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方休 完结+番外完本[耽美]—— BY:月色白如墨

作者:月色白如墨  录入:05-08


因为不同于从前简讯一般的短句,这次在林言认认真真回了他一整封信。而在
末尾,一切事情都说完之后,陆含谦总是写“亲你一百遍”的那个地方,林言写道:

吻你万千。
林律师的病 08.

陆含谦没意识到这是林言给他一封示范作文, 让他照着写的意思。

他简直受宠若惊, 立刻想回应林言的示好,第二天给林言的信里末尾就变成了:
“亲你十万遍!”

林言:“……”

林言放弃了。

他觉得如果他也写“亲你十万遍”, 陆含谦会再回他“亲你一百万遍”, 跟攀比到
底谁更爱彼此的小孩一样,幼稚到家了。

书信来往了几十封,在拉扯完各种鸡皮蒜毛的小事之后, 陆含谦开始在信里和
林言聊他过去的一些事情。

林言看着陆含谦的信,坐在书桌前, 有点稍微的沉默。

在他当律师以来, 接过很多案子,这些案子都充满了荆棘与泥淖, 林言一路走
来, 跌跌撞撞, 遍体鳞伤,因为走过了这些路才让他成为今天的自己。
可让林言去回忆,去追悼, 他还是有些抗拒。

——因为大多数情况下, 纵使他拼尽全力赢了官司,但那些人的命运依然没有改变。

“我想了解你,宝贝儿。”
陆含谦在信里写:“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成为了今天的‘林顾言’。你经历了哪些
事情, 看过了哪些风景, 它们就像你从小到大读过的书籍,可能内容都早已不记
得, 但更深刻的影响早已融进了骨血中,与你融为一体。”

“我是一个差劲的人。”
林言道:“当你了解全部的我,或许会觉得我是个疯掉了堂吉诃德。”

——那个跨马执枪,执迷不悟冲向风车的堂吉诃德。

“不会,你是我的小王子。”

灯光下,林言无声地看了这句话片刻。
钢笔的墨迹在信纸上微微晕开了,陆含谦的字遒劲有力,在“王子”两个字上,
他还画了个蹩脚的小王冠。

“2014年,全球最大的比特币交易平台Mt.Gox关闭交易,比特币进入寒冬期,
我遇到了一位27岁的委托人。”

于是,林言写到。

这个案子对林言有着很深刻的影响,令他在过去很久之后还反复想起,无法释
怀也无法遗忘,几乎改变了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那是一个女孩子,比林言的年纪还要大四五岁,与丈夫结婚三年。她的先生是
一名大学教授,在校时是她的老师,47岁。
她出身寒门,从偏远的农村考上大学实属不容易,小时候也没有得到过家里的
爱,性格变得非常乖巧软弱。

——但正因为这种软弱与乖巧,她的导师盯上了她。数次底线的反复试探之后,
她终于妥协,未婚先孕,与这个大她20岁的男人结了婚。

原以为命运到此就已经够颠覆,但在2014年,比特币危机之后,她才意外发现
她的先生为了买比特币,借贷了很大一笔款目,用的是全部是她的名字。

她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被负债”了三百万。

27岁涉世未深的年轻女孩,怎么可能玩得过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
金融学教授。
她惊慌失措,来问林言该怎么办。

林言感到很无力,他看了女孩提供的那些借贷凭据,都是具有法律效应,并且
有本人签字的。

“他偷了我的身份证……有些单子他要我签字,我不敢不签,我不知道他贷了这
么多钱……”

之后,林言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见到的事情越来越多,这在其中算不上是最
恶毒下作的。

可因为此,林言也越来越迷惑——

在这魍魉横行的险恶世间,大恶之人总有自保的方法,往往被伤害的,却总是
那些天真柔软的心脏。

林言不相信社会达尔文主义,可他却越来越觉得,人类进化至今,其实跟原始
社会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从来没有变过。

他不想要这样的世界,拼尽一切地想去扭转它。
他要保护弱者,挥剑斩断权贵的爪牙,推着世界往他想要的那个样子转变。

“我接到过富贵子弟的咨询,问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在性侵女性之后反套路,
污蔑她们是仙人跳。”
林言写:“也因为执意要调监控,差点被保安塞进面包车里拉到荒郊野外活埋。”

遇到陆含谦之后的林言,已经知道在得罪赵宇之后随身带着小刀和录音笔,但
刚刚大学毕业的林言那会儿是不知道的。

他是在下班路上被四个人套着麻袋拖进小巷子里后,才学会了要怎么自保。

陆含谦看信看得心惊肉跳,林言现在叙述起来已经非常风轻云淡了,镇定平
稳,不动声色。
但这一切轻描淡写的背后,全部都是九死一生的断壁悬崖。

“我从来没有像这样感谢上苍,让你还能平安与我相遇。”

从前从来没有听林言提起来过,陆含谦也就没有怎么注意。
现在当他全部了解了,他简直连晚上睡觉都是心有余悸地不停做噩梦。

“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
“只是面对恶,如果因为自私和懦弱而变得冷漠,是生而为人的耻辱。”

陆含谦总算了解了林言的全部。
知道了他的骄矜,他的孤独,他为什么会成为今天这样的“林言”。

在读完最后一封信后,陆含谦把信纸放在桌案上,穿上拖鞋,走到林言卧室
前,轻轻在门上敲了敲。

门缝里还透出着光芒,林言没睡。

果不其然,很快门就开了,林言站在门口。

陆含谦看着他,灯光的渲染下,林言的五官棱角显得有些柔和,淡蓝色的棉质
睡衣衬得他皮肤越发的白。

陆含谦伸手,抱住了林言。
他把下巴抵在林言的发顶上,轻声说:“林言,我们明天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吧。”

林言一怔,有点想推开他,下意识不想去。
但听到陆含谦的下一句话后,他就微微愣住了,抵抗的力气也缓缓放松下来。

陆含谦说:
“你快点好起来。我还想陪你去拯救世界,我的小王子。”

……

陆含谦联系的心理医师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
去的那天,林言穿了件夹克,下头是枪灰色牛仔裤,橙色系带的平底球鞋。

看上去又冷又潮,站在那儿不说话的时候,看得陆含谦想对他吹口哨。

在电梯里的时候,陆含谦故意在一整个电梯里的人面前问他:
“小酷哥,我可以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林言:“……”

到了医院,陆含谦陪林言走到诊室外,捏了捏他的手背:“真不要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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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摇摇头。

陆含谦就笑着停步,目送他进去,然后在外头的等候区坐下。

然而没想到林言比想象中的出来得快得多。

诊室的门很快就打开了,林言走出来,医师看着陆含谦,耸了耸肩,神色有些
无奈的模样,示意陆含谦进去。

陆含谦十分疑惑,走前在林言额头上亲了一下:
“乖乖等我一会儿。”

“怎么了?”
陆含谦看着桌后的医师,迟疑问:“不顺利吗?”

医师瘪了瘪嘴,摊手道:“他有些不太配合。”

无论咨询师问什么,林言都会回答,并且也十分流畅,若非真的不能出声,他
几乎表现得和正常人无异。
可这看上去的“配合”,实际上就是最大的不配合。

因为林言始终不肯对他敞开心。

治疗创伤后应激性障碍的其中一种方法,就是和患者聊天,询问引起他创伤的
那个事件发生时,他的感受是什么,使患者宣泄压力和情绪,慢慢进行心理疏通。

但无论医师怎么问林言,他都会回答“没有感觉”。

“害怕吗?”

“不害怕。”

“还大概记得当时的经历吗?”

“记得。”

“试着描述一下?”

“……”

“他不相信我。”
医师对陆含谦说:“他的心里有一层非常厚的‘自我保护壳’,如果不是他信任
的那个人,他不会愿意和他分享。”

陆含谦很沉默。

“你试着和他聊一聊吧。”
医生道:“否则目前这个情况,我没有办法顺利地进行心里疏导。”

陆含谦只得点点头,又把林言带回去了。

晚上,陆含谦给林言洗头发。

陆含谦洗头发很是一绝,仿佛有某种独家技巧,他洗头发时可以让水不沾到眼睛。
林言每次洗头发他都会来帮忙。

林言坐在浴缸里,陆含谦站在他身后,一边在林言头上揉泡泡,一边心事重重
地打腹稿。

林言抱着膝盖,泡在浴缸里,绰绰约约浮动的水光下,能模糊地看到他胸口以
下的部□□体轮廓。

陆含谦想了想,还是低头,看着林言,低低开口道:
“在刚把你从隔离室里接出来得那段时间,我也是这么给你洗头。但那个时候
你特别害怕,我每次一碰你,你都抖得不成样子。”

“……在那里面的时候,很疼吗?”
林律师的病 09

如果林言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相信的人, 那么最有可能是谁呢?

陆含谦没有自信能脱口而出:那一定是我。
但他当下也只有去试一试。

果不其然, 林言闻声后微微一顿,眼珠缓缓转动了一下。

“……我想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 林言。”
陆含谦满手泡沫, 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他垂眼看着身前的林言:“你可以和我
讲讲吗?”

然而林言淡淡摇摇头,含义很明显:没什么好说的。

“你记不记得有哪些人?他们碰你哪里了呢,有没有感到害怕?”

林言静默不语, 从陆含谦掌心下往旁侧挪了挪,自己从浴缸里掬了一捧水, 淋
在头发上。

“林言, 和我聊聊,不要走。”

陆含谦抓住林言的手腕, 阻止了他想要离开的动作, 将林言重新“啪叽”一声按
回了浴缸里。

“他们有几个人, 嗯?”.
陆含谦执着问:“和我讲一讲,林言,我想知道。”

林言回身来掰他的手, 但陆含谦抓的很紧, 甚至趁机把林言揽进了怀里。
林言身上湿淋淋的,水都未擦干,连带着陆含谦身上的衬衫也沾上了水珠。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层湿掉了的衬衣贴在一起。

“告诉我林言, 不要逃避, 我喜欢你,你说过愿意让我靠你近一点的。”

林言被他吻得喘不过气, 实在快受不了的时候,陆含谦又松开了他,转而去亲
林言的眼睛。

林言被他吻得眼睫不住抖动,陆含谦一边亲一边威胁:
“快说,不说我再亲你一下。”

林言气喘吁吁地挣扎着退开一点距离,缩到浴缸的另一个角落,抹了一把唇,
屈服地朝陆含谦比划道:
二十二个。

陆含谦得逞了,接着更加得寸进尺地问:“那他们碰你哪里了?痛不痛?指给
我看,我给吹吹好不好?”

林言在水里扑腾,但陆含谦守着浴缸边缘,让他无法上岸,林言一靠近就会被
他抱住。

林言一边与他周旋,一边示意:没关系,我已经忘了。

“不,我就想吹吹。”
陆含谦耍赖道:“来嘛,言言让我吹吹。”

陆含谦心里明白,林言所谓的“忘了”,都是他在潜意识里的心理逃避。
如果是真的没有对他造成伤害,他不会时隔一年后还情绪一激动就失语。

林言不肯被陆含谦碰,也不愿意指给他看,陆含谦就直接问他:
“肚子受伤过没有?头呢,手脚有没有被弄痛过?”

隔离室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令人作呕的尿骚气、不停晃动的光线,一切令他痛
苦的记忆瞬时全部苏醒过来,林言眼前一晃,仿佛又回到了郊外的精神病医院。
有人在摁着他的手,副院长放大了的脸在他面前,不停问:“林律师,还查么?”。
再接着,就是冰冷的电极贴上了他的太阳穴……

“呃……!”
林言陡然暴躁起来,重重在水里打了一下,激起层水花,挣扎着就要从浴缸站
起来,离开洗手间。

“宝贝儿,别怕,不要急,我不是想伤害你。”
陆含谦拽着他,不停地亲林言的耳垂和额头,用怀抱搂着他让他安定:“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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