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祸水————珞洛

作者:珞洛  录入:12-22

神祇似的男子忽然吐气如兰地开口,声音淡雅而磁性,仿佛是轻奏高山流水的琴。
"小东西......你,叫什么名?"
他腾然从刚才的晕陶中醒转,硬是忍住了对他翻白眼的冲动。
这个地方的人,却原来都没有长脑子。他如果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刚才为什么要问"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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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伟大的仙人曾经说过,人都有其惰性,仙也不例外。所以,命好如一抹紫色霞光幻化的便被叫做"紫霞",而命衰如幻化自七彩姻缘石一角的,没被命名成"七十,去死"之类的已经该偷笑了~
所以,被从冰天雪地里拾回来的他,便被顺理成章地起了单名"雪",贺兰雪。
×××
他现在呆的地方,叫贺兰山。不是人间的那个。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只是因为这里的一族之长,不巧复姓贺兰。
山到也和人间的那座差不多,终年积雪,银妆素裹,似个莹白的素女。只是,这里的山上,多了一座恢宏的"逐月山庄"。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无端端丢了记忆并被贺兰轩给捡个正着,并且此刻叫做"贺兰雪"的何汐风,倘使他也能够就此弃恶从善,那么地球都能倒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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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雪在踏出房门的刹那,被猛然钻入骨髓里的冷风激的打了个颤,小疙瘩于是群魔狂舞似的排队肃然起立。
他于是不得不努力滚动着几乎成了球形的身子,挪回了房里,挣扎着抓了床铺上的狐裘裹上,才又转身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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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轩正当与手下谈事的时候,忽然被门口窜进的某团绵白生物吸引了注意,待得仔细看清后,他不由地低笑出声。
却见贺兰雪一身厚厚的月牙白锦缎棉袄,绒绒的狐裘披风怪异的从鼻翼上方就系紧打了个结,只露了对黑漆如墨玉的委屈大眼。头发整个披散下来,遮住了两边的颊,鼻尖和颧骨被冻得染上了两团胭脂似的粉红。整个人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只染了色的特大号雪球,走路时还带着重心不稳的左摇右晃,如笨拙的企鹅,成功惹得房里的人都笑到内伤。
他毫无所谓地"蜿蜒"到了离靠火炉最近的位置,蹭挤着爬上了书桌,艰难地脱了脚上浸透了的棉靴,露出了一对莹润小巧却冻得有些发紫的脚丫。
他无所顾忌地翘高了一对玉足,就着火炉散发的温暖,发出了满足的嘘声。
贺兰轩无奈地摇头,伸手将他险些下滑的身子抱正,在众人的一片诧异中,他轻轻掬了那对玉琢似的小脚,就着手心的温度,轻柔地搓暖......
"雪儿,怎么全湿透了?"他微微皱了眉心,撩人的蓝紫双眸涟漪轻漾。顺手帮他解下了披风,掸落身上的雪片。
"还说哩......这里冷死了,雪那么厚,好难走,我才走了几步,就摔了三交。"他不满地撅高了粉嫩的唇,孩子气地将头甩向一边。
贺兰轩宠腻地抚了抚他的背,帮他撩了披泻的乌发,顺手取了腕上的红绳系上。
"王......"手下着急开口,那可是王从不离身之物啊......
贺兰轩仿如未闻,只是将贺兰雪轻轻抱下了桌子,搂进怀里,调了个让他可以舒服倚靠的角度。
"雪儿,来找我作甚?"他依旧浅淡地望他,眼神仿佛滴水似的温柔,引得贺兰雪潜意识的一阵呆滞。
"我......本来想找你陪我玩的......"半晌后,他恍惚开口。"我......阿......呼......"房里温热的空气,加上隔着衣料逐渐传来的清淡体温,引得他一阵哈欠。
"想睡了?"他嗅着他身上婴儿似的淡淡甜香,声音带着蛊惑的低音。
"恩。"他点点头,眼皮已经有些纠结。
"那就再睡会儿。等中午,我叫你吃饭,然后带你去玩可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柔,仿佛清风的叹息。
贺兰雪努力掀了下眼皮,最后望了眼他催眠般的异色双眸,陷入了梦乡......
26苒雪无痕
贺兰雪再度搓了搓手,站在走廊里,死盯着台阶下绵绵软软的雪,半晌后,怯生生地提了脚,踏前一步......
"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地上的雪片硬是生生给激起了半尺高。
就在雪的脸即将又跟地面来段缠绵热吻的当口,贺兰轩一个提纵,赶在惨剧再度酿成前,接住了那个满脸怨念的小人儿。
"真是服了你了。我当你是说笑,原来真的走一步跌一跤的。"贺兰轩扬起了一边的唇角,蓝紫的浅眸如宝石般闪烁,带着淡淡几不可见的促狭,在光影的照射下,像是初春融化的冰雪,晶亮透明。
贺兰雪咕哝着努力将身子挺直,最后索性无赖地拉着贺兰轩的衣摆,像只顽皮的绒毛尾巴。
"你做什么呢。"贺兰轩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他。
"我走不动~雪好深~"他状似无辜地抬起盈盈的眼,可怜兮兮地看他。
贺兰轩无奈地摇头,只得放慢了步子,故意将内力集中到脚底,将踏过的积雪融化成一个个浅浅的小坑,好让雪可以拽着他的衣角走得安稳。心下不尽盘思,必须让人定时清扫过道上的积雪。他们是都仗了有内力,可以踏雪无痕,却没顾忌到小东西走起来,艰难的好比登山。再回首望了望他裹得紧实却依旧瑟瑟发抖的身子,看来要嘱咐手下去将库里的寒蚕丝取了做成轻薄饱暖的衣服给这怕冷的小东西。
"轩......"才半晌,雪又可怜兮兮地出声。
"嗯?"他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下的步伐。
"背......这样走好慢......"他嘟着嘴撒起了娇,心下到也为自己毫无顾忌仿佛惯性的厚脸皮暗暗讶异。
贺兰轩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将他一把打横抱了起来,脚尖轻一点地,只扬起了几缕积雪,便向前飘出了几丈远。
"哇......轻功雪上飘啊~好好哦~~"雪高兴的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手舞足蹈。
贺兰轩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其实,刚才他便可以这样带了他去目的地。
只是,他好享受雪靠着他、依赖他,需要他的那种感觉。
静静的、淡淡的,却很幸福,好像这样守着,就能够一直到永远......
×××
"轩,你要带我去哪里?"雪侧了精致的小脸笑眯眯地问。
"猜。"贺兰轩依旧看着前方,心不在焉地答,随即,又使力提纵了几下,飞出了老远。
"温泉吗?"雪献媚地答,表情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你怎么知道?"贺兰轩不由的愣了一下。
"嘿嘿......从刚才开始,我就发现你一直带我往冒着白烟的地方跑哦。这里冰天雪地的,不容易起雾,那么大的白色一片,总不是着火了吧。而且......越是靠近,空气里的湿气就越重,扑在我的脸上,水水的。我留意了下刚才的那片林子,枝桠上挂了许多冰凌,明显是水气滴落形成。"他得意地晃着脑袋,不无卖弄地说。
"呵呵......"他的笑声,轻轻从唇角溢开,似雪片飘融般的纯然、透明。"真是个聪明的小东西呢......"
语音未落,他忽然将手一松,随即脚尖轻一点水面,漾起了一圈涟漪,一个回旋,落在了岸边,好整以暇地看他。
"啊~"贺兰雪伴随着尖叫,被当成球似地抛入了水中,溅起了一阵翻飞的水花,惊的林子里的鸟儿一声轻啸,四散飞去。
"咳咳......救......救命啊......"挣扎中,他被灌入口中的温水呛得眼泪痕流,双手努力拍打着水面,像只断了翅膀的燕子。
贺兰轩有些不忍,一个纵身,如一支破空的箭,猛然扎进了水里,一把拉过了他下滑的身子。
"傻瓜......水才到你脖子,都能把自己淹死啊......才夸你聪明的,却原来是只不惊吓的旱鸭。"
语毕,他不禁将头靠在他的头顶上,难以自已地笑了出来。
感受到了头顶传来的振幅,贺兰雪懊恼地握着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砸他的胸口。
"阿~嚏~"忽然回荡起的喷嚏声,将尴尬的情境整个打破。
"着凉了? "贺兰轩放低身子看他红红的鼻头,不禁挑了挑眉。"把湿衣服脱了吧,没见过穿了衣服泡澡的。"
"切......彼此彼此......"他一边嘟囔,一边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泉边,艰难地剥起了身上湿嗒嗒,粘乎乎的厚重棉袄。
"什么?迫不及待想与我坦诚相见?"贺兰轩侧了头故意曲解他的话。
"......痞子......"
雪涨红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愤愤地撇了头,更加用力地拉扯贴在身上的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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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温热的身子忽然从背后贴了上来,手臂像水蛇似地绕过了雪的身子,轻轻握住了他解着扣子的手。
贺兰轩将头轻靠在了他的肩,带着迷乱的呼吸起伏着,轻轻喷在了雪被薰得有些敏感的肌肤上。
"雪儿......想把你生吞活剥了......"他的声音旖旎、煽情,带着沙沙的诱惑,引得贺兰雪一阵难以自控的战栗。
"别闹!"雪故作懊恼地侧了脸想推开他。慌乱中,额际轻扫过他的唇......
空气变得越发稀薄,温泉暧昧的白雾,显得分外迷离,两人的汗珠都像断了线似的颗颗滚落,一个呼吸,仿佛都能引动天雷地火。
贺兰轩伸手,将他的身子扳过,一个轻推,抵在了岸堤上。蓝紫的眸仿佛浓雾的湖泊,潮起潮落,汹涌,泛滥......
雪忙低下头,躲避他灼人的眼神。慌乱中对上了他裸露的胸膛。
急忙将视线放的更低,却在看到了透明泉水中他修长结实的腿和起了异样的下身后,又慌不择路地抬头,却仿佛命中注定似的,蹭上了贺兰轩等待以久的唇......
轻轻的叹息不自尽溢出了彼此的嘴角,散到雾中,化为了隽永。
雪的脸上,却忽然有水气崩落。
贺兰轩霎时乱了手脚。他怔怔地望他,然后放轻了吻的力道,轻轻贴上了雪的眼帘。
他的吻,温热、轻柔,就像包围彼此的温泉,让雪觉得这一刻,自己是被珍视着,呵疼着。
眼角的泪,越发的汹涌无声。
"傻瓜......怎么哭了?"贺兰轩不舍地问,将雪抱举起,好让他可以踏彩在自己的脚上,不至于被水压迫的那么吃力。
贺兰雪却只是一味地摇头,将眼泪颗颗地撒入了水中,激起了阵阵涟漪。
"不......知道......就是,忽然好想哭......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不该忘记的......这里......空了......很痛......"他的手抓着心口,身子像被残风席卷过的落叶,无助地抖。
"嘘......不哭......"他的安慰带着浓浓的怜惜,轻将他带入怀中,声音里有了明显的鼻音。
"雪......如果忘记了,那就......试着抛开过去,只做我的雪儿好不好......"他哀哀地低吟,如泣似求。
"我......"雪用力咬着下唇,垂下了眼帘,一阵沉默。
靡靡的空气里,忽然飘荡起了阵阵凄凉的琴音,一道清润却无望的声音幽幽地唱,仿似泣诉。
"纠缠几世的执着,

久到忘了起点。

割舍不去的缱绻,

究竟是孽是缘?
梦里的从前,

是一堆崩落的碎片。

梦醒的世界,

交汇在茫茫的一线。
隔一公尺的距离,

心像天涯一样远,

纵然站在你面前,

也抓不住彼此焦点。
誓言和谎言,

像回忆一样蜿蜒。

温柔与敷衍,

虚无到难以分辨。
是你说过,

说过让我倚靠,永远。
永远究竟有多远?

闭上眼,

却只烙下了彼此疲惫的脸。
是你说过,

说过会爱我,永远。
永远究竟有多远?

怎么,

你说过的话,

都没有实现......"
雪的心一阵阵地抽搐,仿佛给人狠狠地鞭挞了几鞭,脸色陡然转成了青蜡似的惨白,全身无力地摇曳,发出"咯咯"的轻响。
贺兰轩被突兀的境况弄得一阵无言,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雪凄凄地瞥了自己一眼,然后,身子像只断了线的风筝,飘落。
那眼角滚落的最后一颗泪,晶莹,浑圆,恰好落入了他的手心,碎裂,消散,却分明带着灼灼的热度,将他整个燃尽......
27独一无二

"雪......起来了好不好?睡那么多会变成小猪,不漂亮了......雪......是不是生我气,恼我故意逗你?雪,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以后都不会了......雪......你晓不晓得,没有你唧唧喳喳,这里好静,静到可怕......"贺兰轩的蓝紫异眸里满是浓浓的雾气,握了贺兰雪小小的玉手,摩搓着自己的下巴,好似这样,他就会忽然跳起来咯咯地笑,然后不依地求饶。
"王......您先歇息下吧。这样下去......怕是您先熬不住啊......"流云低声规劝,到了话尾,却只化为了一声叹息。
"流云......他为什么一直睡着?不是风寒嘛......为什么脸色那么惨白?为什么一直盗汗,一直抽搐的?"贺兰轩慌乱地转而抓住流云,力道大到流云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王......大夫说了,雪儿他有先天的哮症和心率不整,并且似乎服用过什么特殊药物,以至于脉象有些混乱,再加上对这里气候的不适应......"流云努力用着婉转的词劝慰着。
"是我......我明晓得他身子弱的......他那么怕冷......我还把他丢到逐月泉里,才会受凉,是我......"贺兰轩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无法自拔。
"王......王,您别这样。您也是听闻泉水有助于强身健骨才带雪儿去的不是吗?没事的,雪儿他只是累了,需要休息......"流云的话,越是到后来,越是连自己都劝服不了的无力,却仿佛成了贺兰轩的支点。
"是,是吗?"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流动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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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头......怎么重重的,身子骨为何软绵绵又轻飘飘?
"好......难受......"
一声低吟,划破空气,贺兰雪幽幽转醒,随即轻咳出声。
"雪!雪!傻瓜,小傻瓜......你终于醒了......睡了好久......"贺兰轩说着说着,便成了呜咽。
雪挑了下眉头,眼神闪了一下,"你......"他抬头呆呆地看着贺兰轩,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左右摇晃了几下。
"雪,你怎么了?"贺兰轩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紧张地一把抓住了雪的肩膀。
"你......好丑......几天没刮胡子呀?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丑死了......"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终于抑制不住地扩大,呵呵地笑了起来。
"呵呵......会......开玩笑了......"流云笑着接口。
"雪......"贺兰轩却一把将雪重重地揽进怀里,好似怕他就这样忽然地蒸发,手臂上的力道越发的收紧,紧到贺兰雪忍不住呼痛。"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好不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哽咽,刺刺的下巴,贴覆着雪白皙的颈项,轻轻地摩擦,惹起一片嫣红。
"哦?吓你?有吗?我只是太累,睡着了啊......"贺兰雪仰高了欠扁的小脸,坏坏地笑。
"啊......对了......"他忽然轻轻推了贺兰轩一把。
"嗯?"
"我的湿衣服呢?你不是扔了吧?"他抓了贺兰轩的衣领问。
"衣服......对了,昨个儿下人洗晒干净折叠好了送来,就堆在箱子上呢。怎么?那么喜欢那衣服?"他疑惑地看他,一脸的不解。
"嗯。"贺兰雪用力地点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浅浅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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