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初坚持要靠自己走出一条路,甚至因此和父母冷战,多年没有和哥哥联系,自己一个人在西京市租了个单身公寓生活。然后遇到了陆温礼,创建了远光公司,自己买了这辆并不名贵、甚至算得上是便宜的车。
最终死在突如其来的刹车失灵中。
晏原不自觉便颤抖起来。
如果不是上天眷顾,他死得何其不值。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紧紧地抓住陆温礼的手臂,仿佛只要抓住了这个人,身边的一切便都是真实的,他的重生并不是一场梦。
陆温礼没有动弹,在这个时刻,对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没有拒绝他的依靠。
他抬眸,陆温礼正微微垂着眸,同他的视线对上,即便神情清冷,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波动,将所有的抚慰和支持都传达给了他。深邃的双眼坚毅锋利,却没有让晏原感到压力。
兴许陆温礼是觉得他被刹车失灵吓到了,却不知道,他其实是被死亡那一刻的记忆穿透了内心,一瞬间,记忆中的疼痛和悔恨都涌了上来。
他还活着。
他还能活着。
真是可笑,他从小在父母和哥哥的期望下宠着长大,见过最高的顶峰,也生活过最低的水洼,重生前却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手中。
晏原摇了摇头:“我不怕这个见不得光的手段。”
他不仅不怕,他要让姜华清连跪下喊爷爷的机会都没有,还要带着陆温礼吃香的喝辣的!
对于他信誓旦旦的宣言,陆温礼一笑置之。
检修人员问他:“晏先生,需要报警吗?”
“报警吧,劳烦帮我处理一下,车我就留在这边不动,费用我让助理来结清。”他并不觉得报警能得到什么好的结果——对方敢做这样的事情,这辆车或许已经找不出什么直接的证据了。
检修人员对晏原印象好得很,耐心十足,将所有细节都一一记录下来。
他们最终一起报了警,取证录完口供之后,晏原坐上了陆温礼的车。
陆温礼的车和晏原的车,不论是牌子还是颜色,全都是一模一样的。当初陆温礼身无分文给他当技术总监,好不容易发了第一笔工资说是要买车,晏原看着陆温礼选了个最最最廉价的,实在忍不了暗恋对象这么寒碜,自己掏钱以奖金为理由送了陆温礼和他同款的车。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侧过头看向车窗外,灯光在他的眼中拖成了一条线,夜景飞掠而过。
晏原无声地叹了口气。
就是他以前那么执着,非要一点一滴都是靠自己获得的,才让陆温礼这样聪明的人也跟着他吃苦。
以陆温礼的实力,去别的科技大公司,放弃他这个白手起家的,恐怕早就买上别墅开上玛莎拉蒂了,过上杰克苏的人生了。
他正在心里默默地后悔着,下定决心以后绝不这样想,一道声音突然打破了车内的平静。
陆温礼说:“你在叹气。”
晏原:“……”他明明没有发出声音,这人怎么开着车都能发现?
“对啊。”他立刻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的侧脸,故作哀愁,“我在感叹,昨晚我拉着你睡的事情,什么时候能一笔勾销?”
陆温礼缓缓踩下刹车。
车子不偏不倚地停在了晏原家小区的停车区域里,陆温礼熄了火,微微偏过脸,银色的镜框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他说:“请我去你家坐,我就考虑。”
晏原:“!!!”
求之不得。
更别说是陆温礼亲口提出来了。
晏原一瞬间像是被馅饼砸中了一般,他仰头看着陆温礼的侧脸,看着那人不带一丝红尘气息的眼尾,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到了他家他要不要对陆温礼下药然后为所欲为这个想法了。
他家似乎有一根晾衣绳?不知道绑人结不结实。
下药的话,助眠的药物他很少吃,不知道过期没有,但是红酒倒是有好些瓶。
陆温礼这种电脑里还有别的女人照片的标准直男,他如果先把事情给办了,是不是有生米煮成熟饭的可能?
打住!
掰弯直男是罪过!
而且要是东窗事发……
晏原看了看陆温礼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揍成猪头。
他想到这,狠狠地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去。
陆温礼看着他突然摇头,轻声道:“嗯?”
晏原听到这类似于询问的声音,突然猛地一个激灵,方才杂七杂八的想法顿时散开,他往旁边挪了挪,心惊胆战地说:“你不会是想要到我家,没人了,把我揍一顿解气吧?”
陆温礼没有说话。
晏原以为自己猜对了,立刻睁大了眼睛,语速极快地为自己伸冤:“我真的也没想到我会拉着你啊!我真的当时一点意识都没有,早上起来你告诉我我才知道的!这么多年好兄弟了都是男人睡一睡也没啥对不对!”
他又往车门那边挪了一下,还迅速地解开安全带,似乎是想看情况不对就开溜。
他看着陆温礼侧过头,镜片之后,双眸闪着光,这人双唇动了动,嗓音低沉:“不让我进就算了。”
晏原立刻丢盔弃甲:“让!”
好在陆温礼似乎并没有打算揍他,进了他的家门,这人只是脱下了西装外套,静默无言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晏原租的是单身公寓,在寸土寸金的西京市根本不算大,但是客厅十分整洁,举目望去,完全找不到一个杂物。
陆温礼姿态优雅地坐在整齐的客厅中,不但没有让客厅显得拥挤,反而更衬得这小小的空间清楚明了。
只是让这个客厅还增添了一丝冷意。
晏原给自己对一切公司和商人信息都有点门道的富二代好友发了个消息,请对方帮自己把姜华清这个人的所有人脉和资源都查出来,打算将姜华清的一切一个个折断。
让这个心思歹毒的人活在悔恨和痛苦当中。
事情拜托完好友,好友许诺三天内将整理好的消息发给他,晏原便暂时不管这件事,在吧台上给陆温礼倒着酒。
他看着陆温礼挺拔的背影和宽大的肩,差点看一个后脑勺看得入了迷,把酒给到倒得满满当当。
陆温礼接过盛满了酒的高脚杯,看了一眼稍微晃一晃都可以洒出来的酒,似笑非笑地看向晏原,像是在笑话他一样。
“……”晏原觉得自己动不动就花痴的习惯一定要改,“懒得倒太多次,索性倒满了!”
才不是找借口。
陆温礼微微点了点头,道:“哦。”
晏原赶紧问他:“昨晚我喝醉拉着你陪我睡的事情,你现在消气了吗?”
陆温礼从容地举起酒杯,两杯红酒多得近乎满出来地高脚杯轻轻碰了碰,发出并不清脆的玻璃碰撞声,陆温礼比美酒还要醇厚的声音响起:“一笔勾销。”
星河披覆山川,月色浓稠。
晏原躺在自家的床上,被手机的闹铃声吵醒了。
头还有些沉,不过居然闻不到什么酒味。
他昨晚又喝多了……
“喂,陶浮。”他看了一眼放在床边的闹钟,八点零三分,“离咱们的上班时间还有五十七分钟,你就不让我睡觉,我是拖欠你工资了吗?”
电话那头,陶浮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很是激动:“晏总!!姜华清他、他……!”
像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姜华清他要给你一百万让你跳槽?”
“不是!是姜华清他破产了!”
晏原揉了揉眼镜:“哦,他活该,你之后还会看到他更惨的,我再睡会。”
他困得很,浓浓的睡意席卷上他的双眼,他复又闭上眼,翻了个身。
晏原:“!!!”
他突然碰到了一个温热的、光是摸上去就能感受到完好肌肉线条的手臂。
晏原的睡意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冲退,他猛地掀开眼皮——
映入眼帘的便是陆温礼近在咫尺的睡颜。
操!
第5章
晏原完全不能动弹了。
距离太近、温度太高。
上一次和陆温礼意外睡在了一张床,醒来的时候陆温礼已经坐在一旁看着他,他反倒对两人一起睡了一夜没什么感觉。
可是现在一个转身,那张轮廓分明、眼眶深邃的脸庞就这样直接占满了他的双眸,晏原突然有些反应不及。
他的呼吸都急促了一些,下面那处地方燥热得厉害,如果再近一点,或许都该戳到陆温礼了。
只消陆温礼动一下,可能就可以触碰到他的灼热。
想到这里,晏原眨了眨眼,立刻整个人往另一处挪了一下。
下一刻,躺在他身侧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淡茶色的双眸骤然出现,陆温礼微阖着双眼,眼神似乎还没有焦距,像是刚醒的样子。
晏原呼吸一滞。
他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了一样,慌乱紧张得动弹不得,也开不了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该死!
昨晚他确实有想过灌醉陆温礼来个霸王硬上弓,但是他也只敢想想,并不敢真的做啊!
他们昨天碰了杯,两人各自捧着盛满了酒的高脚杯喝了几口,随后又聊了一些事情,似乎是日后公司的发展和招聘新员工的事宜,然后……
然后他似乎喝的有些忘乎所以,居然想要灌醉陆温礼。
结果把自己给喝趴下了。
然后呢?!
晏原要疯了。
之后的记忆才是至关重要的,可是他这个体质,每次一喝高就断片,醉酒之后的事情永远都不会记得。这还连着两天宿醉,脑袋晕乎乎的,根本想不起之后发生了什么。
想不起怎么说好的只是请陆温礼坐一坐喝喝酒,就这么又到了一张床上。
床单很整齐,房间也一点都不凌乱,他虽然头还有些晕,身体却没有什么酸软感,腰也不酸,昨晚应该和前一日的晚上一样,他只是喝醉了,或许又……
拉着陆温礼陪他睡了。
晏原脑海中还在翻江倒海,陆温礼却渐渐清醒了。
他没有戴眼镜,浓厚的眉毛和带着三分风采的眼镜就这样明晃晃地摆在了晏原的面前,眼神透亮,双眸中只有躺在他面前的晏原。
他眉宇微动:“早。”
或许是因为睡了一宿,陆温礼平日里清冽的声线此刻带上了一些沙哑,衬得他本就有些低沉的嗓音更牵动人心。晏原听在耳里,简简单单一个字,他刚刚平息下去的反应又起来了。
晏原:“……”
真是要死。
陆温礼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晏原靠在枕头上,微微趴着,生怕被陆温礼发现他的反应。他微抬着眼,看向坐起的陆温礼,同时也看见了陆温礼身上的……他的睡衣。
他的身量不算小,一米八一的个头,他自己又喜欢宽松的,睡衣的尺寸本来就大,可是穿在陆温礼的身上却不宽松。
这人明明穿上衬衫,看上去总是斯斯文文、孱弱秀气,身材纤瘦,可是一穿上他的衣服,立刻看上去身量高大了起来。
晏原对自己的身高和体量恨铁不成钢。
陆温礼眸光微动,嗓音听不出情绪:“昨晚你喝醉了,非要我陪。”
和上一次如出一辙的话。
晏原声音虚的很:“又麻烦你了。”
“嗯。”陆温礼颔首,“又麻烦我了。”
晏原:“……”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呢。
这倒好,昨晚刚刚让陆温礼原谅他喝醉了酒一直拉着对方,刚原谅完,他又做了这样的事情。
真是奇怪,以前和朋友喝酒,从来没人说过他喝醉了会一直拉着人。难道是因为喜欢的人在旁边,他下意识会行动?那他可别哪天一不小心把告白说出口,吓走陆温礼这个直男。
“能借我一件衣服吗?”陆温礼挑眉。昨日一天没回家,前日又在酒店待了一晚,他已经没有更换的衣服了。
“衣柜随意。”
晏原还想给陆温礼说一下哪里有新的牙刷和毛巾,陆温礼不等他开口,衣柜中随意拿了一件休闲套装,轻车熟路的自己一个人进了卫生间洗漱了起来。
晏原:“……”
好吧,他不应该低估陆大总监那能够一晚上赶出一个策划案,一周能写出一整个大程序的惊天智商。
他趴在床上,看着陆温礼慢条斯理地洗漱收拾好,走出房间,他这才松了口气,下半身的反应也逐渐消去。
床头的闹钟显示着八点十九分。
晏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喃喃自语道:“难道我又自己意志坚定地去洗了澡换了衣服?我也太厉害了吧……”
他也起来洗漱了一番,刚走出房间,就看见陆温礼似乎打算叫早餐的外卖。
晏原立刻扑了上去:“我来我来!”
他握着陆温礼的手腕,微微他眸,看向男人。
这人正穿着他的白色Tee恤。
晏原瞬间一点都不困了,他只想凑上去,把男人身上的围裙揭下来,把自己的白色Tee恤给撕了。
……他也只敢想想。
他咽了咽口水,接着道:“上次房钱你都没收呢,你房子都是租的,我多给你发奖金攒买房的钱还差不多,怎么能天天让你付钱?”
“晏原。”陆温礼突然低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语气有些认真,声线厚重,直接把晏原喊得双腿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