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吴斐的经历应该是真的...吴斐可真有点天煞孤星的命...不对,是灾星。
可惜父母的痛苦表情,还有后悔的表情...他也看不到了...也有可能他们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
“啊——”
顾繁被脑海中的回忆惊醒,不止脸上,连身上都是冷汗。林悠野听见动静从隔壁马上冲进来,手上还高举着棒球棍,“怎么了?怎么了?进贼了?!”
“你为什么在这?这是哪?天堂还是地狱?你是什么东西? ”顾繁语速极快的发问,林悠野都反应不过来。
林悠野:......
林悠野:???
林悠野:啊?!
林悠野放下棒球棒,上前探了探顾繁的前额,又探了探自己的,“阿繁你没事吧?大中午的怎么开始说胡话了?这也没发烧啊?!”
顾繁扶着额,他能感觉自己身体里还残存着被卡车挤压的痛感,可为什么他会在这儿那?他不该在这...
“你为什么在这?这是哪?天堂还是地狱?你是什么东西?”
林悠野莫名其妙,还以为是昨晚的Graduation party玩的太high了,顾繁到现在都没缓过来,他给顾繁倒了一杯热水说道,“阿繁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不如今天在家休息吧,送Jean去机场的事情就交给我呗,反正以后回国也能见,或者咱们飞到美国去见她也行。”
“Jean?”顾繁觉得自己的记忆已经混乱了,这明明是他已经经历过的事情,顾繁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Noc...你先出去好吗?”
林悠野看了眼时间,虽然不放心,但还是留顾繁一个人在家,他临行前叮嘱道,“你要是身体特别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我送完Jean就回来,最慢两个小时。”
“嗯......”顾繁点头,他窝在被子内,噩梦中的记忆那么真实,他被神经处传来的疼痛搅的无法思考。
之后无数个夜晚顾繁都无法入睡,吴斐给他的碗烧腊饭,之后的醉酒,gang成员的追逐,卡车撞击的回忆一次次进入脑海,他开始恐惧黑暗,他无法在黑暗中入睡了。
为什么要来折磨他?为什么是他在承受这些?他生平没有做过任何坏事......虽然他是个无神主义者,可每次教堂阻止义卖和捐款的时候他都会参加......但当他有难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助他?
顾繁的身体状态在这种持续的精神折磨下果然没多久就病倒了。他那冷漠的父母在顾繁病了之后的许久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这不是孩童通过哭喊和装病来吸引父母的注意。
顾繁是真的病了。
顾恩雄和路甯娴在争吵多年后可能是头一次意见相同,他们一起把顾繁送进了精神病院。在病院里顾繁一次又一次的对着医生诉说着自己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记忆,他强调自己可能是个重生者,医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认真的听着他的回忆,仿佛相信了顾繁所说的一切。
可之后顾繁在无意间看见医生在自己的病录上写了妄想症三个大字。
Fuck!Fuck you!Fuck all of the world!
顾繁不再开口,他乖顺的吃药,乖顺的接受医生的询问,他想他可以装作一个正常人的,他要努力让医生也这么认为。
两年后,顾宴将他从医院里带了出来,那时的他胆怯又小心翼翼的喊着哥哥,哥哥。
他看到顾宴红了眼,而他只能给他一个僵硬中带凄惨硬凑出来的笑容。
他在顾宴的安排下回了国,重新上学,重新生活,佛一切都可以回到正轨,直到那天他遇到了吴斐。
回忆又回来了,阴魂不散的...折磨着他,可吴斐已经不记得他,因为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叛逆一次,进行那义无反顾的逃亡之旅。
现在痛苦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了...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他不择手段将吴斐禁/锢在自己身边,可陪伴他的吴斐和记忆中的是那么的不一样,对他那么温柔,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情义。
大约是为了钱,学表演的人连眼神也可以伪装,或许是真的那?万一是真的那?
可能他真的疯了...
他不仅疯了,他还疯的厉害。顾繁选择离开,就像那一世吴斐说的——「离伤心地越远越好」,那他也该离开,离那个让他回忆起痛苦的人越远越好。
一开始是京市,后来是意大利,他在回忆的折磨中辗转着。
两年间他将无处发泄愤怒与苦闷,以及自己那条命都全部怪在吴斐身上。
是因为吴斐硬要喝酒,是因为吴斐喝醉招惹gang的成为他才会开启这个轮回的......都是因为吴斐。
杀了吴斐。
杀了吴斐。
杀了吴斐。
不知道他是不是无意间在梦中说了这样的梦话,还是他获得了言灵的能力,吴斐果然在某一天突然就自杀了。
“再来一次的话,五年前我不会去找你,我会直接...”杀了你。
顾繁站在吴斐的墓前如此说道,他并不相信吴斐会自杀,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调查了吴斐死因。
是顾宴为他动了手,顾宴派人结束了他的噩梦。
之后的日子他又回到了意大利的农庄里,在病痛的折磨下平静的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如果真的能就在那一世结束也很好。
当顾繁发现自己又一次在与林悠野合租的房子里醒来的时候,林悠野举着棒球棍又一次闯入他的房间,“怎么了?怎么了?进贼了?!”
他光脚冲了出去,他无法忍受他的人生如同上一世一般漫长又折磨。
Fuck......他笑的如同世人眼里真正的疯子。
这一次他要改变一切,他循着时间,派人去寻找从海市申请签证来法国的人,果然很快就在其中发现了吴斐。他想法设法让吴斐无法申请到法国的签证,让他留在国内,并资助吴斐,给吴斐了一比于吴斐而言数目不小的金钱,这样吴斐以后应该也都不想出国了吧...顾繁盼望着。
同样的他雇佣了一大批人陪他一起蹲守在当时gang出现的那条街边,他将所有gang的成员抓住,一个接着一个的,和他们厮杀。他用身体的痛去缓解精神上的痛。在一场场单打独斗的胜利后他让人扒/光所有gang成员的衣服把他们挂在桥上。
做完这一切后,顾繁觉得自己应该能快乐了,能解脱了,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失望。他证明了自己是个重生者,他证明了自己没有疯,可那又怎样?
同时他也证明他的父母是混蛋。
上一世哪怕只有一瞬间,他的父母愿意相信自己的话,他们愿意跟着他话去寻找,他们就会发现自己说的是真的。
可事实是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将他当做疯子关进医院里。
只有顾宴......只有顾宴。
顾繁带着满身伤回到了国内,待在顾宴的身边,他想在结束自己这一生之前能有自己真正的亲人陪伴在身边,他想......这一切都解决了,这一次他可以彻底结束了吧。
可他低估了顾宴对他的关爱,顾宴不忍心看着他不断憔悴,不断以自杀为目的的自残,他找了世界知名的心理学家Dr. O’Neill为他催眠。
催眠过后,顾繁找到了短暂的平静,在这平静后他如同上一世一样又一次遇见了吴斐,可他也不记得吴斐了,吴斐像带着莫名亲切感的前世恋人一样吸引着他。
这段时间顾繁也会想如果吴斐如同上一世一样,没有选择反抗他,离开他,仍旧乖乖留在他身边,他是不是就不会因为一次次的打击而冲破催眠的屏障。他是否这一次会有个不错的结局?
除非再重生一次,不然他该怎么改变结局,可他已经没有心力了,这一次......真的结束吧。
当脑海中出现一段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当一次次经历痛苦又悲哀的轮回,这样的真相怎么可能与他人说?
开始他不说是因为怕别人觉得他疯了,后来他不说是因为怕别人觉得他疯的更厉害了。
他怎么能对着林悠野和顾宴说出这样的真相,除了沉默他还能怎么办呐?
他又开始陷入了对吴斐的恨中。
之前就是因为吴斐,这一次还是因为吴斐的反抗所以他才会提前结束平静的,都是因为吴斐。
可杀了吴斐又有什么用呐?他还是无法结束这样充斥着无尽折磨的轮回。为什么不能把这样的机会让给一些想要活下去的人呐?
是他的错,他不该吃那碗饭,不该记那个人。也不该再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中对吴斐动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总重生两次,加上催眠的假记忆和自己原来的记忆,一共有4段不同的时间线。
吴斐重生一次,所以只有两次。
☆、第四十六章
顾繁在溺水后遗症都痊愈之后就立即从急诊转入疗养院,他的住院时间也在医生的一次次评估中被无限延长,好在这是所私人医院没有床位紧张一说林悠野也乐意出钱,生活对于顾繁来说除了换了个地方等死之外没有差别。
自从那天后林悠野跟顾繁的交流变得少了,多数时候他会静静的待在门外看着顾繁,大概只有顾繁睡着的时候他才会稍微近距离接触一下。
他总想做什么,可事实是他对顾繁现在面对和承受的一切都无能为力。他已经丢下一切陪着顾繁在巴黎耗了一个多月,家里的压力实在让他招架不来,又过了半个月后,林悠野终于在家人的“三催四请”之下回了国。
顾繁对此没有表现出异常和反对,或许是之前林悠野在他身边的存在感就很低,只是人的确愈发沉默了,毕竟巴黎也没人能和他说话了,整日里除了涂涂画画,表现的比自闭症还自闭症。
久而久之,房间里堆满了各色的油画,在护士的帮助下挂满了整个病房,可顾繁的睡眠时间却逐日减少,失眠的弊端在顾繁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他现在还多了一个头疼的毛病。
这一天,顾繁正在难得的睡梦中,一个男人就悄无声息的进入病房随后就在窗口处坐了下来,他迎着阳光带着一副圆形镜框快速翻阅顾繁床头的病例,男人身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粥,小笼包之类的美食。
顾繁被肉质食物的油腻味和海鲜的腥气引的睡意全无不说,胃痛更甚,其中还附带着一丝不断升腾起来的呕吐感。
“出去。”顾繁的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冰冷和不耐烦。
“你知道在巴黎这种地方能找到这么正宗的小笼包和菠萝油有多不容易吗?”顾宴置若罔闻,仍旧自顾自的看着病例,他也学过法语,但还停留在打招呼的阶段,病例上的天书他无能为力,只能认真的拍了一张传给了楚风让他去人翻译翻译。
“闻着恶心想吐…你是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吗?”
“……”
这些都是你之前喜欢吃的。
顾宴没有将话说出口,而是把所有餐盒都合上还细心的开了一指宽的窗便于通风,然后才提着食物放到门口等着护工收拾。
“你看着比我想象中的好一点。”顾宴将椅子从窗边搬到床边,笑意盈盈的看着顾繁说道。“看来Dr. O’Neill说的对,换个环境就有了转机。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果然喜欢和朋友待在一起。”
“你这是讽刺还是挖苦,或者两者都是?”顾繁觉得顾宴的近视可能更严重了,戴了眼镜也跟蒙了一层雾似的,他知道自己有多憔悴,顾宴还能睁着眼说瞎话。虽然林悠野硬是每个月抽空飞到巴黎来,但顾繁总觉得他已经不在很久了…
至少你还活着。
顾宴笑而不语,他揉了揉顾繁蓬松又柔软的脑袋。
顾繁偏过头去,顾宴拿捏着分寸,在他彻底炸毛之前松开了手,但他还是语气不好的说道,“你这次为什么来晚了?我还当我离开博洛尼亚的第一天你会就派人满世界找我。”
“我找了,知道你好好的就想着稍微给你一点自由……”毕竟很多事情都需要顾繁自己想通,而他也派人看顾着顾繁。
“那你今天是来带我回去的?”
“工作。柏林电影节下周开幕,主办方邀请我做荣誉评审。”顾宴顿了顿,“如果巴黎让你舒服些你可以继续待下去…至于医院,我觉得你在这儿对你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帮助。我可以让人给你找个地方,然后再把Dr. O’Neill接过来,这样就可以……”
顾繁皱了皱眉就躺下/身闭上眼假寐,对顾宴的话充耳不闻。
顾宴见状也没有把话说下去,转而开始打量评判起房间内挂满的画作,“Post-Impressioni□□吗?我以为你比起梵高会更喜欢马蒂斯。”
Post-Impressioni□□流派的艺术家将绘画的形和色发挥到极致,几乎不顾及任何题材和内容,而是用主观感受去塑造客观现象。
顾繁的画作里包含了花鸟鱼虫,日月星空,十数幅背影和人像图,不难看出都是同一个人,虽然看起来的确有天马行空的成分在,但至少不是完全黑暗疯狂,顾宴很欣慰。
顾繁应该真的在好转吧...那记忆的毛病是否也已经痊愈了?他对吴斐现在是怎样的感情?吴斐还能再一次成为顾繁的良药吗?
“这画上的模特…怎么…好像…有些熟悉……”虽然是带着疑问的话,但顾宴的表情明显是认出了人,他只是想稍微试探一下。
顾繁把被子一拉,装聋作哑。
顾宴隔着被子注视着蜷缩成一团的顾繁,“你关注过吴斐这一年来的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