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垣看了乔海楼一眼,小心翼翼地补充说:“不是你这样的。”
故意气乔海楼一下。
沈垣以为乔海楼会嘲讽他,没想到乔海楼明显地怔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声,与其说是在嘲笑他,不如说是在自嘲:“不就是按照你叔叔那样的标准吗?……”
乔海楼神情微妙地说:“……也不知道以后谁会那么幸运,能得到你的一片真心。”
沈垣:“……”
气氛慢慢染上暧昧的味道。
沈垣和乔海楼做床-上运动没觉得不自在,现在却觉得不自在起来。
乔海楼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不应该互相嘲讽吗?怎么突然变了画风,搞得他心慌脸红,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沈垣想打破这让他不好意思的气氛,故意说:“那叫什么幸运,你在嘲讽我吗?我这样讨人厌、命又硬的家伙,谁和我在一起是上辈子倒霉才是。”
乔海楼笑了笑,摸摸他的头:“不要这样说,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平时乔叔叔老爱和你拌嘴,说你不乖,但阿笨是个很好的男孩子,很好很好的。”
沈垣脸上的温度都快降下来了,这下又要升回去了,他拍开乔海楼的手:“别摸我的头,别把我当小孩子。”
因为开车很累,沈垣本来想在乔海楼家留宿一晚,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起身说:“我去洗个澡,洗完澡回家了。”
乔海楼倒没拦他,问:“要我送你吗?”
沈垣背过身,不去看他,闷声说:“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沈垣洗完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蒸的,脸还是红红的。
乔海楼对他说:“等等,我给你个东西。摊开手。”
沈垣心吓一跳,乔海楼该不会真要把那条项链给他吧?沈垣戒备地问:“你要给我什么?”
乔海楼把一枚钥匙放在他的手心:“我家的备用钥匙,以后我们别东跑西跑了,你要是想见乔叔叔,就跟我说一声,来这里找我,我会等你的。”
沈垣一下子竟然不知道七百万的宝石项链和乔海楼家的钥匙哪一个更贵重,这可以收下吗?收下好吗?沈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怔在原地,甚至有点害怕,惶惶地望着乔海楼:“啊?”
乔海楼笑着说:“你怕什么啊?难道你会趁我不在家,跑我家来偷东西吗?”
沈垣回过神,小声骂他:“当然不会啊。你才小偷!”
“那不就行了。”乔海楼轻易地化解了凝滞的氛围,说,“那你当然可以收下啊。”
沈垣不知该如何安放这枚钥匙,突然变得笨手笨脚。
他怕被人发现,不敢把这枚钥匙和自己出租屋的钥匙挂在一起,分开放才好。他先把钥匙放进衣服口袋里,但是又觉得这个口袋太浅,怕不小心弄丢,放进比较深的裤子口袋,又怕自己忘了,于是打开钱包,放到钱包里去。
沈垣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句“谢谢”,但现在说“谢谢”似乎不太合情景。
一开口他就咬到舌头,结结巴巴说:“我、我把钥匙放好了。那、那我走了啊……乔叔叔再见。”
乔海楼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
沈垣觉得自己都走远了,回头看,乔海楼还在那。
乔海楼发现他在看自己,对他挥了挥手,沈垣有点不好意思,也对乔海楼挥了挥手:“再见。”
在他十九年的人生中,有过几个男人把家门的钥匙给他。
第一个是外公,外公把钥匙用红绳串起来,挂在他脖子上,好让他放学以后可以自己回家不需要接送。
第二个是黎叔叔,他成了黎家继子之后,叔叔把家里钥匙给他,让他成为了黎家的一分子。
第三个,就是乔海楼了。
他们只是床-伴而已吧?只是因为图方便所以把钥匙给他?
可乔海楼不是还说自己是第一个被他带回家的人吗?
沈垣心情复杂,他回家以后也睡不着,爬了起来,找了一串红线特地编了绳,把这枚钥匙单独用红绳串起来,显眼一些,不至于弄丢。
和他手上这条旧红绳手链是一种编法。
沈垣一边编绳一边想,这枚钥匙是藏在家里吗?还是随身带着?随身带着的话还是容易被发现吧?可是放在家里的话,要是哪天下班以后他想直接去找乔海楼,还得多跑一趟,太麻烦了。
他想了想,干脆编成了项链,挂在脖子上。到时候穿上衣服,把钥匙藏在衬衫里面,别人发现不了的,而且安全。乔海楼把这个贵重的东西给他,万一被人偷了或是弄丢被人捡走,那人去乔海楼家偷东西,就不好了,他一定要把这个钥匙放好。
沈垣编好绳子以后就把钥匙挂在自己脖子上,睡着了。
冰冷的金属贴在胸膛上,不知不觉被煨暖。
第二天一早,沈垣在镜子前多照了几遍,确认他穿着的背心、衬衫把钥匙给遮住了,才安心去上班。
电梯里,同事看他赶过来,按了开门键等他。
沈垣进了电梯:“谢谢。”
同事说:“小沈,你今天看上去红光满面啊,好像很高兴啊。”
沈垣反问:“有吗?”
同事说:“有啊,看上去特别滋润。”
沈垣:“最近睡眠比较好……”
午休。
王子钦又给他来了电话,说要还钱给他,顺便请他吃饭。
有债能收回来,沈垣肯定得去收,他爽快地答应下来,地点就定在总部公司附近。
沈垣到餐厅时,王子钦已经在等着他了。
沈垣见到王子钦时大吃一惊,王子钦看上去脸色极其难看,像是在焦虑着什么,黑眼圈硕大,整个人都紧绷着,简直比他当初从警察局把王子钦捡回来时更加憔悴狼狈。沈垣心想:这是怎么了?他工作闯大祸了?难怪这么火急火燎地找我。
王子钦先把现金给他:“这是欠你的钱,你点一点。”
沈垣点了下钞票,确认数量对得上,把这沓钞票放进钱包里:“好的,还清了。我看你工作上大概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吧?以后你不用来找我了。”
王子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紧皱眉头,沉重地问:“有件事我要问你,我真的必须得问,我昨晚上一晚没睡着,要是我不问清楚,我觉得我今天晚上明天晚上也要睡不着了,我可能会死掉。”
这就有点吓人了。
沈垣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我有点不希望你问。”
王子钦深吸一口气,不再兜圈子了,僵硬地开门见山问:“沈垣,你是在和乔海楼谈恋爱吗?”
说完,沈垣还没怎样,他先觉得自己心头好似被扎了一箭,鲜血淋漓。
第三十四章
“沈垣, 你是在和乔海楼谈恋爱吗?”
沈垣听闻这发问,瞳孔急缩,他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又觉得这样太明显,需要掩饰, 他想:怎么回事?王子钦为什么会这么问?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因为不知道王子钦, 沈垣一时间拿捏不好如何回答, 这种时候, 应当把问题抛给对方:“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王子钦垂头丧气地说:“昨天你来门店这边, 休息的时候我想去找你, 结果、结果看到乔海楼抱着你……我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垣,你们是在谈恋爱?不是他在强迫你吧?你、你原来是同性恋吗?”
沈垣堪称冷酷无情地说:“你那应该叫偷窥吧?不管是那时你做的事还是现在你问的话,都叫做侵-犯我的**, 我觉得我没义务回答。”
“这不仅涉及我, 还涉及乔海楼, 你要是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我是无所谓, 乔海楼怕是轻饶不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沈垣话说得漂亮,大抵只有乔海楼在场才能看出他其实是慌了手脚,所以连装都不装了, 直接暴露本性,亮出了獠牙和尖爪来吓唬人。
王子钦还是头一回见到沈垣这样, 傻了眼:“你……你……”
沈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起身要走。
王子钦追出门,抓住他的手臂:“我没打算告诉别人。我只是、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自愿的,我担心会不会是乔海楼用权势威胁你……你的性格就是这样,怕惹麻烦,所以总是息事宁人,能忍则忍。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你应该不是同性恋啊。你直接与我说,假如是乔海楼强迫你,我肯定会帮你的。”
沈垣回身,甩开他的手:12" 被豪门大叔宠上天的日子0 ">首页14 页, “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我不是同性恋?我告诉你,我天生就喜欢男人,只是你王少一直说基佬恶心,所以我没有让你知道。”
“哈,你有脸担心乔海楼是不是用权势威胁我?还要帮我?你有资格说这个话吗?靠家世背景欺压我多年的人不是你才对吗?你倒是很了解我,知道我能忍则忍,那你知道我对你的欺凌忍过多少回吗?”
“我认识的这圈富二代里,就你一个最傻b恶毒,还自以为厉害,旁人只是有些轻视我,起码还把我当个人,你是把我当成个东西当成条狗,你难道以为我是个缺心眼的,我会对你感激涕零?”
王子钦脸色苍白,他怔怔地望着沈垣,心如刀绞,张了张嘴,想辩驳,又吐不出半个字来。沈垣说得难听,可一个字都没说错,他现在想起自己曾经对沈垣呼来喝去的事情,一点也不觉得骄傲,只有自己向人低过头,他才知道低头有多难堪。
他不是没去想过以前沈垣会有多难受,只是不敢去深想,甚至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沈垣那么温柔仁恕,说不定并没有把他曾经做下的蠢事放在心上。
果然只是侥幸而已。
沈垣原来那么讨厌他吗……王子钦只觉得喉头苦涩,无论说什么都是更伤人的狡辩。
到最后,他心中所有悔恨和愧疚只化成三个虚弱无力的音节:“对不起……”
沈垣冷笑:“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
王子钦知道沈垣不可能轻易地谅解他,但听到沈垣这样说,即使做足心理准备,依旧很难受,他低声下气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以前那个混账的我不值得被你原谅,我也没有奢望你这么快就原谅我。你、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我以前犯下的过错……”
还没等王子钦说完,沈垣就斩钉截铁地说:“不能。”
“你有没有改过是你的事,我原不原谅你是我的事。你改过了我就必须原谅你吗?你以为这样你以前做过的事就能当成没发生过吗?”
王子钦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还能辩解什么:“……”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心脏都仿佛在抽痛。
沈垣看他愣住,直接要走。
王子钦赶紧又追上去:“沈垣,沈垣,我知道是我错了,你脾气那么好,那么温柔宽容,都被我给惹得气成这样,我以前真不是个人。我以前就是混账!畜生!我还很不lgbt,歧视基佬,我只是说说而已的,你知道我以前真是乱说话的,我不是歧视你的意思,基佬不恶心,以前的我才恶心,你……你别不理我,你等等我啊。”
沈垣不胜其烦,到底是停了下来,睨着他,说:“你弄错了,我脾气一点都不好,我也不温柔,也不宽容。那些都是我在你面前迫不得已装出来,其实我心眼很小,非常记仇。你现在这样可怜巴巴的,我一点都不同情,我只觉得很痛快。”
沈垣相当恶毒地说:“你以为我帮你是因为我善良吗?你之前说那些人落井下石都不是好东西,我和他们没什么区别,真的,我只是想看你倒霉,想看你反过来要为了求我而卑躬屈膝罢了。”
王子钦被他嘲得整个人都神情恍惚了,他的面色本来就难看,这下更加脆弱,仿佛再轻轻推他一下他就要碎了,三伏天,他额上一把涔涔冷汗。
王子钦欲言又止:“我……我……”
沈垣撇开他:“别跟着我,你的倒霉样我现在也已经看够了,不想再看了,既然你欠我的钱也还清了,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我最后奉告你一句,不要把我和乔海楼的事说出去。”
沈垣觉得自己很过河拆桥了,虽然当初王子钦对他做的一些事是很过分,但他也只是想通过王子钦打进富二代、小衙-内的圈子里,现在他已经打进去,结交了人脉,王子钦对他已经没用了,先前也不过是怕得罪王子钦而已。
如今他不怕了,乔叔叔会护着他的。
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小人得志吧?沈垣并不惭愧地想。
王子钦晃了晃,身形摇摇欲坠,眼睁睁看着沈垣走远,却追都不敢追上去。
他这段时日以来,已经知道自己以前多废物、多过分、多离谱,可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尝到了真正的痛苦。
他在意的人讨厌他,原来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原来沈垣厌恶他到这种地步吗?
沈小炮仗这下是被点着了。
他骂完王子钦,转头就叭叭叭去骂了乔海楼——
“我都说了可能会有人来,不要抱我,你还非要非礼我!”
“都怪你!这下被人发现了!”
“被谁发现不好,居然是被王子钦发现了!说不定还有别人也看到了,只是没说呢?那边是不是有监控的来着?不可能没有监控吧?真没有吗?有的话你赶紧毁尸灭迹!”
“王子钦可不是个好人,要是他出去宣扬,我真的不要活了。”
乔海楼倒是不慌不忙:“哦,跟我有一腿原来那么丢人啊?”
沈垣脸红了红,嘴硬地说:“是啊,超丢人的!”
乔海楼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装成被打击到:“这样啊,叔叔的心都要碎了……”
沈垣:“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