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石饮羽终于喘着粗气滚下去的时候, 陆行舟觉得自己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啊……舒服……”石饮羽躺在床上,两眼发直地看着黑暗,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快活似神仙。
陆行舟没理他, 垂死状趴在床沿, 揉着自己的后颈, 心想禽兽就是禽兽,怎么还带咬人的?
石饮羽转过来,抬手搭在陆行舟汗涔涔的肩膀上,轻轻抚摸。
“别碰我。”
“真不温柔啊,”石饮羽抱怨,“人家攻略上都说了, 完事儿之后要再温存一下的,你应该继续爱抚我,免得我产生被用完就扔的冷落感。”
陆行舟被这臭不要脸的话给气得差点背过去。
石饮羽还在那儿小嘴叭叭叭:“你不能不注意我的想法,我这个岗位很累的,稍不注意就有闪了腰、崴了脚之类的风险……”
“你这可真是个高危职业啊。”陆行舟嘲道,“要不你下岗得了。”
“那可不行,”石饮羽嬉皮笑脸地说,“我下岗,谁上岗?”
陆行舟嗤了一声:“你是不是以为我天生欠人干呢?”
“嘶……这是什么话!”石饮羽收起笑容,从背后抱住他,轻声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不是我,谁都不行。”
陆行舟嫌弃地把他往外推了推,嘟囔:“美的你,离我远点儿。”
“我不。”
“你影响我休息了。”
“胡扯!我就抱着你,什么都没干,怎么会影响你休息?”
陆行舟简直想拿那落迦火烧他:你大爷的,你挺着枪呢,你还想干啥?
他不用说,石饮羽也知道他的想法,笑道:“别怕,你当我不存在好了。”
那么大个玩意儿,你以为是根牙签呢,说不存在就不存在了?
陆行舟闷声不说话。
“好吧,好吧。”石饮羽终于妥协,翻身躺回旁边,委屈地说,“我现在离你足足有十厘米远,感觉好像被你遗弃到了千里之外。”
陆行舟冷冷道:“你再不闭嘴,我真送你去千里之外。”
石饮羽爬起来,从陆行舟裤袋里找出一张禁言符,自己贴在了嘴上,重新躺回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陆行舟:“……”
过了十几分钟,听到背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陆行舟轻轻叹出一口气。
“怎么了?”石饮羽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陆行舟一怔:“你没睡?你怎么又过来了?”
“我以为都过这么久了,你对我的看法可能会有所改观,比如,觉得我比刚才稍稍可爱了那么一点点。”石饮羽小心翼翼地抱住他。
陆行舟无语:才十分钟,能改什么观?一点点都没有!
石饮羽在背后吻着他的头发,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地狱天王,这个人……”
“不许在我的怀里想别的男人。”
“不许说这么尴尬的话。”
“好吧。”石饮羽换了一句,“大晚上不睡觉想他干嘛?这么有精神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陆行舟:“你禁言符呢?”
“吃了。”
“……”魔不要脸天下无敌。
石饮羽笑起来,言归正传:“怎么突然想到地狱天王了?”
“觉得他很有意思啊。”陆行舟往后倚了倚,靠进他的怀里,轻声道,“他说自己不认识肖湘竹,说自己被连漪忽悠了,好像从头到尾都很无辜的样子。”
“你觉得他不无辜?”
陆行舟没有回答,反而问:“你觉得真实的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真实的他……”石饮羽想了想,“今天接触下来,他好像在塑造一个天然呆的沙雕形象。”
陆行舟笑道:“颜如玉眼里的那个样子?”
“哈哈,不错。”
“而实际上呢?”
石饮羽:“实际上,我觉得他至少比连漪聪明。”
陆行舟点头:“反而连漪给我的感觉是个挺单纯的女孩。”他想起自己用肖湘竹死亡的假消息试探她时,这个女孩眼中刹那间浮起的悲伤和绝望不是假的。
“所以你觉得地狱天王不无辜,就是基于……”
“对,”陆行舟知道他的意思,“脑子不算太聪明的连漪竟然忽悠到了地狱天王,让他拿自己的人气来冒险,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多女友粉脱坑回踩,他难道都不在乎吗?”
“没有明星不在乎人气,做出这样的决定,要么脑子进水,要么就是这样做对他来说,比人气更重要。”
陆行舟突然问:“你知道地狱天王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我还真不知道。”石饮羽下床,从衣服里掏出手机,重新回床上躺下,将陆行舟揽进怀里,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拿着手机打开网页。
陆行舟往他怀里拱了拱,使他姿势更舒服些。
石饮羽搜索地狱天王死因,发现什么车祸、病死、情杀……怎么说的都有,甚至还有说他是去练琴的路上被陨石砸死的,众说纷纭,没有统一说法。
“这不太正常呀,”陆行舟道,“虽说死因对冥界来说算个人隐私,但一般公众人物都会有官方口径,他为什么没有公布呢?”
“难道是死因不符合人设?”
陆行舟嗤道:“死因还要符合人设?他现在这个路线,得怎样酷炫的死因才能配得上?”
“大雨天在坟头freestyle被雷劈死?”石饮羽尝试着猜测。
“……”陆行舟沉默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话题越来越歪,甚至还发明了一个十分无聊的游戏——看冥界公众人物的脸,猜他的死因。
“你说,判官是怎么死的?”陆行舟问。
石饮羽道:“我怀疑他是数钱的时候累死的。”
“哈哈哈……”
两人讨论得越来越精神,石饮羽将手机一丢,按着陆行舟又来了一发,就这么做一会儿玩一会儿,竟然不知不觉天都亮了。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颜如玉来找他们吃午饭,竟然再次听到门里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
她倒吸一口冷气,扒着手指头数了下时间,然后难以置信地咬住手指。
难道你们要把一千年的份都做回来吗?
石饮羽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门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去楼下超市买了点吃的,和两瓶润滑剂。
颜如玉正好去买水果。
两人在门口相遇,石饮羽笑靥如花:“下午好呀,颜秘。”
“妖妃!!!”
“略略略……”
颜如玉噎了一下,看到他拿在手里的东西,登时五雷轰顶,大叫:“组长跟你到底什么深仇大恨?你要把他杖毙在床上!!!”
“略略略略略略……”石饮羽摇头晃脑地跑了。
回到房间,陆行舟已经起床洗完澡,正在镜子前刮胡须。
“怎么起来了?”石饮羽问,“再躺会儿呗,刚才不还喊腰疼吗?”
“我约了黑无常去人事科查一下地狱天王的死因。”
“明天去不行吗?你今天不宜出行。”
陆行舟手一抖,在下巴上划出一道血痕,没好气道:“你特么还有脸说?嘶……”
“我来吧。”石饮羽从背后搂着他,接过他手里的剃须刀,认真而又轻柔地刮干净,忍不住又吻了吻他,笑道,“皮肤怎么这么好?”
陆行舟从没关注过自己皮肤,疑惑地问:“好吗?”
“都是我滋润出来的呀。”石饮羽得意地说。
“去你的,在这儿等着呢?”
陆行舟洗完脸,擦着脸走到桌边,见石饮羽正将买来的食物摆上桌子,吃惊:“鸡汁汤包?在这边买得多少钱?”
“50块一个,还行。”
“还行?”陆行舟猛地提高声音。
“我们现在是有钱人了。”石饮羽美滋滋地说,“我们有房子了。”
他一说,陆行舟才想起这事,翻出那个房产证仔细看去,看到建筑面积那一栏,眼睛一晃,觉得自己好像眼花了,他揉揉眼睛,重新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一千二百平方米?”
“很大吗?”石饮羽不以为意,“咱们以前在第六天城的府邸有六万多平方米呢。”
“你那贼窝已经被查封了。”陆行舟不客气地说。
“喂!”
“不行,判官这个礼太大了,”陆行舟想了想,“还是还回去吧。”
“还什么还?不还。我捅个屋顶,他讹你九千多万,还把你保命的丹露原浆都给吃了,送个小破房子有什么?”
陆行舟觉得这小魔物比判官更记仇,说:“我比较了解判官,送这么大个礼,保不齐还有别的事在算计着,到时候我们欠他人情,很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
“有道理。”石饮羽两眼闪过奇异的光。
陆行舟觉得他眼神可疑,皱眉:“你怎么想的?”
“房子还给他,把那个匣子换回来。”
“……”陆行舟感觉窒息。
石饮羽竭力控制住面部表情,让自己显得更可信,正色道:“我觉得那个匣子非常精致,特别是上面的黑漆。”
陆行舟面无表情:“黑漆怎么了?”
“特别黑。”石饮羽一脸诚恳地说。
第91章
陆行舟面无表情:“黑漆怎么了?”
“特别黑。”石饮羽一脸诚恳地说。
这个点不早不晚的, 怎么都不是个饭点儿, 两人简单填了下肚子就算了,到了阎王殿。
在门口等了好长时间, 黑无常才行色匆匆地赶过来, 一来就无奈地道歉:“实在抱歉, 让三位等这么久,请跟我来吧。”
陆行舟笑道:“没事, 阴天子还好吧?”
“简直太好了, ”黑无常好像想到了什么,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后怕地说, “幸亏我没孩子, 婴儿实在太闹腾了,昨夜判官又一夜没睡。”
“判官在亲自带孩子?”陆行舟愣了一下,“请个奶娘不就行了,他怎么连这活儿都干?”
“请了, 从妖界请了十个顶级的牛妖奶娘, 但陛下就非扒着判官大人, 硬往他怀里拱,要吃他的……唉,一言难尽。”黑无常一脸沧桑地望天,感觉自己漫长的职业生涯以昨天为界限,突然就进入一个十分难以言喻的境界了。
怪不得自己是无常鬼,这世事可真无常。
陆行舟顺着他没说完的话往下想象了一下, 心想:我靠,果然一言难尽。
他拿出那个装着房产证的信封,对黑无常道:“判官最近估计也没有精力接见我们了,这个还希望大人能帮忙转交给他。”
“这可不行。”黑无常认出那个信封,推辞道,“这是判官大人心甘情愿赠与二位的谢礼,哪有退还的道理。”
“昨天我们没有注意到,这个房子足足有一千多平米,以白邺市的价格来说,实在太贵了,我们担待不起。”
“既然判官大人送出了这套房子,说明在他心中,你们担待得起,”黑无常道,“依在下看来,再贵重的房子在判官大人的心里也比不过陛下的安危,二位还是不要推辞了,安心收下就是。”
“真的不行……”
陆行舟坚决不肯收这么大个房子,黑无常只好当场打了个电话给判官。
电话接通,判官的声音还没传过来,一声鬼音穿脑的婴儿啼哭先响了起来,陆行舟和石饮羽对视一眼,眼中都盛满了对判官的敬佩。
陆行舟心想:养完小魔物之后,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碰见小孩了!幸亏遇到小魔物时他已经十岁了,还不算太讨厌。
石饮羽心想:黑米其林丑成那个德行,还特么有脸哭?
黑无常经过一天的洗礼,对冥界最高领导人的哭声已经习以为常了,判官特别交代过:陛下的哭声将成为阎王殿经久不息的BGM,大家要努力适应、共克时艰。
在电话中,黑无常、判官还有阴天子展开三方会谈。
听完指示后,黑无常对陆行舟道:“判官大人说,如果二位执意不要的话,可以另换一套,只不过,这是他手里最小的房子了,此外还有两千多平米的十几套,三千多平米的七八套,请问你们想要哪个?”
“……”
万恶的统治阶级。
黑无常将信封往陆行舟手里塞了塞,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笑容:“二位还是笑纳吧。”
陆行舟木然道:“没有别的……”
“我有个办法,”石饮羽举手,“我们不要房33" 他不做大嫂好多年32" > 上一页 35 页, 子,我们要昨天那个……嗷!”
陆行舟一脚踩在石饮羽的脚上,用力碾了两下,对黑无常露出和善的笑容:“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黑无常将他们带到人事科,从繁多的资料中找到地狱天王,本以为会很难找,没想到黑无常很快就找到一个牛皮纸袋拿过来了。
“这么快?”
“现在的死亡率比以前低多了,像李好帅——也就是地狱天王,这样15岁就英年早逝的属于小概率事件,比较好找。”黑无常将牛皮纸袋打开,从里面一叠纸中抽出薄薄一张,递过去。
陆行舟接过来一看,诧异:“就这么点?”
纸上甚至都没写满,只有简单的几行字,就概括了地狱天王的生平。
黑无常:“15岁就死,这甚至能算得上夭折,生命刚刚开始就结束,哪有什么事迹可写?”
陆行舟低头看了一遍,一眼就从头看到了尾,吃惊道:“竟然是下雨天被电死的。”
李好帅出身一个叫浅山县的小县城,这种落后偏僻的地方,很多安全隐患都得不到应有的重视。
他当时在一个配电箱附近,箱门不知怎么打开了,里面的电线耷拉到了积水里,15岁的李好帅淌着浅浅的积水进校门,在配电箱旁边触电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