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行态度冷峻:“不吃。”
结果不多时,宴好站在小摊前等烤串,江暮行在旁边。
宴好望着不远处一堆大妈们跳舞,仿佛在看天女散花,祝福他跟江暮行百年好合。
出来逛个超市,神智都不清了。
——
开学当天,宴好起得很早。
江暮行从房里出来,见他在给客厅的几盆植物浇水,校服已经穿上了,头发梳的很柔顺,刘海也剪短了一点点,露出水润透亮的眼睛,显得朝气蓬勃。
宴好笑着喊了声:“班长,早上好啊。”
“早。”江暮行去了厨房。
宴好没指望能得到江暮行的回应,他呆了许久,匆匆丢下水壶跑进厨房,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
“早上吃什么?”
江暮行给水壶装水:“早饭。”
宴好:“……”
江暮行手脚麻利的烧开水,煮鸡蛋,切葱,和面粉,准备做葱油饼,所有的事都有条不紊。
宴好看江暮行的眼神充满虔诚跟膜拜,从今天开始,他吃到的早饭就不是阿姨做的了。
是江暮行做的。
宴好有种自己已经结婚了的错觉,他搓搓烫热的脸颊,驱赶走内心的那点羞耻。
“班长,今天就是高三第一天,新的学期,新的开始,我们要不要文艺一点,说点什么?”
江暮行好整以暇地反问:“譬如?”
宴好思考着说道:“高三请多指教?”
江暮行:“……”
“或者,”宴好眨眼,“一起加油?”
江暮行擦擦电热铛:“你加你自己的油就行,不用捎上我。”
宴好整个垮掉。
——
七点左右,江暮行催宴好去学校。
“班长,等我拿一下书包。”
宴好一边玩俄罗斯方块,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悠悠。
江暮行看手表:“宴好,你快点。”
“来了来了。”
宴好嘴上这么说,游戏还没关,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拿走了他的手机,他两眼懵逼。
江暮行快速给宴好玩通关,把手机还给他,面色淡然:“能走了?”
宴好恍惚着点点头。
江暮行往玄关走:“速度。”
宴好飞奔去房里拿书包,路过水池边的镜子,他理了理校服,手抬起来,五指并拢,指尖虚虚地擦过额角向前伸,对镜子里青春年少的自己打了个招呼。
高三加油。
第43章
宴好小看了班上人对他冲进中上流的在意程度, 一个暑假过去他们还有得聊。
“真烦!”夏水吐槽, “垫底的就不能考好吗?”
宴好反过来疏导她:“不是垫底的不能考好,是垫底又加上花钱买进来的,这在全国排名拔尖的市一中很突兀, 是另类。”
“你想啊,他们刻苦奋斗考进来了, 得到了很好的资源,我们只是花家里的钱就享受到了, 他们会很不爽,主观上戴有色眼镜看我们。”
夏水愤愤咬着牛肉干,哪有只花钱, 我们不还考到了一中的自费线。
“咱学校的师资很强, 别的班不说,就说1班在内的三个理科重点班,每一届的升学率都堪称牛逼。”
宴好抱着保温杯, 下巴抵着杯盖:“去年三个班没有买进去的人, 都是真枪实弹被选上的,除去出国的不算,百分之八是竞赛保送生, 百分之十五的人上了全国前十的学校,重本率百分之百。”
这个数据夏水知道,不然她爸也不会花钱把她送进一中,又动用关系让她留在了重点1班,就想让她感染感染学习氛围。
可是现实很不理想, 她只体会到了抱团。
虽然可以跟班上那几个女生聊八卦,也能开开玩笑,但没有一个是能深交的,有时候她会明显的感觉被孤立。
共同话题只限于没营养的东西,牵扯到学习的,聊不上。
“我期末的名次跟成绩,对大家来说,就相当于一个掉队伍的小士兵,突然有天提着刀杀进了战神们的战场,战神们暂停厮杀,一致把刀对准小兵。”
宴好耸耸肩:“他们不是受到了威胁,是一种歧视跟轻蔑,认为那是他们的战场,小兵站在那里就是对他们的侮辱,必须驱赶。”
“卧槽,别说了,我要气哭了都。”夏水一把握住宴好的手,郑重晃了晃,“小好,你不要管别人,我跟洋葱是一定会站在你身后的,我们挺你到底!”
宴好无奈:“姐姐,你嘴里的牛肉干沫都喷出来了。”
“哎呀,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夏水满脸正色,“我们这一届一共是十七个班,文五个,理十二个,花钱买进来的人加起来有三十多个,都是清一色的挂车尾,你是第一个考进班级前二十五的,首例,这是一个壮观的奇迹,是一次重写历史的逆袭,是里程碑上的辉煌一笔。”
“好哥,是你让我们车尾一族燃起希望跟斗志,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车尾一族都支持你,现在梦已起航,还请务必带着我们的骄傲往前冲。”
宴好:“……”
“有个事想请教你。”
夏水摆出严肃的姿态:“但说无妨。”
宴好:“你语文的作文是怎么保持高分的?”
夏水:“我在给你振奋士气,你跟我提什么作文啊,我的宴同志?”
宴好:“所以是怎么保持的?”
夏水:“天赋吧。”
宴好:“……”
——
夏水又拆开一袋牛肉干,递到宴好面前:“月考你考个前十,气死他们!”
宴好拿一块吃:“姐姐,别说大话。”
“怎么是大话了?”夏水把手挡在嘴边,小声说,“三点水是王,只要他在给你补课的时候上点心,前五都有可能。”
宴好看她越说越离谱,就在她脑门弹一下:“清醒点。”
“清醒着呢,十八年就没这么清醒过。”
夏水揉揉脑门:“咱1班的班级前五,除三点水蝉联王座,其他四个都是从来没掉过年级前十五,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你的班级二十一很有分量,小好,未来不是梦,姐看好你。”
说着就示意宴好看宋然,那是班上的万年老五。
宴好看的是旁边的江暮行,看他在跟副班长说着什么,发尾利落,后颈干净修长。
早上还一块来的学校,现在就又想黏上去了。
夏水突然来一句:“小好,你的保温杯跟三点水的是一个牌子,一个款式。”
宴好挠了挠眉心,夏水跟杨丛都会去他那玩,瞒不住,他索性坦白:“昨天去超市的时候一起买的。”
夏水呆若木鸡。
宴好抛出重磅炸弹:“他在我那住。”
夏水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惜小好是个boy。
宴好三言两语说了江暮行搬去他那的事情,夏水又是摇头又是咂嘴。
“你这已经不叫狗屎运了,叫命运的安排。”
宴好喜欢这说法。
夏水上次听宴好说江暮行给他补课,只有难以置信,这次更多的是感慨。
“那从今往后你们上学放学都一起吗?”
不等宴好说什么,夏水就开玩笑地说道:“一起也没关系的啦,你又不是女生,不会被扎小人的。”
宴好垂眼转着笔。
“小好,这是老天爷给你的翻盘机会,你一定要跟三点水打好关系,建立革命的友谊。”
夏水激动的两眼发光:“只要你成功取代宋然,成为他最好的朋友,还愁他不用心给你补课吗?完全不用愁。”
“天时地利,只差人和,加油,让他带你飞。”
宴好看了看桌上的唾沫星子:“美女,歇歇好吗?”
“我也想歇,还不是你给的信息太劲爆。”
夏水瞥到教室前门,哟了声。
宴好扭头望去,杨丛在厕所抽完烟回来了,手一勾把宋然叫出去,两人在走廊上勾搭着有说有笑。
——
夏水唉声叹气:“我们的垫底组合真是充满戏剧性。”
“先是你单飞,三人小队解散,现在你,洋葱,再加上宋然,你们三组了个新团,我是小白菜地里黄。”
宴好:“……”
“我高三不玩游戏了,你想玩就用我的号。”
夏水别别暑假长了点的头发,拢成一个小马尾又松开:“你暴力T,我玩不了。”
“还有个远程,男号,满级,装备很不错。”
宴好把账号密码写在纸上:“就这个,你可以玩。”
夏水心痒痒,就是有点犹豫:“那他俩带我玩吗?会不会觉得我操作菜鸡?”
“没事,””宴好说,“都是从菜鸡过来的。”
“况且他俩带你绰绰有余。”
夏水果立马出去找杨丛跟宋然了。
宴好瞄了江暮行好几眼,忍不住在课桌底下给他发短信。
-班长,中午回去吃的吧?
没一会,宴好捏在指间的手机就一震。
-回,放学等我。
宴好看着那几个字,觉得窗外吹进来的风都不那么闷热了。
——
自习课的时候,班主任对于高中最后一年,真情实感地唠叨了二三十分钟,然后走下讲台跟江暮行交代了几句,冷不丁地喊道:“宴好,你出来一下。”
班上的气氛骤然变得微妙。
宴好把没削好的铅笔跟小刀放桌上,挪开椅子出去。
杨丛拽他胳膊:“手机带上,有事儿叫我。”
宴好回一个眼神,我又不是去干架。
杨丛瞪了眼看热闹的那些人,扯扯嘴皮子:“就一句话,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夏水脖子往后扭:“还有一句,忍什么都不能忍气。”
“……”
宴好平静地走教室,跟班主任一道下了楼。
班上掀起一片骚动。
杨丛要踹桌子发火,前门那里突然响起一声冰冷的呵斥:“安静。”
这两个字自带威严,骚动声瞬间就停了。
——
江暮行继续做题,半晌都没动笔。
宋然没察觉出江暮行的异常,他拿出辣条吃了起来:“咱班成绩断层严重,老班一直在做中层的工作,想办法争取拉上来几个,这次应该是注意上了宴好这匹小黑马。”
“前提是搞清楚他是怎么考出来的那个成绩,冲得太猛了,老班的心理吧,比较矛盾,高兴又谨慎。”
江暮行把笔丢习题册上面,两手撑头,按了按太阳穴。
“我有种直觉,宴好上学期的期末不会是唯一的一次超常发挥,这学期他会接二连三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宋然压低声音笑着说道:“宴好说找了人补课,对方肯定是个大能,我看好他。”
江暮行后仰一些靠着椅背,屈指一下一下敲点桌面。
“不知道他会不会哭鼻子,”宋然回忆往事,“我初一那会成绩一般般,有次考得特别好,大家说我是抄的,好朋友也那么以为。”
他一嘴的辣条,辣得直抽气:“我被老班叫去谈话,当场哭了出来,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委屈,觉得没人相信自己。”
江暮行摩挲着指腹。
宋然咽下嘴里的辣条,吸吸鼻子,满脸的唏嘘。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被冤枉了,怎么说都得不到认可,连我爸妈都跟老班站一边,信他不信我,所以我就想用自杀来证明自己,来让那些污蔑我的人后悔,现在想起来挺好笑,谁在乎谁啊,还是要走自己的路,让……”
宋然话没说完,江暮行就蓦地起身,动作幅度很大,桌椅都在地上擦出受惊的声响。
班长的人都齐刷刷地看过去,不明白一向冷静自持的班长这是怎么了。
江暮行阔步迈出教室,步子很大,背影沉默又迅疾,都没让副班长维持课堂秩序。
周围的人向宋然打听,他把张大的嘴巴闭上,推了推眼镜:“班长尿急。”
老江竟然那么重视宴好,真是神奇。
宋然觉得哪里怪怪的,辣条的二重辣味拖走了他的思路。
——
办公室里
宴好顺顺额前的刘海,垂手而立。
班主任在一堆数学卷子里面找出他的那张:“你过来。”
宴好慢悠悠地靠近办公桌。
班主任把卷子铺到桌前,指着最后一道大题给他看:“这题,整个年级排名前列的解答程度各有不同,得分有高有低,但是只有两个人得了满分,也就是说,每一步都对。”
宴好的眼皮痉挛地抽了一下,这个他真不知道,没想过。
难怪老班开学了还找他。
宴好捏捏手指,考前的复习阶段,江暮行给他出过一些题,其中就有一道跟老班指的那道一个题型。
当时他做的时候,套用了江暮行告诉他的公式跟思路,卡了几步,后面慢慢就解出来了。
宴好依靠了江暮行,不是很清楚那道题的难度。
暑假他屏蔽了班级群,也没怎么逛贴吧,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讨论。
“两个满分里面,一个是你,”班主任说,“一个是江暮行。”
宴好没什么异常:“哦。”
“哦?”班主任的眼神里饱含审视,“你是不是要说点什么?”
“说什么?”
宴好笑笑:“老班,期末我跟班长不在一个考场,而且我的座位是在第一排。”
班主任板着脸:“这个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