席,大家吃喝玩闹很是开心。
跳"神祝"舞的子西被大家缠着灌酒,师父不忍,想要帮他解围,却被一群知名人士和几名盛装美貌的女子给拖走了。
子西醉的不行,找了空挡,逃了出去,
臣凯斜眼看了看落荒而走的子西,和臣浩自斟自酌稍微喝了几杯米酒。
欧华拉着宇晴,端着杯子过去灌臣凯、臣浩他们喝酒。
欧华嬉笑着将酒杯塞到臣凯嘴边,说道:"师姐的酒不可以不喝!"
臣凯没有推辞,斜斜嘴角,一饮而尽,突然皱了眉,问道:
"你在酒里加了什么东西吗?味道好怪!"
欧华愣了愣,摇摇头:"没有啊?就是单纯的米酒!"
臣凯也没怎么介意,倒是欧华心里有些不安,因为刚倒过酒后,忽然有个师弟说师父有事找她们,便将酒杯搁在桌上,和宇晴一起去了。
见到师父后,师父先是"啊?"了一声,然后才交代,不要让大家喝醉,以免闹事。
回来后,就从原位端了酒杯,找臣凯聊闹。
现在想想,是不是酒杯端错了,或是有人......
转瞬"叶娜思"这个名字浮现在脑海中,心里咯噔一下,紧张起来,问道:
"臣凯,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臣凯扬扬嘴唇,道:"还好。"
欧华思索,会不会是叶娜思在酒中下了慢性泻药或是安眠药,以报复我今天下午令她难堪?
哼,倘若真的如此,决不饶她!
然后就直直地盯着臣凯,监视他神色和身体的变化。
臣凯被她楸得极其不舒服,托词上厕所,就要离开,
欧华自然不敢放他一人独处,紧紧跟了上去,惹得宇晴黯然伤怀。
没想到,刚离开宴厅不多远,就被臣凯给甩了,欧华急得直躲脚,
干脆回去,直接将叶娜思揪出来盘问,那叶娜思开始支支吾吾不肯说,
后来听说臣凯成了替罪羊,才大惊失色,说了实话,
原来叶娜思记恨欧华,便托熟人从药贩子那里,弄到一些令女子"思春"的药。
欧华咬牙切齿,狠狠地甩了哭哭啼啼的叶娜思一耳刮:"贱人,在让我发现你干这种下三烂的事情,定不是只将你交于师父责罚那么简单就算了!"
叶娜思知道事情闹大的,只乖乖地点着头,哭得可怜兮兮。
欧华此刻没心情同她计较,急急忙忙拉了宇晴和臣浩去找臣凯。
三人又急又惊,首先想到了臣凯常去的树林,
然而,臣凯没找到,倒是撞到了,衣衫不整、发着酒疯、又唱又跳的子西,
他蓝光笼罩,妖艳而媚色十足,惹得欧华和宇晴倒抽一口冷气,
臣浩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朝他喊道:"蓝郁儿!"
子西神色惊异地望了过来,却又立刻进入了醉酒的混沌状态,娇笑着跑开了。
这下,三人的寻找目标又增加了,只好分头行动。
欧华跑遍了树林,天色泛亮,才气喘吁吁地发现了臣凯,只见他失魂落魄地从洞的方向走来,
急急营了上去,却被狠狠地推开了。
欧华想,因为自己,臣凯刚刚在寒冰洞里熬过了痛苦的一夜,打她骂她都是应该的。
流着眼泪,拖了暴怒的臣凯回房,精心伺候着,
却不知,此时宇晴正抓着惊惧、悲痛的心,躲在树林里痛哭不已。
更不知道,为何孤傲冷漠的子西会很快跟臣浩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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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四年后,魔法界的盛典再度在云潭山拉开帷幕,
众望所归的子西断然拒绝再跳"神祝",臣凯却自告奋勇,登台献艺。
不一样的风格,不一样的美丽,举手投足的优雅飘逸、超然风度,却一样地虏获了众人的灵魂。
从此,臣凯当仁不让地取代师父,成为云潭山的当家美男子。
盛宴上,无须众人相灌,臣凯自己就喝得酩酊大醉。
欧华心疼地在他房里守了一夜,竟发现了他们惊人的秘密:
原来四年前的那晚,臣浩在[]洞口找到了臣凯,
当时,臣凯与子西纠缠、淫乱的状况,惊得臣浩良久才回过神,慌乱用风将他们卷如冰洞。
臣凯欲望已释,加上寒气逼人,很快清醒了。
懊恼、歉意交织,充斥着头脑,却听臣浩恳求:
"我要子西以为,他是同我发生关系的。......
子西是我找回蓝郁的唯一希望。......"
宇晴躲在洞口,听到了所有的一切,
她不知道该同情他们,还是鄙视他们,
可是她更鄙视自己,明知道他们那么对待、利用子西,却还是无可救药地迷恋着臣凯。
这是一个又矛盾织成的网,网住的人,在伤痛中挣扎,却不愿意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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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华抹去了满颊的泪水,独自离开院子,跑道西边的山崖边,望着落日的红辉,深吐着压抑的闷气。
臣浩静静地站在欧华的身后,星目不再闪烁,悲哀而沉重。
欧华哼笑:"无论什么都应该由我们来承受,子西是无辜的!"
臣浩环臂、仰首,深蓝色的天空中,橙红色的云彩层层叠叠地扑天盖地,
深呼一口气,闭了双目,回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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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月儿手足无措地按着在床上翻来滚去,又叫又笑、又哭又闹的子西,
无奈,只好压着他的身躯,用手掌拍着他的脸颊,只求他安安静静,昏睡不起也行,
哪知他,突然像恢复神智似的,目光幽沉,郑重严肃地抓了甄月儿的手,像宣誓似的,喃喃念道:
"不管我的动机有多么卑鄙,不管我的过去有多么混乱不堪,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全部。"
甄月儿面颊绯红,眼睛忽然晦暗、忽然明亮,微微翘起的嘴唇轻轻颤动,
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化成两行晶莹的泪水,
内心的那股强烈而酸楚的甜蜜,让她退缩了,
她突然感觉到:再也不忍心拖着子西,陪自己走向绝路。
甄月儿微微抖动的嘴唇轻轻吻去子西的眼角的泪痕,扶他躺好,作了"嘘"的手势,
示意他闭上眼睛,贴到子西的耳边轻声喃语:"做个好梦。"
说着拂去不停滑落的泪珠,拂袖离去。
子西仿佛感受到了那种失落,下意识的睁了朦胧的双眼,伸手去拽甄月儿的衣袖,
滑腻的绸沙却从无力的指尖上滑走了。
甄月儿刚踏出放门,就被门前小小的身影惊的一愣,随即稳了稳心神,轻笑道:
"小孩子在新婚洞房旁边做什么呢?"
刘柯难得地笑了,这张童稚、清丽的笑脸令甄月儿心不自然地一跳,暗暗惊叹:
好漂亮的孩子。
却听刘柯沉稳地质问:"新婚的新娘丢开新郎干什么呢?"
甄月儿冷笑:"小孩子太多事了!"
刘柯眨眨眼,双手倒背,似乎很成熟的样子:"为什么要怪我多事呢?心里有鬼吗?"
甄月儿大惊,这个孩子好难打发。
只好放软了声音,微微一笑:"我不晓得去方便一下也得向你汇报呢!"
刘柯笑的令甄月儿心里直发寒,硬着头皮装作去茅厕的方向,却听他颇具深意地说道:
"子西好像还在发疯呢,我去替你照看一下,你要赶快回来。"
甄月儿支支吾吾地应了声就匆匆去了后院,然而徘徊思索了许久,脑海中盘绕的全是那个孩子高深莫测的微笑,
心里很是不安,只好放弃立刻离去的念头,缓缓地、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房间,却震惊地看到:子西正抱着刘柯痛苦地叫喊着:
"好痛、好热,心脏就要烧化了,啊......救救我,我不要了、不要它了,掏出来,把它掏出来,啊......好难受,呜......"
刘柯小手贴着子西的心口,闭目凝思、嘴唇轻轻开合:
"天地间神圣的精灵们,拥有母性的大地气息,祈求您救救在我面前的人, 用您的慈爱宽怀,减缓他的痛楚、伤痛他!"
淡淡的银光从他小小的手掌里扩散,直至覆盖子西的全身。
子西的激动渐渐平息,最终倒在刘柯的腿上,进入昏睡状态。
刘柯抬头对呆掉的甄月儿微微一笑,道:
"[死林]里的那个女子是我杀掉的,否则,我们就会死。"
甄月儿的目光刹时变得阴冷无比,杀气浓重。
刘磕镇定地推开子西,站到甄月儿的面前,无畏地问道:
"你认为,她那样子活着真的很好吗?"
甄月儿冷笑:"你认为,你就应该理所当然地剥夺她的生命吗?"
刘柯面不改色:"许许多多的人的生命被她夺取,就是理所当然的吗?"
甄月儿冷冷道:"不是!"
刘柯欣赏她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目光暗了下来:"她杀了好多人是罪过,我杀了她也是罪过,伤心的都是死者的亲人,
我理解你想复仇的心情,不过我不会被你杀掉,我不想我的亲人为我伤心。"
甄月儿被这个孩子的气度和对事物的感悟震撼不已,突然凄凉地摇头苦笑道:
"不,我不想杀死任何人为我的姐姐复仇,死对她来说是种幸福、是种解脱。"
刘柯有些不解,微皱了稚嫩的额头。
甄月儿哼笑了,走到床边坐了,拂着子西耳边的发丝,轻柔的说道:
"我作为姐夫的眼线,躲在留丽庄里,确保姐夫的交易人及时地将活生生的人丢进[死林]做为姐姐的食物。
有一次跳舞的时候,受到郡长的纠缠,有一个小官跳出来为我解围,这本来不是什么希奇、珍贵的举动,
可是,被他的眼神吸引住了,没有鄙视、没有惊羡、没有淫欲、没有迷恋,只是单纯淡淡的关切,单纯淡淡的宽慰,我感觉好温心,心情变的舒畅,
那种与人平静相处的感觉几乎不曾有过。
我喜欢他,单纯地喜欢他,虽然知道他跟我在一起只会受到我的连累、只会不幸,还是想让他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半。"
刘柯默默地走到了门口,突然回首一笑:
"你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而且,还说不定是谁牵累谁呢!
你如果害怕他会带给你不幸与灾难,最好现在就撒手离开。"
这个小小孩子的笑容,仿佛斜阳熏醉的粉色蔷薇,柔美而带着不可思议的光泽,
甄月儿定定地还想再多看一眼,那笑容却像惊鸿一般隐去了,
那个又恢复成拽拽小孩的刘柯消失在门外的黑夜里。
甄月儿瞪着他故意畅给自己的门,如释重负地趴到熟睡的子西身上轻触着他柔软湿润的嘴唇,会心地、甜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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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里是-片潮呼呼却清爽无比的露水气味,杏树、桃树、山楂树、花红果子树的影子渐渐的谈了;
星斗渐渐的少了,天空渐渐的高了;
院墙上的喇叭花顶着露珠儿开,豆角秧在微风里摇摆,菜饭的香味儿开始飘荡。
接着宁程星闹个不停的叫闹声彻空响起:
"哇哇!子西能娶甄月儿真是太太太好了。
终于可以每天、每天吃上丰盛、美味的饭菜了!哈哈哈!幸福......"
欧华嗔怪的娇骂声响起:"你什么意思,我很烂吗?我煮饭烂得让你整天活受罪吗?"
"恩哼!起码吃得我没精打采只觉得生活一片灰暗!"
欧华娇怒,掂着汤勺追着宁程星直敲。
辛蓝郁轻咬着竹筷几乎笑的喷饭:"欧华,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他只是说‘生活一片灰暗'。"
宁程星边躲闪、边接道:
"对呀对呀,对你的评价真的非常留情,蓝郁可是被我批为‘一片黑暗的'。"
欧华畅笑着继续追打宁程星:
"我更生气了,怎能拿我跟蓝郁那个只会熬粥的煮饭白痴相提并论呢?"
辛蓝郁也愤愤地起身就要加入混战,却被臣浩按到腿上,红了脸,尴尬地扭来扭去,却挣脱不得。
凤晨威见欧华没有粘着那个据说长得很像臣凯的娃娃,就已经很开心了,完全不再计较昨夜被晾在一边的不快,悠然地夹着美味饭菜。
敬闻方他们更是像几只饿死鬼一般,只顾往嘴里塞,
刘京依在绮身旁不停地叫着:"我要吃那个、我要吃那个、我要吃那个......"
绮妃不厌其烦地一一满足儿子的要求。
欧华看不下去,停止追宁程星,敲了刘京的指指点点的手指,嗔骂:
"这种小事也要依赖母亲,好没羞!"
刘京一撅小嘴儿,眨巴着灵动的眼睛,故意撒娇地问绮妃:
"母后,欧华是不是和秋妃一样得了产前焦虑症。"
欧华气得发抖,俏脸扭曲变色,大叫一声扑进凤晨威的怀里撒娇:
我不要小孩了,他们太淘气、太顽劣、太可恶了!"
凤晨威哭笑不得地拍着她的柔背哄道:
"放心,我们会好好教育他,让他像刘柯一样懂事......"
话没说完就后悔了!
果然,自己的爱妻两眼发光,瞅着自在地吃着馒头的刘柯扑了过去。
凤晨威只好叫苦不已地凑到臣浩肩膀上哀号。
这一来,坐在臣浩腿上的辛蓝郁就更尴尬了,叫着踢着要离开,几乎把一桌子的佳肴给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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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西烦躁地用枕头压着疼痛欲炸的脑袋,在床上翻来跳去,
最后干脆,裹着棉被,拖着鞋子,噔噔噔地踹门出去,
跑到大厅,冲着一屋子叫嚣的人,大吼:
"你们想震死我骂?"
众人一愣,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整的喷饭捧腹,
只见,鼓鼓囊囊的拖地棉被上,冒出一个横眉怒眼可爱、可怜的绝色脑袋,很是滑稽。
子西晃晃疼得几乎不是自己的脑袋,知道目前对这帮人讲理是白费。
索性按按空荡荡的肚子,挤到甄月儿的旁边,念道:
"娘子,喂我!"
"咣砀"宁程星和敬闻方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咳、咳......"欧华、和冬儿她们一口粥呛到了嗓口;
凤晨威和辛蓝郁筷子滑落,眼瞳停止转动,呆坐,形同泥塑的神像;
臣浩摇头蹙额、哑然失笑。
甄月儿起身给子西移过来一条木凳,面对面地、一口一口夹着菜肴,
还时不时地将偶尔掉落的到被子上的残星儿,用手帕拭去。
这亲昵、暧昧的一对儿,令一桌男男女女看傻了眼,眼睛和嘴巴大张,腮部肌肉僵硬无比。
凤晨威看看依旧挂在刘柯身上成呆滞状的欧华,的心里酸水泛滥,一声叹息:"这才是夫妻!"
子西笑嘻嘻地亲了甄月儿的嘴唇,甜甜道:"娘子,吃饱了。"
接着冷了脸,站起身,一扫众人,教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