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深有时候见他和自己躺在一起,汗一身一身地出,许庭深心疼得都快死了。
希望这次王老师能帮帮示君。
“我想去一下卫生间。”邱示君突然打断王老师,王老师一愣,点头说好。邱示君就出了房间。
“诶,示君.....”许庭深一见邱示君出来赶紧追上去,却没能追上。
过了十多分钟,邱示君才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许庭深跟上去。邱示君看他一眼,没搭理他,并当着他的面把门再次掩上。
但是他忘了把门关紧。所以那句话轻飘飘地落进了许庭深的耳朵里,连躲都没地方躲。
“我是一时心软...........才答应他的。我不想伤害他,他看上去太绝望了。我不想伤害我们之间的情谊.........他为什么不能安分地只做我的兄弟呢?”
“.........”
许庭深直到这一刻,才知道伤透人心的定义。他的手一用力,手背上又渗出血来。他眨了眨眼睛,眼底太干涩了,流不出东西的。
对于他和邱示君的这段恋爱关系中,他不是在谈恋爱,他是把他整颗心都付诸给邱示君,任他践踏。
一个人可以打开胸膛,任由另外一个人把手/?插/进来,这不是一般的感情堆积地起来的。
但是这一切在邱示君看来,皆是负担。皆是痛苦。
许庭深踉跄了两步,才勉强靠墙站住,不至于一下子就摔下来。他脸色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
邱示君从里面出来了,还提着一堆药。其中有一个药的名字特别可笑——叫百忧解。邱示君嗤笑一声,不屑地抖了抖肩。
“走吧。”邱示君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走,许庭深仿佛行尸走肉一样跟着他。
许庭深以为这就是最后了。他绝对没有想到,那把刀有那么长,捅了他的心不算,还想要他的命。
邱示君回了家就嚷着头痛要睡觉,许庭深默默地帮他把床铺了,又替他把窗帘拉上。邱示君前段时间抱怨窗帘布不遮光,许庭深就找人换了遮光的窗帘。
“你睡吧。”许庭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说得出话,背后无人响应他,邱示君已经背过身蒙着被子睡了。
许庭深把门关上,并退出房间。他折回客厅,把邱示君配的药一一放回抽屉里,他刚要把百忧解放进去,抽屉里的一盒药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盒白色包装的药,药名被撕了。许庭深拿起来,他打开药盒抽出一看——阿西氟唑林。
那是抑制生理的,可以使人毫无欲望,并且无法勃/起。
第十九章
药盒从许庭的手里脱落,砸在他的脚背上。这次他没站住,人摇晃了几下然后摔倒在地。许庭深后脑勺着地,嗑得他脸都扭曲。邱示君以前在日本的时候也是这么摔得,只不过自己垫在他下面,帮他缓解了些许疼痛。
轮到自己摔下来的时候,只有硬梆梆的地板迎接自己。许庭深抬起手臂遮在自己的脸上,他无声地哭了。
他真是一个窝囊废。三十岁的男人了,还要为失恋而哭,为不可得而哭。他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那么不配爱,不配被爱,是吗。
许庭深躺在大厅冰冷的地板上,隔着一扇门,邱示君还在睡觉。他不知道许庭深在干什么,对外面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许庭深缓缓地把手放下来,他的呼吸变得孱弱,像游丝在走。他喘了好几下,才透过气来。许庭深撑了撑地板,才把自己撑了起来。
他把散落的药全部放回原位,然后抹了把脸走进了客房。他拉开衣柜,里面有他的一只行李箱,他把它取出来,接着拉开拉链,想要把衣柜里的衣服都理进去。他头一回,连叠衣服的耐性都没有,六七件高级定制衬衣被揉成一团团,胡乱地塞进行李箱里。
理到后面又想起还有几件挂在邱示君睡觉的卧室里,他想了想,算了,不要了。
他留在这里的东西本就不多,也就一些换洗的衣服而已。许庭深突然觉得,自己住在这里三个月,根本连痕迹都没留下。只要丢掉他的衣服,就像丢掉他这个人,仿佛从来不曾来过。
他拖着箱子走到门口的时候,邱示君正好开门走出来,四目相对,邱示君蹩眉说:“你去哪儿?”
许庭深的那只手仍然搭在拉杆上,他看着邱示君,喉咙开始涌出血腥味。
分手是不是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许庭深把行李箱往角落一推,他没换鞋几步走到沙发边坐下,他双手交叠撑在腿上,一开口,声音还是抖。
“我们谈谈吧。”
邱示君吃了药睡得,刚才那一觉睡得很舒服,所以他精神好很多,情绪也恢复了正常。他见许庭深脸色不对,走到他身边关心地问:“庭深,你不舒服?”
许庭深眼睫一抖,他垂眸用仅存的一丝涵养说:“你先坐。”
邱示君选择在许庭深的对面坐下,许庭深用牙齿咬了咬手指骨节,咬到上面都有了牙印,他才放下手。
许庭深突然觉得羞于启齿,要当着面再犯一遍贱,很折磨人。
“你想谈什么?”邱示君等了一会没等到许庭深开口,于是开口催他。许庭深机械地转过头,他的眼底死水微澜。
“邱示君,和我在一起,对你来说,是不是比死还难受。”
“..........你在说什么?”邱示君的脸一下子刷白,他的手蓦地抓紧沙发扶手。
许庭深竟然笑了出来,他盯着电视柜上放着的一张照片笑得眼泪又开始渗出。
那张照片就是放在许庭深家的那张,他盯着穿着学士服的邱示君傻乎乎地笑,人家却压根没看他。
“庭深.......”邱示君看着这样的许庭深开始心慌,他站起来走到许庭深旁边坐下,他刚想抬手,许庭深却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猛地站了起来。
“我心里是有感觉的.......我一直都感觉地到你很排斥。只不过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你不和我提分手,我就能耐着性子一直等你。”许庭深的手止不住地抖,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戳烂了,一地鲜血淋漓。
邱示君出神了,他瞪大着眼睛整个人像被挖空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但是我没想到........你......你不惜要靠吃药来拒绝我。”这句话才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对准致命点精准地一刺。邱示君惊诧地抬起头,他不敢置信许庭深发现了。
许庭深最后走到电视柜旁,拿起那个照相框,他动手把后面解开,然后抽出这张照片。
“其实,你大可不必吃药。因为你只要看到我,你就没有欲/?望了。”
“.......不要!”邱示君失声大喊,但是太晚了。许庭深已经把这张照片撕了。
他下颚紧绷,脸冷若冰霜,撕照片的动作毫无犹豫,照片的碎片全落到地板上,许庭深踩过他们走到门口。
“庭深!”邱示君一下子窜起来,他跌冲着跑向门口,被许庭深甩开了手。
“再也不要见了,邱示君。”
许庭深的血流了多少,邱示君是不会看的到的。
“许庭深!”邱示君一路跟着他到楼下,许庭深已经踩了油门绝尘而去。汽车尾气卷起的味道冲进鼻腔里。
邱示君在原地呆了好久,才拖着步子往回走。他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步往上走。他家住在十六楼,他竟然忘了按电梯。他绕着楼梯,走得头晕。等走到十二楼的时候,他不行了,靠着白墙大口喘气。
他手脚都发抖,他撑着膝盖,汗终于滴下来。好不容易爬到家门口,掏钥匙,把钥匙掉到了地上。他弯腰去捡,却又死活无法将钥匙孔和钥匙对齐。
他急得跺脚,手抖得不行,视线逐渐模糊,眼泪水糊了一脸。
“开门啊!”邱示君使劲砸门,门把手被晃得哐哐作响,邱示君头靠门板,逐渐下滑。他用力地锤着门,手指骨节都快断了。
“.....啊!许庭深.....庭深......”邱示君的指甲在抠门板,他大力地抠着,指甲缝都开始疼。
许庭深走了,许庭深离开他了。在邱示君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许庭深至少占了二十五年的时光。他们从穿开裆裤的毛孩到牙牙学语的小孩,一同长到懵懵懂懂的小子,再到自以为成熟的中二少年和趋于应该成熟了的男人。
许庭深和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像生命共同体。他们是竹马、是灵魂伴侣、是人间真情。
邱示君怎么会不爱许庭深。不爱是不可能的。只是这爱要如何定义,他和许庭深显然有根本上的分歧。
但分歧不是最要命的事,最要命的事是他伤了许庭深。把他伤到那么决绝地离开,他邱示君也真是本事大过了天。
人在局中的时候是没有思路的,出局的时候才看得清出路。
邱示君连家门都没进,就又跌跌撞撞地下了楼。车子往许庭深的家开。许庭深从邱示君的家出来以后径直就回了公司。他也没地方好去,他现在很怕独处,太安静的环境会让那两句话在脑海里不断闪回,他受不了。
“庭深,你没事吧?”楼宴搭着许庭深的肩,许庭深惨白着脸说没事。楼宴拍了拍他说:“你洗把脸吧,等下客户来了。”
许庭深点点头,他转身去了卫生间,他弯**用冷水冲了把脸,他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无比狼狈,他搭着水池的手捏到颤抖。
“看上去精神多了,庭深。”许庭深索性在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他彻彻底底地洗了个澡,又刮了胡子,请秘书开车去专柜买了一套全新的他贯穿的西装品牌,同时又买了搭配的袖扣。一眨眼又是一笔巨款,许庭深却连眼睛都不眨。
他站在全身镜前,给自己系袖扣,他把领带整了整,才折回会客室。短短一个小时,许庭深又戴上了面具,变成了那个举手投足间都充满自信笃定的许总。
“许总,楼总。”会客厅的门被推开,进来两个人,许庭深随着楼宴一起起身迎客。
“瞿总,幸会。”
“瞿总,好久不见。”许庭深主动伸出手去,他抬眸才发现瞿总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许庭深眼尾一扫,发现说是男人太小了,看着才二十出头。
“许总,我介绍一下,我们公司新进来的执行实习。别看他年纪轻,做事情非常到位,所以带他一起来了。”许庭深这才又重新认真地看了看男孩,他对着男孩微微一笑,语音温柔。
“你好,我叫许庭深。”
“......您好,我叫单淼。”单淼微微一愣,他没想到锋芒的总经理那么年轻,他的眉眼好温柔,眼睛一勾一弯,就让人忍不住对他心生好感。他的双眼皮不是很深,但隐约显露,便更添味道。
单淼的在刹那间就怦然心动。
“咱们坐着聊吧。”许庭深做了个手势,几人便落座。
“没问题的话,我们这边就在一个礼拜把样品做出来,到时候麻烦许总了。”
“瞿总太客气了,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许庭深笑着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眼见饭点将近,他提出大家就近吃顿便饭吧。瞿总也不推脱顺势应下来。
“瞿总看看,喜欢吃什么。”许庭深将菜单推过去,瞿总很客气地说:“这儿我第一回 吃,还是许总点吧。”许庭深笑了笑,把菜单拿了过去,他侧头给服务员报了几个菜名,末了,他忽然转头对单淼说:“小单,你喜欢吃甜的吗?点心要水果羹好吗?”
单淼没料到许庭深会问自己,他一惊,又很快面色如常地说:“好啊,谢谢许总。”
许庭深朝他笑笑,指着水果羹告诉服务员。
“小单几岁呀?”楼宴随口问道,单淼眨眨眼睛说:“二十,我上学早,所以已经大四了。”
“真年轻啊,那你和庭深差了十岁,该喊他叔叔了。”楼宴打趣道,许庭深好脾气地笑笑,他看着单淼,那眼神叫单淼心如鹿撞。
“许总那么年轻,和我大哥一样大,我能喊您许哥吗?”
“都行。”许庭深握着玻璃杯,他主动把杯子倾向单淼的方向轻轻地说:“幸会,小单。”
两个玻璃杯轻碰,那一声是响在单淼心上的。
第二十章
“许哥,下周三以前,我会把样品的检测报告发给您。细节方面我想和您再沟通一下。我......可以加您微信吗?”一顿饭快吃完了,单淼终于鼓足勇气把后半句话给憋了出来。他挨着许庭深的右边坐,一只手攥着手机紧张地都快结巴了。
“当然可以啊。”许庭深答应地爽快,他讲话的尾音太柔了,就像是在安抚小朋友的紧张。他主动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说:“我加你吧。”
单淼长着一张娃娃脸,白得过分,眼睛像小桂圆一样。他眨眼看人的时候,目光真挚无辜。
“好了,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找我就行。一般情况下,我一个小时里都会回复。”
“好的,那麻烦许哥了。”单淼点点头,他装作淡定地把手机放回兜里,拿起筷子加了口蒜苗吃,内心已经恨不能跳到椅子上大跳三段舞。
他一见钟情了,灵魂都已经被人家勾着走了。
“今天谢谢许总、楼总的款待,合作愉快。”瞿总和单淼站在饭店门口和许庭深二人寒暄告别,许庭深再一次伸出手和他们相握。
这一次,单淼有一种浑身被过了电的刺激,掌心相贴的瞬间他已经被许庭深主宰了。
“合作愉快。”许庭深勾着笑,单淼冷静地回复,表面上波澜不惊、丝毫不乱,演技相当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