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红着脸乖乖张了嘴。
那矜持的一条缝,连个勺子都危险能塞进去。
凌粟端着碗举着勺子,叹了口气。
哥哥,您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儿?要不是你腿也断了手也伤了眼睛的硬件也跟不上了,我至于给你喂饭呢么。
就你这样的,我一个能收拾
不是,还被吓到了!?
凌粟看着随着他一声叹气猛然僵住的贺某某,无奈地挑起了眉。
行吧,你柔弱你有理。
凌粟放低了声音,声线低沉温柔:“你身体不舒服,动作别太大,我来就是了。”
说完,凌粟一顿。
这台词好像不太对啊。
果然,凌粟一抬头就看见了绯红已经蔓延飘去耳后的贺先生,卑微而无奈地尴尬笑了笑——叹气是不敢了的。
原本光明正大的照顾病号,硬是被这个人搞成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似的。
我低着头你红着脸,风吹起我们身边浅色的窗帘,春天的气息随着雨缓慢侵入整个空间。
在一群大爷侃大山的背景音中,好一对青涩搞对象的小青年。
凌粟在心里冷漠地发完弹幕,低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安静舀汤。
这个人应该是最近眼睛才出意外的。
凌粟看他万分不习惯,辨不清声音来源找不准饭吃的样子,莫名得心里升起了些同情。
这个病房住着的这些人里,这位贺先生算是伤的最重的了,但其他人的标准配置都是一天两个陪床的,嘘寒问暖大补餐,每天病房里鸡鸭鱼肉匀一匀,分分钟能兑成一桌满汉全席。
可这个伤的最重的人在饭点却从头到尾无人问津。
虽然倒是有个谁订了盒饭放在一边,可让一个右手伤了的瞎子对着一桌子饭,他估计连筷子在哪都能摸到晚上。
“喝完汤要再吃点东西吗。”凌粟看了一眼时间,感觉离到下午店里人多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决定留下来再做会儿慈善,“我看你饭也没动。”
贺先生正拿着凌粟递过去的纸巾小心地擦嘴,因为看不见,动作僵硬得像个机器人。
可明明都已经是这样局促的场景了,凌粟还是从中看出了几分美感来。
vlog拍久了,真是看世界都充满了爱。
凌粟用手试了试饭菜的温度,见还没太凉,就直接端起来,稍挑拣了几样菜,叠在陶瓷的勺子里给他递过去:“怎么订的这家的饭。”
凌爷爷在三院住了有段时间了,凌粟作为第一陪床家属,基本也把医院旁边的基础建设也了解了个透彻。
三院的饭难吃的令人发指,旁边几家做外面的也没好到哪儿去,矮个里拔个高子出来也不过就是一般能入口的水平,所以家属一般都舍不得病人吃外头订的饭。
可也不知道是谁帮这位贺先生订的,凌粟确认了一下饭盒外面的logo,确定了这真的是那家最难吃且不健康的重油重盐外卖店。
贺先生吃东西很慢,即使是已经有些发黄的油腻腻的青菜叶子也嚼得十分认真,等嘴里的东西全部都咽下去了才低着头摇了摇:“我不知道。”
凌粟苦口婆心:“你明天让他们换一家吧,这家太油腻了,病人吃了不好。”
这么说着,凌粟还操心地从饭盒里挑出了些勉强能见人的菜,叠在米饭上一起给他喂进了嘴里。
贺先生也不知道是听了还没听进去,坐在床上半晌没个动静,直到吃完饭凌粟收拾好东西起身的时候,才很轻地说了句:“好的。”
nb s “今天。”他转过头,明明已经偏离了凌粟的方向,模样认真地让人心疼,“很谢谢你。”
凌粟正掀着帘子准备回爷爷那边去,见他这样子忍不住顿住了脚步,张了张嘴,良久才挤出一句:“不客气。”
回过身,他还是把中间的帘子给好好拉上了。
“回店里去啊?”爷爷笑眯眯地问他。
凌粟点头:“易行今天在店里救场呢,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哟,易行啊。”爷爷的眼睛眯得更深了,“怎么,想通了?”
凌粟不用看都知道爷爷在想什么,帮老头儿把被子掖好,他恨铁不成钢地嘱咐:“易行都要结婚了,别打他主意了。”
老头儿嘟着嘴不满意:“切。”
凌粟无奈地笑着摇头,拿上自己的东西和大家说了再见,回头关门的时候却看见角落里帘子上的影子幅度极小地晃了晃。
他揉了揉眼睛,再三确定了两遍,才发现。
那是个招手说再见的动作。
呀。
凌粟突然觉得像是被吃饱了的流浪狗的鼻尖给顶了一下一样,一点触动一路扎实得直直往心里钻去。
虽然知道他也看不见,但凌粟也举起手跟他挥了挥。
明天见哦。
转身合上门,凌粟靠着墙顿了两秒,才重新叹了口气走起来,路过护士台和几个护士小姐姐打招呼的时候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活泼。
走出医院的时候,凌粟接到了易行的电话。
“下午慢慢人多起来了,你回来了吗?”
凌粟站在斑马线前张望了张望,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啊,在路上了。”
易行应了一声:“那我在这儿等你。”
凌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就已经只剩下了忙音的嘟嘟声。
他放下手机看了眼屏幕,盯着易行一直没变的头像叹了口气。
等凌粟回到店里已经是快三点了,外头的小雨停了,难得的露出了些太阳,凌粟在推门进去的那一刻,刚好就看见了卧在一条太阳缝上的祖宗,和围在他旁边蹲了一圈要拍照的客人。
易行正站在吧台后面擦杯子,听见推门进来风铃响的声音的时候才抬起了头。
凌粟握着门把手刚好和他对视上。
易行捏着骨瓷杯的修长手指顿了一顿,继而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对凌粟笑了笑:“爷爷还好吗。”
凌粟和几个相熟的老客笑着打了招呼,把祖宗抱起来撸了撸毛,才走到易行旁边:“没大事儿,再住两周应该就能出院了。”
易行点了点头,两个人就又没了话。
易行是凌粟暗恋了两年的高中同学,两个人大学暧昧不明过一段儿,眼看着就该有结果了,可易行却仍旧没能突破对自己性向的认知。
致使凌粟二十六了,还是个母胎solo钛合金单身汉。
“粟呀,你最近的vlog有三周没更了诶!”客人过来拿咖啡的时候,趴在吧台上抱怨。
凌粟一边拉花一边笑着摇头:“我们家老爷子腿摔坏了,这段时间养病呢。”
客人露出了然的神色:“陪床很辛苦吧,之前我儿子住院,天天得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
听到这儿凌粟笑了:“可不是,昨天南瓜汤今天排骨汤,刚还点菜了,明天要吃糖醋小排外加菠菜丸子汤。”
说着,凌粟把手里的拿铁给客人递了过去。
凌粟手巧,拿铁拉出来的花精致又漂亮,小小一朵飘在中间,拍起照来十分好看。
接过去的客人动作熟练地拍了张照,收起手机之后继续跟凌粟闲聊:“没有给爷爷找护工吗,自己一个人照顾会不会太辛苦。”
凌粟摇头:“本来老头儿年纪就大了,护工万一不尽心。”
这么说着,凌粟就想到了老头儿隔壁床的那个贺先生。
看样子肯定该是有个护工的,但那吃也吃不好躺也躺不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样子。
诶,可怜见的。
不然明天汤还是多炖一份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对我还有一个古耽!要是喜欢的也可以去看看呀!《抚养七只狐狸精心得》
池泽是条龙。
特长:有钱,属性:深柜,深深地暗恋着天庭最美艳霸总,一只黎姓凤凰。
在掰弯自己的边缘小心翼翼试探了千万年,他终于决定打破柜门去追逐爱情,可却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串…狐狸精。
龙凤搭伙养狐狸精的故事
第三章 chapter3
“昨天小易下午就走了?”
翌日,凌粟刚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了自己爷爷跃跃欲试想要八卦的火辣辣眼神。
“我一去就走了。”凌粟毫不留情地打碎了老爷子的粉红色梦想,把自己拎着的饭盒放下,“喏,你的糖醋小排。”
凌粟一家都是正宗南方人,一手糖醋煮天下,厨艺到凌粟这一代更是臻于佳境。
凌粟的糖醋小排酥香软烂,口味不重,一点甜味如同画龙点睛,刚打开饭盒香味就瞬间飘满了全场。
“都别看我。”凌爷爷美滋滋地捂住自己的饭盒,“你们这些老东西昨天都不肯跟我斗地主,不给吃。”
凌粟笑着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几个老头儿开始指着鼻子互相数落昨日种种亏欠。你少给我一把瓜子我多送你一颗阿尔卑斯,小学生吵架估计都能比这高级点儿。
凌粟乐得看热闹,发现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碰了碰之后,猛然才想起来病房里现在多出一个人来了。
凌粟把被风吹起的帘子从自己的后脑勺上扯下来,从旁边撩起了一个缝朝里面张望了张望。
贺先生正靠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窗外。
哦不对,他看不见。
凌粟努力往后倒了倒身子,和他保持着同样的角度张望了半天,半晌后告诉他:“外面的花开了哦。”
贺先生像是受到了惊吓般警觉地往后缩了缩,想到这是凌粟的声音之后才反应过来,转向声源的方向很轻地动了动嘴角,有种在陌生环境走失的小朋友终于看见警察叔叔的喜悦:“是你。”
凌粟背着手站在他身边,原本只是点点头,之后愣了会儿才笑着嗯了声。
“好看吗?”贺先生指了指风来的方向,问凌粟。
凌粟探过身去帮他认真看了看:“都还没大开呢,这两天风大。”
贺先生点点头,就听凌粟又说:“你要喜欢,我门前有几株开得还不错,我明儿给你折几枝过来,说不定养在室内还能活久点。”
贺先生好像是有点心动的样子,低头紧抿着唇想了很久却又摇头:“放在医院里不好的,我也养不好。”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嘴角扬得有些无奈:“我都看不见它们。”
凌粟却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他一边往窗边走去关小了点窗,一边说:“那我给你带点儿闻得着的来,心情好病也好得快。”
病床上的人有些无措,规规矩矩摆在身前的修长双手和被子几乎都已经是同一个颜色:“那谢谢你。”
“谢啥。”旁边的凌爷爷抢答,“别谢他!他每天在家没事干就捯饬那点花花草草,你肯要他的花我们全家都谢天谢地了。啊对了小贺啊,一起来吃饭哇,凌粟这小排真做的不错。”
完全的报复式邀请。
凌爷爷听着对面几个老头子的滋儿哇乱叫,开心得嘴都快合不拢了,赶紧让凌粟过来分点饭菜过去给贺先生。
“我去就行了。”凌粟虚虚扶了扶想要转身的贺先生,被他瘦削的肩膀膈得一愣,转身拉开两张床中间的帘子,“你俩动不了的人瞎激动个什么劲儿。”
凌粟今天起得早,闲着没事就做了个三菜一汤,糖醋小排,生滚鱼片和烫小青菜,赔了个菠菜豆腐丸子汤,清清淡淡的,但入口却鲜得很。
凌粟扫了一眼贺先生床头的盒饭,干脆把所有菜给他匀在一个碗里都打了一份,整整齐齐码好,端着过去坐在了贺先生旁边:“还是我喂你?”
贺先生伸出去一半的手顿住了,他微微低下头,耳根子有些飘红。
凌粟有点好笑地端着碗,颇为享受地看了会儿害羞得跟个大姑娘似的贺先生,最后还是善良地坐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你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隔壁自己努力吃饭的老头儿笑出了得意又八卦的哼唧声。
贺先生吃饭真的很斯文,
凌粟发呆的时候得出这么个结论。
他吃饭的速度不算很慢,但总是给人一种慢条斯理怡然自得的样子,抿着的唇角和偶尔会露出来的一排整齐的牙,莫名其妙就又让凌粟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高级感。
要不怎么说上帝真的不公平呢。
这人每天就吃着医院门口的油腻盒饭竟然都能出淤泥而不染成这样,老让人怀疑他是怎么被捧着金尊玉贵长大的。
“小粟啊,你那个五,五老格,怎么最近没看你更新了。”爷爷早就已经吃完饭,现在正靠在床头刷手机,“这都一个月了。”
凌粟瞥过去看了眼,发现爷爷的手机界面上是自己的上一个vlog,里面还有自己的配音:“最近你们都问糖醋小排,我做得其实不算太好,但你们要看的话”
“你做得很好了。”旁边自己捧着汤碗的贺先生突然出声,把正专心看vlog的爷孙俩都吓了一跳。
凌粟在小板凳上扭了一扭,托腮笑着问:“好吃呀。”
贺先生认真点头:“嗯!”
凌粟笑着看着他嘴角边的一点豆腐粒说:“行,你要喜欢,改天再给你做。”
帅哥嘛,笑一笑没什么过不去的。
凌粟觉得自己被易行搅和的心情都明朗了不少。
仔细一看这贺先生,那比易行那可帅海了去了。
“你是不是因为我生病才没拍的呐。”爷爷看完了vlog开始刷评论,越看越担心,“这本来就穷的响叮当了,你这还不工作可怎么行,店里也不去这个什么老哥也不拍,天天伺候我可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