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北思宁还给了他一个惊喜——一只剥好的虾被放进碟子里,猫精若无其事地说:“身体不好,多吃点。”
虽然讨厌身体不好这个梗过不去,但闻争还是有种没白养猫的兴奋感。
付出的关心被回应,心像被带着倒刺的干燥猫舌头舔了一下。
邓璞玉中途嫌热,说去外边坐着吹凉风,闻争出门找服务员问某道菜怎么还没上,一眼看见他眼神放空地坐着在等候椅上,嘴巴微张。
“口水收收。”闻争踢踢他,在他旁边坐下:“怎么了?”
邓璞玉抹了一把嘴角,确实是干的,也不生气:“不怎么,我就是吹吹风……清醒清醒。”
“还没问你,柏霜究竟说什么了?”他一面问,顺手把昨天拍到的照片传给邓璞玉,身边的人手机一震,打开后大惊:“你看到了!?”
“嗯……多有纪念意义。”闻争笑了笑:“所以?说说?”
邓璞玉看着那张照片爱不释手,虽然出自闻争的直男拍照技术,却意外地因为光线充足而清新自然。
看起来就像他们在拥吻。
“大概就是,舔狗以为要一无所有,结果应有尽有了?”邓璞玉把手机锁屏:“我喜欢他喜欢好久了,你也知道,我一看见他就想巴上去,看不见就想给他送东西,他无论干什么毁形象的事,我都觉得好帅啊,好man啊,你懂吗争哥,就虽然跟你不一样,但有一点点像的气场……”
闻争默了默,毕竟是他前战友,有些习惯确实像。
“第一次看到他是有次主播聚会在ktv,我喝多了喊你来接,他正好跟你一起在附近,就都来了。那次我喝木了,有个叫果子狸的想摸我,你可能不记得他id……反正你看到就很生气,拽他衣服拖到旁边,柏霜就低头问我说,你还好吗?”
邓璞玉眼睛弯起来:“靠,好帅啊,就那天他把头发全撸在后面,脖子上戴个链子,衣领好松的,我当时那个角度都看见他胸了……就感觉他说话特别温柔,手也好大,还捏我脸了。”
闻争在心里默默回忆,隐约有了点印象,只是觉得邓璞玉形容的柏霜怎么这么欠揍,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后来你去打架了,柏霜送我回的家,我们一起坐了车后座,他让我趴在他身上,夸我软,还说我乖……”
闻争默默捏响指节,妈的老狗逼撩妹成瘾。
“反正就认识了嘛,我就觉得,啊,太心动了,怎么会有这么帅这么好的人,这样的人竟然单身,我我我一定要试试。结果他其实也不是我一开始想象的那样,但是我还是喜欢他,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看见他我就难受,不看见也难受,争哥,我就觉得啊我如果不努力一次,这辈子到死我都后悔。”
邓璞玉捏着胸口的衣服,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他好多秘密啊,我觉得我在他面前像个傻子,但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其实你不知道,他拒绝过我好多次了,是我假装不记得,又巴巴地凑上去。但他不戳穿我,我觉得他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我想我如果坚持得够久,他会不会越来越喜欢我,又怕我太舔狗,他反而连一点点的喜欢都没了,昨天我就有点失控,说了点不该说的,要是结果不好我现在就后悔死了……呜,争哥……”
闻争看他哭得伤心,把人揽到怀里。
胸口一阵潮热,他心思漂浮而茫然,忽然非常敬佩邓璞玉,也感谢他。
勇敢的人值得最好的结局,在某些方面,他远不如小玉优秀。
邓璞玉发泄了一会儿情绪,终于安稳下来,不太好意思地抹了一把脸。
“啊,我爽了。”他说:“我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但是柏霜真的答应我了,说试试看,还说以后不让我哭了。我这两天老想哭,刚刚喝了酒有点控制不住,就出来坐坐。”
他说着又笑起来:“嘿嘿,他都答应试了,我肯定继续努力啊,总不能让到手的鸭子飞掉。”
鸭子……
这词用得,闻争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但看他满脸泪痕,又心软了,抬袖子给他擦脸。
“去洗个脸。”
“噢。”邓璞玉抽抽鼻子,站起来:“争哥,我觉得,如果有什么东西特别想要,就要努力点争取。如果没努力就错过了,真的到死都后悔。那时候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玉在这里祝全国人民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并没有完结)
第58章
闻争慌乱移开视线, 嗯了一声, 心脏狂跳。
邓璞玉说出这句话时,他脑中跳出来的影像, 就是北思宁穿着宽袍大袖垂眼看他的样子。
随后纷乱的片段,话语, 纠结成一团团麻线, 海啸一样淹没他,将他狼狈地拍在地上。
他们只见过两天啊,加上在游戏中的相处时间,再把大黑的猫身算进去, 也不过一个多月,他记得实在过于清楚了。
大黑挠他,拿尾巴甩他, 跟着他。
骄傲坐立时打哈欠,在他噩梦时舔他的耳垂,拱在他怀里睡觉。
北思宁的小动作更多, 手闲不住,看到按钮就想戳, 漂亮的瞳仁盯着甜品放光,舔他的冰淇淋。
肩很宽,衣服下藏着蕴含极限力量的肌肉, 温热柔韧,靠着很舒服,让人犯困。
他还会剥虾。
修长的手指白玉似的, 骨节突出,像他这个人一样完美得一点瑕疵也没有。
淡粉色的指尖掐上虾壳的边缘,微微用力而泛白。鲜虾的汁水浸润了手指,油星反射着餐厅上方的灯光,下一秒,那点光亮上移,被殷红的唇舌含进去,舔了舔。
手指又干净了,灵巧捻起那条虾肉,放入了他的碟子。
“困吗?”“哼。”“他身体不好。”“为什么?”“名字不就是个代号吗。”“我琴弹得很好。”“给我的?”“麻烦。”“这是什么?”“想要……”
——“闻争。”
“争哥?”邓璞玉推他:“是你手机响了吗?怎么不是莫生气了,你换铃声了?”
闻争回过神,陡然一凛,迅速看向手机。
这是一串短促的滴滴滴声,确实是电话,却是他不能更改铃声的号码。
闻争接了,听了一分钟都没有说话,看了会儿邓璞玉,又把视线转向餐厅的玻璃外墙,里面坐着他刚才瞬间心动的人。
“嗯。”他听完电话,最后应了一声就挂了,邓璞玉好奇问:“什么事啊,你最近好忙,昨天早上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哎我不是你最可爱的小玉了……”
闻争有时候痛恨自己的嘴拙,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说,却说不出来,只得张开双臂给了邓璞玉一个大大的拥抱,很用力,勒得小玉在他怀里喊谋杀。
“我要走了。”闻争说:“如果上台前回不来,你们就自己表演吧。”
如果今天以后都回不来,你们就忘了我吧。
“啊?”邓璞玉大惊失色:“我们五个的节目怎么少得了你!?台词都分段背好了,你不来谁念!?”
闻争笑:“你们再分分,一人一句。如果我赶得回来就上,你们等等看。”说罢不再耽搁:“急事,真走了,替我跟柏霜和北思宁说一声。”
说罢他攥紧手机,大步离开,小玉在他后面喊他名字,让他有事没事报个平安。
闻争抿紧嘴唇,加快了步伐,走出了这家餐厅。
现在是下午五点零三分,太阳已经西下。
闻争看一眼地图,过了条马路,进入一百米外的一栋高层办公楼。手机在刷卡电梯上滴了一声,保安尽管觉得他眼生,却没多想,看着他乘电梯上了顶楼。
八十层,电梯打开,闻争找到楼梯间,继续往上爬。三层后他绞开生锈的铁锁,大力推门,楼顶的风汹涌吹来。
“人生在世转眼过去~活得不容易~这世上不能够~万事都如意……”
闻争急促喘气,等到这首歌唱了第二段,才接起来。
“嗯?”
“你人呢!?”北思宁的声音听起来快要爆炸了:“什么时候回来啊?不会又去那个商场了吧!你有病啊去那儿,不许去!……嗯?说话?……小玉你看看,我碰哪儿了吗为什么听不见他说话?这什么破烂玩意儿……”
闻争:“咳、手机没坏。”
“啊我听见了,你听见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不说我现在就去找你了。”
“……别来。”风大到刮脸,他背朝风口,话语仍然被吹得忽大忽小,愈发含混:“你乖一点,跟着小玉,我临时有点事,说不好回去的时间,但你要是跑了我们的节目怎么演?”
北思宁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好吧。”
天空中远远传来飞行器的轰鸣,闻争放轻声音,带点跟大黑说话时诱哄的语气:“我挂了,要关机,节目就靠你了。”
飞行器缓缓浮在楼顶上方,甩下一根银色的材质特殊的绳子。
闻争把手机关机,塞进裤兜,外套被风吹得左右鼓起,头发乱得刺眼睛。他单手拽住绳子末端,卡扣啪嗒一声锁紧,驾驶座上的军装男人为了压过轰鸣声朝下面大吼:“抓紧了吗!”
“收!”
飞行器急速拉高,穿进云层,绳子摆动向上,闻争从舱底钻进去,底板合上,吵人的风声骤歇。
“闻争少校,您好!”舱中还有一个人,穿着黑色制服,紧张局促的样子像个新人。他不知道怎么殷勤才好,一会儿拿水一会儿拿吃的,恨不得把整个飞行器都掏空。
“安静。”闻争轻声呵斥他,目光冷然。
小新人被校级长官吓得正坐,眼睛里却含着藏不住的崇拜。
飞行器速度很快,从乐城到冬城的北海基地用时只四十八分钟,他感觉自己刚刚靠着包着软垫的舱壁闭目养神,没歇几分钟就降落在目的地。
“少校!”
闻争从飞行器跃下,一排士兵向他敬礼,他脚步匆匆没有停留,只点了点头。
“闻争少校,跟我来。”一个穿套裙的女文职小跑出现,领着闻争快步走,穿过北海基地的训练场,进到作战部。
她体力不够好,走着走着就落后了闻争好几米,闻争让她不要跟了,熟门熟路进入总部会议室。
“叮——”
他推门,门口的扫描迅速工作,发出了有人进入的提示音。
“s级特殊作战部队,a08小队,闻争少校。”闻争走出去好几米,电子音才继续:“身份确认完成。”
宽广的会议室最前方,墙上嵌着巨大的幕布。
幕布上同时显现着好几个窗口,黑色底,红蓝曲线,标注着眼花缭乱的数据。
银白色的金属长桌横在大厅中央,四周已经坐了三十几个人。
“骆队。”闻争准确找到目标,向站着的一个高壮男人敬礼。
“小争。”骆队拍拍他的肩膀:“先找个地方坐。”
“争争哥哥!”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喊他的男孩儿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猛地撞进闻争怀里。
闻争接住他,抱起来掂了掂:“重了。”
陈小晨同样是上一批战士遗孤,只是闻争好歹长到十岁,和爸妈好好相处过,陈小晨刚一岁,父母就牺牲了。
国家虽然有专项基金补偿,陈小晨的养父养母对他也很好,但到底不能随心所欲地花钱。闻争的工资有很多花在了他和其它几个小孩身上,给他们的养父母,或者买些新出的电子设备。
陈小晨六岁进基地,闻争那年十五,大哥哥带着他玩了不少东西,训练累了苦了都是他管着,哄着,说是被闻争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
这几年在外面,因为不同城,见得少了些,但小孩儿还是粘他。
给陈小晨塞了颗糖,闻争专注看向大幕布。
红蓝色的线条一直在剧烈的起伏,一旁的警报提示在高危波段。
看了一会儿,他拦住要出门的骆队:“小晨才十四岁。”
骆队高大,皮肤黝黑,国字脸,是名副其实的长辈。他严肃地对闻争说:“是十四岁了。”
闻争拳头攥紧又松开:“……这样。”
骆队自己何尝不心疼,只留下一句话,就匆匆越过他:“还没开拨,情况没到最坏,但一会儿要再签志愿书。十四岁是各国一起商量出的底线,不止是陈小晨。”
下午六点二十分。
全员到齐,五十七人。
会议室中安静一片。
负责人骆宇和大领导张锦程一起推门进来,看着眼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庞,强行让心冷硬。
骆宇把厚厚的志愿书发下去,张锦程缓缓说:“感谢你们的到来。”
“类似的场景已经上演过很多次,每一次,大家都是勇敢而无畏的。我由衷地敬佩你们每一个人,为国家,为世界,做出的巨大贡献。”
“亚空间是地球的敌人,这场生死存亡斗争,已经持续了一百年。我们血脉相连的前辈们前赴后继,一次次用生命换来地球的延续,而我们,很幸运,也许能给这场斗争画上句号。”
“从来没有必死的结局,却要有必死的决心。”
身后的红蓝线不断波动出新的高峰值,张锦程回头看了一眼,平静地向大家报送数据。
“如你们所见,亚空间在三小时前忽然发生了剧烈的波动,超过了70波警戒线,现在最高74.8。北极观察站发来紧急通讯,各国集结,严阵以待,当峰值到达80,即为可进入状态,我们将开拨前往北极。”