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还是因为太在乎他的话。
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而是说话的人是他。
邵嘉。
快步往补习班的方向走去,邵嘉不紧不慢的在我身后跟着,能听的出他的脚步一顿,随后打火机点火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的清晰,很清脆。
后面超市的二楼突然亮起灯,照亮了我们一前一后各自孤独的像条狗的影子。
大概是波儿姐上楼回了她的卧室。
邵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你确定不回去找她吗,她没盛晓博说的那么好把,看眼缘的,今天看你顺眼,说不定明天就不让你去超市买东西了。”
我头都没回,甚至没理他。
教我怎么把妹,怎么看都不像是邵嘉这种面瘫能做出来的事儿。
而且波儿姐好不好把,跟我没关系,虽然不敢打保证如果我不是喜欢男生的话女朋友就会像地里的韭菜似得长出来一茬又一茬,但也绝对不会差个女朋友……
收情书是常态,但是因为没有给出过回应反倒是让大家以为我很专情,小小年纪心里有了了不得的白月光。
可在邵嘉心里,我就成了想女人想到疯魔的猥琐男。
气好不顺。
他邵嘉真心不是什么好东西,面上表现的欠揍就算了,心里也黑,嘴又毒,这人趁早没救。
盛晓博还说他人缘好,我是无法相信如此恶劣的人是会有很多朋友的。
邵嘉始终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后,被月光拉长的影子下断断续续的跟近着又时不时的刻意保持距离。
我又加快了步子,到了门口时恨不得打开门然后快速把他反锁到门外。
可惜没这个权利,新来的总要守点儿规矩。
开了门我径直走进去,结果他半天也没进来,我往窗户那儿一瞧,邵嘉蹲在我白天蹲的地方抽烟呢。
“嘭”的一声我又把门关上了。
邵嘉的背影不动如山。
不是给他脸色看,而是外面蚊子太他妈多了,我这边一开灯,各种小飞虫都进来了,不知道肉|体能不能活的过今晚。
他依旧在月色下抽烟,萧条的背影还他妈有些迷人,我一定是疯了。
房间里好几张床,我徘徊在不知道睡谁的床比较好之间坐立难安。
什么行李也没有,来的时候怪潇洒,等晚上睡觉才知道我是多么的凄惨,街上的流浪汉还有个报纸盖,我现在就只能望着别人的被子不知道怎么下手。
还有点儿脏,不是很想碰。
给盛晓博发消息问他我忘了带被子怎么办。
他马上打电话过来,“卧槽!”
“别操了,你跟谁关系比较好啊,我先睡一下他的床,明天去买新的。”
盛晓博的声音里还带了朦胧的睡意,“不用买新的,我爸已经找好床了,明儿拉过去,你就睡今天邵嘉白天躺的那个吧。”
“好。”
挂了电话我又想,邵嘉白天躺的难道晚上他就不躺了?
他以前不是不住这儿吗,他白天躺这个床,晚上是不是还要躺?盛晓博大概是忘了邵嘉也在……一时间我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但补习班是盛晓博家开的,我后台关系这么硬,只是睡个床而已的,没问题吧。
好困的。
第8章
邵嘉躺过的位置似有若无的散着一股清冽的香,还带着淡淡的烟味,并不让人难受,大概是我也吸烟的缘故。
至于为什么不觉得这味道是别人的而是邵嘉的,我也不知道。
直觉告诉我这是他的味道。
邵嘉选的位置确实是最干净的一个,枕巾看起来是新的,被单是灰色的,乍一看带着一股子性冷淡风,就算不是很干净,也瞧得出比旁边的白色带着一圈黑的舒心。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床上抓着邵嘉枕过的位置想一闻究竟。
呕。
一瞬间,被自己的行为厌恶到了。
很多时候整个人都会无端陷入迷茫,比如我会坐在床边突然思考:徐扬是谁?
反正我不是。
我也不觉得徐扬这个人有心,仿佛他现在做的什么事,都和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看客。就像现在,我的思绪突然跳脱出身体,看着眼前这个因为邵嘉的一举一动而变得煞笔兮兮的徐扬,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他。
一见钟情也没这么惨的吧。
瞧瞧邵嘉多想把他的脚丫子踹你脸上去,能不能别这么贱了啊。
手松开枕巾,把褶皱抚平,看到窗外坐着的邵嘉,他手里的烟已经灭了,人却像是雕像一样还在原地。
痛定思痛后,我对邵嘉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他是什么血型的?
在外面坐那么久都不怕蚊虫叮咬,有点佩服。
邵嘉进来的时候我已经重度昏迷了,困的。
感觉有人在床边来回走了几步,步子很轻,眼皮沉重到连呼吸都是微弱的,想睁开眼看看邵嘉在做什么,到最后也没能成功,反而一觉睡到天亮,真睁开眼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还有窗外的阳光照过到枕巾上。
环顾四周,邵嘉不在,只有我自己。
房门还开着,天还早,外面吹来一阵一阵清凉的风。
下床穿了拖鞋去外面洗漱,发现邵嘉正弯腰在水龙头前洗脸,听到声音回头看了我一眼,水流从他的额头顺着尖锐的下巴一点点砸进水池子里,眼睛湿漉漉的,没了昨天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息,有点儿貌美。
大早上的……作孽。
我扭扭捏捏又回了屋,捂着裤子的姿势略微不雅观。
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刚醒的时候就有反应了,还是看到邵嘉之后才有的反应。
冷静了一分钟后,我觉得,这不正常。
根本就不正常!
胸口怒火中烧,为什么要对一个很讨厌自己的人有反应,烦他妈死,我的节操和钱包一起丢了!
骂了自己两句,清醒了,臭着一张脸去上厕所。
厕所在废旧工厂的最后面,砌墙的白色墙皮掉的整个厕所墙都是斑驳不堪的,一共两个门,上面连个男女也没写,秉承着男左女右的常识我去了左边。
好在厕所不是很脏,一排的位置随便挑,就是太味儿,差点吐出来,磨蹭了一小会儿出来的时候看到邵嘉从右边的厕所出来了。
两个人都很惊讶,无意识对视之后都放慢了脚步。
最后邵嘉憋不住,笑了。
他捂着肚子站在厕所门口笑,半天才直起腰来,“盛晓博告诉你可以去哪里睡觉,却没告诉你男生要上男厕所吗?”
“……”我狐疑着往门口看去,确实没写男女,又往那破墙上瞧了一眼:操?
门口是没有写男女,但是那破墙上竟然写了,一左一右写着大大的“女”、“男”,字体歪歪斜斜甚至有点儿恐怖的轨迹,但好歹是个很明显的指向标。
所以,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瞎的。
大概是看邵嘉长的不错的时候就瞎了。
没说话转身就要去洗脸,结果邵嘉在后面嘟囔,“你这个人一直都这么没礼貌吗,盛晓博说你人不错……”
“他还说你也人不错,你信吗。”我回头看他。
邵嘉做了个投降的手势,闭嘴了。
新好超市已经开门,径直走过去买了新的牙刷牙膏还有各种东西,用手机付款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欠着邵嘉二百块钱。
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击弱爆了。
波儿姐大概是睡好了,眼皮下面没了昨天那青黑色的眼线晕染,点了一根烟打火机往玻璃桌子上“啪”的一扔,红色打火机划出去老远,我给她往里推了推。
她斜眼看我,
这才发现她还是画了眼线的,狭长。
“怎么,是不是邵嘉的朋友,都会得他的传染病?”声音沙哑,没睡醒。
“阳、痿可不会传染,”我把钱付过去,波儿姐放在柜台上的手机一阵金钱落罐的声音,“我是盛晓博的朋友。”
她迷茫,“不认识……”
我没再说话,从新好超市回去,在大门口碰到收拾好要回家吃饭的邵嘉,他看我一眼,又看了我身后的新好超市,冲里边儿的老板娘撒了一个飞吻。
波儿姐:“邵嘉你麻痹滚大早上就碍眼!”
邵嘉一点儿也不恼,仿佛被骂已经是常事,“你惹她了?”
“是你惹她了,等等。”
他准备走的脚步又停下了,“嗯?”
“昨天借你的钱,我转账给你。”
他上下打量我半天,狐疑道,“借女人的钱还我?”
“……”
第9章
“借女人的钱怎么了?你歧视女人?”我下意识的问。
邵嘉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那儿半天,最后道,“不是……”
“还你就是了,管我钱哪里来的。”
反正自从我来了,每时每刻都在刷新邵嘉的三观,不差这一回。
邵嘉思考了半天拿了手机,“那你先加我吧。”
“好。”结果拿出手机就接到了盛晓博打来电话,他让我过去吃早饭。
我语塞,“……我不饿……”
肚子响了,邵嘉狐疑的看了我一眼。
“不饿?”盛晓博想了一会儿,又偷笑道,“等着吧,我去接你,诶不对!邵嘉走了吗?”
“没啊。”还等着加好友呢。
盛晓博说,“那你让他接个电话。”
把电话递给邵嘉,他倒是接的很爽快,“嗯……”
不知道盛晓博说了什么,邵嘉抬头看了我一眼,眉间隐隐有川字。
才十几岁吧,怎么眼神里还带着一股子少年老成的感觉,他又道,“知道了……呵呵。”
“……”
还呵呵,两个字里听出了他的轻蔑、无奈、还有嘲讽等多种情绪。
盛晓博到底给他说了什么。
邵嘉把手机还回来的时候盛晓博已经把电话挂了,我一头雾水,他又往补习班那儿走去,“快收拾,我最多等你十分钟。”
“嗯?”我跟上去。
邵嘉转头,表情可以说是阴森森的了,“他说你找不到回去的路,让我送你上路。”
“……”
用词不是很准确,不过可以不追究,毕竟对于我来说更丢人的是被人知道我是路痴。
收拾完的时候正好用了十分钟,邵嘉看我没事了,扭头就往外走,我跟在他身后。
在回去的路上我扫码添加了他的好友,直到邵嘉再次走到我前面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我可以直接扫付款码给他,为什么要加好友呢?
可看着邵嘉的头像静静躺在列表里,突然就觉得自己总钻牛角尖是没意思的。
还有他的头像图片,竟然是补习班破破的大铁门。
补习班形象代言人?
走了大概十五分钟,邵嘉指着一个方向道,“盛晓博家在里面,进了前面那胡同应该就认路了吧?”
“……嗯。”
人生很沧桑,我应该早点儿适应的。
邵嘉补刀:“找不到也没事,他说会在门口等你的。”
生而为人,就是这么贱,我理解。
看我一脸阴云密布,邵嘉好像又笑了,反正不是善意的笑容。
我转身就要走的空档突然看到邵嘉身后有人快速的跑过来然后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本想提醒他小心的,结果太惊讶,什么也说出来。
“啪”的一声打在他后背,邵嘉本来毫无表情的面部有一瞬间可以堪称龇牙咧嘴,但他很快就平息了,都没回头看一眼,从牙缝里叫那人的名字,“季文文!后背拍狠了可是能死人的。”
叫季文文的那女孩儿丝毫不被邵嘉的怒气所扰乱,还笑嘻嘻的,“坏人都长命百岁的!”
坏人?
我很赞同,忍不住朝那女孩投去赞赏的目光,结果和她对视了。
本来大大咧咧的女生突然往后躲了一步,“邵嘉弟弟,你同学啊?”
“喊邵嘉不行吗?”邵嘉朝我挥手示意我赶紧走。
没听到邵嘉又对那女生说了什么,只看到女生紧紧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他俩拉拉扯扯的往对面小区走去,我看到那边停车位上那辆拉风的货车,认出来这是昨天来的时候邵嘉他们家。
盛晓博果然在门口等着我呢,笑嘻嘻的问,“怎么样啊?”
“啊?”
“和邵嘉相处的怎么样啊?”
“还好吧。”井水不犯河水的,除了邵嘉说话夹枪带棍的总想让人揍他,其他都还好。
盛晓博往远处看了一眼,“那女的找邵嘉的?”
“嗯……喊他弟弟。”
盛晓博露出一脸可惜又幸灾乐祸的表情,“我刚才才听我妈说的,邵嘉家里现在成了难民集中营了,以后可热闹了,表姐表弟什么的一大家子都借住他家,赶的上我们家了!”
“嗯?”那女孩儿是难民?他表姐吗。
“走,先回去吃饭,等下午见他好好嘲笑他。”盛晓博似乎很是开心。
吃完早餐我就去院子里逗狗,盛晓博他们家好歹是老四合院,还有个挺大的小院,养了狗,房间多,隐私性好,住的人再多也不会太拥挤,但邵嘉他家是在小区里,家里房子再大,估计人多了也是不方便的。
怪不得盛晓博觉得邵嘉可怜。
盛晓博吃饭慢,等他吃完的时候我蹲的脚都麻了,他走到我身后打了个饱嗝,“咱还是得去喊邵嘉。”
“啊?”
盛晓博:“我爸一会儿有事,那床得咱自己弄过去了,我不会开车,你会吗?”
“会……没证。”
“还是邵嘉吧,他认路,反正床搬来他也要睡的,他力气贼大。”
盛晓博带我往邵嘉他们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都很蒙圈,为什么自从来了这儿之后,我不是在和邵嘉呼吸同一片空气就是在去找邵嘉然后呼吸同一片空气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