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飞过————随风飞

"什麽忙？"我不认为自己这副样子，对他会有什麽用处。
林逸不屑的哼了哼。"就是那个啦！上次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对付那个段凛秋的吗？其实......我已经想好主意了。"
"真的？"这速度比我还要快啊。
"哼哼！"他无比阴险的笑了笑，"我已经决定了，要把那个勾引风大哥的狐狸精卖到风花阁去！"
"风花阁？"那是什麽东西？卖人肉包的地方吗？
林逸恼怒的拍了一下桌子，道："就是妓院拉！你究竟是如何活到这麽大的，怎麽连这种东西都不知道？"
我手中的杯子滑了一下，差点跌落在地。
把情敌卖到妓院去吗？好幼稚的把戏，到底还只是个小孩子。
我轻叹了一下，小心的理顺覆在左颊上的长发。同样是因为嫉妒，为什麽我的待遇就要相差这麽多？为什麽偏只有我要付出一生？
"喂！你愣在那里做什麽？究竟愿不愿意协助我啊？"
我闭了闭眼睛，然後点头轻应。"好啊，我帮你。"偶尔玩玩这种小游戏，似也不错。
"太好了！"林逸大笑了一下，道："那就由我去引开风大哥的注意力，你把那个姓段的偷去卖掉！"
"哎？"我看了看他认真的表情，嘴边的笑容开始僵硬。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去做这种事？只怕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人赃俱获了。他究竟是想对付段凛秋还是想陷害我啊？
"我的话，好像有些勉强。不如再找个帮手吧？"开玩笑，我才不想去冒险呢！
林逸耸了耸肩，问："找谁啊？"
"随便什麽人都可以，就好比......"我指了指他的身後，"站在那边修剪花草的人。"
林逸转过头去，朝伪装成暗云堡内下人的青影挥了挥手。"喂！那边那个，你过来！"
青影抬起头来，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我。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浅浅的微笑著。
然後就见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了林逸面前。
"有很重要的事要你去做喔！"林逸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自己的计划一口气说了出来。
"这种事情......小的不敢。"青影状似为难的回答，只是他那清冷高傲的神情实在不像个下人。
"小西，他不愿意呢！"
我轻笑了一下，一把将他拉至身边。
"二十两。如何？"我说著伸出两根手指。
"主上~"青影瞪大眼睛看著我，眼里满是惊讶。
我挑了挑眉，"那就......三十两？"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著，尽量小声的说："属下会不会太过廉价了一点？"
"啊？还嫌少啊？"我都忘了，这家夥杀一个人至少要一千两以上。"不如再加上他的卖身钱？"
"主上是在消遣我吗？"
"要叫莫公子才对！给我好好的演这出戏！"
青影哭笑不得的看了我一会，答："......我做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我转过头，提高声音对林逸说："他已经答应了，你快去准备一下，引开风堡主！"
"主上当真要我去做这种事？"
"我说的话，有假过吗？"我轻轻晃动著杯里的茶水，眼见著林逸越走越远。他只一心对付讨厌的人，却不曾料过会有怎样的结果。
"可是......完全不像主上的行事做风，这等手段会不会太过温和了？"青影一脸大材小用的委屈表情。
"确实无趣得紧！不过林逸既然算了我一份，就暂且陪他玩玩吧。而且......"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低低的笑了起来。"我与那段凛秋无冤无仇的，自然也不好害人家太惨。"
青影看我一眼，小声的嘀咕道："主上似乎从来只害与自己无仇之人。"
"呵呵！"左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脸颊，"真正和我有仇的，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因为有了青影的协助，所有计划都进行的很顺利。我目送他出府以後，便折回了自己的房间，用左手弹了一会琴。
"公子！"水音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大喊："少爷那边出事了！"
"怎麽了？"我头也不回的问道，脸上依旧是柔柔淡淡的笑容。
"就是少爷前几日带回来的那个段神医，好好的突然就不见了！暗云堡守备这般森严，自然不可能是外头的人干的，所以......想来想去也只有林逸那个臭小子会做这等蠢事了！"水音跺了跺脚，生气的说："他平日横行无忌的，这回可闯出大祸了！"
"水音，你好像......很担心他？"
她红了红脸，慌忙偏过头去。"我才没有呢！只是......那位段神医可不比别人，那个臭小鬼这一次肯定要受少爷的责罚了。"
我按下琴弦，缓缓站起身，步出了房门。
"公子？你这是去哪里？"
"去风堡主那边看看情况。你放心，林逸不会有事的！"这件事既是我和他一起做的，当然不会让他出事。
我於是一路行至风无悠的住处，还未进门，就已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究竟把凛秋弄到哪里去了？"风无悠一手拿著长剑，激动的大喊。
"我不知道！"林逸则是跌坐在地上，神情依旧倔强。
"林逸！"风无悠把剑往前一指，道："你这次玩得实在是太过火了！快点告诉我人在哪里？"
"风大哥，我从未见你如此紧张过，你是真的很喜欢他？"
"都什麽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废话！我再问一遍，你把凛秋怎麽样了？"长剑寸寸推进，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砍过去。
林逸冷笑了一下，道："也没干什麽！不过是把他卖去了妓院而已。"
"你说什麽？"风无悠睁大双眼，表情是前所未见的可怕，握剑的手不断颤抖著。
我暗叹一声，向前走了几步，挡在了林逸的身前。
"风堡主！不要伤他！这件事跟林逸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看我一眼，疑惑的问："你怎麽知道？"
我缓缓抬头，与他的视线交叠。"因为我......"
"莫西！"林逸扯了扯我的衣袖，大喊。
风无悠更是无法置信的看著我，不断摇头。"小西......难道你......"
他将手里的那把剑对著我，是打算如果我点头的话，就毫不留情的刺向我吗？
呵......明明心在泣血，唇畔却硬是划出一道笑弧。
我把双手移至领口，然後使劲一扯，露出颈上尚未结痂的伤口。
"小西昨夜在竹林中遇上一个黑衣人，那人一直追问风堡主的住处，所以......大概是他将段神医带走的。"我缓缓说出早已编好的谎言，脸上带著无懈可击的面具，声音里更是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说黑衣人？他......长什麽样子？"
"天色太暗，小西看不清楚。不过，那人全身散发著一股冰冷的气势，连嗓音也似寒冰一般。"
风无悠猛然一惊，低道："是他！一定是他！是欧阳诩把人带走的。啧！"他恼怒的把剑扔至一旁，疾步迈出了房门。
眼见风无悠的身影消失无踪，我只觉全身的力气都似被抽干了一般，软软的倒在了林逸的怀中。
"喂！莫西！你怎麽啦？没事吧？"
林逸焦急的询问著，但我却连一个字也吐不出口。
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被喜欢的人拿剑指著的一天。刚才......我若承认了一切，那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刺进我的胸口吧？
罢了，罢了！如此痛苦的情感，不要也罢......
与其待在此处浪费时间，还不如干脆就此放弃算了。至少不用再如此刻这般心痛了。
什麽爱不爱的，那种东西对我而言根本毫无意义，即使以後都只能孤单一人，我也是无所谓的。反正只是和以前一样寂寞而已，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我这样想著，门口却又传来了那熟悉的脚步声。
他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额上还渗著汗珠。"小西，我刚忘了问，你的伤......还好吧？"
我惊讶的抬头看他，一时只觉口干舌燥。
"小西？"他又问了一遍，神情温柔。
"没......只是皮肉伤而已，不碍事。"我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风无悠似松了口气，轻笑道："记得找个大夫来看一下。"
语毕，又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我呆呆的看著门口，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真是讽刺啊，我才刚想著要放弃他，却仅仅因为一个微笑，又再爱上了他一回。
这种不经意的温柔，正是风无悠最最残忍的地方。明知不可以，却总要受到诱惑，不自觉的被吸引，永远也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喂！莫西！你还好吧？"林逸边说边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对风大哥说出一切呢！所有的计划都是我想出来的，我虽讨厌你，却也不想拖你下水，幸好你没有烂好人的那种地步。"
我苦笑了一下，低道："若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对他承认一切。"
如此，他一定会生气的给我一剑，但对我来说，可能是更好的结局也说不定。因为肉体上的疼痛，无论如何也无法与我的心痛相比较。
而且......能够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里，亦是一种极至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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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红飞过11
风无悠自从那日追著段凛秋出门後，就没有再回来过，听说是正巧赶上武林大会，所以就直接过去参加了。
转眼，就又过了半月之久，我整日待在这暗云堡内，实在是无趣的紧。
"那......他到底寻著了人没有？"我随意的拨了几下琴弦，侧头问站在一旁的水音。
"咦？啊、啊......"她像是被吓了一跳，猛然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答道："奴、奴婢也不晓得。"
"水音，你今日很奇怪。"
"哪有啊？"
我抬头，视线正对上她的脸。"整日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事瞒著我？"
"怎麽可能？"水音慌乱的低下头去，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哑的问："风堡主......是不是已经找到人了？"
水音也不答话，只皱眉看著我，眼里波光流转。
"你也不用瞒我，只管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就是了，我心里多少也有个底了。"我语气平静的说著，弹琴的双手却在发抖。
"那奴婢可就说了。"水音忧心的看我一眼，道："我家少爷在武林大会上见著了段神医，然後......然後就当著天下豪杰的面说，要娶段神医为妻。"
我的手滑了一下，听到了弦断的声音。
"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如何......能谈那嫁娶之事？"我连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家少爷本就是邪道之人，自不会在乎这些世俗之事。"
"也对。"风无悠既敢大声承认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当然也就做得出其他惊世骇俗之事。若我也能有此等勇气就好了，至少......应该把喜欢说出口的。
若换作十年前的我，定然不会轻易放弃，只可惜如今的莫西，早已没了当初的骄傲自负。
"公子，你以後也用不著夜夜来此吹冷风了，反正少爷......"
我摆了摆手，道："水音，你先下去吧，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咦？可是公子你......"她突然惊叫一声，指著我的脸大喊："公、公子......！"
"怎麽啦？"我疑惑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触到一片冰凉。
原来......我竟是流泪了。真愚蠢啊！我明明心痛至此，却偏偏无法恨他。
我闭了闭眼睛，缓缓站起身，一把将面前的琴推落在地。
"公子，你这是做什麽？"
"以後......也都不再弹琴了。"我淡淡的叹了口气，步履轻飘的回了自己的房。
反後将门关上之後，我终於无法抑制的抽泣起来。从十年前，我舍弃所有的一切，坠入黑暗之後，就不曾如此失态过。
是了，无论我如何努力，自己在感情上永远都只是个弱者。
我随手拿过一面铜镜，细细端详著那张自己最为痛恨的脸。那些丑陋的伤痕，就好似烙印一般，将我的人生分成截然不同的两段。
前一日还是人人歆羡的天之骄子，一夕之间，风云色变，转眼就已失去了一切。
"不公平！为什麽？为什麽偏偏是我？"我将铜镜摔在地上，大喊。
权势地位，便是那些无趣的东西，毁了我的一生。
我只想寻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为何会这般困难？因了这张恐怖如鬼的面容，我注定要一生孤寂了。
在这暗云堡住得够久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我那日当真是打定主意要离开了，只是因为不舍而稍稍延误了几天。却不想风无悠竟突然跑了回来，而且还爬窗子进了我的房间。
"你就不能用正常一点的方法进来吗？早晚要把我吓出病来。"我披了件衣服下床，将桌上的灯点了起来。
心跳越来越快，我对他的喜欢依然是有增无减。
"抱歉，又扰到你睡觉了。"风无悠冲我淡淡一笑，道："因为除了小西你以外，我真不知道该去找谁才好。"
我心中一动，拉了他的手坐下。"今天又发生什麽事了吗？"
他看了看我，柔柔的浅笑，笑容里全是哀伤。
"我好像......被抛弃了。"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瞪大眼睛，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欢喜。"是段公子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张了张口，一时也不知该说什麽才好。听得他与那段凛秋无缘，我心里其实是相当高兴的，可是见了他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又忍不住觉得心疼。
风无悠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专注的把玩著，那眉眼，温柔得似要化开来了。看得我心脏一阵刺痛。
"到最後，他还是选了欧阳诩，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他以手支头，低低笑著。"呵呵！结果......我无论做什麽事情都要输给他。"
"那位段公子虽然是人中龙凤，可是这世上也未必没有及不上他的人，所以......而且感情这种东西并不能勉强，还是看开一点好......"我说的语无伦次，同时悲哀的发现，这番话於我也一般适用。
风无悠扯了扯我的手，抬眸看我，幽幽的笑著。"小西，害你为我担心，真是不好意思。"
"不......"我愧疚的低下头去，不再看他。我确实是很担心，可更多的却是开心，或者该说是......非常开心。
他紧握著那把匕首，道："你说的，都极有道理，可是想要忘情，真的是很难很难......"
心口抽搐了一下。
我暗叹一声，起身走至窗前，由树上摘了片叶子下来。
"小西？"他不解的看我。
我淡笑了一下，解释道："我的琴不小心摔坏了，不能弹琴给你听。所以暂时就用著个代替吧。"
说著，将那叶子移至唇边，静静的吹了起来。
悠扬的曲调在房里回荡著，哀怨缠绵，代替了我那说不出口的爱恋，传递到他心上。
"小西......"风无悠忽然将我抱入怀中，靠在我肩头痛苦的低喃。"我的心好痛，我该怎麽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