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得那么近,感觉胸膛里的那颗心忍不住想往他身体里钻。
这回他昏昏沉沉,时不时还感觉头疼,白白糟蹋了这亲密时刻。甘宿悄悄地松开一只手,牙齿咬着手指,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叶初阳感觉自己跟背着个火刑架似的,比自己生病还难受,憋不住骂了几句脏话。
“一玩儿起来什么都不顾,还说你们是祖国的花朵呢,仗着年轻拼命挥霍身体资本,年纪轻轻就‘枝折花落’的大有人在,都是自己作的。”
电梯里没人,叶初阳连珠炮似的,数落了小青年一阵,说完叹了口气:“宝贝儿,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没玩儿……”甘宿低声说,辩解的话才开了个头,他自己咽回去了,很有些“妻管严”的觉悟,主动认错讨好,“对不起,哥,我错了。”
“道歉有用吗?”叶初阳打算得理不饶人了,这也算是家族遗传——叶初阳小时候就是个实打实的熊孩子,每回犯了事回家,本着小男子汉的担当,叶初阳总是昂首挺胸主动承认错误,然后在他老爹叶敬赞赏的目光下,被他娘常小姮拎到阳台上挨打。常小姮有一句名言,叶初阳每回挨打都能复习一遍:“道歉要是有用的话,要鸡毛掸子干什么?”
叶初阳说完这一句,蓦地想起了自个儿惨淡的童年,顿了一下,心说:我跟我妈不一样。
“宝贝儿,记住了,你阳哥现在正在气头上,不收拾你是因为我有素质,账我记下了,”叶初阳说着在他腿上捏了一下,“这两天先放你一马,病好了咱们再算账。”
甘宿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蹭蹭叶初阳的肩颈:“阳哥……”
“撒娇也没用。”叶初阳不为所动,心想,看你小子还敢没事瞎折腾,再把自个儿给折腾病了?
到家之后,叶初阳把甘宿摁在沙发上,从头到脚用热毛巾擦了一遍。甘宿换了一身睡袍,趿着拖鞋往卧室钻,蒙上被子倒在床上就睡。
叶初阳趁着烧开水的工夫,跑到小区楼下药店里买了温度计和感冒药,以防万一,退烧药也买了一盒。
他把被子拉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给甘宿量了体温,三十八度半,果然发烧了。
锅里的红糖姜茶正咕噜噜冒着泡,叶初阳研究了一会儿药品使用说明书,关火之后,顺便把药给泡了。
他拿着勺子心不在焉地搅弄了一会儿,自以为过了挺久,药该凉了,就舀了一点尝。
烫。舌尖跟着了火似的。
叶初阳一边嘶着气儿一边看了眼时间:我去,怎么才过了五分钟?
甘宿身上烧着一种沉闷又干燥的热,没出一点汗。叶初阳手心贴着他的额头,察觉他睡得不安稳,不知道该怎么办,犹豫了半天,眼看着药也差不多凉了,干脆把人拍醒了。
甘宿有点起床气,刚睁开眼的时候什么也没看清,皱着眉很凶地“盯”着叶初阳。叶初阳还没见过凶巴巴的小绵羊,有些意外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揉了揉他的头发:“小病秧子,起来吃药了。”
甘宿眯着眼睛,把被子拉上来蒙住脸,带着鼻音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不吃。”
啧,怎么还耍赖了呢?
叶初阳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捞人:“宝贝儿,爸爸喂你好不好?”
话音刚落,叶初阳就感觉到里头那小子被打动了——他的手被小青年握住,发烫的呼吸打在他手背上。
青年的唇软软地擦过他的指腹,随后叶初阳闷哼了一声。
小青年牙痒痒,咬了他一口。
还咬着不放。
“病秧子,你是狗吗?”叶初阳一时没克制住,把素质给丢了。
他把被子拉下来,另一只手在甘宿下巴上挠了几下,甘宿这才不得不松了嘴,弯起眼睛就笑了。
对方这一系列犯规的骚操作轮下来,叶初阳被气笑了。
“爸爸手残了,喂药服务取消,你自个儿把药喝了,一滴都不许剩。”
第23章
2019-06-07 10:07:47
青春期的男孩子懵懵懂懂,第一次朦胧地有了“喜欢”的概念。
年轻人身体底子还不错,病好得挺快。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烧就退下去了。就是感冒还迟迟不走,说话带着鼻音,更显得懒洋洋的。
叶初阳每天都煮红糖姜茶,非要看着他一次性喝完。
正好这段时间课程都结束了,期末考试安排在一周之后,个别选修课程布置了写论文的任务。甘宿把电脑从寝室搬到叶初阳家里,白天被他阳哥拉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和晒太阳,晚上才能抽出一点时间查资料写论文。还不能写到太晚,不然他家阳哥又得收拾他——比如蛮不讲理地把人给摁进被窝里。
甘宿平时写论文已经是速度奇快的类型,期末的几篇论文直接刷新了耗时记录,达到了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峰,属于写完就不忍心回头看的那种。
为了避免重修课程,甘宿揣着电脑在厕所里待了一个小时,把论文大致修改了一遍,目测能够蒙混过关。
他是睡觉睡到一半偷偷溜出来的,回到卧室才刚躺下,叶初阳的狼爪子就伸了过来。
甘宿跟做了贼似的,有点心虚:“哥……你还没睡?”
“睡个屁,”黑暗中,叶初阳瞪他一眼,“你上个厕所怎么花这么长时间?”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好像特别适合说谎,甘宿想了一会儿,低声说:“解决……那方面的问题。”
叶初阳愣了一下,又听见小青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刚才梦见你了。”
小青年套路还挺深,有因有果,听起来还挺像回事儿。叶初阳信了他的邪,没忍住脑补了一下他家小绵羊隐忍克制的样子,自己给自己放了一把火。
后半夜愣是没睡着。
甘宿并不是完全在撒谎。
他高三那会儿,有生以来第一次做春梦,梦里可着劲儿引诱他的那位就是叶初阳。
半夜里心惊肉跳地醒了,甘宿掀开被单,看着一片狼藉愣住了。青春期的男孩子懵懵懂懂,第一次朦胧地有了“喜欢”的概念。
他心里打着鼓,咬了咬嘴唇,把床单扯下来,摸黑躲进洗手间,用肥皂和刷子刷了好几遍。那时候的心情说不上来,紧张,不安,似乎还有一点愉悦。
甘宿晾被单的时候,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我就偷偷地喜欢他,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
很长一段时间,甘宿悄悄地把叶初阳的名字悬在舌尖上,没事就嚼两下——解馋。高考前一个月,每当墙上的挂钟指向十点半,最后一道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周围的同学踏着铃声离开,教室里渐渐只剩他一个人,甘宿才会搁下笔。他在教学楼的灯光悉数熄灭的时刻,穿过点着一盏路灯的小道,戴着耳机在操场上奔跑,耳边是呼呼的风和音乐,心里念着某个名字,然后在筋疲力尽的时候躺进草地,汗水恰好滑过脊背,草尖轻飘飘地搔过面颊。
宿管阿姨关闭寝室大门以前,男孩子烟也似的窜进去。
·
甘宿在期末考试前一天回了学校,何源已经把一百来页的文档整理成了三页纸。他把“押题宝典”打印出来,给了甘宿一份。
何源这个人十分靠谱,只要把他整理的知识点背熟了,期末考试基本能保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正确率。
一学期的知识都装在这薄薄的三页纸上了,考试前三天,主教学楼灯火通明,楼道里的大圆桌都被占满了,咸鱼们恭恭敬敬地秉持着预习新知识的心情开启复习大业。朋友圈里一水的“转发迎好运”,锦鲤和独角兽业务火爆,忙都忙不过来。最离谱的是对门寝室的那位刘扬洋,甘宿看见他连着转了两条微博,一条是能“斩断一切灾厄烦恼”的四把福剑,还有一条是财神爷的画像。
甘宿没挪窝地待在寝室里背了一天,孙鉴和刘扬洋这对难兄难弟复习归来,两个人还舍不得分开,刘扬洋直接跟着进了孙鉴他们寝室。加上寝室里嚎了一天的那位兄弟,三个人围在何源边上嘤嘤嘤,求他口头出几道题考考他们。
甘宿刚好背完最后一个知识点,提着桶洗澡去了。
他回来的时候这伙人还倔强地留在原地没走,甘宿就在积极向上的学习氛围当中坐在床上玩手机,相当无动于衷。
正好几个人被问住了,答案呼之欲出,可是磕磕绊绊老半天就是凑不出个确切的说法,刘扬洋急得拍脑门。他一仰头看见了甘宿,以为他成竹在胸,顺口问了一嘴:“兄弟,这题你会吗?要不你提醒我一下?”
甘宿抬起头来,发现何源也在看他,想了想答道:“这道题不会考。”
刘扬洋:“……”
何源:“……”白给他那三页纸了。
虽然没得到答案,刘扬洋却莫名其妙地受到了鼓舞,用赞赏的目光瞟了甘宿几眼,突然觉得自己临阵磨的枪已经又快又光了。于是这位仁兄的学习热情直接降为负数,离开他们寝室的时候还满脸歆羡地对孙鉴说:“你们寝室真好。”
孙鉴一脸懵逼,然后听这位仁兄又补充了一句:“一看到你就觉得安心。”
这话刘扬洋是对着甘宿说的,听起来跟变相表白似的,孙鉴踹了他一脚,直接把人踹出去了,何源跟他配合得十分默契,“砰”——关上了门。
连着考了两天,最后一场考试是新闻伦理与法规,考试时间在下午。
叶初阳在考试前就得到了时间安排表,跟等着开家长会的家长同志似的,早早地守在了考场外,靠着车门玩手机。
教学楼周围一片安静,叶初阳戴着耳机,隐约听见有人喊了声“哥”。他还愣了一下,悄么声地看了眼时间——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应该听错了。
接着他的耳机就被人摘下来了。
叶初阳惊讶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甘宿不假思索:“因为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你。”
叶初阳:“……”小兔崽子又拿花言巧语来忽悠人。
一听就知道,这人肯定没好好考试。
大学文科考试流传着一个奇怪的说法:交卷交得早的多半是低空飘过的咸鱼,真正的高分选手都是踩着点交卷的。
因为咸鱼们脑子里记的东西就那么一点,会做的题目一目了然,剩下不会做的,题目已经限制不了他们发挥了。甭管人家问什么,脑子里冒出什么就写什么,反正字儿也不多。背过的一句话能翻来覆去、跨学科使用,包解百题,跟印度神药似的。
这玩意儿叫文科生的优越感。
考完试就是暑假了,甘宿交完卷从考场出来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等到回寝室把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桌子几乎空了的时候,才隐隐约约地有了“结束了”的感觉。
大学四年,走完四分之三了。
大二时大家就商量好的散伙饭突然之间好像没那么远了。
他把东西锁进柜子里,打开手机看到了班群里的聊天消息,同学们都在欢天喜地地告别, “大四见”热热闹闹地刷了满屏。
空间里一片惨淡气氛,之前转发迎好运的同学们大多看破了红尘,高歌“杜绝封建迷信”。甘宿看见刘扬洋更新了一条空间说说。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配图是新闻伦理与法规的课本。
叶初阳听见甘宿在笑,问过他笑什么之后,叶初阳往他脑门上弹一下:“看看你同学,人家至少有自知之明,知道为重考做准备,同志,你还笑话人家?”
甘宿说:“要不我也带着书回家?”
“少来这套,”叶初阳冷哼一声,发出了灵魂拷问,“这位学弟,您有书吗?”
叶初阳还记得当初他陪着甘宿一起上过一节课,好像就是这门,不求上进的小青年连书都没买。
可把他出息坏了。
第24章
2019-06-08 10:09:11
看得见摸不着的,谁跟你谈网恋!
放假以后,甘宿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叶初阳每天都要冒个泡来刷新自己的存在感。起初他还比较克制,听听声音就一本满足,可过了两天就欲求不满了。
之前语音通话的时候,甘宿还能一心两用,一边剪片子,一边哄他家狼叔叔,小绵羊天赋挺高,把“家庭”和“事业”两碗水端得平平的,两头都不误。可是现在“家属”不满足了,磨磨爪子戳开了视频通话,小绵羊为了搏狼叔叔一笑,把在死线边缘试探的任务扔在一边,不务正业地跟叶初阳视频。
叶初阳的直播有时候在中午,有时在傍晚。这个时候,闹腾的家属好不容易消停了,甘宿却仍然没法专心,手头剪着视频,旁边支架上搁着的手机还叽里呱啦地放着直播。甘宿听叶初阳直播时偶尔会看一两眼,饭菜的香味仿佛跟着他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了,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叶初阳经常说些离经叛道的话,偶尔看见不顺眼的围观群众还会撸起袖子怼。
“年轻人观点多是好事,但非要吐出来往别人耳朵里塞,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甘宿冷不防听见听筒里传出这么一句,滑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他抬眼看手机屏幕。直播画面里的叶初阳说话时有些漫不经心,风透过纱窗吹进来,衣摆微微掀起一角,他把袖子撸到了小臂上,手腕上腕骨凸起,看起来有一种蓄势而发的力量感。
甘宿蓦地想起这双手按在他背后、滑过肩胛骨时的感觉,指尖碰过每一寸时都带着强烈的进犯意识和占有欲。灼热的、凶猛的……像火,像豹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