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我不解的抬头看他,难道被他发现我是在骗他了?
一滴泪水落到我的面上,不等我说话,萧雪飞已揽住我的身子,他的颤抖牵动了我,几乎震碎我脸上的笑容。
他越来越激动,到后来几乎是在失声痛哭着。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不知是在骗别人还是在骗自己。
拍抚着他的肩背,喃喃安慰着他,边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门外五丈处的悬崖。
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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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这天,不知怎的,竟似浓秋一般,天清气朗,山峦起伏连绵,望不尽边的墨绿翠绿青绿油然而成一副画卷,风也不不再割面,带来了不知处的果实与泥土的香气。草叶随风而动,似有了灵气,轻摇浅摆澹然若仙。
我早早起来漫步至崖边,山风鼓起衣衫,从远处看来许就是个化外仙人了吧。拿出商梓周给我的匕首漫不经心的把玩,几步外就是悬崖绝壁,从这里望不到底,从这里摔下去恐怕是不能活的。
"天气凉了,小心身体。"随着萧雪飞的声音,一件夹衣披到了我身上。我并未回头看他,只握住搭在肩头的手,靠进身后人温暖宽厚的怀里,感觉他的呼吸拂在鬓边,痒痒的。
"在想什么?"
"雪飞,你看这山色,是不是很美?"
"很美。"
"可是一旦入了冬,也会荒凉枯败,美景不再。"
"然后到了春天,就又会发出新芽了。"
我转身面对他,匕在手中松松的倒提着,晃来晃去,出于习武人的天性,他的目光不时扫过我的手,不过,很快就转开了注意。
我吻他,他立刻沉浸,由轻拥到紧抱,我微睁眼,细细看他,双眼紧闭,眉头因情欲而轻皱,鼻翼张开,火热的气喷到脸上,动作越来越快,有些急不可待了。
"哧!"一声轻响,我们骤然分开,萧雪飞瞪大眼睛惊恐万状的望着我,胸口处已开始流血,匕身全部插进身体,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商梓周大概是把什么宝刃塞给了我吧,否则以我的手力不可能轻松的刺这么深。
"为......为什么......"他看看胸前的短刃,再看我,然后又低头,声音嘶哑低弱,满面俱是难以置信。
"抱歉,雪飞,我不得不杀了你,抱歉。"我是真的极为感到歉然,直接间接死于我手中的人已好几个,唯对他确实抱有歉意。
"为什么......?"他尤自低喃,像是没听到我的话,只是慢慢拔出匕首掷到地上,血顿时喷涌而出,大概是神智不清了,连我也知道拔出来只会令他死的更快。
"为什么啊?"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猛然抬头直视我,双眼精光四射,如果不是他满身的血及摇摇欲坠的身体,我几乎以为他没有受伤。
退开几步,小心为上,刚想说什么,他突然跃起直扑向我!我大惊失色,转身欲逃,却哪里逃得过,立刻便被一只如铁般的手臂扼住颈间,我尖叫着,撕咬着,又踢又打,他只是越扼越紧,直到我无法喘气,眼前金星乱晃,耳边是汩汩的血流声,最终无力的垂下手臂,不再挣扎。
终叫我陷身于此了。全是梦呓罢了,摆脱一切厌烦的人与事,再不去浸那世间的俗恶,静静陪伴母亲渡过余生,原来都不过是个梦罢了。
"为什么如此对我?慕慈,慕慈,慕慈?"他的声音几乎听不到,耳内是轰鸣的血液流走声,颈间的手臂又是箍得如此紧,张张嘴,却只吐出几个闷气。
他剧烈的咳着,有些热热的东西喷到我的左颊,他将脸抵在我的侧颈以压抑呛咳,手臂也不自觉的渐渐放软了。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深吸一口气,猝然矮下身子,脱开他的臂箍,他一边咳着血一边伸手抓我,我抬脚用尽全身的力气踹到他的膝窝处,我重重摔倒在地,仍来得及看清他斜斜倒向崖壁外,刚想松口气,哪想他在半空间一个翻身,竟硬生生靠着这一挺之势在掉下悬崖前伸手扣住了我的足裸!
他的身体向下坠落,也牵扯着我滑向崖边,我惶恐的一边大叫一边手脚乱动想抓住什么东西,不意间摸到了那柄匕,想也不想,抓进手里一把插进山石间,萧雪飞已完全悬在空中,另一只手抚在因用力而喷出更多血的伤处,仰首望着我,口中仍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对我?"
双手已渐渐没力,我无法支持两个人的重量,如果不甩脱他,我也就命丧于此了。
"雪飞......"我开始哭泣,尽量转面孔好让他看到,"求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他的身体一震,我几乎松脱手,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半分恐惧来,只是边垂泪边哑声道:"这世间我挚爱的便是母亲,今生今世心里再不能容下任何人,对不起,对不起,求你放过我吧,我实在是厌了......"
他满面痛楚却不发一言,我柔声道:"雪飞,还记得你救我出来后的那晚吗?还记得你说过想要我活得快乐吗?雪飞?"
他的眼中充满绝望的神情,嘴一开一合,有如离水的鱼,我勉强听清他话,答道:"是,你死了,我便会快乐了。"
那双眼睛渐渐失了神采,不再显出任何情绪,如一潭死水,直直的瞪视着我,紧接着,只觉脚上一松,他便坠向崖底,头却一直拼命的仰起,以便可以看着我,然后,便看不到了。
再爬上崖顶的平地,我的全身都湿透了,山风也凛冽起来,刮在面上身上又冷又硬,不能抑制的发着抖。
那双灰败悲哀的眼睛大概会困扰我许久吧,不过,没关系了,反正已背负了那许多人的怨憎,多一个也没什么。
只是,再也不会有人温柔的抚摸我的发脚,令我安心的沉睡了吧。
扑向崖边呕吐,这身体真是可笑,竟自作主张起来,终于疲累了,伏在满是血迹的山石上,鼻息间带着腥味,眼前就是那柄被血浸润的刀子,再次扑向悬崖,这次却再吐不出什么东西。
"......慕慈!慕慈!"远远的,传来商梓周焦急的喊声,我撑着身体,看向上崖顶的小路,很快,商梓周的身影出现在小路上,一眼看到我,面上的惊悸瞬间转为放心,奔向我而来。
气力又回到了体中,我坐起身,拂去面上的血污,微微笑着注视那张惊喜交集的脸渐渐冲近,右手慢慢握紧了已被我藏进袖中的短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