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深夜出警封锁了现场,经过调查得知,这是一起耸人听闻的碎尸案,死者谢某是一个正值青春的花季少女,凶手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这个姑娘,把她的尸体剁碎后分别扔在了张州的好几个地方,给当时的张州蒙上了一层恐怖的的阴影,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案子调查了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虽然掌握了一些证据,却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龚月朝皱着眉听完秦铮铮的讲述,骂了句“变态”,连桌子上摆着的那一盆葡萄都吃不下去了,推了距离自己好远。
秦铮铮说:“我当时在随江也听说了这起案子,还与我在张州工作的警校同学探讨过,他跟我说,其实当时张州警方很快对嫌疑人有了具象化的绘画描述,他们把嫌疑人锁定为一个一百七十公分高,身材较胖的中年男性,但却在这时,随着其他几袋子尸块接连被找到,痕检员和法医另外陆续发现了分属于不同人且不属于死者本人的物品,案子这个时候才开始陷入到困顿中,警方认为作案者不只有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团伙人数未知。”
“除此之前,就没留下什么DNA之类的吗?”龚月朝问
秦铮铮摇摇头,“尸体表面被彻底清洗过,几个凶手联手对尸体进行分解,凶手作案手法很细致,留下的证据没有比对出来任何结果。”
“监控呢?”龚月朝之前为了报仇研究过反侦察,一步步的十分专业。
“几处埋尸地点都没有安装监控,他们作案之前,应该是踩过点儿。”
“难怪。”
秦铮铮继续说:“不过这些年,张州警方从来也没有放弃侦破此案,我之前在做档案工作的时候,彻底翻了案卷,觉得还是有很多细节值得去推敲的,我跟我们李队探讨了之后,李队说我说的这些他们当时都已经想到了,后来时间久了,事情多了,我也没空去想这个案子了。”
“那这个案子跟你之前说的有什么关联吗?”龚月朝问。
秦铮铮说着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才道:“是啊,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把想把这两个案子拿出来一起说,让局外人来帮我分析一下。”
“好啊,你说。”龚月朝起了好奇心。
“事情是这样的。”秦铮铮说:“前几天,在南滨区南湾镇的兴旺山进行雨季造林的工人在驾驶钩机平整土地的过程中,在山上翻出了一包已经腐败变质了的尸块,因为现场被破坏了,就只能寄希望于尸检,结果尸体又高度腐败,而且也只是身体的一部分,现在很难确定尸源,所以……我们这段时间就一直在为这个案子加班。”他瘪瘪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我们也还是一头雾水。”
“所以你是觉得,这个分尸案和上一起分尸案有关联?”
秦铮铮点点头,对龚月朝的说法表示认可,“这只是我的一个小想法,但实际上这两个案子相互的联系太少,我还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它们就是同一个人所为,毕竟其他的尸块还没有被发现。”
“等等。”龚月朝打断了秦铮铮的话,细腻敏感如他,皱着眉想了想,问:“你是说南湾镇的兴旺山?”
“对呀。”秦铮铮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龚月朝,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启发,“老师,你难道有什么线索?”
龚月朝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跟秦铮铮摆摆手,说:“你先别说话,我打个电话给顾铭,问一件事。”
秦铮铮安静了,等着龚月朝打电话。
龚月朝对着电话说了几句话,又注意听对方在说什么,过了有一会儿,通话结束,挂了电话之后,他对秦铮铮说:“今天我们去的见得那个人叫谢平原,主要是想买他的那个采石场作为环保建材生产线的厂址,我们只是在南湾镇政府那儿谈了谈事情,还没来得及去采石场看一下,原本是约了周五上午的,不过你今天这么一说,我又问了顾铭,他说平原采石场对的厂址就在兴旺山南边的山脚。”
秦铮铮似乎没理解龚月朝说的话,刚想抛出自己的问题,他却突然间想到三年前拿起案子的被害人也姓谢。他这才明白什么,腾的站起身,走到门口,拿了包就要往外冲。
龚月朝追过去拉住他,问:“大晚上的,你干嘛去?”
“我回趟局里,你说的这个我……我得回去看看那个被害人家属叫什么,我当初都没太在意这个事情。”
龚月朝把他的包摘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慢声慢气的说:“你懂了我的意思,但这只是咱们的推断,一点证据都没有的事情,你先别冲动。”
秦铮铮这种热血上头就冷静不上来的性格,刚好和龚月朝这种成熟稳重却又有些温吞的性子互补,他站住了脚步,看向龚月朝那张含笑的脸,因为被某种线索击中而狂跳起来的心脏突然间就平复了下来。
“本来也是没边的事情,或许也只是巧合,如果家属当时做了笔录,你又看了整本案卷,那我提谢平原这个名字你都不是很熟,就突然间我想到这里而已,也只是想给你提供一种可能性。”龚月朝拉着他的手坐回到客厅,耐心的与他细说。
“嗯嗯,我大概清楚你的意思。三年前那起案子的被害者姓谢,这起案子的被害者被发现在谢平原采石场的附近,所以你觉得这事情有关联。”
“对。”龚月朝点点头。“你明天可以先去看看三年前案子的被害者家属的名字,另外也要找法医问问前几天埋尸案发生的大概时间,其实两个或许没什么关联,只是咱们多想。”
“你说得太有道理了。”秦铮铮笑着扑到了龚月朝怀里,“老师,你真厉害,谢谢你。”
“你也帮我很多,正好我这几天也要去看看谢平原到底想要什么。”
这本是不相干的事儿,龚月朝也不愿把事情联系起来,可冥冥之中却又有什么东西在牵扯,让他不得不去思量。
冯裴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来接他上班的时候,就把昨晚查好的关于谢平原的一些东西递给了龚月朝。龚月朝一边听着舒缓的音乐,一边翻看着冯裴工整的手写字体,翻了两页才发现一些问题:“谢平原的本名竟然叫谢鑫?”他疑惑问道。
冯裴点点头,说:“谢平原这个人有点儿迷信,他自己五行多金缺土,名字里也有金,于是就给自己起了个别名,朋友啊,同事啊,都习惯这么叫他了,实际上反倒忽略了他身份证的名字是谢鑫。”冯裴继续解释自己记录下来的东西,“他的采石场出事后没多久,就和原配离婚了,后来声称原配带着女儿出国了。在他为赔偿金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个富婆帮他出了这笔钱,他就一直给那个富婆当骈夫,还帮富婆打理生意,两人感情还不错。直到去年吧,富婆和丈夫离婚,他和富婆再婚,他们两个还去做了试管婴儿,前段时间刚得了个儿子,现在生活的还挺美满,不缺钱。”冯裴说着,打开来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龚月朝,“相册里面有他和他前妻、女儿,现任、儿子的合影。”
龚月朝打开相册,里面有两张照片,谢平原的女儿很像他,文文雅雅的大家闺秀,前妻眉眼和顺,到不像是嫌贫爱富的样子。倒是富婆,有些强势,抱着儿子依偎在他怀里都没有一点小女人的温柔。
“啧啧啧,这人还真是……”龚月朝把手机还给冯裴,他没办法认同谢平原这种感情观,但是人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程度上,这时突然有人雪中送炭,以身相报倒也可以理解。龚月朝脑子里勾画着该如何与他沟通,尤其是在对方这种不缺钱的情况下。他又突然想到秦铮铮昨晚犯的难,今天他看见了谢平原的这个资料,便知道自己提供的那些想法和思路可能是没用了,还有些惋惜。
冯裴昨天没跟他们去南湾镇,便问龚月朝,查这个干什么。
龚月朝回了神,跟冯裴简单讲了讲,叹气说:“这人不缺钱才是最麻烦的,一直不肯降价就让人很头疼。”
“查这个也不能改变什么啊。”
“是呀。”龚月朝把材料放进自己的包里,说:“但至少我们了解他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就再选地方,城哥把我推到这个事情的前面,我就不好再打退堂鼓了,等到了公司,跟城哥和铭哥商量一下,应该如何下手吧。”
龚月朝看向窗外,初秋的早餐,空气带着清爽的气息,天高云淡,一尘不染。
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吧,龚月朝想。
第一百二十章
这天龚月朝从谢平原那儿回来,已经是午饭后了,在跟谢平原吃饭的时候,他喝了些红酒,晕乎乎的醉意正浓,在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睡了一觉,一睁眼就已经两点多了,还有种倦意和恍如隔世之感。
起身回到办公室,猛灌了一杯早上来时泡得陈皮普洱——是的,龚月朝发现自己在最近这段时间除了很少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之外,更大的进步就是不会去抗拒任何有苦味的东西了,特别苦的东西还不行,但可以喝些茶了。时沐城惊讶于他的变化,一股脑的塞给他好多茶叶,红茶绿茶普洱白茶……龚月朝一样样的试过来,觉得自己暂时更能接受的是有些陈皮味道的柑普,多加陈皮,少加茶叶的那种,工作时喝上几杯,提神效果很好。
此时茶水已经凉了,苦涩感更重些了,龚月朝皱了皱眉,倒掉了杯中的残水,又烧了壶开水,冲进了茶杯中。
棕色的茶叶梗在杯中旋转、舞着,飘出来陈皮和普洱交杂的特殊的香气,在酒后的下午,闻起来很是惬意,也很舒服,一扫他这段时间以来跟谢平原打交道所产生的疲惫。
近几天,龚月朝正式开始跟谢平原谈收购采石场的事情,龚月朝发现谢平原实在是个难缠的主,其实摆在台面上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不过是一件买卖而已,合则聚,不合则散,可他却不把话说明白,非要绕着弯,东扯西扯的,就是不往正题——价格上走。这让与直来直去的人打交道惯了的龚月朝很难受,每次都要猜测他的意思,揣摩他的心思,就差碍着面子没有直接拍桌子问他卖还是不卖,到底有没有诚意。
他喝了两杯茶,午睡后那股子酒后的倦意彻底消散,他伸了个懒腰解乏,抱着笔记本电脑去敲时沐城办公室的门。
昨晚的一场初秋的雨,带给张州一阵阵秋意,北风顺着敞开的窗户吹进了时沐城的办公室中。时沐城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挂着寡淡的苍白,正抚着胸口咳嗽。
一个上午不见,时沐城怎么就成了病号?
龚月朝见此,问他:“城哥,感冒了?”一脸关切。
时沐城说:“昨天睡觉的时候忘记关窗户了,直接把我吹感冒了。年纪大了,这点风寒都受不了。”说话间,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杯子里的温水,才问:“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龚月朝没急着答,看时沐城那样子实在是难受,嘱咐道:“城哥,吃点儿药吧,没有的话,我让冯裴去买。”
时沐城一脸无所谓的摇摇头,说:“小毛病,过几天就好了,我这……”
还不等时沐城吹嘘什么,就这会儿功夫,顾铭晃了进来,随手扔给时沐城一盒药,对他说:“刚才开车出去给你买的,明天还去灵泉,你就别逞强了,赶紧把药吃了,听你咳嗽难受。”
时沐城拿着药斜了顾铭一眼,尽管心中老大的不情愿,可还是拆了药盒子,按着说明书的要求把药吞进了肚子。
龚月朝是发小了,除了顾铭谁也治不了时沐城。
顾铭盯着时沐城吃完药,这才又问龚月朝:“谢平原那个老家伙,还没脱口?”
“没。”龚月朝说:“今天也没谈出来什么所以然,吃饭的时候倒是跟我讲了一堆国内、国际局势之类的,还说交了我这么个朋友真是很开心。我和冯裴就在一旁赔笑,吃完饭,还给我看了看他的儿子,我琢磨着要不要下次去,给他儿子买点什么礼物,说不定还能打动他。”他半开玩笑的道出想法。
“哎?这老家伙,可真是不要脸。”时沐城听了,卷了衬衫袖子,一副要跟对方干的架势仗。
顾铭赶紧把他按回到了椅子上坐好,皱着眉思索了片刻,问道:“他到底想要什么?想在咱们的项目上参合一脚?不然就问问他有没有意向,投进来点儿钱也行,用来抵购地款,不参与管理什么的,我们不是接受不了,毕竟这生意他只赚不亏。”
龚月朝摇头,他不是没有委婉的提过,可对方就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对他说:“实业我是干不动了,前几年那场事故,差点儿让我翻不起身,还是做做现在的生意更顺手。”他现在帮老婆做外贸生意,在张州也算是一家知名企业,这部分是富婆跟前夫离婚分得的部分财产。
回忆这段时间的与谢平原的交流,龚月朝突然又想到,他说话间,眉眼中带着的些许哀怨。龚月朝也解读不出来这其中的深意,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或许是觉得我们不够诚意?没把东西写到纸面上吧。我这段时间真是太耗心神了,还浪费时间,已经不想和他接触了,与其和他一直绕弯弯,还不如把事情直接摊开来讲,最后一次,行就签,不行就再找别的,然后我干脆带着草拟好的协议过去。”
“也行。”顾铭先时沐城一步同意了。
时沐城也在阵阵的咳嗽声中点了头。
三个人商议了一下,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用买地的钱,换一部分股份给谢平原,在其中规定了相应的权利义务,拟好后,龚月朝把草稿发给陈煜生让他修改,秦铮铮打了个电话过来,跟他说晚上会加班到很晚,今天还会睡在租的那个房子那边,让他自己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