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完没完啊!还三岁小孩吗!明天就考试了,你没有好多时间了!”谢秀平翻他一个白眼,认真的说道。
苏泽宇委屈的看向窗外,看了好大一会儿,觉得自己调节得差不多了才转过身来。这时自习室差不多人满了,吃饭的同学又回到了座位上继续看书,一个聊天说话的都没有,只有翻书的窸窸窣窣声。
或许是受学习氛围的影响,苏泽宇也安静下来,也看进书去了,认真起来,觉得效果还不错,很多记不住的内容今儿都记在脑子里了。
“还是图书馆效率高!以后这图书馆怕是要经常来蹭了!”回去的时候苏泽宇对谢秀平说。
第64章 高山乡
2009年的新年来得比往年早一些,1月25日便是除夕夜。1月11号,农大全面正式放假,学期考试结束了,便迎来了又一个寒假。
很多人吃了08年凝冻的亏,考完试都早早回去了,只有一批人,他们还不能回去,那就是“大山计划”的成员们。
他们这个学期募捐到一些冬装和钱粮,准备在年前送下乡去,让大山里的老人孩子过个好年。
他们全员分成3组,一组国庆和四火带队,杨琴,叶菲也在,去四火老家那边的两个村;一组是孙琪和谭爱华带队,谢超,李金燕也在,去谭爱华老家那边的三个村;一组就是谢秀平和苏泽宇带队,艾南,潘文斌一个外人也在,还有平塘县的两个女生小优和小余,平塘挨着青南近,便一起去青南。
除了青舟市的,差不多都是按地区分的组。青南县就青南高中一所高中,每年考上大学的人本来就少,招进来的成员里,嗯是没有一个青南的。所以就他们四个人加上两个平塘的。后面补充了一批人员,谢秀平打算下次活动再安排进来。
不同的学院不同的专业,考试时间都是任课老师自行安排。所以一个组,只有等考试最晚的那个考完了,才能出发。活动资料由谢超和肖国庆带回青舟,谢秀平也要回青舟,到时一起汇总上传线上。
谢秀平们这一组因为两个女生考试晚,便是1月11号才出发。其他两组在9号已经出发了,都差不多搞完了。
谢秀平这一组这次的活动主要有二个。
第一个就是把屯上村、芭芒村、茅坪村三村特困户的油米和冬装按村打包分配好,请福禄超市的张库管让人拖到乡里,三村的负责人来乡里拖回去分发就可以了,人员名单在活动计划前已经沟通确认好了。
第二个便是去高山乡的高坡村和青茅村,送油米钱粮,送温暖,采集两村相关情况。
高坡村和青茅村相邻,两村的油粮还是请张库管帮忙找车一下子拖到了高山乡,两村的负责人直接找人拉马来驮回村里。谢秀平等人先去青茅村,高坡村的负责人还笑着说他们先把东西驮回去,等谢秀平等人到了再发,不用担心东西少了。
高山乡,海拔就是比青南县城高好几百米。资料显示青南县城的海拔930米左右,但是高山乡的海拔差不多是青南海拔最高的村寨了,在1600米左右,青南县内最高的海拔是1862米,只是那里是峰顶,没有人住。
从青南县城出发,出了县城,去往高山乡的路都是在往上,不断地往上爬。开始是随着山势地形螺旋着往上爬,道路弯弯拐拐的,弯急坡陡,路又窄,还是粗沙铺的路面,要不要的,师傅再来个急刹车。车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都是这个路况。两个女生的脸都煞白了,直接吐了,晕车。就算是谢秀平几个大男生,脸色也是变得没有什么血色,白扯扯嘞。
坐在两女生后面的一个大姐看她两晕车想吐,便好心地给她们各拿了一个塑料袋,不然就要吐车上了。
“你们不是本乡嘞吧?外面嘞人都不习惯坐呃们这guo(四声)过山车,坐一次晕一次!弯多得很,又急,路又teng (三声)!”大姐看几人白得像纸的脸色,知道他们晕得老火,等两女生收拾好自己,这才搭话道。
“大姐,谢谢你啊!我是青冈乡嘞,他们都不是青南嘞!”谢秀平侧身向大姐道谢。
“怪不得哦!小妹妹吃不得我们这guo苦哦!马上就到高坎啊嘞,你们不习惯们,就直接看前面就不要看两边嘞窗子啊,特别是没有挨到起山嘞阿边。”大姐顺便提醒道。
没多久,就来到了大姐说的高坎。之前路两边的山可以看到,就算有一边看不到,那路也是挖进来的,只觉弯多坡陡,不觉危险害怕。
高坎这,一边挨着山,另一边是深深的壕沟,悬崖边上行车,偶尔有一两颗石头被车轮子弹跳起来,掉入深沟里,好久之后才传来石头碰硬地面清脆的声音。路就在沟坎上,路又窄,只要一个盘子没有打好,便会掉下这壕沟,如那掉下去的石头。
两女生坐挨着山的这边,几个男生挨着壕沟这边。艾南和潘文斌并排坐,艾南靠窗,谢秀平和苏泽宇并排坐,谢秀平靠窗。
所谓好奇害死猫,那大姐这么一说,几个男生更是好奇了,真不知那大姐是不是故意勾起他们好奇心的。
艾南想看又不敢看,潘文斌坐内侧,他朝窗外看了一眼,没有觉得什么。因为视角的原因,他只看到壕沟对岸很陡而已,并看不到深沟。艾南看潘文斌的表情,以为大姐是吓他们,因为文斌知道他胆子小,不会骗他。艾南也伸出头看了一眼,回头脸煞白煞白的,眼睛像是失神了一般,双手紧紧的握着潘文斌的手,手里全是汗,应该说是身上全是冷汗。
“咋啦?”潘文斌看艾南状态不对,小声的问。
“你个骗子!”艾南都哭出来了!
坐在后面谢秀平闻言也伸头去看,路边打的红白相间的桩子离路沿不到五厘米,而班车的车轮差不多就是挨着桩子走。因为沟够深够宽,所以谢秀平坐在车里探出头也可以看到对侧的沟底,只见沟底是一些不规则的白色,有点像是石块,谢秀平估摸着,现在他们在的位置,这沟得有上百米深。
这沟是两座大山之间的排水通道,日积月累,每次下大雨涨大水都冲刷着,便冲出来了一个大深沟。这险峻的态势,也就是说一个不小心,翻下去,绝无生还。
谢秀平也见过很多陡峭危险的路,这是他见过的最危险的,没有之一。上坡,路窄,路面差,青南本就是一个泥石流滑坡常发的地儿,路基稳固性更是没有技术保障,还有那大深沟……
就担心车不小心熄火了,遇到一颗石子大的打滑了……谢秀平突然回神,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人家高山的人经常走,也不见得有事,可见师傅心里有底的。客车站经常放些宣传片,好多惨不忍睹的车祸现场!他们不至于那么衰吧!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转过身来,正好看苏泽宇在装相机摄像头。
“你干嘛?”谢秀平怕他神经发作,想要做什么!
“看你们一个两个的样子,我就想看能不能有机会拍张照片啊!”
“怕你是要拿命拍哦!一个车的人命!”谢秀平低声在他耳边说着,拉着他的手,又说:“别闹!真不是开玩笑的。”
“知道啦!我晓得轻重嘞!能拍就拍,不能拍就算了。”苏泽宇捏着谢秀平的手安抚道。
班车沿着高坎一直往上爬,直到爬到最高处,花了半个小时,再开了十多分钟的盘山路,高山乡终于到了。
下车的时候,艾南的手脚还在发抖,潘文斌扶他下车,在等车的地方找了块石头坐下,给他按摩手脚,半天才缓过劲来,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太舒服了,坐在那“过山车”上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看谢秀平几人过来,艾南看着谢秀平说:“我们回去可以不走这条路吗?下坡感觉更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只要歪一点点,就掉沟里去啦!”
“不走了,回去我们走另外的路!”谢秀平安抚道。
“看你平时去游乐场坐那些过山车啊什么的,也没事啊!”苏泽宇看到艾南的样子,问道。
“那个安全系数高一点,好歹经过检验的!这个路安全系数没有保障啊。”
“我没有看到,有多恐惧?”潘文斌一直好奇,开始,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后面照顾艾南,他就没有心思看了。
“我这有照片!”苏泽宇拿着相机准备给潘文斌看。
“你什么时候拍的?那么危险,你不要命啦?”艾南闻言突然吼起来。
“师傅停车错车的时候拍的!我怎么可能拿大家的生命开玩笑嘛!真是吓傻了!”苏泽宇揉着艾南的脑袋安抚道。
苏泽宇从相机里调出几张照片,先是深深的壕沟和路上错开下坡的那辆车,车轮子离边缘不到十厘米,路边缘的石子摇摇欲坠。
后面还有几张盘山路的照片,就像是一条浅黄色的绸带盘旋在山间,一边靠山,另一边便是坎。只是盘山路的坎看起来没有那么高,因为坡是缓的,但高坎直接是垂直到底的。
如果说可以举例成有一个30度的直角三角锥,那么盘山路感觉看到的是斜边,虽然也陡,但不那么害怕。但高坎路直接就直角的那边,一摔到底。
几人在高山乡休息了一会儿,便和青茅村来接的高叔一起走路去村里。
路都是山路,路两侧或是沙土,或是小灌木丛,或是一些大树林。山路不知道经过多少次雨水的冲刷,沙子洗得干干净净的,沙子缝里还有很多长势良好的狗牙根,尽管是冬季了,狗牙根开始枯黄,依然可以看到它当时的茂盛。
山路基本都是向上爬,爬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几户稀稀疏疏的人家,这时天已经麻麻黑了。冬天天气短,他们从青舟到青南,又在青南县城耽搁了半天,来高山的班车都是最后一班了,自然就晚了。
中午还好,一到傍晚,冬天的山风便“呼啦啦”的吹,光秃秃的树林子被吹得沙沙作响。冷风吹在脸上,耳朵上,刺骨得很!好在他们是走着的,手脚不冷,就是面上北风吹来,像刀割似的,几人不自觉的拉高衣领,衣服有帽子的便戴上了帽子。
“这边是小寨,再走二十多分钟就到大寨了!”
高叔说着拿出几个上电池的手电筒,分他们两人一个。像是早知道他们会走夜路,一早就准备好了。
到村口的时候,只闻得几声犬吠,几声鸡鸣,整个寨子笼罩在一片黑暗里,静无声息。
“那鸡怕是想死,一天净乱叫,想吃朒了!”高叔闻着鸡鸣,骂了一句。
谢秀平知道这是农村所谓的砍头鸡,公鸡在不该打鸣的时候乱叫,不吉利,便要杀之。
回到高叔家,高娘娘和他们的一对儿女正等着几人来了好开饭。
几人歇息一下,洗了个热水脸,终于是缓过来了。
第65章 青茅村
高叔家饭桌上挺丰盛的,摆着一碟炒蕨粑,一碗小米渣(三声),一盘鸡肉炒红萝卜,还有一大钵煮好的面条。木质的高桌子下放着一个火盆子,火盆子的钢碳烧得通红通红的。
正子里的是白米饭,可两个孩子就添了一小半碗米饭,就吃面条当顿了。
谢秀平知道,小米和麦子在高山,相对大米来说,这两样产量高得太多,所以有小米渣和面条。至于蕨粑,以前都说饭不够吃才吃蕨粑,是他们主食之一,也是他们的特色之一。
至于两孩子为什么吃那么多面条,不一定是喜欢吃面条。老家有这种说法,他们干体力活的都不喜欢吃面条,宁愿舀半碗米饭拌个辣椒水来下。他们觉得面条是清肠子的,痨肠寡肚的,不抵饿,干不了好久活儿,肚子就咕咕叫了。
现在谢秀平觉得啊,或许不是面条不抵饿,也许是面条相比米饭好消化那么一点点,但是主要是清汤寡水的原因,没有肉沫,连油沫子都没有,就放点盐,喜欢吃辣的便放点辣椒面或糟辣椒。这样不沾荤腥的吃法,感觉饱了,又感觉什么都没有吃。
吃完饭,两小孩去看电视了,高叔把高桌子移开,就谢秀平几人和高叔夫妇围着火盆子聊天。
烤着火盆子,谢秀平不禁想起小时候,家里烤火盆子的时候,他总喜欢扔些糯包谷进火盆里去,刨包谷花,包谷子受热炸开,要么是灰飞,要么是火星子飞,在旁烤火的老嗲老妈老是说他笨,怎么连刨个包谷花都搞得那么大动静。
谢秀平几人坐着,听高叔摆话。
“我们这里比青南县城高好多,这边天气冷得很。土又都是沙土,田没有几块,麦子,小米,洋芋,番薯什么的到是还长得好。就是想吃大米饭们不得吃。”
“我们这边山大坡多,有些人家人手足的或者土地少的也会养些羊子,赶到乡里去卖,换点粮食来吃。人手少的可不敢养,只是养些鸡鸭鹅的,过年过节们得个把杀吃。”
“我们这边都茅草房嘞多,就算条件再好的人家,除了正房是用瓦盖的,其他的厢房,鸡圈猪圈的,茅房啊,都是用茅草盖嘞。我们这茅草长得好得很,每年割了长得更好!所以我们才叫青茅村。”
“我们烤得这个碳火就是几家人邀起来,自己挖个窑子,去自家山里砍些青冈柴,放在一起烧,大家轮流守倒起们,出窑了大家都得点火烤。”
“有些人家老火得很,烧不了钢碳,买不起钢碳,就是平时煮饭的时候有那没有燃尽的碳火,便用个土坛子把火闭yi(四声,熄的意思),冷嘞时候得烤哈。这闭敷碳也要柴火好,柴大些,才得吃;那些个毛毛柴,放进灶孔里,没好哈就燃完了,那还有敷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