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荣行没想到他一点重量都承不住,歪过来的时候没防备,一个躺空,直接把关捷连带自己给一起抵倒了。
然后倒了不说,他因为一只手还在沙发顶上,别得身体不得不边倒边扭,斜着趴在了关捷身上。
关捷躺在沙发坐垫和靠背的折角里,看他迅雷不及掩耳地覆上来,心里“咯噔”一响,瞬间切进了癔症模式。
不知道为什么,路荣行好像是要亲他的无限清晰,关捷吓得赶紧扭了下头,心肝颤抖地将脸窝进折角,变成了一只将头埋在沙里的鸵鸟。
路荣行靠他靠不住,都倒了见他还在缩,实在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可他也没余力去怪关捷,因为这位在藏头之前,仰躺着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专注又透亮,眼底有种带着吸力的神色,看得路荣行移不开眼,脑内一片空白,只想看他的眼睛和脸,看得都忘了伸手撑住自己。
天知道关捷要是不先转开头,路荣行会不会在那个对视里凑上去。
只是双箭头接连遭到打断,先是关捷切断了对视,接着房门口突然冒出了一道震惊的声音。
“你们俩个在搞什么啊?”
路荣行压到关捷的肩膀上,循声抬头,看见关敏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正站在门内一点的位置上,满脸都是莫名其妙。
鸵鸟听到他姐的声音,立刻从折角里露出脸来,只是被路荣行压着,脑袋没法旋转360°,看不见关敏,只能一边拿肘子顶路荣行,示意他赶紧滚起来,一边声不对人地盲喊了一声。
关敏没理他,还是盯着那两个差点前胸贴前胸,并且还是横着那种姿势的人。
其实这画面看着还行,衣服穿得好好的,手脚也都在正常的地方,她只是出于女性的直觉,觉得他俩也老大不小了,勾肩搭背无所谓,但太亲密的姿势还是不要尝试了。
路荣行在上面,将自己撑起来之后,本着别人问话就要答的原则给她解释了一下她弟弟的不靠谱。
这时,适逢手机上一通电话打来没接,坚持就是胜利地又震了起来,路荣行接起来,发现是他妈。
他对那姐弟俩抬了下手机,站起来出去接电话,关捷看见他姐回来,暂停了电影跟着回家了。
他说的又合逻辑又有证据,关敏没理由不信他,迅速打消了心里在进门那瞬间感觉气氛古怪的疑虑,边往回走边跟关捷说起了话。
关捷有点纳闷,先提了个问:“你怎么回来了?学校不补课吗?”
自从和杨咏彬分手之后,关敏不止沉默了不少,对他不像以前那么傲和不耐烦了,脸上有点笑意:“考前减压,不补了。你呢,化学竞赛考完了吧,怎么样了?”
关捷在别处吹牛皮、说实话,在她这儿被鄙视惯了,潜意识里还有点谨慎,一切推给三不知:“不知道,在等下周出成绩。”
关敏以为他真的没谱,居然还安慰起了他:“没事,再耐心等几天,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关捷点着头,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了下她的状态:“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你紧不紧张?复习得怎么样了?”
关敏垂下眼帘,心里有点愧疚和难堪,想将心思收回来不容易,想无视别人的议论更难,她的状态不算太好。
不过拜关捷的牵线所赐,她加了刘谙的qq,放假回家用老爸的手机跟她相互留言,相互痛骂杨咏彬,心情倒是会好很多。
关捷看她不吭声,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安静了几秒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看她头发有点油,突然说:“姐你要不要洗头?我去给你烧水。”
关敏以前老喊他烧,关捷还不听指挥,现在好学生的光环摇摇欲坠,她不敢对弟弟颐指气使了,谁知道关捷又愿意主动效劳了。
大概这就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意思,关敏暗自笑了笑,抬眼看向他说:“不用了,我自己烧,你们那个电影不是没看完吗?看去吧。”
关捷想起刚刚自己脑子里的玩意儿就有点躁,但还是想往隔壁跑,他应着声站起来,脚底抹油地溜了。
隔壁路荣行接完汪杨让他去街上买点卤菜的电话,已经继续着看上了,见他过来,不计前嫌地把遥控给他了:“你要快退就自己调。”
关捷看东西很随便,没有连续强迫症,摆了下手:“别折腾了,就这么看吧。”
后来电影里的人别了又聚、聚了永别,关捷因为还小了一点,所以不算太难受,遗憾的感觉倒是有一点。
“好看吗?”剧终之后,他转头问了下旁边那位。
能看完的东西,路荣行都不会给差评,笑了下说:“还可以。”
关于草的疑惑,电影里一点没说,但里面有两个片段,关联性地触动到了他。
第一幕是两个主角开车出去吃饭,下车之前,一个拿鼻子蹭了下另一个的侧脸。
第二幕是蓝宇溜进被子里,给他对象量尺寸,结果不出所料地把对方量出火了。
在路荣行的记忆里,他没有蹭过关捷的脸,但和关捷睡得面对面,鼻尖不超过10厘米,也被关捷不小心碰硬过一次,那是他唯一一回,被别人的碰触引起反应。
一直到现在,路荣行都没有办法证明,那纯粹是海绵体的自然应激现象,还是感觉主导下的青涩情动。
这事他本来慢慢忘了,可在被电影勾扯从脑海里勾扯出来的瞬间,路荣行下意识看过关捷,并且心里有种电流过境似的收缩感。
然后所有曾经朦胧的悸动残留在身体里感觉告诉他,自己身体上的反应,可能不那么单纯和自然。
所以还有一部《断背山》,路荣行不打算和关捷一起看了。
他脑子里表面的理由是外国人比较开放,连事后都别扭的关捷,不一定接受得了。可寻根问底,终究还是本能层面地察觉到了一种不妥和越界。
看完电影,两人老老实实地回归了学生的本分,路荣行架琴开练,关捷刷他的试卷。
他不太明显地长了点个子,小马扎和椅子已经容不下他了,但关捷懒得搬桌子,硬是缩在小初阶段的老配套上,背是拱得不太好看,但腿戳出去老长一截,显得还挺长。
他写卷子期间,关敏洗完头发,贞子一样倒垂帘地梳到前面来,滴着水地在他旁边看了几眼,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回屋里又出来,手里拿了一沓折起来的模拟试卷。
“我这一张的最后一题不会算,”关敏用梳子挑着头发,递给他说,“你帮我看看,做不做得出来。”
以前她不会的题都是问的杨咏彬,现在那狗日的指望不上,要是关捷也不会,那她就只能去问老师了。
关捷接过来瞟了一眼,看见了一个有点眼熟的三聚氰胺,感觉这题去年好像做过,摁在椅子上仰头看她:“我直接把计算过程写你卷子上,行不行?”
关敏没想到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计算过程了,而自己看了答案,还是不知道这题该怎么算。
关捷轻松的语气让她愣了一下,关敏带着一点好奇和怀疑地点了头,看见她随口批了十几年弟弟,不到三分钟就干完了她的难关。
有句老话叫莫欺少年穷,关敏这一刻突然认识到了。
星期天中午回到学校,预决的榜单已经张在了门口。
关捷的名字这次挂在省一那栏,分数未知,但是位置排在一等的第一排,大佬和刘谙都在,c班全部上了榜,但有3个是二等。
关捷这次淡定多了,因为他考完就有把握,看着榜单只是笑,没有兴奋得跳起来。
路荣行在他旁边,瞥见他仰头含笑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感觉,就是眼下有了一点高手气场的关捷,说不定真的能在化竞上冲出一点名堂来。
因为关捷在家里赖床,他俩来得有点晚,赶不及出去潇洒了,只能在门口吃了顿便饭,磨蹭到上课各自回教室。
化竞c班这边,老明哥一进来,紧锣密鼓地宣布起了体验营的事。
“这次考试的题简单,全省的满分一大把,咱们班虽然几个参赛的都有奖,但二等以下都是安慰奖,这次拿到国初资格的就是4个一等。”
“我现在说一下体验营的事,其他的人也给我认真听,因为明年我就懒得讲了。”
“是这样,体验营是N师大办的,报名时间截止到本周六,5月下旬开始,时间是一个月,请上面的好老师来讲课、划重点,刷到200人,前100名高考加10分,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自主招生考试的面试。”
“拿到预录的人,高考之后参加预录学校的自主招生考试,可以获得那个学校的降分慧免。”
“然后不管签没签预录,那200人再入营继续刷,剩下的50人参加9月份的国初。国初之后也差不多,进冬令营接着刷,刷到一个省只剩5个人,进省队去参加国决。”
“可以这么说,进了省队,除了top2的两个大学,前十名的大学都能直接保送进去,听着是不是很有前途?”
班上却没一个人响应他,国内的大神千千万,想要稳进全省前五,连大佬都不敢吹这个牛皮。
老明哥不需要观众,冷场了也照吹不误:“有前途你们就给我好好学,你们4个来我办公室一趟,剩下的人先预习一下第五章。”
关捷跟着另外3位同胞去了办公室,专门听教练说钱,路费、生活费、授课费全部自费,乱七八糟的加起来,一次能顶2个半学期的学费。
体验营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竞赛差一点的学校,即使出了省一的考生,学校没和主办学校签约,照样去不了。
这机会很难得,关捷当然想去,可他不好意思跟父母开口要这么多钱。
他纠结了一个星期,周六回家的路上被路荣行灌了点迷魂汤,回家把从教练那儿复印来的报名资格表给了李爱黎。
李爱黎这是头一回为他的竞赛出大头,不知道以后还有好几回,为了他的前途,答应地挺干脆。
钱交上去的一周之后,主办学校邮来了邀请函,关捷卷上行李,和大佬他们一起踏上了N师的魔鬼营之旅。
走前他跟路荣行说,如果到了7月份他还没回来,那就说明他在那边留了下来。
关捷在大巴、火车出租车之间来回转,走了一天一夜才到地方。
体验营是合宿制,认识的不认识的一屋凑,关捷按着分配找到寝室,打头刚进门,就被一个圆形镜框的四眼迎面招呼上了。
四眼挥了下手,热情地说:“嗨,你叫什么啊?”
关捷报了名字,四眼却不叫他,作了几秒的思索状后突然说:“关神是吧?我好像听说过你,你好你好。”
关捷懵逼地看了大佬一眼,发现大佬也是差不多的傻样。
他这么有名的吗?什么时候封的神?他怎么不知道?
第116章
“不是神不是神, 我就是一个水货,”关捷承受不来地说,“同学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四眼并不认识他, 但却没有认错人, 因为对谦虚的他来说,营里的所有人都是神。
“能进这里的怎么可能是水货?”他笑着反驳, “你不要这么谦虚嘛。”
关捷平时其实不太谦虚,会就会、不会就不会,很少故意藏拙,但也不高傲, 他本身就是个稀里糊涂的老实性子,不日常的话听着都不习惯,闻言只好啼笑皆非地继续表态。
“不是谦虚, ”说着他感觉这问题怎么答都不对, 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叫什么?是哪个学校的?”
四眼让开道,跟着他们往里面走,一边做了下自我介绍,只是他说名字的时候呛了口风,关捷没听见他叫什么,只听到他顺着气的后半句。
“……咳……我们学校挺菜的, 说了你们估计也不知道,你们三个是一个学校的吗?”
大佬在不熟的人面前很高冷, 另一个有点腼腆,于是建交的重担一下落到了关捷身上。
他给四眼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同班,这两人立刻也被封上了,摇身一变成了原神和谢神。
原神倒是安之若素,谢神跟关捷一样扛不住,摆着手局促的不行。
老明哥让他们放了东西就出来,三人没敢磨蹭,迅速挥别了刚认识的四眼,下楼跟着教练去搞采购。
去超市的路上,关捷顺便逛了下N师的校区,唯一的感觉就是大,还有就是上课时间,学校里也到处都是慢悠悠晃荡的人。
这个画风倒是有点符合大人们说的那句,考上大学就好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买完东西,回来直接去了指定的培训教室。
这一次集训一共来了800多人,直接按预决的分数排行顺着分成了4个班,关捷和大佬在1班,刘谙和谢宇生在2班。
4个人在大厅分开,沿着楼梯口立着的指示牌,各自摸进了各自的教室。
进了教室关捷才发现,见人称神不是四眼的专利,这里的不少人都爱这样干。
别人来搭话,关捷做不到置之不理,然后他一交出姓名,立刻就被吹上了天,不得不一直解释,不是、没有、别开玩笑。
后来他发现越解释自己就越“谦虚”,干脆麻木不仁地闭了嘴,强行收下功与名。
别人叫他关神,他就原地反弹一个马屁,问别人贵姓再喊一声x神,省自己的事,让别人去谦虚。
大佬见证了他指数级的“膨胀”,明知故问地揶揄他:“你刚刚不还说自己是水货的吗?怎么这会儿就相互吹上了?”
关捷脸皮都笑僵了,一副入戏太深出不来的样子:“吹?我没吹啊,我在发自内心的赞美。”
大佬鄙夷地说:“你发自个球。”
关捷笑着趴在了桌上,像是装比装得累到了,环顾着眼前的学生们,心里有些感慨,不出来还真是不知道,外面的学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