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司仍然没有平定心情,再次退了几步,直到靠在落地窗上,硬物顶着后背的感觉才让他回了一点神。
“不允许再这样,太可耻了……”他自言自语道,“这不就是性骚扰吗?”
日暮真司忽然觉得自己非常糟糕,没准当时邀请幸太郎来家里做客,其实就是下意识地在准备性骚扰吧,只不过自己道貌岸然的外人格还没有解读到这个含义而已。看到毫无自卫意识的幸太郎,真司突然好想拔腿就走,虽然把客人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太礼貌,但是总比发生点什么脍炙人口的桃色案件要安全多了。
真司正在理智的斗争中沉浮,却不防幸太郎醒来,咕咕哝哝招呼了一句:“真司,我觉得我没办法回家了,只能在你家睡了嗷,八好意思……”说完这话,他又咕嘟一声,靠着沙发歪了过去,睡得像个刚踢过足球又上课的初中生。
“幸太郎——”真司心里正悲叹着,却不防手机突然来了一个消息,震了一下,吓得他一抖,掏出手机一看,是三浦发来的消息:
小司,你也太饥|渴了吧?竟然把我账号上的钱全看完了!
第18章
小司,你也太饥|渴了吧?竟然把我账号上的钱全看完了!——三浦发来消息,语气是掩盖不住的震惊。
真司好不容易稳住心情,抓住手机回复道:叫唤什么,我后来不是全都补上了吗?又没有让你吃亏。
三浦回道:可那也太吓人了,你该不会是一天撸七八次的那种疯子吧?
真司回道:那会死人的吧。
三浦回道:我看你离那不远了。
真司没理他,仍然靠着落地窗,在想自己该怎么办。过不多久,三浦又发来一条消息:你是不是该谈个恋爱了?或者结婚?咱们都是该结婚的年纪了。
真司瞟了一眼手机,脑子里翻江倒海,心想自己刚好撞到三浦枪口上了。他抓着手机回复道:配偶又不是泄欲的对象,你想什么呢。
三浦回了一个埋首痛哭的小兔子表情,又回复道:好想好想谈恋爱啊!!!!
真司回道:东大实验室里应该有女研究员吧,你可以试着发展一下。
三浦发来一个三连问:真司公司有女职员吗?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咱们搞一个联谊活动怎么样?
真司回道:我公司里只有电脑,介绍人工智能给你吧。
放下手机,真司揉揉太阳穴,心想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三浦缠上的,自从大学里认识以后,两人关系虽然忽远忽近,但始终没有断了联系,近年来三浦所在的生物实验室还成了政治倾向上亲近父亲日暮谦的派别,这种关系就更加不可断绝了。
鉴于这种关系,真司心想,在眼下这种困境当中,也许对方能提供一点可行性建议,于是他干脆说了实话:我刚和人接吻了,现在心情非常慌乱。
三浦没有秒回,真司心想,难道这就抛弃我了?他正想再发一条消息,却直接看到三浦打来的电话,他按下接听键,那边不负所望传来一声大叫:“小司你说什么呢!之前还装得一副性冷淡的样子!转眼就跟人亲上了!”
“稍等。”真司捂住听筒跑到书房去,关上门后才说,“好了,请继续。”
“继续什么啊继续!都这会儿了你装什么正人君子呢!”三浦嫉妒地大叫,叫完以后他沉寂一阵,又悄悄问一句,“对方是谁?”
想了想还是不要把幸太郎是自己雇的托儿一事告诉旁人,于是真司说:“是公司的后辈、”
“你刚才才告诉我公司只有电脑!”耳朵都被震痛了,真司把手机拿远了些,感觉三浦快从听筒里爬出来把他给活吞了。等三浦冷静下来,他才继续说:“我现在是在找你要建议,我现在应该怎么办,不是听你来发表反社会言论的。”
“你们现在在哪里?”三浦在那边气呼呼地说。
“在我家,对方喝醉了,但我没有。”真司说。
三浦在电话那边发出一些奇怪的嘟嘟囔囔声,真司疑道:“嗯?”
“所以你是在趁人之危和装正经之间犹豫不决吗?所以才来找我要建议。”三浦说,“如果你很在意这段关系今后的发展,我的意思是,是会走进婚姻殿堂的那种,那,那肯定要务必守住双方的贞操啊!否则人家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发现失身,肯定把你当成轻浮男,那也就继续不下去了……”
按照真司平时的心性,这种毫无营养、只会把双方搞得越来越糊涂的对话,早就被他切断了。但他现在也昏了头了,只会说:“是,是,务必守住。”
两人一顿胡言乱语,在挂断电话前,三浦说:“总之,如果真的能成的话,请带上对方,咱们一起吃顿饭吧。”
真司问:“因为你想让对方介绍对象吗?”
“才不是!是我作为真司的室友、同窗兼好友,希望见证真司的这份感情。你不知道,大学同学会上大家都嚼舌头,说你可能会单身一辈子呢。”三浦假正经地说,倒是还挺令人感动的,但他没正经过一分钟,末了加了一句,“当然要是真的能介绍对象就再好不过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真司无奈。
挂断电话,真司走出书房,看到幸太郎仍靠着沙发,四仰八叉。落地窗外的夕阳已经全然落幕了,夜色覆上了东京都,降温的风吹过树梢,一片黑压压的植物摇曳着,有些令人伤感。真司走过去拉上了窗帘,把他和幸太郎两人与世隔绝起来。做完这个,他走到沙发边,拿走了幸太郎手里的游戏机,将幸太郎抱到沙发上躺平。
其实真司俯首看着幸太郎的时候,看到他孩子气的面庞,绯红的脸色,还有睡乱了的头发,非常想再次亲吻他。此时窗帘已经拉上了,房间里暗暗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很适合亲密。真司埋头下去,几乎已经要亲到幸太郎,但他还是忍住了,心想,如果有下次的话,一定要征求幸太郎的同意,虽然这也许不太可能……但总比轻薄别人要好。想到这里,真司站起身子,自己回到卧室去了。
第二天真司起了床,忐忑地走出卧室,生怕幸太郎守在外面等着质问“为什么趁人之危”之类的问题。真司走到客厅,才发现幸太郎正在做早餐,他正把早餐转移进盘子,然后将盘子放到流理台上。他看到真司来了,难免心生紧张,加上盘子又有些烫,他叽哩哇啦七手八脚地把盘子放上流理台,然后收回双手,老老实实等着真司入座视察。
真司问:“你干什么呢?”
幸太郎挪了挪盘子,保证从真司的角度能看到食物最好的角度:“你来看嘛。”
真司走过去,发现盘里是一个金黄煎蛋和切成小章鱼形状的香肠。煎蛋是爱心形状的,但是为了故意弄成爱心形状,反而把蛋黄弄破了,看着有点惨惨的。深红色小章鱼倒是挺可爱的,一个个站在盘子里,是幸太郎努力摆盘的结果。
“昨天喝多了就睡了,直接睡到今早六点,又给真司添麻烦了。想着做点早餐赔罪,但是真司家什么都没有,只好做了这些,别嫌弃哦。”幸太郎捧起盘子,举到眼睛的高度,做一个敬上的动作请求原谅。看了看盘里的东西,他又说:“本来小章鱼应该是有眼睛的,可是真司家没有芝麻。”
真司说:“你可以用叉子在它脸上戳两个洞,我就能当做是眼睛了。”
“那可不成!太残忍了吧。”幸太郎说,“真司快吃吧!”
幸太郎虽然在请求原谅,可真司比他还要心虚,但现在看来,幸太郎并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他松了口气,连忙拿起刀叉吃了一口,虽然鸡蛋没有咸味,小香肠有点焦了,但他还是说了很好吃,谢谢幸太郎之类昧良心的话。
幸太郎终于放松地笑了,转身过去拿起锅,准备做自己的那份早餐。真司坐在流理台边,觉得这一切超可爱,他难忍笑意,用叉子压了压小章鱼,小章鱼则用六只脚站住,缓缓地回弹上来。
第19章
吃完早餐,真司无所事事,坐在沙发上点进Line,发现幸太郎发了一条新动态:「真司说我做的早餐好吃!」配图是他把镜头贴到离盘子很近的地方,拍了一张小章鱼们的图。由于小章鱼没有眼睛,幸太郎还特地用作图软件一一给它们画上了黑豆豆眼和各种表情。
无论是料理还是图片都制作精心,堪比那种“教大家如何热爱生活”的主妇博客,幸太郎自以为可以获得很多爱心和评论,却不料给这条动态点赞者寥寥无几,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看到幸太郎握着手机、焦躁地等待爱心和评论的样子,真司心想,一个人可以发和别人吃午餐的动态,吃晚餐也没关系,但是发一起吃早餐就不太好,因为这意味着昨晚他们是一起过夜的。幸太郎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的朋友们都懂,为了维护边界感,所以都不过问“真司是谁?”“你们昨晚一起过夜?”等等八卦问题。
终于有人回复,幸太郎一下来了精神,马上点进去看,发现是健太。健太倒是没提爱心早餐的事,他只是说:我明天要到东京都出差,一起吃饭吗?
幸太郎打了一串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那边又说:带上你那位真司吧。
虽然没搞清对方意图,但幸太郎认为这是让朋友们会面的好机会,失落一下就被兴奋填补了。他冲真司叫道:“真司!明天健太要到我们这里来!一起吃个饭吧?”
心里一个咯噔,真司嘴上说好,但脑海里健太那个荷尔蒙爆棚的熟男形象一直挥之不去。如果三个人见面了,因为幸太郎跟健太更熟悉的关系,和对方的共同话题更多,所以自己肯定会被冷落,真司心想,所以把幸太郎留在自己身边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另一个人拖住健太,这个人最好话痨、比较工口、对成人影片有一定的了解——
这还用想什么人选吗?根本想都不用想。真司直接调出和三浦的聊天窗口,发过去一条消息:明天一起吃晚饭吧,你、我、那位,以及那位的朋友。
三浦迅速回复了:这么快?!感谢垂怜!我现在马上去找一套好看的衣服出来。
真司想了想,没有说实话,他并不是不忍心戳穿对方幻想,而是怕说了三浦就不去了。于是他故意误导道:对,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体面些好。
三浦热烈地回复:如果对方也中意我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Double Date*?
真司又编瞎话:这个就看你们的缘分了。
发完邀请之后,真司抬起头对幸太郎说:“我又找了一位朋友,是大学时候的室友,四个人会更热闹些,小猫觉得可以吗?”说完这句,真司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叫了幸太郎「小猫」,他害怕这种有些猥亵感的昵称会让幸太郎不舒服。但看看幸太郎的神情,并没有什么不妥,他从流理台走到沙发旁,趴在沙发背上笑嘻嘻地说:“好好,我也想认识真司的朋友!”说完这句,他又接道,“真司也开始叫我小猫了!感觉又亲近了些。”
真司却说:“但我还是更习惯叫你幸太郎。”
“为什么?因为更正式吗?”幸太郎问。
“因为小猫只是工作时幸太郎的形象,并不全面,而幸太郎是你本人。”真司说,“我的朋友是幸太郎本人,而不是仅仅是个像猫的模特。”
“小司……”幸太郎的嘴仍然在笑,可笑意却很难维持,他蹙着眉,微微歪头,好像遇到了不解的疑惑,又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那样子十分令人怜惜。但他很快忍了回去,笑道,“那我可以叫你小司吗!我觉得这样更亲密些。”
“当然。”真司一口答应,“最亲密的人都这么叫我。”
因为约会要换好看的衣服,幸太郎这晚回了自己家,在这个夜里,大概所有人都处于辗转难眠的状态。真司是因为幸太郎开始叫自己的昵称,心情激动,难以入眠;幸太郎则是因为要让朋友们会面,一起把酒言欢,获得生命的大和谐,他想到这里就振奋不已;三浦则是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见到相亲对象,兴奋得换衣服直到凌晨一点,可是换来换去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理学男模样,最终还是放弃掉了。
第二天下午,真司又提前下班,和幸太郎一起出发去订好的居酒屋。走到店门口时,真司看到三浦穿了一套做研究报告时穿的正装,三伏天里领带打得紧紧的,刚烫过的头发像一棵蒲公英,他甩着手提公文包,无所事事地瞎哼曲子;而健太靠着街道栏杆正在玩手机,他皮肤略黑,烫过的头发搭在一边额头上,穿了一身亚麻质衣服,是刚从海边过来的感觉。健太论五官并不如自己,但论气质胜过自己太多,真司在心里评判着,也许这就是气氛帅哥的意义所在。
“三浦!”
“健太!”
幸太郎和真司两人几乎同时喊出口,健太走了过来,一把揽住幸太郎的肩膀,其实并不矮的幸太郎,在他的庇荫下显得小巧了很多。他指着真司问道:“这就是那个真司?”语气有点没礼貌,不过真司想,可能乡下人都是这样的。
真司伸出一手说:“你好,初次见面。”
健太没有握住他手,而是用拳头轻轻撞了一下,表示礼仪。
三浦则欣喜地转头过来,看到他们三个,笑容有点凝固在脸上。过了半晌,他伸出手来,在幸太郎和健太身上游移,又问:“你是准备把哪个介绍给我?”
真司生怕他乱说,走上前去跺了他一脚,三浦虽然有些脱线,但这点暗示还是懂的,立马闭口不言。真司又转身打个哈哈,指着店里说:“走吧,进去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