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德疋是刚上任的户部尚书,前户部尚书显卿因为突发的疾病不得不提前退出朝政安享晚年。德疋是个一本正经的书呆子,启用他是通过他在刑部当侍郎的舅舅的关系。不能说他没本事,只是他太过于古板从而让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赫炎本就紧锁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德疋,朕上月就要你凑齐的80万两赈灾银两现在办得如何?"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德疋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说:"回......回皇上,由于国库银两实在没有多余的80万两,所以微臣......微臣现在还没......没能凑齐皇上要的数目。"咽了咽口水,额上的汗更多了。
赫炎轻藐了下有些发抖的德疋,对于动用关系当上户部尚书的德疋,赫炎之所以睁只眼闭只眼任其发展,是也德疋确实是个人才,只是这个贤臣还没经历打磨,而这次正好可以借机磨练下他古板的思想。"汛期将至,沿江一带各地官员纷纷上书,要朕播发银两,以用于加强堤坝。而你却告诉朕国库存银不多?德疋,你就笨到这样银两非要从国库中调用吗?"
"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哈,你到直接,朕看你就这点优点。你掌管户部,每年交上的税收中就挪不出80万两?"
"可是......可是皇上,从户部的税收银向来每年都会入国库,可以挪出的银两实在不多啊。况且上月江西地震,户部已经拨出银两。所以......"
"是拨不出银两还是不想那出?"
"皇上,臣不敢!"
"行了,朕就再给你10天的时间,10天之后,朕不要听理由,而要看见你漂漂亮亮的拿出80万两。听明白了!"
"是,臣遵旨。"
"还有,关于数月前行刺朕的刺客就不用再找了,朕既然没事,也就不用再闹得人心惶惶的。许咏志,去把那些还在各地搜查的侍卫招回来,也告诉地方,这件事就此打住。"
"皇上......"被唤许咏志的官员本还想说什么,看见在赫炎旁边小多摇了摇头就没再说下去:"是,微臣遵旨。"
"好,退朝吧。"说完便在众臣的跪拜下出了大殿。
天空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的,大片大片的乌云厚重的挂在不高的空中,偶尔的闪电伴着隐隐约约的雷声,风吹起尘土,木制的窗门在风中发出"叽呀"的声音。赫炎从走廊经过,看了看阴沉的天,低语了句:"霖,求你别让这成为现实。"
赫炎没有直接回寝宫,而是到了御书房摒退左右之后只留下了小多一人。用茶盖轻轻拨弄着杯中的茶叶道:"你确定消息无误?"轻言的声音却没失去帝王的威严。小多低头道是,坚定的语气表现着他的自信。深吸口气后赫炎靠向椅背看着小多。
跟随赫炎多年,怎会不知赫炎的心事,但是此事关系到皇上的安全,小多又怎能不慎。"皇上,消息千真万确,先帝在生时候就有所怀疑,于是就派出了数人到民间查访。前几天刚收到他们的传来的消息,祁家确是前朝流落民间的皇室后裔,而当初逃走的皇子正是祁霖的高祖。"
"所以霖的父亲才会来行刺朕。"已经知道真相的赫炎此刻大脑空白一片,按照祖例,既然找到前朝皇室成员,为了避免以后他们的叛乱,一般都会斩草除根。而现在他要杀的是救过他性命,帮他夺回皇位,且此生唯一深爱的人,让他如何下手。"这事除朕外还有谁知道?"想暂时封闭消息,好从长计议。"皇后娘娘,出去秘查的侍卫在先帝驾崩后就交给了皇后娘娘管了。不过皇后娘娘还不知道祁霖是祁家的人。"小多看着赫炎恍惚的神情心中一阵刺痛,他爱着赫炎,他的主子,却无法把这爱说出口,也知道这份感情不可能得到回应,所以他只能全力的保护着他,待在他身边。小多清楚赫炎对我的感情,所以也明白赫炎此时的痛楚。"小多,你下去吧,我想一人待会。"无力的声音就是在被追杀身负重伤时也没出现过。本想说什么的小多欲言又止,退出了御书房,本想就在门外守候以便赫炎的随时召唤,却刚出了门就被一小太监拦住说皇后召见。
御花园中,香儿在侍女的陪同下坐在凉亭中,浅蓝的宫廷服饰让她显得更加高贵。"小多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请起,无须多礼。"见小多起身又退下了身旁伺候的宫女:"天好阴,可就不见雨落下,你陪哀家走走吧。"说完便起身步出凉亭,小多紧跟了上去。
春给御花园带来了无限生机,花儿都竞相绽放,湖边的柳条在风中轻摆,本应绚丽的景色却因为天空的阴暗而显得凄凉。"小多,你跟随陛下多少年了?"
"回娘娘,小多至6岁进宫就一直伺候皇上。今年正好20年。"
"这里没外人,你就不要这么多礼。"
"是。"
"这样看来恐怕整个皇宫也没谁能比你更了解皇上的心思了吧。"
"娘娘何出此言?"小多装傻反问。
可香儿是何其聪慧又怎能让小多就这样回避掉自己的问题:"你明白我在说什么,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先帝驾崩后遇到了怎样的事,但是那个祁霖和祁剑就是那时候救了你们的人吧。"
"是,这事显卿大人也知道啊!"
"是啊,父亲是知道,否则他不会在陛下被行刺受重伤后去找来他们。可是父亲不知道,祁霖就是刺客的儿子,他也不知道,祁霖是前朝皇室的子嗣,他更不知道,他誓死效忠的皇帝陛下真正爱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那个同为皇子的祁霖。我说得没错吧?"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于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小多。逆风把她的发丝吹到了胸前,犹豫的眼神含着点点泪光。小多站在那,默默无语,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话,不能说谎,因为既是说了也没用,祁家如此大的家业只要随便打听就可以知道祁霖是不是祁家人,同样的那些暗查侍卫也早把祁家就是前朝遗嗣的事告诉了她,现在唯一可以隐瞒的就只有赫炎爱着祁霖。"不,小多别隐瞒我什么。"香儿看出了小多的用意:"身为皇后,我有权利知道什么人会对皇室不利,身为人妻我也有权知道自己的夫婿爱着怎样的人。即便他是残酷的,那么不能改变就只有面对。"香儿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强,就是当初在断头台上,面对刽子手的时候也没这刻这么坚定。"小多,祁剑他们也救过我的命,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希望他们出什么事,我今天之所以秉退左右,又选择在这无发藏身的御花园中问你此事就是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事情真相。"
雷声渐大,天也愈发的暗了,风却比刚才小了许多。"是,娘娘全说对了。"下了决心,小多说出了实情,这样总比让她胡乱猜测要好得多:"祁霖的确是刺客的儿子,也是皇上爱着的人。他们初次见面并不是在逃亡时,那时候皇上还是皇子。被他们救只是巧合而已。"于是小多把他们如何被我和祁剑救起,又怎么帮他夺会皇位的事大概说了遍。当然,有些地方还是被隐瞒了下来。"娘娘,祁公子并不知道刺客是他父亲,而且他也没有加害皇上的心,如果有,当初他就不可能救我,那时候杀了我们比现在要容易得多,而且祁公子当初对皇上还有些厌恶。"香儿从小多的口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虽然当初已经有所觉悟,可是真实的听见还是愣在了那里。"娘娘,马上要下雨,请娘娘回宫吧。"明白香儿此刻需要安静,小多便叫来几名侍卫把香儿送会寝宫。自己却有到了御书房,因为赫炎还待在那里。一声惊雷后,压抑了一整天的倾盆而下,伴着闪电及雷声把天地相连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雨肆无忌惮的拍打着一切,顺房檐而下的水帘把本就不清的视线更显模糊,树木也被雨打得东倒西歪。偶尔的一阵大风把门窗吹得"吱呀"作响,赫炎默默的站在窗边,因为即使有风,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也是背风之地,所以即便开着窗,也不会被雨湿到。深索的眉下,那双子夜般深邃的眸子看着不知的方向,亦或他并没在看什么。紧握的双手因为力道而微微发颤,丝织的衣裳也被捏得皱皱的,细看之下掌心处还溢出了些许血迹,那是被指甲深陷掌心而出的血。不过赫炎似乎并没发现这点,完全陷入思绪中的他正恼火着。
同一时候,我静静的坐在窗边,同样的望着楼下那些我种下的小树林,冬季还秃秃的树木因为春的到来已经枝叶茂盛而显得生机勃勃。无心的下着棋子,黑白相间的棋子在不大的棋盘上争夺着地盘,没有硝烟,却依旧有着生死。只是我现在所关心的并非孰胜孰败,所以即使白子已经明显占了上风却不自知。
"......少爷?"不知道着是剑第几声唤我,不过从他的表情看绝非第一声。回过神望着他。"少爷,该你下了。"
"啊?"看着手中玩弄的棋子,已经有了温度,看来我发呆了不少时间。"我输了。"丢下棋子,靠向椅背。"少爷,你心不在这儿。"祁剑不安的说,语气显示着他的担忧,向来对自己充满信心,认为可以让我不受到任何伤害的剑,这是第一次这样担忧着我。不过这也难怪,此刻的我是如此的心神不宁,本就不喜欢让自己卷如是非而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我,却让自己陷入了如此境界。本来无论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的我,这时候亦束手无策。原可以找哥哥姐姐可以商议,但这时期我却不想在他们担忧父亲的时候在为我的事情分神。"剑,宫里现在怎么样了?"我知道他在出事后就已经安排了"黑羽骑"中的数人混如宫中打探消息。
"我正想给你说这事。"剑边收拾棋盘边说:"三灵、四虚已经传回了消息。赫炎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而且他也查出了刺客是身份。"
雨小了些,却还是冲刷着地上的一切:"是吗?比我想像中快了些,看来宫里也不全是饭桶。"
"但是少爷,既然赫炎已经知道一切为什么没有动静,而且还刻意的封锁消息,看上去是想让此事不了了之。"收拾好棋盘剑递给我茶时这样说。我没做声,明眼人都看德出赫炎是有意在压这事。变大的风从楼与楼之间呼啸而过,把雨水也吹成了水雾。
"剑,告诉赫炎,我想后天和他见一面。"茶杯档着脸,且又背着光,让剑看不见在眼中强忍的泪。声音没有哽咽,和平常一样,但剑却依旧听出了不祥。"少爷,你不会是......"
叹了口起,祁剑毕竟跟随我多年,我的心事还是瞒不了他:"剑,有的事情就算你有多讨厌去做,多想回避,但仍必须去做,这是你以前说的。所以现在是我面对赫炎的时候了,你带信去的时候告诉他,这次要见他的不是他的祁霖,而是前朝没落王子,弑君者的儿子!"
"是,我这就去。"
"还是雨停了再去吧,这雨也应该要停了。还好,婚事已经退了,否则就害了一个无辜的姑娘了。"
两天后,在某酒楼,同样的临街的雅座,这是我和赫炎初次见面的地方。缘由此开始,也由此结束吧,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这些不经意的人群中却埋伏着数十人。"少爷。"祁剑不可能没发现,他担心的说:"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轻啄口茶,微浓的茶水带着苦涩。"不用了,既然赫炎已经约定了这里那就没必要换地方。"看看下面的街道:"他已经来了。"
说话间赫炎已经进屋了:"小多,你在门外守着,不许旁人靠近。"他坐下前说。小多应了声就退到门外。"剑,你也下去吧。"
"可......是,少爷,剑就在门口守着。"明白他的担忧,赫炎既然来赴约,就说明今天他的身份就不是那个不会伤害我的男人,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我的杀祖仇人。而如果真的动手,那我铁定吃亏:"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有事。"
祁剑出去后我们没人开口,静静的"品茶",只有从街上传来的嘈杂声无法隔绝。
"你的伤好些了吗?"总得有人打破宁静吧,否者这样僵持着的气氛会让人不舒服。他点点头:"已经全好了,虽然还有疤痕,但已经不碍事了。"象以往一样,赫炎对我说话时的声音永远的那样轻柔且低沉。"对不起,我父亲......"
"别在意,我无意降罪他什么。"赫炎急急的想辩白什么,深邃的如同子夜的黑眸中,不再象以往那样清澈,仿佛被什么给弄混浊了让人看不见底。
"赫炎。"我叹口气,决定解决今天来的目的。"我说过,我今天是以前朝王子的身份来见你。"
"嗯,我知道,所以今天我是身份是当朝皇上。"无奈的顺着我结束了还没开始的问候。
今天天气很好,前天的大雨也把房屋冲刷得很干净,春天特有的芳草香随风偶尔的扑入鼻中。"那么赫炎,我直说了 。我很感谢你刻意把事情压下去,不管什么理由,父亲弑君是事实。我也无心为我祖先讨回什么,朝代的更替也是自然的。但是无论如何我是前朝皇子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管我多不想,也不论我怎么掩饰,事实就是事实。我以为我可以摆脱先祖们留下的身份,在你面前以‘祁霖'的身份一直待下去。然,在发生如此之多的事情后,我已不知如何在你面前再继续做你的‘霖'。"
他望着我,眼神虽然浑浊,但任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感情:"霖,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这地方没?我好怀恋数月前在次的情景,那时候父皇还在,我只不过是他众多皇子中的一个。我的生活按着他定下的规矩走着,我原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出生、成长、所读的书、所要走的路,包括成成亲,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直到遇见了你,你的傲气,你的无惧,你的冷漠。初次相间的你,救我于危难的你,那个带我出困惑的你,一切都让我为之着迷,我不顾礼数的与你相爱,我以为你的冷漠是因为自大,接触后才发现,看上去不理世事的你,却比谁都能洞察周遭微妙的变化,而在最快的时间做出最正确的举动。但是霖,这次你也是认真的吗?你当真认为我们无法再这样下去?我不在意你的身份,也不在意你父亲的弑君之罪。"
"赫炎,老实告诉我,当你得知我的身份,当你得知我父亲就是杀你之人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没有怨恨?没有苦恼?如果弑君之人非家父,那你是不是一定会追查下去?"
"有,无可否认,我生气,很生气,气我如此信任你,你却隐瞒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我也懊恼着,假设初次相间或是在你救我期间我就得知你的身份,我会强迫自己不去爱你。但每每这时,我都知道,那不可能,就算当时我知道了,我依旧会爱你,就象你明知道我是皇上,你家的仇人你依旧爱我一样。"
"你没回答我最后的问题。"而那是我最想知道的。
"放弃追查弑君之人,有很大原因是因为他的你的父亲。霖,你有关了解,我是一国之君,生长在皇宫的我接受着帝王的教育,我的思想,我的骄傲,我的身份是不允许有人伤害我的,别说刻意,就是无意中,伤我如此严重之人也会株连九族的。"
第二十六章
他毫无避讳说出事实,这让我有些意外:"那真的要感谢你了,不过赫炎,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你是君我是民,你是当朝的真命天子,我是前朝的没落王子,我们的先祖有着无尽的仇怨,而我们也同为男身,无论那项,都足以成为分手的理由,忘记这段感情,皇后是真的爱着你,你病危的时候,她偷偷落泪了好多次。既然取了她,就被辜负了人家,君后和谐才是国家之幸,人民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