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一个班的,刘谙看起来也是挺稳当的人,路荣行放下惦记,换了个人开始关照,拨了靳滕的手机号。
听筒里很快响起了嘟音,旁边举人和毛子你一盘我一盘地玩着psp,边玩边说小矮子可怜,星期六还在考试。
半分钟后,电话对面接通了,路荣行问道:“老师,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出去接你。”
靳滕还在一中的配电房和老师傅下象棋,背景声里有棋子敲碰的动静:“我啊,应该是6点过了才到,你忙你的,不用来接我,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路荣行应了声,又听靳滕说:“小捷呢,他跟你在一块吗?”
“没在一块,”路荣行说他考试去了。
靳滕也是爱操心:“那他没有票,到了怎么进去?”
路荣行说有人带他,让靳滕就进去坐,说完挂了电话,又听旁边的直男们做白日梦。
毛子手上在打游戏,嘴上问着举人:“你说,今天演出的妹子里,会不会有谙谙这种级别的美女?”
举人的眼睛黏在界面上,被他的垃圾操作急得有点狂躁:“你个傻逼快开半帆,顺风船才跑得……草!”
“你刚说啥,谙谙那样儿的美女?应该没有吧,不过就是有,又关你我屁事?有刘白这个小白脸在,哦对,现在还要加上对面学校借来的那个,咱们他妈一年四季都只能大约在冬季了,别巴着想了,没什么意思,哦豁你船炸了!哈哈哈该我了。”
话音刚落,毛子里手里屏幕上的战列舰爆成了茫茫大海里的一团火光,这个壮烈的惨状和他的心情相得益彰。
刘白都他妈是gay了,可爱的妹子们还是轮不到他,得不到的骚动让他恨这些万恶的看脸阶级。
毛子躲开了举人过来抢机子的手,隔着他高空递向路荣行,准备在游戏里为自己挽个尊。
“行哥是不是没事干?来,杀一盘。”
路荣行看着那块巴掌大的机器,心想关捷要是在这儿,不知道该有多来劲。
路程半长不短,睡觉不够、不睡无聊,路荣行承蒙美意,接过来懵圈地说:“怎么杀?”
毛子听出了一种纯天然菜鸡的意味,兴高采烈地当了个五毛师父,随便教了下就拉他厮杀,意图在二次元虐得他哭爹喊娘。
可惜路荣行对失败非常平常心,他感兴趣的是界面上的城市和对应的特产,比如阿拉伯的特产是乳酪、硝石什么的。
同一时间,刘白坐在后排的车座上,正在为路荣行争取演出的位置。
以往在练功房排练,都是板凳在哪人就在哪,路荣行和孙雨辰一直都在教室的一角。
今天正式演出,有个排场的问题,跳舞的肯定占中间,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剩下两个乐手,秦老师的意思是放在右前左后的对角线上。
“鼓是大件儿,放在前面擂,气势强一点,”这是秦老师的观点。
编舞和声乐班的老师也认可,而且他们有点能够理解的私心,想着挺难得的一个机会,更靠近观众的位置,当然想留给自己学校的学生。
刘白还是涉世未深,觉得请人来帮忙的时候说得好听,临到头了却把别人放在脸都看不见的角落上,有点说不过去。
“我觉得琵琶放在前面好一点,”他也不是全凭感受在说话,也有他的道理,“哪有把主旋律放在后面的?”
孙雨辰的老师笑着说:“别的乐器放后面可能不合适,琵琶正好,半遮琵琶嘛,这个乐器的底蕴就是这样,神神秘秘的感觉挺好。”
刘白细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心,又说:“可是鼓比较占位子,而且是站着打的,可能会挡到后面跳舞的人。”
秦老师觉得他今天怎么有点啰嗦,无奈地笑道:“不会的,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刘白的争取很快以失败告终,前面聊天、嚼泡泡糖、聊qq的还是老样子,好像没人发现后面的讨论。
可一排座位前面,支着耳朵的孙雨辰却听见了。
他和奶油连舌吻都没亲上几个,就处不下去,迅速分了,明明钱还是照花,吃饭和娱乐场所也没差,可孙雨辰就是提不起兴趣。
他开始有点觉悟了,人果然是一种有深度差异的物种,如果将奶油小哥比做浅坑,那刘白就是一口井。
孙雨辰最开始看上刘白,纯粹是因为他是学校最靓的仔。
可慢慢相处下来,他对刘白的感觉从合眼缘变成了崇拜,刘白从来不会求助的问他怎么办,他会自己解决问题,顺便把孙雨辰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刘白身上有种安全感,孙雨辰嘴里说要养他和罩着他,可至今为止,他还没有自己赚到过一毛钱。
他想要看刘白后悔,可别人的小日子越过越美,孙雨辰这时还没法明白,自己这种坐等报应的心态,其实有点失败。
明明是自己期望的报应,为什么心里想的却是由苍天或者别人来赠予?
以及这种期待报应的心,在某种意义上,能不能算是一种不劳而获的空想?
根据人往高处走的原则,一个人会欣赏和着眼的对象,普遍来说必然优于自己,而这些情愫想要升华成爱情,还得加上有一丁点不对都不行的感觉。
除了会买单和单箭头的爱,孙雨辰还得至少比刘白有能耐,才能获得对方的欣赏和信赖。
眼下的孙雨辰想不到这么多,他只是听到刘白和老师对话以后,突然难过了起来。
其实他并不在乎,鼓是架在前面还是后面,让他难受的是刘白对路荣行的偏袒。
这人总是在偏袒别人,刘谙、关捷、路荣行,可就是对他很冷淡,孙雨辰表示茫然又委屈。
但他也没想说什么,他比以前稍微沉稳了一点,不会不分场合,胡乱靠冲动就突然来一句:拦个鸡毛,你不想让我站在前面就直说。
一刻钟后,金杯开进了目的地门口的停车场。
体育馆是个白色的贝壳状建筑,被一堆雕着盘龙的圆柱子顶着,用后来以通透和纤巧为主流的审美来看有点土,眼下还是个现代派。
路荣行搭车的时候路过了几次,但这回是第一次进来。
体育馆打着体育的头衔,实际上却没办过相关项目,一直都当剧院在用。
里面正对门是个拉着丝绒幕布的大舞台,座位和镇上一样,是阶梯上面架排椅,前低后高,从门口往前看,密集的板凳背还有点壮观。
路荣行跟着艺校的学生,贴着左边靠墙的小路,从一个侧门绕出去,从外面进了舞台后面的化妆间。
化妆间分一个开间,和几间单间,开间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有本地的学生和老师,也有从外地请来的歌手和杂技表演。
外聘的演出者基本都是成年人,无论从地位还是要求上都比学生要挑剔,单间被占得满满当当。
即使秦老师这种熟人都没订到单间,只能让他们在开间里占了两张化妆桌,靠边挤在一起,和别的学校来的人面面相觑。
这会儿还早,但因为人多,已经开始化妆了,屋里叽里呱啦地聊成了一片。
清音这边有自带的化妆老师,他们阵仗不小,刘白和路荣行又是两个高个子,迅速为队伍招来了一堆目光。
毛子默认为妹子也看他了,还状似不经意地拨弄了一下额发,假惺惺地感慨,长得帅就是这么拉风。
拉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的风,期间有3个女生过来问刘白的qq和电话,有2个问路荣行,背的这个形状奇怪的琴盒里装的是什么。
路荣行还在屋里看见了桐桐和阿蔡她们,作为潮阳的舞蹈特长生,她们过来跳《天鹅湖》。
很快搭讪的环节被彩排打断,各队伍按照曲目顺序上去过了遍节目。
第107章
作为一个燃点比较高的节目, 奉义被排在了节目单上的中后段。
不过彩排并不正规,就是走个过场,让所有人熟悉一下自己的顺序, 顺便有什么灯光需求, 也提早和负责人沟通好。
主持人的稿子念得很快,馆内的音响也没全开。
在还没轮到清音的时候, 路荣行就和其他人一起,坐下舞台下面的座位上看节目。
开场是一个快板表演,名称叫《采憔者》,打板的是4个还带着奶声的小学生, 顺口溜的内容是严樵老先生的生平,几人别着耳麦,说话抑扬顿挫, 表演起来活泼可爱。
主持人破例让他们演完了整场, 后面的节目因为时间来不及,每个只有两三分钟的上台时间。
市里为这次文化周花了大气力,节目的种类十分丰富,从唱跳到魔术杂技应有尽有。
路荣行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产生视觉疲劳,肩膀先被人突然拍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见秦老师站在前排侧面的走道上说:“小路,我有点事找你, 你跟我出来一下。”
路荣行起来跟着他从侧门出去,看见孙雨辰站在外面走车的路上。
自从在车上听了刘白的话之后, 孙雨辰就一直在琢磨站位的事,感觉自己好像占了路荣行的便宜一样。
他的家庭比较优渥,从小只有别人占他的便宜,而且因为是刘白提的,孙雨辰心里就更放不下了,他钻起了牛角尖,不想给刘白哪怕一点瞧不起他的机会。
可事实上他有点想多了,决定是老师做的,刘白也不是针对他。
然而脑子长在自己身上,孙雨辰烦闷纠结了半天,最后找了秦老师,说他听到车上的谈话了,他要站到角落上去。
秦老师已经跟路荣行说好了,一小时不到又改口,有失老师的可信度。
可他讲大道理,孙雨辰不听,给他说心里话孙雨辰也不稀罕,碰上这种缺心眼的秤砣学生,老师也来气,不想自己当恶人,直接把路荣行叫出来了,让他自己说去。
孙雨辰对上路荣行的视线,开门见山地说:“我刚刚跟秦老师讨论了一下,觉得还是把琵琶放到前面比较合适,待会儿上台,咱们换个位子。”
路荣行是在那儿都行,而且秦老师说了一二三,在他听来都挺有道理的,孙雨辰这个就有点无厘头了。
“不是已经排好了吗?”他有点费解,“为什么突然要换?”
孙雨辰不可能说前面好出风头一点,也不太能说会道,卡了下说:“……没有为什么,我紧张,不想在前面,就这样,好吧?”
他的鼓打得不错,对晚会的事也不是那么上心,路荣行不太信,瞥了眼秦老师的脸,发现对方似乎也不太高兴,大概感觉出这是孙雨辰的自作主张,沉默了几秒之后婉拒了。
“不太好,还是按照原来的安排来吧,我在后面看得到他们的动作,快了或者慢了,还可以跟着他们调一下节奏,在前面就不行了。而且万一我弹错了,他们就没法跳了。”
秦老师其实也是顾忌这个问题,听他心里都清楚,忍不住觉得这个学生真的很识大体。
一般人像他这么大,展示自我的欲望都非常强烈,可站在过来人的立场上,才能懂得那种不怎么显山露水的,往往才是真有水准,因为比起别人的夸奖,他们更在乎自我欣赏。
孙雨辰虽然不想让他吃亏,但根本说不过路荣行,加上秦老师在一旁帮腔,他白折腾一通,最后还是服从的组织安排。
回到馆内,路荣行没坐多久,就被刘白叫去后台做准备,等到主持人点到他们的节目名,一行人手脚麻利地开始往上搬东西。
上去之后大家还没舞开,路荣行还在弹慢板,就又着急忙慌地下去了。
服装和妆容根本没上,火也没点,各是各的衣服,根本看不出效果。
不过测出了馆里的音响不错,琵琶的音质通过话筒扩散出去,脆得直击耳膜,引得后台不少人都爬上了舞台,指着路荣行窃窃私语,讨论男生弹这个真少见。
下去之后,磨蹭磨蹭就四点半了,秦老师吆喝大家回来换服装。
衣服一团乱地塞在一个大袋子里,刘白将它们抖出来,大家七手八脚地瞎拿,套上发现不合适再脱下来。
化妆老师在旁边一手粉扑一手粉饼,走到谁跟前就让谁抬头,将他扑成个大白脸。
而且那个粉实在是太香了,还没糊到路荣行脸上,他就一口气打了两个喷嚏,往后躲的脸上嫌弃的意味根本藏不住,不愿意化。
舞台上灯光太强,不打点高原红和散粉,拍出来的照片跟鬼一样,不过他藏在角落了头都不怎么抬,秦老师又对他也有点愧疚,请化妆老师高抬贵手,放过了他。
路荣行的服装样式是最简单的,只有一件开片式的交领长袍,其他人根据编舞的场次区别都得套两层。
他任务最少,也就不急着装扮,一直在给别人提溜用来换衣服的圆形窗帘。
等到大家都穿得差不多了拿起手机一看,这才发现已经过了6点,而关捷和刘谙却还声影都没见着一个。
跟前全是大花脸,路荣行找到刘白,问了下情况,刘白打了个电话,接通后听见刘谙在那边冷漠地说,没有看到关某人。
“我去了趟厕所,”刘谙说,“回教室他就不见了,教练说他刚去请过假,他可能已经过去了吧。你待会儿叫个人出去看看,我现去打车,到了要是看见他了,再跟你说。”
跑都跑了,再说你怎么不早点跟他说好之类的埋怨,既没用也有点风凉话的嫌疑,平白惹人不高兴。
不这样也没别的办法,刘白掐断线,向路荣行转播完情况,因为承诺的事没办妥,说了句抱歉。
路荣行摆了下手,示意他不用这样,别人主动来帮忙是种情分,并不欠他什么,他笑了下说:“不要紧,他会给我打电话的。”
关捷果然没有辜负他,没几分钟就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