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方休 完结+番外完本[耽美]—— BY:月色白如墨

作者:月色白如墨  录入:05-08

接近八十岁的老妇人,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一天中几乎没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的。
但她总在神志清楚的间隙打开电视,在昏暗晦涩的屋子里,带着老花眼镜看澜城的天气预报。
“澜城的冬天好冷的哟,昨天又刮大风啦。以后言言过去了,要多穿衣服。”
“我们言言真争气呀,考上了这么好的大学哩。”
“这坐火车过去得二十多个小时吧。以后外婆就看不到我们春天和秋天时候的言言啦......”
但何止是冬季寒冷呢?
林言默默想,在这座权贵众多,出身豪门便几乎可以只手遮天的城市,连春天,都似乎是无法到来的。
***
休息十余天,林言到了事务所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锁在抽屉里的记事本取出来。
他将新收集到的资料整理好,揣进口袋里。然后打车去了市区外的一所精神病院。
他母亲的经纪人叫陈曦,当年出事后,她在陆家做过一段时间的花匠。但没过多久,陈曦意外遇到了事故,头部遭受重击,好不容易从植物人清醒后又被家人送进精神病院。
至今已经二十多年了。
林言对她到底是意外遭遇事故,还是被人预谋谋杀,抱有极大怀疑。
谨慎起见,他没直接报陈曦的床号,而是以探望与陈曦同层的另一位病患为由,进了“深度监控”的住院部。
......那是怎么样的环境啊。
光线昏暗阴冷,地处无法照进阳光的偏僻角落。冰冷的铁栅栏后,东倒西歪地摆着几张床,病人目光呆滞地垂头望着地面,水泥地上是一滩滩未干的水渍。
空气中尿骚味和84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合在一起,连带林言进来的护士都难以忍受,不耐烦地到楼梯口就停下了,挥挥手道:“最多半个小时。你自己去看完回来吧。”
林言点点头,朝走廊深处走过去。
也许是太久没有人来过,听到脚步声,不少病人都朝林言回过头来。
有些呆呆地望着他;有些面无表情;有些疯狂地扒着铁栅栏,撞的“哐哐”作响,猛然从窄小的缝隙里伸出手来,挤的青紫,试图抓住林言的衣角,嘶哑地大吼:“我没有疯!!放我出去!”
林言被吓了一跳,稍稍侧过身,躲了过去。
他凝神挨间挨间地搜寻着,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林言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小护士。
“怎么了?”
“林律师,你在家吗?”
电话里有很大的风声,小护士似乎在外面。“我们科室的医生上个月出国开会了,我托他给你带了些国内还没引进的药物,你先试着吃吃看,兴许有效果呢......”
林言微微沉默,静了半晌后,他轻叹了声,低低道:“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林律师,你不要放弃嘛。”
小护士眼圈又红了,一听到林言的声音,她就忍不住落泪:“你先好好服药,我这边有合适的心脏源会帮你盯着的,万一手术成功,你就啥事没有啦......”
“......”
林言淡淡笑了下,脑海里浮现出陆含谦的脸,低声道:“谢谢你。但是我......对余生已经没有期待了。”
两个月前,他还不是这样。
那个时候林言仍然认真地经营着人生,思考摆脱陆含谦之后要怎么生活。
也许陆含谦不会轻易放过他,那么他得握住陆含谦的把柄,有机会和他谈判......如果实在不行,就先离开澜城避一避风头,时机恰当再回来。
但是眼下他回想起早上的那个吻,围巾下青青紫紫的吻痕,昨晚以及这半年以来,无数个混乱痛苦,压抑难堪的日日夜夜,林言已经不止是自厌,甚至有种自毁的情绪。
“不用再为我费心了。”
林言闭了闭眼,哑声说:“我现在......脏得很。”
从前他最喜欢浅色,风衣是米白的,围巾是驼色的,而今林言穿着黑色的呢绒大衣,站在潮湿的病房走廊里,脸色苍白而沉郁。
林言以为这已经是他人生的最低谷,命运已经将他逼到连生命都不想继续的境地了。
却没有想到,在不久之后,他竟也会被人强行捆着手脚以“精神存在问题”扭送进来,像对待一个真正的精神病患者一样被绑在束缚床上,那人电他一下便问一句:
“还查吗?”
......
林言在陈曦的病房前经过两次,怕引人起疑,他没敢待太久。
余光里,只飞快地瞟见她一个孤零零地坐在病房角落,身边散落了一堆儿童识字卡片和儿童拼图,女人蓬头垢面地缩在地上,笑嘻嘻地在画一幅全家福蜡笔画。
......他还得找机会再来一次。
林言心想,陈曦不太可能会是自己疯掉的。
否则林言母亲是因为精神问题进了陆家,她的经纪人也在陆家当了段时间的花匠后精神失常,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林言心事重重,从医院出来后,一直在想,陈曦出事故后,她的亲人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但一个人好不容易从植物人清醒,身体虚弱,分明是最需要家人照顾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家人,才会狠心到不管不顾,像抛弃一个包袱一样直接往精神病院一甩了事?
她没有子女么,她的丈夫呢,这么多年,为什么连看都不来看一看她?
此时已经下午两点多,林言打了辆车回事务所,打算先回去把药喝了,明天再去陈曦家里看一看。
医院地处郊区,相当偏僻,林言等了许久,才慢腾腾来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到春关路。”
“现在去?”
司机摇下车窗,有些为难,与林言打商量道:“车没油了,前头有个加油站,先去加个油,再送你过去行不行?”
林言略微迟疑,但地图上前面不远处确实有个加14" 至死方休0 ">首页16 页, 油站,他着急回去,便上了车。
加油的时候司机下了车,林言也站在车外等待。
荒郊野岭,一个带着帽子的小青年似乎迷了路,见林言站在路边,就朝他走了过来。
“请问这附近有医院么?”
“医院?”
林言朝他来的方向指了指,没太留心:“往前三千米。”
——然而变故就在此刻陡生,那小青年突然抢了林言手机,拔腿就跑,林言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追了出去。
——手机里有他今天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信息,一旦被人抢走会非常麻烦。
然而林言没有注意到,整个加油站那么多员工,见有人抢劫,竟没有一个人帮他追出去,全都站在原地。
林言跟了大概一千米,眼见路越来越荒,心中猛然打了个突,想起调查地/沟/油的记者出的那场事故来「注1」,蓦然顿住脚,不敢追了。
......然而仿佛为了印证林言的猜想,那抢了林言手机的小青年见林言不跑之后,也缓缓停下来。
他将手机扔在地上,转过身来看着林言。
36.第三十五章
白天时候陆含谦回了家里一趟, 陆父要看他前四个月的经营账目。
陆含谦原打算让李楠跑一趟得了,但旋即又念头一转, 有件东西他想回去取一下。
陆家不远, 地处澜城的东边, 前前后后好几栋洋房簇拥在一起,像十八世纪的欧洲庄园。
只不过按陆父的意思, 庄园里有些煞风景地种了好几排梧桐树,后花园快一半的地方都载满了茉莉花。
陆太太讨厌极了这些白色的小花,一度要把它们换掉, 说自己对茉莉花粉过敏。
但每次一提,陆父都会冷冰冰地指着大门:“受不了你可以自己滚出去。”
陆含谦的车驶进大门, 两个门房连忙小跑着过来把黑色的铁栅拉开。
等陆含谦下车, 其中一个便弯腰曲背地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 将车停到车库里去。
“少爷回来啦?”
陆含谦进门前, 老佣人就远远守在门口来接他的外套,陆含谦推开茶水,有些厌烦这些繁琐的侍候, 鞋一换就直接往楼上去:“我爸呢?”
“先生在三楼。”
老佣人跟着他, 顿了一下:“您现在就要见他么?”
“是啊, ”陆含谦莫名其妙, 回头看了佣人一眼,“我待会儿还有事。”
——早上说了来给林言量尺寸的西装店七点上门。
“......先生, 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佣人吞吐道:“他和李小姐一起回来的, 现在......在房里。”
陆含谦一愣, 瞬间明白过来,立刻骂了声:“老畜生。”
“太太早上出门打牌去了,”佣人道:“少爷,您要不等等......太太说了晚上要回来吃饭的,正好她想您的紧。”
“但我不想她。”
陆含谦面无表情,脚步不停地往楼上走去。
这样的家,整天鸡飞狗跳,陆含谦厌烦想,多留一秒都是折他的寿。
到了三楼,佣人便不敢再跟着他了,只仍然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叫道:
“......少爷,您再等等吧,先生会生气的......”
但陆含谦置若罔闻,径自朝卧房走去,甚至他还没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从房间里传来的呻/吟/娇/喘。
陆含谦深吸了口气,在门板上拍了拍,不耐烦地高声道:“陆北征,开门!”
然而房门里毫无反应,女人的呻/吟反倒还示威一般拔高了些许。
陆含谦一下就火了,连他亲妈陆太太都管不住他,哪儿来的野鸡还敢给他下马威不成?
陆含谦抬脚就踹:“妈的,给老子打开!我给你门板卸了信不信!?”
门是上好的红木漆成的,装订劳实,陆含谦这么一脚下去,竟纹丝不动。
楼下的佣人谁也不敢上来,只听着楼上拆房子似的动静,噤若寒蝉。
陆含谦的脾气非常坏,他像个叛逆期漫长的孽子,对原生家庭的恨意只增不减。
从十八岁搬出去开始,每年都只回来一两次,每次都事情办完就走。偶尔陆含谦和陆父正面撞上,父子俩都是擦肩而过连招呼都不打。淡漠得还没有普通人家的叔侄之间亲密。
大概踹了三五分钟,房里的人总算受不了这动静,门被稍稍拧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散着头发,低头匆匆走了出去。
她背上汗都没干,怀里抱着没穿完的衣服,眉心有一点画上去的朱砂小痣。
陆含谦面无表情,只有当女孩儿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心中微微一动,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女孩低头的模样,和林言垂眼不语的时候非常相似。
他抬脚就往屋里走,把文件袋往桌子上一扔,接着就道:“我走了。”
陆北征穿着睡袍,靠在床头抽烟。
他看上去还很年轻,仿佛只有四十打点,漫不经心地将烟灰轻轻抖在床头的烟灰缸里。
和陆含谦放荡恣意的纨绔气不同,陆北征是一种儒雅风流。
但这种“儒雅”是危险的,带着不动声色的陷阱,可能上一刻还在与你谈笑风生,递过来一杯红酒,下一秒陆北征就会笑着将冷匕首捅进你的胸腔。
“这么急做什么,等会儿。”
陆父叫住陆含谦,淡声道:“明天你去公司,给吴经理升升职。他干了好几年,业绩不错,该提拔提拔。”
“哈。”
陆含谦眉头微挑,一脸嘲讽道:“我看不是业绩不错,是今天他送过来的这个小美人甚合你心吧?”
“你直接这么跟他说也行。”
陆北征微微笑着,道:“只是仍没有你学妹的眼睛漂亮。你去告诉吴经理,貌似不如神似,神貌兼具,我重重赏他。吴经理是个聪明人,他下次知道该怎么做。”
“那你自己回来管公司吧。”
陆含谦面无表情,有些微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戾气:“总部还你,我回分公司去。这种暗门子老鸨干的活儿,老子嫌脏。”
陆北征低笑了声,犹如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十指交叠安然自在地搁在腿上,笑吟吟望着陆含谦,问:“含谦,你是我的儿子,倘若我脏,你又干净得到哪里去呢?”
这句话仿佛杀人不见血的利刃,陆含谦瞬时被他定在了原地。
“——你在外头跋扈放浪,欺男霸女的事,以为爸爸都不知道么?”
陆北征温和地说:“现在你和一个男人搞到一起,前不久还带到公司里去了,对不对?......他并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你强迫他了吗。你看,你和我一模一样。”
“......”
陆含谦从小到大,最厌恶的就是旁人说他和陆父和陆母相似。这是多可怕的一句话啊,仿佛将他钉死在了被诅咒的命运轮回里。
“......不,我和你不一样。”
陆含谦双手微微颤抖,攥紧成了拳,双眼充血,喉结上下滚动着,哑声道:“起码林言喜欢我。不管怎么样,他起码是喜欢我的!”
斯德哥尔摩也好,被他强行留在身边也好,起码现在,林言是真正喜欢了自己的。
陆含谦盯着陆北征,像一头隐忍不发跃跃欲试的年轻成狼,觊觎着狼群的首领之位,随时寻机想要杀死狼王。
“......我会和他好好过的。”
陆含谦道:“我们俩会两情相悦,白头偕老,绝不会成为你们那样的怨侣!”
他说完摔门便走,径直下楼梯去取车,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家多留。
看上去风光无限的权贵世家,其实也许是这世上最肮脏藏垢的地方。远远瞧着令人羡艳,人间天堂,其实掀开底子,全是些腐朽的灰烬,破败的绝望。
无数人挣扎着想爬进去,陆含谦却痛恨着想要逃离。
他直到出了陆家大门,开出数公里,握着方向盘的手仍然是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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