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上的手越箍越紧,两人的身体也紧密贴着,一同倒在床上……
“你这人打仗就喜欢冲在前头,刀剑无眼,特别危险,京城的疫病才刚起色,我又暂时走不开,想想真够担心的。”
两人手牵着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养神。
宋衡听到身边的絮叨,忍不住道:“放心,你不在的那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有分寸。”
陆瑾睁开眼睛,直起上身瞪着他,“此一时跟彼一时能一样吗?要知道你是有家属的人,不是光棍一条,你要是有个万一……”
宋衡枕着手臂侧头看他,戏谑道:“怎么,陆神医还想改嫁?”
“改嫁?呸,我另娶,反正这国公府偌大的家业,除了爵位我继承不了,其他的还不是便宜我,哦不,便宜我新欢,顺便生几个孩子,啧啧……”陆瑾挑衅地说。
他啧不下去了,一只手绕到他的颈后,揽住一用力,他就被掀翻倒在床上,身上压了一座大山,就见宋衡嘴角带笑,眼神危险地瞧着他说:“就为了你这句话,我爬也要爬回你身边。”
“那说好了,等我。”
宋衡垂头亲了亲他的唇,流连忘返不忍离去,叹道:“要不,明日你跟我一同走吧,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你徒弟。”
陆瑾搂住宋衡的脖子,抚摸着,眼中露出为难,“我也想,只是我托几位能工巧匠替我做了些东西,我得拿到之后再去,这些于战场上很有帮助。”
“什么东西?”
“青霉素,战场上可没有现成的无菌房给我制药,就算我能带去大量青霉菌,一路培养可也没用,鲁师傅他们在替我想办法,做一个可移动的蒸汽箱,前几日他们有法子了,正在赶制。”
这的确是个问题,宋衡点了点头。
说到战场急救,陆瑾便来了精神,他得意地说:“还有一个器具,更加有用,如果工匠研制成功,在战场上因失血过多而亡的士兵能大大减少。”
陆瑾的每次突发奇想,总能给宋衡带来惊喜,他道:“愿闻其详。”
“注射器。”
宋衡满脸的疑惑。
“人想要活着就要有一定的血量,若是少于最低值,就危险了。可战场上士兵若是流血过多怎么办?”
“止血?”
“傻瓜,都说流血过多了,自然只能想办法补充进去。”
宋衡忽然明白了,可是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可怎么补充,喝进去?”
“你见过现在有喝血补血的法子吗?”陆瑾反问着的同时,他的手指沿着宋衡结实的手臂一路往下到了手背上,将手挪到了跟前,指着上面青色的血管说:“喏,从这儿输进去,才有用。”
宋衡看着自己的手背,问:“这样能行吗?”
“血液随着心脏波动流遍全身,它像水一样流动着,为什么不可以呢?不过……输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血型不对,容易发生排斥,可如今没有办法测量血型,检验相融度,这也是不得已的一个办法,一旦士兵受伤流血过多,或者手术之中大量喷血,逼不得已,也只能赌一把了。”
陆瑾的话,宋衡没能听懂全部,可这不妨碍他对这个方法的惊叹。
以血补血的论调不是没人提出来过,可不管是喝下去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法子,都无人成功。
陆瑾另辟蹊径,简直前无古人。
宋衡双手支撑在陆瑾的脸庞两侧,低头注视着他。
那眼神有些陌生,让陆瑾有些紧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阿瑾,你究竟是谁?”
陆瑾闻言一怔,就听宋衡继续说,“对不起,曾经我派人研究过你爷爷和你爹的医术,也调查过你在江州的七年,按照你的经历,不可能有这样的医术和能力,就算天赋过人,可总该有一位师父引你入门吧。可据我所知,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圣手,你的能力像是凭空出来的一样。”
陆瑾不是个圆滑的人,他的心思想法一般都会显露在脸上,宋衡这么说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开始复杂起来,似乎想吐露却又不知从何开口的模样,还有陆瑾在害怕。
他的确有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陆瑾:输血都开始了,接下来还有啥?
遥:器官移植吧……
陆瑾:……宋衡,把这巫婆给砍了。
第166章 入土为安时
陆瑾最大的秘密就是他是来自后世的灵魂, 带着所有记忆和知识。他是想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的,可是如今宋衡怀疑了, 也终于忍不住问了。
是啊, 的确该怀疑了, 陆瑾显露出太多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东西,若不是宋衡相信他, 估摸着早该抓起来严刑拷问。
陆瑾伸手将他推开, 然后默默地坐起了身。汗湿的头发披在肩上, 看不清他的神情。
宋衡说出口后就后悔了,见陆瑾沉默,以为伤害了他,便更加自责。
“阿瑾, 我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怀疑你,我只是在害怕, 你的种种不凡, 让我拥有你的同时感觉像做梦一下,我害怕失去你。”
宋衡抱住陆瑾, 拨开他耳边的头发, 对着那洁白的颈项,轻吻着, 低喃着,“我从不信神佛,可这次疫病让我恍然觉得, 你就像上天特意派下来的使者,帮助大楚消除灾难,一旦结束,好像你也会如同完成使命一样离开,那样,我该去哪儿找你?”
陆瑾心中微微一动,他抬手往后摸着宋衡的脸,“我不是什么上天使者,只是这事有些……匪夷所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宋衡……”
“在。”
“现在能不能不说?”
“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好,那不说。”
陆瑾回过身,面对着他,“如果你一定想知道,那么等着,倘若咱俩能一直在一起,那么入土为安前的那一刻,我告诉你,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宋衡看着陆瑾,笑着点头,“好,说好要跟我一起入土为安。”
“大人,陆公子,是不是该用晚膳了?”
老管家在门口小心地询问。
“来了。”陆瑾回头喊了一声,对着宋衡亲了口说,“饿死了,吃饭去。”
因为要给宋衡践行,陆家姐妹也一起回来了,饭桌上还有一个六岁孩子。
陆瑾很愧疚,自从将大姐的孩子留下之后,他就没怎么照看过,平日里连国公府都不回,这孩子就一直交给老管家带着。
于是饭桌上陆瑾不免多关照了几分,给孩子夹着菜,说话都轻声细语。
陆欣跟陆瑶看在眼里,陆欣忍不住道:“阿瑾,你给取个名字吧,总不能就小陆子,小陆子地叫。”
“我取吗?”
“当然,今后他得跟着你。”陆瑶说着看了宋衡一眼,“你反正将来也不会有孩子,这算是陆家的根了。”
“那姓氏……”陆瑾看向宋衡。
宋衡说:“姓陆,跟那边没关系,你就当儿子养吧。”
陆欣陆瑶连连点头,从陆瑾打定主意跟宋衡在一起之后,陆家姐妹没少为这事发愁,弟弟主意正,她们也劝说不了。
如今大姐有孩子留下来,那再好不过了。
“好。大姐不在了,我作为舅舅自然得好好照顾他。那他就叫陆……陆延吧,便是陆家的延续。”
陆瑾说完,两个姐姐都说好,转头便问小陆延,“延儿,喜欢这个名字吗?”
“喜欢。”陆延人小懂事,他看看陆瑾,又看看陆欣陆瑶,说,“延儿以后要跟舅舅、二姨、三姨……”他的目光落在宋衡身上,小脸纠结起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不怪陆延,就是他两个姨跟舅舅也不知道叫什么,最终都看向陆瑾。
“叫舅妈!”陆瑾虽然没喝酒,可貌似有些醉了,胆子颇大。
两姐妹顿时面面相觑,偷偷瞧着宋衡。
宋衡倒也没恼,不过他喝下杯中酒后,淡声道:“不觉得叫舅夫更合适些吗?”
当然不,这什么跟什么,终于陆欣道:“不要在孩子面前乱说。”
“叫宋伯伯吧,还是这个好,延儿,听三姨的。”陆瑶拍板道。
陆瑾撇了撇嘴,宋衡不置可否,倒是有些失望,总觉得把自己给叫老了。
“那延儿以后就跟舅舅、二姨、三姨还有宋伯伯住一起吗?”陆延终于把人都叫全了。
“对,住一起,以后我们都疼你。”
陆延脸上顿时露出大大的笑容,“真好,我有家了。”
此言一出,顿时惹得两个姨鼻子发酸,落了泪。
“二姨,三姨,别哭。”小手抹去她们脸上的眼珠,这份乖巧懂事让陆欣陆瑶更加心疼。
第二日清晨,京城北门大开,宋家军整军出发。
陆瑾陪着身着盔甲,英姿飒爽的宋衡出了城门。
两人自在一起之后就还没有分开过,陆瑾满腹怅然,看着骑上踏雪的宋衡,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万事小心。”
宋衡手握成拳垂在胸口,“时刻铭记在心。”
“你等我,东西备好,这边不需要我的时候,我立刻就来找你。”
“好。”
而另一边,更依依不舍地则是小裴将军,他新婚不过半年,和平阳郡主正是如胶似漆之中,乍然要分别,神情真是痛苦万分,握着平阳的手死活不肯放开。
“平阳,你一定要等我,一定一定要等我,我一打完那狗日的羌戎,就马上回来。”
“好,冲锋陷阵一定小心谨慎,注意安全。”平阳眼眶微红,看着戎装的小裴,真是又骄傲又舍不得。
“嗯,你的话就跟圣旨一样,我一定照办。平阳,我妻,我真舍不得你,我不想走,想呆在你的身边。”
“我也舍不得。”
“你要是有什么时候事,一定写信给我,让我知道。”
“好,你也要常常向我报平安。”
“你放心,每到一个地方,我一定写。平阳,你若是一个人寂寞,那就回公主府去,让岳母陪你多说说话。”
“好。”
“若是懒得走,那就跟几位嫂嫂一同出去散散心。”
“好,我会自己安排。”
“别去那些危险的地方,虽然疫病控制了,可若是受罪我也心疼。”
“好,你放心。”
“平阳,我给你的信,你一定要回我,不然我寝食难安……”
“……”平阳郡主伤感的眼泪已经没了。
“平阳,按时吃饭,不要挑食,肉也要多吃,别等我回来你就瘦了,我会心疼。”
“……”平阳郡主的目光扫了一圈周围,发现都已经整军待发,就连宋衡跟陆瑾都说完了话,正往这边看过来。
各个憋着笑,抬头望着天。
平阳郡主觉得很丢人。
最终在耐心地听着小裴吃喝拉撒都操心一遍之后,准备第二遍之时她立刻抽回了手,说:“大军已经准备好了,你该归位了。”
小裴抹了一把脸,“可是,平阳……”
这真的是先锋官吗?平阳抑制住了大庭广众之下将他抽一顿的冲动,“去吧,我等你回来。”
说完干脆利落地一转身,骑上马就往回走,徒留下小裴将军风中暗自伤神。
庞将军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笑道:“我说你够了吧,见过腻歪的,没见过这么腻腻歪歪的,哥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看看将军,多干脆。”
邵将军接着说:“就是,谁还没成过亲似的,也不像你这样。”
张将军摸着下巴看了看万般不舍的小裴,又望了望远去的平阳郡主,说:“哎,我说,怎么感觉平阳郡主更像是要出征的那个,你要在独守空闺的怨妇?你俩没调换吧?”
小裴将军白了他们一眼,不舍地瞧着平阳的背影道:“你们懂什么,平阳只是不像普通女子那样矫揉造作,她其实比我舍不得。”
庞将军摇头道:“没看出来。”
邵将军跟着,“没看出来。”
一 回头,后面所有人都摇头,“没看出来。”
小裴气急。
倒是平阳郡主调转了马头,寻到了宋衡,“小舅舅。”
宋衡回身,疑惑道:“平阳郡主。”
平阳下了马,给宋衡行了礼,然后说:“小舅舅,五哥年轻张扬,还请小舅舅多多看顾。”
宋衡道:“他在宋家军任先锋官也有两年,一直未有差错,平阳,别看他大大咧咧的性子,其实他并不鲁莽,你放心。”
平阳说:“我知道我多虑了,可是,小舅舅,我……我已经有身孕了,打仗危险,我怕他出事,就当我多此一举,只求安心。”
宋衡惊讶地看着她,又望了眼跟几个将军打闹的小裴,他忍不住皱眉道:“你跟他说了吗?”
平阳摇了摇头,“我想等他回来再告诉他,不想给他负担。”
宋衡肃了容,答应道:“我知道了,我会将他平安地带回来。”
平阳欠了欠身,“多谢小舅舅,祝你们凯旋。”
“借吉言。”宋衡说完,对陆瑾挥手道,“阿瑾,我们出发了。”
陆瑾朝宋衡也一道挥手,“一路平安。”
旌旗之下,这五万多宋家军向北而去,与北境大军集结。
过了月余,人们对疫病的恐惧已经完全消除,看着一个个健康离开的人,陆瑾心下欣慰。
百姓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京城正快速地恢复之中。
而工匠之处也得到了新的进展。
无菌箱,或者蒸汽箱如同一辆马车的大小,为了方便移动,底下按了轮子,可以由马拉着走。
甚至因为陆瑾的建议,他们还给箱子开了个排气口,如后世的汽车一样,排气口向后,能够产生一定的推力,这笨重的车厢在移动之中能稍稍加快。
这不知道是不是简易的蒸汽机,不过看效果,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