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少流只探出了个头来,便被杨奕逗得又是羞又是好笑,缩回了被子里。他双手抱住被子,两条赤/裸雪白的膀子晃得杨奕眼花。
司少流脸埋在被子里痴痴的笑着,声音闷闷的:“快起来,将衣服穿上。”
杨奕一脸懵逼,简直不能好了,脑子一空又是一骨碌钻进了被子里。
而后……怀里便多出了个人来……
杨奕:……
他一脸空白的看着司少流,魂灵眼见便要升天。
司少流通红着脸从床头摸出了件中衣给他,杨奕连忙就要套上,却发现太小了,是司少流的。
司少流见他犯傻,一面笑一面又是心软得一塌糊涂,可甜。
“你衣裳乱丢,全在门槛那儿,就算是好险没丢外头,也是不能穿了的。这是我昨夜备好今日穿的,你……你若实在羞,便拿这个挡挡,安慰安慰自己吧。”
司少流脸颊通红,连带着脖子也是薄红一片。但见杨奕反应如此之大,他立时觉得自己高大起来。居然还能口齿清晰的逗弄杨奕。
他歪着头瞧着杨奕,眼中水光潋滟,情深不可表。
“明明是互相占便宜。怎么三哥一副被司某轻薄了的模样。罢了,你既然这般想,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负责,娶了你了吧。”
第26章 心甘情愿(倒v开始)
文曲星养了几百年的小白菜, 到他杨府不过半年, 便被他这只猪给拱了。
不过片刻功夫, 杨奕的心念已然转了数回。这场情/事里的是非如何。似乎都无不愿。此刻如何收场。自然不能委屈照照。日后前路几难。他做了事那便是要负责的。
杨奕喉间干涩,他从来没有醉酒便失忆的毛病, 只是老铁树居然千年开了花,还是个他原该看作小辈的男娃娃。杨奕刺激傻了,也在情理之中。
他慌乱过后,总算找回了蒸发了的脑子,将衣裳加在司少流的身上。
“我……咳咳……”他窘迫得不行, 心中却是百花怒放, 一时间话都不会说了。只觉得自己颇为混蛋,极其不该, 万分唐突。
但唐突了他的照照该怎么办。当然得千般万般的待他好, 万般千般的宠上天。事已至此, 只能将欠下的步骤在日后全部补齐全, 绝不能委屈了照照, 少了他一星半点儿。
可两个男人在一起是该怎么办的?
男女之间, 追逐,求婚, 婚礼。两个男人之间……杨奕一咬牙, 且看照照喜欢。他在已经做好了被大哥二姐打死的准备,若是照照想要成亲,那便是他滚去大哥二姐跟前求一个恩典。
说的好像不成亲,他就不用去拜见了一样。轻薄了人家的儿子, 想要与照照在一起,大哥和二姐那一关是如何都过不去的。
杨奕心中苦笑,却又觉得心间太甜,一丝不苦。哪怕是已经看见了万人唾骂千般阻隔呢。
照照心悦他呀。这便足够了。
前路再险阻,有这一句便足够了。
他抓住司少流的手,自己也是红了耳朵。可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脉脉温情里装的也不过一个司少流了。
“先……先洗漱吃饭,咳……”
他攥着他的手,一手湿汗。
“你,我躲出去隔壁,还是……”
司少流听出了他言外之意,小声道:“你留着也太不像话,赶紧将衣服捡了,回你屋。且记得叫水。”
“那你呢?”杨奕问了个蠢问题。
“自然也是穿衣洗澡,顺便……”他瞅了瞅自己的床铺,不忍直视,“毁灭现场证据。”
杨奕原本就十分爱护司少流,这一朝变了身份,司少流说什么他就是什么,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还欢喜的要命。
他俩有惊无险的度过早晨,收拾齐整吃早饭。
道也不是有意遮遮掩掩,不可见人。实在是怕惊世骇俗,还是慢慢来,慢慢来,如今这世道路不好走啊。
司少流原本就是个娇养的小公子,你说蓄势待发之时也就忍了,事后可不得哪哪儿都疼。杨奕心疼得不行,吃饭见身边没人,就差亲手喂了。
你说也是奇怪,两个人在一块儿,居然还是像平时似的随口聊天。明明含情脉脉,什么情爱喜欢却都说不出口。
司少流饭后装不舒服,也是真不舒服 。杨奕有了理由,光明正大的将他的照照抱回了床上。两个人躺在一块儿补觉,司少流窝在杨奕的怀里,哼哼唧唧含含糊糊的没头没尾说了一句:“我心甘情愿。”
杨奕听懂了,呆住了,喜疯了。回过神来司少流都睡熟过去了。杨奕近乎叹息着,珍重又珍重的轻轻吻了吻司少流的眉心:“我亦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什么呢?
杨奕陪了司少流两日。那两日,是司少流一生中最最美好幸福的时光了。美好到,一遍遍回望才能坚定的等下去。美好到不能回首才能一步步走下去。
杨奕陪了两日,又出了趟门,大抵也要几日才能回来。司少流习惯了也不觉得委屈。虽说正式浓情蜜意时,但他懂得杨奕的一颗心一双眼睛若不见他时,装的是熙熙攘攘无尽人间。
男儿生于世,自当如此。
之后岁月,没有一段是司少流愿意回想的。
杨奕回来的时候,不止他一个人来了,还有他的双亲。
他的父亲母亲,一个赛一个威严,一个胜一个冰冷。就那么不言不笑的往那里一坐,不咸不淡的瞧着他,连目光都是凉的。
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司少流听不清也不愿多听。大抵敲打的意思全了。在他们身边神情冷淡的杨奕也将他们的未尽之语补齐了。虽然他一直不明白,他们究竟是如何知道他与杨奕的私事的。若是杨奕告知,他又为何这么做。
但是到底,他们要他答谢杨奕看护恩情。他终是弯下脊梁矮下头颅,唤他一声“小叔”。
双亲事已达成便走了,杨奕相送。之后三年,再无回来。于是那些话便也无从问起,只能是等。
司少流还是一夜一夜等他,等了三年。他有太多不明白,太多的割舍不下。他想要一直等下去,或者是杨奕熬不住来到他面前给他一个交代,或者是他熬不住自己离开。总得有一个始终,没头没尾,他实在不得心甘。
三年时光匆匆流水过。没甚么好,也没甚么不好。他一个人呆着画了上百年的画,如今不过三年,想要消磨他的耐性,未免太短。
画画,卖画,大笔的金钱进来,又全数撒了出去。
埃里时常会来,或是向他取画,或是同他对账,再有便是寻他出门。埃里是个很好的朋友,北京的大街小巷杨奕曾经陪他走过一半,埃里在三年里陪他看了另一半。
街边的茶楼听曲儿听书。租界里的舞厅咖啡厅看舞曲听西洋乐。若有个什么画展拍卖会,司少流若有兴趣便也会跟着一道去,很是长了一番见识。
三年里,杨府里的人除了蒋择庭都对司少流与杨奕之间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埃里也曾问过司少流,与杨先生之间可以发生了什么矛盾。司少流原先不答,后来他问得多了,司少流当他是难得的朋友,还是答了。
这一答将埃里气了个仰倒,仗义如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朋友受这样的委屈。他与杨奕的合作一过,拉着司少流便去了八大胡同。
杨奕正在里头听戏。看门的一见是埃里,都是熟悉的顾客了,打了个招呼便放了行。
八大胡同……司少流听过,却是第一次来。
杨奕,那么熟悉的一个人,他也是第一次见他在外模样。
司少流跟在埃里身后,打量着四周。戏园子分为楼上和楼下。楼上最临近戏台的地方又以屏风隔开,分出了三四间隔间来。杨奕就在其中的一间。
园子里还挂着红灯笼,似乎只是装点用的。主要还是挂着电灯,灯光昏黄。坐在台下的客人推杯换盏,大声叫好,莫名的给了司少流纸醉金迷之感。再看台上,生旦净末丑来来往往,咿咿呀呀。其中旦角千娇百媚,生者文雅风流。司少流看得出来,极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旦角的身上。
小厮引他们上楼梯,埃里还要将司少流也带上去,便轻声道:“今儿个三爷做东,包了场子,您上去自然是没问题。可这位……”
埃里瞧了一眼司少流,可不是么,一点儿都不像声色场里该有的人。白衬衫黑西裤穿在他身上可不就是富贵人家娇养出的小少爷么。这便罢了,司少流身上有一种一看就不谙世事的天真,满身的书香满身的雅致,一看就是乖乖读圣贤书的没长大的孩子。
司少流瞧了一眼楼上,心中想未到最后一局,他并不想见他,就算见到了也是无用。可若见到了,问出了个答案,那也不亏。
“三爷是我小叔,不会为难你的,且放心。”司少流说话斯斯文文的,声音偏小,在这喧闹之地显出两分难说的温柔来。
小厮下意识答应了一声,引他们上去了。心中惊诧,乖乖,三爷竟然有这么一个兔子似的侄子。呸,忘了忘了,在这地方兔子可不是什么夸人的好话。这一身的气度,看了便让人自惭形秽,得是一块最贵最贵的白色的玉才对。
木头制的窄楼梯,一个一个往上走。司少流每上一格,便越发接近杨奕一分,脚步便不自觉的沉重一分。定是他体力太差,不过几阶楼梯便脚酸了,如同跋山涉水一般。
锣鼓声声入耳,戏曲里唱不尽的缠绵婉转。司少流有些好奇,他们的气息是如何做到这般绵长,都一个是人,他们的身体怎么能做到这般柔若无骨,随意弯折。
他远望着戏台,脚步却跟着小厮上前了两步,鼻息间被酒水味道充满的时候,他站在门口,终于选择将目光收回,一丝一缕都不剩下,全数倾注于背对着他的身影身上。
隔间里坐了不少人,或西装革履或长衫大褂,有的抽着烟,有的喝着酒,还有不讲究的招了扮上了的戏子来。
小厮进来也无人理会,同未看到一样。杨奕坐在栏杆前,目光不离戏台,小厮不敢打扰他,同蒋择庭通报埃里来了。
埃里迟到那是家常便饭,他若能准时那才是怪事。蒋择庭应了,表示知晓了,给了赏钱让他下去。小厮又说,还有三爷的小侄儿也来了。
“什么小……”蒋择庭回头,见到了站在门口的司少流与埃里。那一刻,蒋择庭的头发都快立起来,明明也不是他的事儿,就觉得怂,害怕。可能是为了他三哥。
蒋择庭连发难小厮的时间都没有,连忙对正与银行老板说是什么的杨奕耳语:“三哥,照照来抓奸了!”
第27章 真相
嗯, 抓奸。
蒋择庭清楚的看到杨奕后脖子上一层汗毛都竖起来了。可见惊悚之非常。
杨奕的第一反应是跑。
在他的照照面前他不战而败, 只能做一个逃兵。多难看啊。与其让他的照照看到他这般不堪模样, 不如直接从二楼跳下去。
这是什么地方,每一分每一寸都是脏的。他的照照怎么可以来, 怎么可以看,怎么能够让他看到这样的他。
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在心上人面前可以尽善尽美,可以用最好的模样去见最好的他。曾经杨奕稀里糊涂的将醉鬼模样暴露了十成十,可现在不如以往。他真是怕,怕照照来, 怕照照见到烟酒声色里的他, 便再不要他了。
他不能不敢回头,只能僵硬着身体, 宛若成了块石头。
两个人一系列的小动作被司少流收入眼底, 埃里率先走了进去, 熟稔的与人打招呼。司少流站在门外, 看着昏黄的光, 模糊的影。烟气将隔间笼罩的看不分明, 耳边是锣鼓喧天听不分明,倒是杨奕他看得分明。
西装外套脱下来架在蒋择庭的手上, 衬衫外套解开了好几颗, 露出小片紧实的胸膛。修长的腿翘着,使得他的脸微微侧着,在光影交错里,让司少流想起了见他的第一眼。
面貌温润声音平和, 却一身煞气血气未消。整个人的气势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像是一只打盹儿的猛虎,千万不要惊醒了他。
杨奕的目光一直未离开台上。司少流不由想,台上究竟唱得什么戏,吸引你入迷至此,目光一错不错。连身旁人同你说话,你都不搭理。
司少流最终都没有走进去。他迈开了第一步,而后蒋择庭便走了来,请他出去。
埃里气的要与他理论,却被司少流拦下了。隔间里的人声静了下来,目光或光明正大或小心试探的往门外看,唯有一个杨奕不曾回头。
司少流收回目光,甚是规矩的同蒋择庭行了一礼:“蒋叔。”
他整个人都同这里格格不入,他不知道杨奕的世界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他活了许久,读了那么多的书,也跟着文曲星走过不少的路。可他被保护得太好了,哪怕他懂得许多事情,全身上下也依旧写满了单纯与天真。
蒋择庭尴尬的摆了摆手:“你……有话咱们回家说,这里你看你呆着也不合适。蒋叔送你回去吧。”
回家说?
司少流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软软的:“从来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只有肯与不肯。”
他被杨奕着缩头乌龟似的样子气着了,“他便是不愿给个交代,赶人也该他自己来赶。到底,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
他从前从来不会说这般失礼的话,也不会不给任何人面子,何况现在咄咄逼人,当众给蒋择庭下不来台。
他以为三年不长,以为足够心平气和。可你看,兔子还是急了的,都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