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与雨燕[现代耽美]——BY:二冬

作者:二冬  录入:06-10

  杜亚琛放下绷带,在他身后下车,政客飘过去一眼,见宴喜臣没有阻止,向外面又走两步。
  宴喜很跟上他的脚步。
  “我知道你从基辅来,在基辅盛名远扬。我们之所以找你,除了对你的名字早有耳闻,还有就是因为这个。我们下一步有其他系股东在基辅本部,如果能够合作……”
  政客的话被宴喜臣皱眉的神情打断。
  他望着宴喜臣不悦的脸,舔了舔干涩的唇,并不打算放弃劝说:“我知道你们鹰眼佣兵的规矩,只做事,不管事,佣兵更不能越过组织跟雇主私下达成任何协议。但我以为,万事都有例外,否则鹰眼就从来不该接政客人。”
  “说说吧,基辅的行动。既然是私下的名义来协商,我想我还是有知情权。”宴喜臣抱起手臂。
  他看起来还算平静,杜亚琛却能看出他波动的情绪。
  “基辅很可能遭到了背叛,虽然说这跟我们没关系,但你知道的,现在的政治情况牵一发而动全身,谁早掌握消息一秒钟,谁就能提前做准备,以防万一。”
  政客给出的答案很含糊,但每个字都拨动宴喜臣的神经。基辅遭到了背叛,虽然信息内容模糊,但这话从一个政客口中说出来,可以意味着许多。
  宴喜臣在基辅的事上保持敏感,在表世界这么久,方烁也好还是关于那场悲剧的消息也好,他们还没有得到太多的内容。但现在不一样。他飞快地瞥一眼杜亚琛,知道他也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政客口中的事,会是和基辅的核泄漏悲剧有任何联系吗?
  “具体再说说。”
  政客笑起来:“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知道,我本不该对佣兵说这些。我们有需求,愿意跟你们交换些什么,而佣兵们执行,不多插手,这才是交易最安全的方式。”
  宴喜臣沉默了一下,对他点了点头。他没答应,也没拒绝,留了个活话:“回去之后,以你私人的名义再对鹰眼发出邀请。我们的铁律不允许佣兵私下与雇主达成协议,但你有指定佣兵的权利,就像这次一样。”
  接应的飞机停在六十公里外。政客下车时对宴喜臣颔首致意,没有给任何联系方式,让他自己好好想想。他上了其中一架飞机,用剩下的送佣兵们回去。
  上了飞机后,宴喜臣就显得很疲惫。因为飞机的数量完全够,他们四人单独坐一架飞机。段明逸本来以为这么安排是因为宴喜臣有话要对他们说,关于刚才男人把他叫出去的那次谈话。包括杜亚琛也这么以为。
  宴喜臣却什么都没说,上飞机后就表示自己很累,靠在座椅上休眠。杜亚琛注意到他刚才包扎过的胳膊上的伤口崩裂了,无声地取来纱布与剪刀,半蹲在他身边,准备重新给他包扎。
  宴喜臣抬起一条胳膊,搭在眼睛上转过头,是个拒绝与人对话的姿态。
  “连我也要防,不至于吧。”杜亚琛看他那副样子,随意地笑了笑。他扯开一段纱布,摊平在腿上,小心地将宴喜臣的衬衫扣子解开,露出他的半边肩膀来。
  宴喜臣怎么都配合他,脱掉半边袖子,任由杜亚琛解开纱布。因为闭着眼,只能感觉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伤口上,伤口又痒又痛。
  宴喜臣轻声哼了句,没说话,他把伤**给杜亚琛处理,也许是真的有些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宴喜臣只睡了一小会儿,醒来时发现还没有落地。他侧过头,发现段明逸和罗森也疲惫地在后座睡着了,段明逸睡得很没姿态,罗森则是正襟危坐,要不是能听到鼾声,乍一看还会以为他在闭目沉思。杜亚琛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座椅向后靠,他仰躺着,手中的杂志倒扣在脸上,看上去也在睡觉。
  伤口已经包扎好,衣服也被人给穿好了。宴喜臣揉了揉脑袋,转头看了会儿杜亚琛,把脑袋搁在他胸口,贴着他的胸膛。
  他以为他睡着了,所以杜亚琛抬手揽住他时,宴喜臣吓了一跳。他听到杜亚琛的声音嗡嗡地从胸膛中传出,浑厚又令人安心:“这是要安慰呢?”
  杜亚琛一般不当着外人面喊他宝贝,宴喜臣有点不适应,但没有起来,好笑地在他胸口配合地蹭两下,像撒娇。
  然后又感觉出胸膛下闷闷的笑。他拍着他的肩膀。
  宴喜臣安静地靠在他胸口一会儿。
  “他刚才的话你听到了,时间,地点都吻合。”
  杜亚琛‘嗯’了一句,没有打断他。
  “如果他说的这个任务,就是当年我和你去索马里而错过的任务,是我以为烁哥为我顶替的任务……”宴喜臣说不下去。
  杜亚琛拍他的手停下,他仰起头,脸上的杂志滑下来,露出他难得认真的表情。
  他当人理解宴喜臣的心情,也理解他的缄默。
  该隐的死,或者说方烁的死,让宴喜臣夜以继日地沉浸在折磨中。愧疚和后悔是杀死一个人的慢性毒药,是钝刀子磨肉的折磨。
  日以继夜折磨着宴喜臣的愧疚心,除了他没能赶回到方烁身边,还有就是,他一直都认为死在基辅的应该是自己。
  如果他没有和杜亚琛去索马里,如果不是因为他离开所以方烁顶替了他的任务,那个躺在医院中化成血水,最后像个垃圾一样被埋在地下的人就应该是他。
  最亲的人顶替了那些折磨和死亡,他却没能回去看他一眼,像背叛,像抛弃,像畏罪潜逃。
  但现在,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是方烁的过去。即是说,远在宴喜臣接下基辅悲剧发生时的那个任务之前,方烁就已经知道有这次任务的存在了。
  “我想不通,如果这是我的表世界,如果我才是空间的意志,我又怎么会看到这些我所不知道的事?”
  “或许正是因为我们在对的方向上。”杜亚琛说。
  “为什么?”
  “不是方烁的意志中有你,而是你的意志中有他。”杜亚琛倾身过来,拇指蹭着他的脸颊。
  “包括我正在用他的眼睛看这个世界?看他的过去?”宴喜臣摇头,“我怎么知道这一切是真的,而不是我臆想出来的?”
  “表世界只呈现人内心真实的愿景,或曾经经历过的事。你不知道的,你不渴求的,是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这是你最初的意志。”
  宴喜臣垂下眼:“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是他想要我……看到的?”
  杜亚琛凝望他。
  宴喜臣勾着他的手指紧缩:“他在我的表世界里,他真的在!”
  政客的话证实了一种可能,当年的方烁也许不是为了宴喜臣才顶替任务,导致最后死在基辅,而是在一次早就执行的任务中,和对方达成某种协议。不论方烁有没有以私人的名义与政客达成这个协议,他都提前知道基辅任务的存在。
  宴喜臣眼中百转千回,许多情绪涌动,他拧着杜亚琛的手指更紧了。
  “不,我不能确定当初方烁在替我接那个任务之前就已经跟政客谈好合作了,鹰眼不允许。”
  杜亚琛说:“我猜测,因为鹰眼不允许,不允许以私人的立场轻易参与到政治行动中,所以方烁没有直接与政客达成合作。但是,他后来主动提出替你执行这个任务,说明他并不抗拒,并且知道这个任务能给他一笔丰富的酬金。”
  宴喜臣低声地道:“他的确跟我说过,他马上会有一笔丰富的酬金,等到那时候,他带我回家看妹妹——”
  杜亚琛双手捧住他的脸,把自己的目光全送给宴喜臣:“听好,他不是顶替你死去的!明白吗,嗯?我知道这是你的一块心病。”
  宴喜臣紧紧捉住了杜亚琛的手,他呼吸急促起来,为他感到正在接近的某个真相。
  “他没有为你顶替折磨和死亡,这一切,不论你当初走没走,都会发生。不是你的错,燕子。”
  宴喜臣闭上眼,他听见四周是那么安静,罗森的鼾声和段明逸熟睡的呼吸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
  愧疚与悔恨是尖锐的冰峰,冻结在他心底深处,绝非一日之寒,锐利得能刺伤自己。疑似迟来的真相却像一把冰锤,砸向厚重的冰面,为那座冰峰打开一条裂缝。


第54章 相爱恨晚
  杜亚琛飞机上那番话像打开了宴喜臣某个心结。
  在回到鹰眼后,宴喜臣主动去找了段明逸与罗森。这件事虽匪夷所思,但并非不好理解,只是解释起来有些复杂。
  “这里是你的表世界,如果该隐存在于你的表世界里,你完全可以放手一搏试试用自己的意志杀死他。”段明逸手指在桌面上轮番敲着,随即又一顿,自嘲似的笑了下,“不过你想清楚了吗。”
  段明逸在该隐的话题上十分敏感,他总能因此想到老头子。大概心里不好受,听了片刻罗森和宴喜臣的对话,他就转身立离开。开门时和刚回来的杜亚琛擦身而过。杜亚琛向宴喜臣投去个询问的眼神,示意要不要他来搞定。
  宴喜臣摆了摆手,追着段明逸的影子出去。
  段明逸蹲在门口的阶梯上,他面前是一片尘埃萧索,风吹着,日头热烈而沉默。他双手握着冲锋枪,用枪托一下下怼地面,机械撞击的声音听起来冰冷得很。直到宴喜臣坐在他身边,抽出他手中的枪放在一旁,段明逸才低下头,身子晃了晃。
  “我爷爷死的时候,对我什么期望都没有。我说我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做自己的选择。只是做了选择,就不要抱怨因为这个选择而失去了一些东西。他说人到了这个年纪,又到了这个境地,更要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为别人活着。”段明逸眉头紧蹙,白净的脸上有种不服的坚毅。
  宴喜臣指尖并拢压着眼睛,然后抹了把脸,没吭声。
  “跟你比起来,我简直像世界的新生儿。”段明逸转头打量宴喜臣,他的不解显而易见,“我是不理解你和该隐之间曾经的事,可因为那点愧疚心一直折磨自己,多像为另一个人活着。这不累吗”
  “你老大骂得对嘛,我感情过剩。”宴喜臣耸肩。
  就像他说的,许多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很难理解那种感情。段明逸是如此,宴喜臣也是。
  在宴喜臣模糊的记忆中,他母亲在他小时候也跟他说过,如果你没有经历过别人所经历的,那么不要轻易对别人的感情下判断。永远尊重你不了解的人和事,不轻易指手画脚。
  “你别糊弄我!”段明逸摆开宴喜臣捏在他肩膀上的手起身,“记得那时候你跟我谈,说你想要去看看那个世界吗?不管你现在什么想法,记住你的初衷!”
  宴喜臣从肩膀的一侧回头,目送段明逸的背影。
  他的确说过那番话,只是段明逸忘了,他之所以能说出那番话,是因为他想要知道自己是谁,而那时他认为只有现实世界可以给他答案。现在看来,比现实世界更真实的是里世界,比现实世界更残酷的也是里世界。
  鹰眼给他们安排的居住地在两公里外的石墙屋群中,十几个围房的石块经历时间风化,看上去很有些年头。每个单独的屋子门口有发射器,确保他们有任何状况都能第一时间通知鹰眼基地的人。武器军械囤积在单独的房间中,只有宴喜臣有打开门的钥匙。房间不大,但有些闷。周围住着其他几个佣兵,佣兵们与他们搭话时,段明逸就把杜亚琛拽到屋里,让他教一些简单的交流用语。
  宴喜臣躺在床上,透过屋顶开的小天窗,能看到白云,却不能看到天空的全貌。他想起以前许多事,也是躺在这样的围房里,方烁偶尔会给他带些伏特加……
  任务完成后的几天里宴喜臣有些惴惴不安,他不知当初的方烁什么时候会接到那个关键任务。即使他们拿到一笔丰厚的奖金,段明逸也提议出去走走,宴喜臣都不肯。他生怕自己错过什么。两天后,杜亚琛强行将有些恍惚的宴喜臣带出门,弄来一辆装甲车,把人塞到里头带出去溜风。
  然后当天晚上又摸上了宴喜臣的床。
  在床上,宴喜臣对杜亚琛根本没有抵抗力。他身上的衣服很快汗湿,被杜亚琛剥下来扔到地上,没多久就攀着杜亚琛的肩,小声闷哼起来。他不敢太大声,这地方隔音不是不好,是压根没有。他还记得那时佣兵团里谁带回来女人,整个石墙屋群十几个屋里的人都睡不好。晚上躁火难耐,偶尔几个佣兵也会分享一个猎物。宴喜臣可不想周围佣兵误会什么,在这时候闯进来。
  杜亚琛的体力十足好,做起爱来有种野劲儿,基本上到后半场宴喜臣就全面沦陷,举手投降,意识模糊地看着天顶,被顶撞得晃荡。那面小天窗外能看到星子,那些星子于是也晃动起来,像快掉落一般。
  兴许是有几天没缠绵,两人又算在热恋期,杜亚琛这一闹直到天边泛白才从宴喜臣身上下来。宴喜臣身上各种不同的液体混杂,他小声地喘气,身上一用力就痛,薄薄的腹肌上汁液流动,再从侧腹流淌下去。
  杜亚琛起身给他清理,宴喜臣坦然地打开腿,踩在他肩膀上,看着头顶不再晃动的星星,呼吸终于平稳。
  “我要是早点跟你告白就好了。”
  能早点在一起,好过错过这些年。
  杜亚琛用湿毛巾擦掉他腿根上最后一点黏液,自下而上攀爬上去,亲吻他的嘴唇。宴喜臣抬手,抱住杜亚琛赤裸的背,与他目光相接。他的唇于是又挪到他的眼睛上吻:“那也得你早点喜欢上我,也好过我单相思这么多年。”
  “胡说,我们那是互相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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