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丹起效,那条叫嚣着杀戮与毁灭的巨兽,重新被锁回了心底那暗无天日的深渊。
寒子然扶着墙站了起来,擦拭着浸湿了衣物的鲜血,自嘲的苦笑了一声:如今还是这么管控不住自己,明明知道那恶魔想要什么,却还是忍不住靠近……
林榕在浴桶中竟是泡了半个时辰,有些迷迷糊糊的起身发觉那牵自己过来的侍卫,竟然始乱终弃的不知跑到那里去了。
果真是冰城城主,天生做不来伺候人的活儿,林榕不禁莞尔,自己起身披上睡袍迷迷糊糊的爬上床甜甜美美的睡着了。
第二天天色刚亮,林榕准时睁眼起床,坐在床边回味了半晌,也没有感受出昨晚比往常的和衣而睡到底强到哪里。
都是补足精神罢了。
林榕此时早已从昨晚那旖旎奇妙的气氛中挣脱了出来,不由得暗道:自己昨天是疯了,才听那锦衣玉食的小侍卫的话,作为一个骨头上刻着净化灵纹,身上永远保持着绝对洁净的人居然会浪费时间去沐浴!
就算是水流过皮肤也沾不上啊!
林榕深吸一口气,换上法衣便往城外的田间去了。寒子然牌贴身侍卫依旧寸步不移的跟在身后,但林榕感觉他今天似乎沉默了不少。
不过还没来得及细想,林榕便投入到四万多田的灵纹布置中,就这么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和百姓一起工作了3天,林榕倒是尚有余力但那打了三天鸡血的简邢长老却是撑不住了,6 8 页, 终于在布阵的时候一头栽倒,累昏了过去。
林榕上前查看并没有大碍之后,便命人将他抬下去好生休息,让冰城的城主大人接替了布阵的活计。
而理应在布阵上造诣更高的寒子然却是比简邢还要慢上一些,林榕不得不在每布上10田便休息片刻,等待着前方震荡阵的成型。
于是林榕便看着这几天突然变身哑巴的寒子然,默默的以一己之力拖累着整个工程的进度。把两天两夜能赶出了的活计,愣生生拖成了散散慢慢的三天。
林榕漫步到气定神闲的铺设最后一块灵田的寒子然的身边,有些好笑的说道:“白桦,这最后一块田了,能不能快一些。”
“主上,属下愚钝这便是最快速度了。”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看着眼前慢条斯理的布阵的林榕,便恨不得劈手夺过雷厉风行的替他干完:
“我好歹是你主人,怎么布阵速度都容不得自己做主了?”林榕笑道。
寒子然放下手中的灵石,无言的牵起林榕的右手,慢慢的卷起衣袖,露出了被灵力过度冲刷而出血淤青的手臂。
寒子然抬头,一双如冰泉般清澈的双眼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林榕。
“这不是……”林榕瞬间觉得无比冤枉,事情根本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我这具身体十分特殊,这算是正常现象,其实就算断胳膊断腿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
“哦?原来主上还想为了几亩田地就断胳膊断腿。”
“不是,你这完全是强词夺理啊!”林榕简直觉得头大如斗:“我身体的特殊之处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但我确实……”
“主上的身体特殊到,伤痕累累反倒对健康有所裨益?”
林榕简直不胜其烦,脱口而出道:
“怎么什么事情你都管?你是我侍卫还是我老婆?”
而本来还一脸冷凝的寒子然闻言,却像被烫到了似的一把松开了林榕的手腕。
第25章 二十五
看到寒子然心神具震的样子,林榕懊恼的闭紧嘴巴,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把心里想的给吼出来了呢?看寒子然那副样子,一定会觉得仰慕多年的尊者突然言语无状,有失体统了吧?
而寒子然此刻慢慢把脸上震惊的神色压了下去,像是带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具一般变成了面无表情。
寒子然机械的捡起灵石,僵硬的布完了灵阵的最后几处,随后便借着回府给主上准备晚饭的由头仓皇的逃走了。
林榕挥手迅速画完灵纹阵,有些可惜的看着寒子然的背影,多好的谪仙美人,就这么被自己给吓跑了!
10万田500万亩灵田大功告成!最早一批布阵的灵田间已经铺上了一层绿油油的嫩芽,在阳光的照耀下甚是好看,比原来干巴巴杂草一般的红蓬杆子要漂亮的多。
满面笑容的百姓自发的开启了一个庆功会,因着灵田里的聚光阵吸收了几乎所有的阳光,灵田间的宽阔荒地里永远是一副暴雨将至的黑暗,但这丝毫不能影像城民们的好心情,甚至连严肃暴躁的简长老都随着把他团团围住的城民,在平日里算是奢侈至极的篝火堆边胡乱跳了一舞。
现在南岭城的农人们只用时不时的来观察一番自己田地里庄稼的生长状况,例如田里太湿了,便可以在集水阵阵眼上的灵石右侧,用城主下发下来的灵玉扳指轻叩三下,灵阵便会迅速减弱威力。
虽然再也不用守夜,但百姓们却家家户户恨不得住在田里,成天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逐渐抽条的仙药灵植。于是整日里田间地头都能看见农人们聚在一起讨论着自家田里的涨势,而后各自回去好一番敲敲打打的调整。
就连林榕看到这群热血上头的百姓堪比呵护婴儿的耕种方法,都不由得啧啧称奇!没准这帮连灵纹都没见过的外乡人,只怕能鼓捣出来超过九州大陆灵稻的产量。
而南岭城外这白日里暗如傍晚的景象却没有引起别城的过分关注,一是南岭城之前已经穷到连乞丐都不来光顾的地步,二是有寒子然这个幽冥楼楼主的坐镇,稍有风吹草动便被迅速打压了下去。
这500万亩与这寒冰大陆格格不入的稻米就这么静静的拙长成长起来。
令林榕头痛的只有一件事,自从那日自己说错了话之后,自己这位二十四孝贴心仆人便对自己疏离了起来。
虽然每日里还是寸步不离的跟随在林榕左右,但往日里那些关心又有些僭越的话语却是一句都没有了。
每每林榕啃一口米糕便继续扎进传输灵纹阵的研究时,寒子然所做的也只是在袖中紧紧的握住拳头,但还是一语不发的站在原地。
生活一下子冰冷了许多的林榕此时恨不得握住寒子然的肩膀,把那个往日里暖暖的贴身侍卫给摇回来!
但又怕自己贵为仙君的形象在迷弟心里彻底崩塌,便一直忍了近三个月直到稻米就快要成熟的时候,依旧维持着这莫名其妙的冷战。
“城主大人,这飞花城今日前来送信,要我们南岭城在7日内还粮。”每日例行的城内小会中,鹤强起身相报:“我们要不要与他们商议宽限几日,到稻米彻底成熟之时……”
“你傻么?”林榕没好气的反驳:“传我的命令让城中的账房再给我写一张欠条,灵晶暂时由我来出,你带几人去附近的城镇把欠的红蓬粉给我买齐了,直接送往飞花城。”
“城主英明!”简长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等到咱们的白糯稻米一出,这红蓬粉的价格必然暴跌,飞花城欺侮我们多年这回总算能暗地里坑他一回!”
鹤强:“我我……”也没说要用灵米去抵债啊?
鹤强垂头丧气的坐下,心中不由得暗叹:这城主大人最近倒是越来越暴躁了,不过像此能扭转南岭城命运天纵奇才,再古怪也是应该的不是么?
“还有三天就是灵米陆续成熟的日子。”林榕说道:“收割灵纹阵已经尽数被我填放在储灵石中,粮仓修葺的如何了?”
一长老起身:“回城主,定然万无一失!”
“有闪失也没关系,反正是装装样子。”林榕说着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九成九的稻米还是要存放在储物灵器中,今天就到这里,都回吧!”
一帮长老官员留在大堂中面面相觑,深深的体会到了作为一个超能城主的下属的辛酸——哎!如此无能,要我们何用?
林榕大步走出正堂,寒子然默默跟上一语不发。
两人像往常一样相敬如冰的往回走着。
“主上?”
寒子然不确定的开口。
难道是他终于要冰释前嫌,开始例行关心了?林榕内心雀跃起来,稳稳地回了一句:“何事?”
“属下想请十天假。”
林榕猛然回身,神色数变最终还是淡淡的道:“为什么?”
寒子然垂目道:“属下家中突发要事……”
“白桦,你可是为了数月之前的那句玩笑之言?”林榕压着性子好脾气的问道。
而寒子然闻言却是眼都没抬,只是安静了几息似是在隐忍着什么,而在在林榕看不见的角度,一双眼睛完全被黑雾侵占,翻滚着渗骨的暴虐和恶欲。
寒子然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克制住想要折断眼前这永远遥不可及的人儿的四肢,把他永远珍藏起来的欲望!
“主上,白桦可否今晚便走?”
你这骗子!明明冰城和幽冥楼最近一切安好!不是仰慕我甚久么?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
林榕转身缓缓的吐出一个字:“滚。”
说罢便气呼呼的大踏步走了。
寒子然看着林榕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这才强撑着化作一道残影冲向府外,祭出一张迅疾符直奔冰城逃去。
第二日清晨
没人侍候的林榕有些百无聊赖的在小院中闲逛,鬼使神差的就逛到了仆役居住的那排小屋。
我倒要看看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城城主,究竟是如何在这等简陋之处生活的呢?莫非连砖缝都被他用灵气荡涤了一边?
林榕推开门,而预料之中的干净的不似人界的景象并没有出现,整个小屋一派狼藉,木桌翻倒在一旁,供应仆役使用的日常杂物零零碎碎的打翻在地,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而那只剩床板的床铺已是许久没人问津了。
林榕面色沉重的蹲了下来,看着那沾染上更多的血迹的墙角,明显是屋子的主人每次强撑着进屋后便靠卧在那里。
林榕默默的拿出回溯石,控制着手指的颤抖,轻轻放在了屋中的青石地板上。
第26章 二十六
寒子然此时正在冰原上疾驰,明明离噬魂丹失效的日期还有数天,但这回竟已到了压制不住的地步!若是让它掌握了自己的躯体,不!绝对不允许!
谁知那杂碎会对神做出什么!
寒子然如是想着,提起全部毅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但双眼中的黑雾还是以势不可挡的趋势,一点一点的蚕食着那抹纯净的冰蓝,就在寒子然已经遥遥望见冰城的城墙之时,黑雾终于侵占了仅存的理智。
寒子然突然脚步一顿,稳稳地悬停在了半空,之前的狼狈和虚弱之态一扫而空。寒子然轻笑了一声,低头仔仔细细的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袍,取出方帕擦净了因为紧握而被手指刺出血痕的双手。
整个人重新变得不染一尘,美艳得不似凡人。
“何必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何必要压抑着你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呢?”寒子然近乎于呢喃的自言自语,深如黑夜的眼眸露出一抹兴奋和玩味,“我来帮你变得坦诚一些,如何?”
言罢,寒子然轻轻迈步,似是游山玩水般随意的往回走去,但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竟是比身为领主境的全胜之时还要快上几分!
几个闪身便已然踏进了冰城的城主府府邸。
“尊上,你总算回来了。”厉书生正在前殿忙的焦头烂额,猛然瞥见寒子然的身影顿时如释重负道:“城中的一应事物还得由尊上来亲自定夺,噬魂丹的期限将尽,尊上还应在府中好生休养,以免那邪物有可乘之……尊上!!!”
厉书生陡然瞥见寒子然漆黑如墨的眼眸,如临大敌的瞬间抽出佩剑直指寒子然的咽喉!
寒子然露出一个微笑,虽然是同样的面孔但这个笑容却没有了之前的淡薄清俊,而是如罂粟一般渗满了致命的剧毒。
“怎么,几日不见便不欢迎我这个尊上了么?”寒子然轻轻的说道,眼中的笑意一丝不减:“若是你这个做属下的不欢迎,我不介意替你把这副身体里的心肝肺震碎几块,你说好么?”
厉书生喘着粗气,最终还是压下心中的恨意,不得已恭敬道:“尊上,刚刚是属下失状。”
“失状?呵!”寒子然突然一挥衣袖,一股令人胆寒的力量铺天而出首当其冲的厉书生被那恐怖的灵力紧紧的攫住,挣扎着悬停在半空。
同时整个府邸的仆从侍卫都被这威压震得匍匐在地,浑身颤抖不能起身。
随着两声清脆的咔嚓声,厉书生的右肩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垂了下来,那由剧痛所引发的哀嚎被他硬生生的压抑在嗓中。
寒子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云淡风轻的收回了充斥着全府的灵力。
“这次便轻饶了你。”寒子然说道轻柔的声音中透着渗骨的寒意:“若是再有下次,那你的另一位尊上回归之时恐怕就是孤家寡人了,没准还会是个孤家寡人的跛子、聋子或是瞎子。”
寒子然没吐出一个字,厉书生的脸色就苍白上一分。
“尊上,全府上下定会听您差遣绝无二心!”
“哦?如此便好。”寒子然说道,一双黑眸里的暴虐有如实质,“限你们三日之内,把南荒城的新任城主给我绑回来!”
这边,刚刚在回溯石中目睹了小侍卫平日里的变脸盛况的林榕,嗖的一下站起身来!
这寒子然居然早就心魔附体!但他倒好不仅不安心静养疏导,竟然还跑来这里和自己扮演主仆戏码!
林榕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不是没见过走火入魔的,但是还真没见过连续三个月走火入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